间拉屎拉尿,更加没有人出进了。
还在前面二十米,方天努力奔跑着,撞倒两个担担子的小贩,踩坏一算八字摆的地摊,足足跑了五十米,怎么还没看见。
完了,一部吉普车不顾路上众多行人,急刹声中冲上人行道,里面跳出四个恶狠狠地大汉,手里拧着棒子,报纸裹着,不知道材质,不出意外应该是镀锌水管。
方天掉头就跑,那条小巷在哪里呀?他心急如焚。
脚步不敢稍停,脑子飞转,音像店过来是租书店,租书店过去是米粉店,米粉店再过是韩国烤馒头,停、停、停,怎么米粉店与韩国烤馒头中间夹着个烤红薯的老头?靠,总算找到了,原来巷子口被这个老屁股堵着做生意,险些害死我了。
方天拼力一拽,拽得老头一个趔趄,连人带烤红薯的炉子一起摔在地上,火红的煤球和百十个烤得半生半熟的红薯滚了半边街,一群放学的小孩轰然上前,与老头一起抢夺红薯,顿时把巷子口又堵个结实,等赶开人群后,巷子里早就没有屁人影,大汉们忍着恶臭,追到巷子那头,却是一排马路门面的后院,抓着个洗菜的小丫头问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名堂,只能放弃。
喻队在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就赶到柳龙公司,凭直觉他认为此案与魏三多有很大关系,可现场询问结果和各种证据让他大吃一惊。
犯罪嫌疑人居然可能是方天,彭英姿身上、尸体所在的长沙发上、电梯按钮上,都有方天清晰的指纹,各案发点都有方天的脚印。
怎么会呢?方天没有任何理由要杀这三个人。彭英姿,方天的再生父母,没有她方天还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蹦乍;雷开,方天的现任女友,无论在任何情况、任何处境一直默默跟随着他、照顾着他;王杰军,方天的司机,在柳龙公司里相处最长的,也算是他的心腹。除非他疯了,喻队苦笑着站在破碎的窗户前,这要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呀。
他估算着窗户与老板桌之间的距离,做个半转身的动作,模拟着雷开被扔下楼的场景,对一直站在身边的雷亮说:“如果说是魏三多做的我信,”
他眼里流露的是刻骨仇恨,“那本来就是个疯子,”
再摇摇头,说:“方天,我不信。他又没疯,为什么要这样做?”
雷亮不接话,他知道这是喻队的思考习惯,他不需要他接话。
“你怎么认为?”喻队再问。
“根据他们所说的情况,我也认为方天没疯。”雷亮很理性地分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喻队已经是上百次问了。
雷亮摇头,说:“只要他才知道,希望找到方天的时候他还能开口。”
“走,小雷,一起去看看那边的取证情况。”喻队取下白手套,避开地上画的几个粉笔圈,走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刘建。”刘建注意到强光灯后面人影闪动,应该是换更高级的审案人员了,他想,又要从头来过,提醒着自己不要出漏子。
“哪里人?”
“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
“那年生的?”
“1975年。”
“属什么?”
“属兔。”
“请说下具体情况?”问话人口气明显变缓和了。
“我是来和柳龙公司谈一起投资项目,当时是在唐经理办公室,唐经理告诉我,英姐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完以后才能来接待我,所以我们俩就喝着茶,随意的聊着。突然,听到一声枪声。”
“请问你怎么知道是一声枪声?”问话人打断他,插到。
“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是听到一声闷响,很大,有点象枪声的声音,不过我后来和唐经理一起上去后,看见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才确定是枪声。”
“请继续。”问话人没听出什么逻辑上的错误,就要他停止解释。
“我们听到枪响后就吃了惊,唐经理说:快上去,好象是英姐房间里传出来的。我们就赶快爬楼梯上去,在快到英姐办公室的时候,迎面跑来个二、三十来岁的男人,唐经理喊了他句什么总,我没有听清,那人没有理睬他,就跑了。进了英姐办公室,先看见门口血泊中躺着个男人,胸口还汩汩的冒鲜血,我就去摸他脉搏,已经没有了,这时我就听见唐经理在哭叫着:英姐、英姐。我才发现英姐已经死在里面的长沙发上了。”
“那么,你就没有看见雷开丢下去的场景哦?”问话的又插问。
“没有,我是事后才知道有个女孩被扔下去了,没看见。”刘建回答说。
“你认为是枪响在前,还是女孩被扔下去在前?”
“枪响,肯定是枪响。”
“按照推理,雷开扔下去时撞碎玻璃幕墙的声音应该远大于枪响声,怎么一直没有听见你提?”
