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发出公文，没有张大帅亲笔手令或者参谋部正式公文，张尚武就呆在破奴城稳定破奴军大后方。当二天后帅府督办衙门将这份紧急公文送到京城张家庄后，副帅陈铮这才发觉吕如歌心思缜密得让水泼不进。本来老兄弟们对副帅陈铮邀请张尚武来京城颇有微词，南海子聚兵的主将张黎和胡明等人，在经过数十次演练过后才发觉，参谋部制定的解救方略是多么难以达到。这要是在进攻皇城琼华岛过程中稍微出现一点偏差，张大帅死在皇城而即位之人远在数千里之外，这时的破奴军必定人心大乱。直到这个时候，这帮老兄弟们才意识到副帅陈铮的远见，他们开始催促陈铮尽快让张尚武到京城观战。
说是来京观战，其实就是想让张尚武在京城做好登上主帅大位的准备，万一事不可为，张尚武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控破奴军中央集群大军。在破奴军中中央集群大军实力最为雄厚，加之副帅陈铮在此主持，张尚武接过张大帅衣钵不会遇到阻拦。正因如此，参谋部很快向破奴城帅府督办衙门发出陈铮签发的公文，督请张尚武立刻赶至京城。接到参谋部公文之后，吕如歌找来王庆和商议，能不能留下亲卫营费金部，让张尚武带破奴城驻防的张奕湖部前往京城。如果说张大帅是狡猾的狐狼，破奴城民事衙门里总理陈良和副总理龙涛可称为老狐狸，而帅府督办衙门总管王庆和则是一头隐藏得很深的狐狸。陈良和龙涛的狡猾能被外人识破，而王庆和以其谦虚不动声色隐身于幕后。很早张平安就发现了王庆和是个老谋深算且知道进退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把督办衙门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帅府督办衙门名声一向不大，其总管的权力却能与参谋长古新相提并论。帅府督办衙门不但掌控着破奴城法务衙门、水师、金狼营、亲卫营、近卫营的粮饷，水师战船建造费用也是由帅府督办衙门拨付。不仅如此，督办衙门每年对民事衙门进行两次盘账，而且民事衙门过半的银钱也要从督办衙门给付。这主要还是张大帅挣钱能力太强，民事衙门花钱也得看督办衙门眼色。特别是帅府督察衙门在张大帅带兵出征时，也由督办总管王庆和代管。破奴城宣慰使司情报处和侦缉处衙门留守人事，督办衙门也可以过问。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帅府督办衙门的权利涵盖了所有方面，总管王庆和在破奴城可谓是权势熏天。只是这些年王庆和从不越权行事，他没有仗着张大帅信任干过一件犯规矩的小事。因此，当吕如歌提出让张奕湖部随张尚武进京，王庆和很快就猜到吕如歌的打算。
张奕湖本是柳青山部协统，他打小就跟张尚武在金狼营一起历练成长，两人十多年交情使之成为了意气相投的好朋友。张尚武从不避讳这一点，只要有机会他总在老爹张平安面前为张奕湖说好话。其实张奕湖这个将领张平安自己也喜欢，有时候为照顾张尚武的面子，或者说为张尚武接班培养自己的嫡系人马，张大帅将张奕湖提拔为破奴城留守主将单独成军。张奕湖部本是丙等战兵营，有人马一万六千余人。可张尚武以训练金狼营孩儿兵为由，从破奴城金狼营调集了七千孩儿兵，特地放到张奕湖部训练。金狼营孩儿兵进入战兵营训练本就是破奴军惯例，虽然张尚武调了这么多人进入张奕湖部，王庆和还是按照规矩向张大帅禀明此事，并请示该部粮饷拨付。对于儿子张尚武搞的小动作，张平安倒是没有在意，他对王庆和的公文仅仅批了一个“知道了！”，这等同于默许了张尚武的作为。
所以，吕如歌提出让张奕湖替代费金部进京，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但王庆和意识到，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调费金是参谋部的命令，而且是副帅陈铮亲自签发的军令，吕如歌让王庆和更改军令，其背后试探的意味极为浓厚。更换参谋部军令问题倒是不大，毕竟费金虽然是一个协统，但他是亲卫营协统作战经验丰富以善守著称，由他来守卫破奴城更会让前行作战的将领放心。破奴城是破奴军的老巢，在外作战的将领谁都希望有一个信得过的老兄弟帮忙看家。尽管吕如歌的请求有些不合规矩，王庆和还是向京城参谋部发出公文，恳请让费金这个善于守城的老将留在破奴城，而调张奕湖部进京。破奴军传递军情的速度极快，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京城到破奴城驿站分外忙碌。王庆和恳请费金留在破奴城的公文到达张家庄后，心情不好的副帅陈铮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主要还是南海子的破奴军已经是兵强马壮了，费金来与不来关系已然不大。
只是陈铮只同意张奕湖部来一个协五千人马，就是给张尚武起个护卫队而已。谁也没想到，副帅陈铮签发的参谋部军令一到破奴城，吕如歌让张尚武采用拖延计策不予出发。经过了二次试探，吕如歌已经了解了张尚武在破奴军将领们心中分量，证实了内心猜想的吕如歌着手开始夺取督办衙门的大权。吕如歌很清楚，这回他男人是不会被宣统皇帝释放回家，吕如歌为了自己的儿子今后前途，她必须要做出决断。上一次张尚德谋逆案，鲁得银之所以深陷其中，就有吕如歌推波助澜的身影。都统领张黎的媳妇杨二花是一个心地善良敢作敢为的女人，在周薇被张平安圈禁之后，只有杨二花不顾张平安军令无数次看望周薇。被张平安硬生生降为鲁得银小妾的周薇一直就心存不满，吕如歌在与杨二花聊天时，经常传几句他男人张平安要整治周薇的小话，没有心机的杨二花见到周薇时自然会将这个话带给周薇。
心思灵巧的周薇很自然听明白了这是吕如歌在提醒她，再加上肖长顺煽风点火，也就有了后来鲁得银谋逆行为。那时，吕如歌就很清楚，周薇的那点道法根本就不是他男人张平安的对手，吕如歌要除掉的是张尚德这个嫡长子。结果是吕如歌如愿以偿，张平安废掉了张尚德继承人的位置让张尚武接替。令吕如歌没有想到的是，不能开口说话的秦香怡为保自己儿子性命，用自己的生命换得张尚德存活。更让吕如歌没有想到的是，张平安对自己女人狠，却非常宽待自己的儿子。张尚德犯下谋逆重罪，张平安居然还将他封为乐浪国国王，给予张尚德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现今在破奴城能威胁到张尚武地位的人，只有张尚德和张尚仁两个张平安的成年儿子。为杜绝后患，吕如歌打算采取手段，把张尚德和张尚仁软禁在破奴城，待张尚武入京接受帅位后另行处置。要达成这个目标，吕如歌必须想办法控制帅府督办衙门，进而取得督办衙门大印。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风雪漫道惊天变（十）（）
京城最近流言满天飞，说宣统皇帝朱慈烺被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给监禁了，大明王朝又出了个立皇帝李雨村。现在破奴军打定了要强力解救张大帅，首先得造舆论把对手描黑。正德年间，太监刘瑾权势熏天被称为立皇帝，天启年魏忠贤成立阉党被读书人说成是祸乱朝纲。破奴军一方现今把李雨村比作立皇帝刘瑾，就在暗示宣统皇帝很可能被内厂提督太监给软禁在皇城之内。张大帅常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侦缉处和情报处的城候散布不利于李雨村的消息，就是暂时将李雨村和宣统皇帝区别对待聚拢人心。而在南海子备战的破奴军则在加快演练的步伐，京城的冬季远比关外气温高，要是开春后再行进攻冰层一开化这仗就没发打了。在训练中，作为进攻主力的近卫营和各部斥候发现，破奴军脚上穿的战靴发出的声响太大，极容易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声响。为此，破奴军辎重营在附近村庄大量采购宽大百纳鞋底，专门套在靴子外减少声响。