“哦,不知道。我确实没有听见。”刘建回答,心里笃定得很。
雷亮见没有什么问题,就退出来,交给其他同志继续问,自己来到监视室。
“怎么样?发现什么疑点不?”喻队问他。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说没听见雷开摔下去的声音,有点可疑。”雷亮说。
喻队轻摇头,说:“疑点确实有,不过不是这里,他们说是爬楼梯上来的,在消防通道里隔音效果是相当好,我仔细注意了,柳龙大厦的消防门里夹了石棉材料,没听到声音是正常的。”
“那么疑点在哪里呢?”雷亮知道喻队是在教他刑侦课了。
“他的所有回答都没问题,”喻队缓缓说:“唯一出问题的,他的表情。”
“咦?我一直注意了他表情呀,没有什么紧张的时候,”说到这里他哦了一声,“对,他才自然了,自然得象个老手,一个普通商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这么从容。喻队,要怎么办?”
喻队叹口气,说:“可惜,这不能算证据,在没找到方天前,我们只能盯牢点。”
这时,一个年轻女警官走进来,递过份报告给喻队。
喻队翻看一阵,说:“刘建这人没有案底,香港传过来的资料。”再递给雷亮。
“老李一家的死,还没定性,又出这么大个事,真是多事之秋呀!”喻队语气有几分萧瑟。
“昨天医检不是出来了吗?听说上面要按那个意思给他定案了。”雷亮小心翼翼的说。
喻队浓眉倒竖,说:“你也相信那个狗屁结论吗?居然说老李在抓嫖娼过程中,偷偷藏下些烈性春药,回家后两父女双双服下,再行苟且之事,药效退后又良心发现,再一起跳楼身亡。真是狗屁不通。”
一语惊醒两人,一齐说:“不对。”
雷亮说:“两件事都透着蹊跷,都是这样不合理,莫非。”
喻队一拍大腿,说:“快去化验室,查查春药的成分,如果是香港地下工厂的出品,也许我真要把这个刘建扣下再说。”
一阵急促的铃声在喻队腰间响起;喻队一看号码,脸色陡然一变,雷亮知趣慌忙退出,临出门的时候听见个隐约的声音,说:“杨局”
望江亭是一个小茶馆,顾名思义它在江边,与江边无数的茶馆、活鱼店不同,它挑在三江汇流的悬崖上,所以生意特别好,黄昏时更是一天的最旺之时,柳市八景里的长河落日,就是要在站在望江亭上对西望去,一汪碧水印红日,美仑美奂。
不过今天没有多少人站在亭里看日落,大家都聚集在一个泼皮面前听他绘声绘色的讲,白天的奇遇。
“当时我正在街上走着,突的旁边的人都大声叫着,大家都哗啦啦的躲开,就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中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的头皮一凉,巨响一声,我面前就躺个赤裸裸的美女,那两个白森森的大腿张着,摆在那里。”
“呸,”旁边有人对他胡捏不满,“我听人说那女孩是被人从二十多楼扔下来活活摔死的,要真掉你面前,也是一团肉酱了,哪里看得出是个美女,还白森森的大腿,我看是血肉模糊的大腿吧。”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他反反复复的问自己。
脚下的顺流、逆流、激起的浪花一如当年。
“方天、方天,你给我滚下来。”负责带队的女班长,在下面尖声叫着。
方天扭过头去,看着渺小的她,做个鬼脸,继续往上爬。
“方天,别再上去了,我怕,我爬不动了。”贺东是班上公认的胆小鬼,今天被他一激,头脑发热居然跟着他来爬悬崖。
“贺东,我数三声,你下来,我保证明天不告诉老师。”班长见喊话没效果,决定采取分化措施,心里则在念叨: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事呀。今天能带全班一起出来郊游,她可是立了保证书的呀,谁料得这两个猢狲,一转眼的功夫,就从野炊的地方窜到悬崖上去了。
“方天,我怕。”贺东看看脚下,两腿发软。
“你不是告诉我,你会游泳吗?真怕了,就跳下去呀!”方天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是悬崖,下是下不去的。”对没有系保护带的两人来说,爬到崖顶是唯一出路。
贺东又坚持爬了几步,手脚酸软,呜呜的哭了起来,说什么也爬不动了,也许等着他的只有掉下去或者跳下去的选择了。
“班长,贺东不行了,你快找人跑到望江亭丢根绳子下来。”方天也怕了,大声喊着,心里后悔不该逼贺东和他一起爬。
班长听了,嚎啕大哭,对一边的其他男生说:“你们谁跑去救他们呀?”体育委员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其他几个班上调皮鬼,有的跟着跑,有的摩拳擦掌要跟着爬上去救人,不过被班长拦住。
“方天,我没劲了,也许坚持不到他们的绳子。”贺东知道从这河边沙滩跑到望江亭起码要半个小时,他带着哭腔对方天说:“你告诉我家里,我不听话,对不起他们。”
说得方天的眼泪在眼圈里转呀转,他抬头看望江亭还在十多米上面,努力一把爬上去找绳子,比起他们跑过来肯定快一些,就鼓励着贺东,不再顾及刀子般的岩石,拼命往上面爬。
爬上一块凸岩,只有七、八米了,他看见左前方有条小裂缝,可以塞住脚,他想着抠过去,没想里面有根枯荆棘,狠狠的刺进他手掌,条件反射的一松手,方天惨叫声跌了下去。
看见方天跌下凸岩,贺东吓得大声惊叫。
谁知道方天在这边,兴奋地叫着:“这里有个洞,贺东你快过来。”
贺东听了,燃起希望,集中全身力气勉力爬上凸岩,看见方天站在个一平米见方的小三角岩上,在藤蔓的遮盖处果然有个小山洞。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被武侠小说毒害的贺东满怀希望地问着。
“有,”方天顿了下说:“有狗屁,哈哈哈。”
贺东下来一看,果然是肮脏的洞子,只够两个人挤着坐,里面还有个没完工的石佛,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普佛工程留下来的。
由于当时望江亭没有茶馆,边上也没有几个居民,一个多小时后,找到合适绳子的救兵才在头顶喊话,爬上去后,发现是脸色铁青的共青团指导员,所以方天很明智在读书期间从来没有写过申请书,他一直琢磨望江亭离学校起码有五公里远,他怎么能如此短时间赶到。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指导员在次酒后得意的说:在柳市街上第一个坐的士的怕是他了,八十年代中期省城还只有第一批的士时,他就在柳市街头拦过一部,那个贵呀,花了他十元,足足相当一个星期的工资呀。
头顶上的话语,象刀子一样,一把一把飘下来扎在方天心上,雷开死了?还是那个冷美人?他虔诚的希望着,不要,不要是雷开。逃出来后,他最悔恨的就是怎么带雷开一起来公司,为什么呀?他就象鬼摸了脑袋一样,坚持要她来,希望她当挡箭牌,此刻他的肠子悔断也是空。
一整天,他就躲在这里,看水鸟飞舞;渔船撒网,往时再烦恼,只要静静的呆上半个小时,就能感觉到超出凡世间的感觉,溶入大自然般的惬意,可今天他怎么也宁不下心。脑海里将发生过的一幕,回放,再回放。
不,那不是我。方天隐约地感觉到,冥冥中一只手在牵引着他,操纵着他,诱惑着他。如果他没有提前三秒看到结果,他会怎么做?他一遍一遍问自己。
迎着魏三多扑上去,或者是在王杰军冲出来时,帮他控制胡文吧?再不然夺去胡文的枪和魏三多对峙吧?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舍弃他们就这样逃命。也许在那刻,真正伤了他们的不是魏三多,不是胡文,是我吧!那样也许是三人都死在英姐的办公室里,不过那样大家即使死了也能瞑目呀!
苍天呀!你要将我这罪人引向何方?
他想:等到晚上,天黑后再爬上去,希望月光够大,能看见挫的几个抓手、踏脚,不过即使没有一丝光,凭印象摸也能摸上去的;实在太熟悉了。
此刻,一天没吃东西的他,还没有一点饥饿感。
喻队赶到市政府六楼小会议室时,里面坐了二十来人,他粗略看一下市里四大家领导都到齐了。喻队在杨局旁边的张空位子坐下。
“这位是省外事办的杜主任。”李市长对喻队说。
“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喻队长,现在负责这个案子。”李市长介绍声,再环视一周说:“请喻队向我们介绍下基本案情。”
喻队知道此刻能出现在会议室里绝对是够资格知道秘密的各大头头脑脑,也没犹豫什么,就一五一十的介绍起案情来,末了他重点介绍了香港商人刘建的嫌疑。
“绝对不可!”一个声音在屋角响起:“很明显,罪犯是方天无疑。现在香港商人彭英姿的死,对我区招商引资工作已经带来严重打击,你们再毫无理由的扣住刘建,那么谁还敢到我区来投资,来我市投资。杜主任,你说呢?”
喻队看去,原来是南坚,解释说:“南区长过虑了。现在我还没有采取任何其他措施,还只是一般性询问,没有市里面意见和杨局发话,我怎么敢私下做决定呢?”
杜主任嗽了声嗓子,满意地看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说:“这次我紧急从省里面赶来,是何副省长的嘱咐,也是省委、省政府的意思。事关我省国际形象,确实要慎重处理。我同意南区长意见,立刻放人,重点放在抓捕方天上面,喻队长我觉得你的思路很不对,言语中甚至还有些同情犯罪嫌疑人哦!”
大帽子扣上去,喻队也急了,说:“我认为这个案子里面还有很多蹊跷,要仔细的查。在没有确实证据以前,我们不能随便乱抓人。”
杜主任脸色一变。
杨局脸色也跟着变了,猛踩喻队的脚。别看杜主任只是个外事办主任,可是现在他是代表省委、省政府呀,怎么能和他顶撞。
果然,杜主任沉着脸说:“李市长,我觉得柳市公安系统有问题呀,放着这么明显的嫌疑犯不抓,到是扣着做证的旁人,回去后我会认真向省委、省政府反映的。”
李市长汗如雨下,立刻表态:“请杜主任放心,也请省委、省政府放心,方天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案子我保证在”偷偷看了杨局一眼,杨局伸出三个指头,李市长一见,三天?不可能吧,于是保守的说:“三个星期内破了。”
他话音一落,杨局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