随着侦缉处城候从南京调来，破奴军对皇城的外围控制也在收紧。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封闭皇城，本来是自保的正常反应，更为深层的原因还是双方实力过于悬殊。宣统皇帝回京后首先就是招收皇宫内侍，华国公张平安为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以修崇祯皇陵名义向内廷敬献了大量金银。加之整修被闯贼祸害过的皇城，首辅杨涟给付了白银一百万两送到内廷。当时杨涟就想从华国公张平安身上多抠一些银子，好让那时太子登基不显得寒掺，就这样内廷暗藏着大量的金银供宣统皇帝朱慈烺调用。京城没卵子的白无名本就不少，多年战乱让很多藩王府邸的内侍流落民间。这些人在得知太子朱慈烺随破奴军杀回京城的消息，纷纷从各地感到京城投奔。这下子好了，内厂提督太监选人范围就能扩大不少。各地藩王使用的阉人都带有明显的特征，他们熟悉规矩礼仪，这点不是轻易能模仿。
短短数月，大内就收容了三万多没卵子的内侍。相反，民间愿意当宫女的人并不多，皇城里也不过区区五百人。破奴军一直将监视的目光盯在白云观白无名聚集地，没想到各地藩王府流浪阉人才是主力。这些人在流浪过程中吃了大量的苦，他们远比新招来的白无名懂规矩，对皇家也更加忠诚。破奴军情报处和侦缉处的失误在于，他们都忽视了对阉人的培养，这主要还是破奴军中没有人愿意自宫去当宦官。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非常注重保密，也使得破奴军两个谍报衙门安插在内厂番子几乎全部暴露，谁都没有想到内厂如今番子人数达到了六千余人。破奴军主帅张平安被内厂提督李雨村关押在琼华岛，三千番子将这座岛封锁得水泄不通。华国公张平安被俘时断了左腿，太医每三日进皇城一次，为华国公诊治伤腿开据药方。能随意进出皇城的太医们，自然成为双方关注重点人物。
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封闭皇城，也等于切断了与外界联系。内厂暗藏在外的番子送不进谍报消息，他也不能轻易派出番子外出探查，当瞎子和聋子的滋味不好受，这六个御医也就成为李雨村了解外面情况的窗口。太医们心里有一杆秤，破奴军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和统领赵虎臣亲自登门拜访，每家都送了一千破奴城金币，至于粮食牛羊更是堆满了院子。他们的家里有破奴军城候留守，每一次到皇城当差，回家之后曲国政和赵虎臣必定带人慰问。曲国政他们只问华国公张平安身体状况和内厂番子布防，从不要求他们给华国公带话。而提督太监李雨村也许下诺言，说是今后对太医们进行封赏。御医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一家都在京城，要是跟破奴军一方作对会连累一家老小的性命。曲国政要求太医们在李雨村问话时，只谈他们知道的情况，绝不能多说民间流言。
当然了，像一些京城趣闻说说也无妨，比如京城粮食多为大米少有白面，还有偷盗减少之类杂事还是可以说。情报处这样做，就是要蒙蔽内厂提督李雨村的视线，为南海子破奴军争取时间。太医院的太医们拿了破奴军的黄金和粮食，自然心向华国公一方，他们宁愿自己被内厂砍头，也不愿意一家被破奴军灭族。随着破奴军一方演练就要达到参谋部制定的要求时，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意外出现了。一直身体不错的帅府督办总管王庆和最近生病不能视事，他将帅府督办签发文报的大权移交给张尚武。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了京城所有将领们的担忧。在张大帅身边时间最长的参谋长古新，此时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大家还在猜测帅府督办总管王庆和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什么问题之际，数千里之外的制戎城外出现了一支二百人亲卫骑兵。
如今的制戎城已经扩建成为一座大城，作为一座连接破奴城和北方主城平安城的中间城池，制戎城商业最为发达。虽然进入了严冬，宽大的官道上车流依旧繁忙。北方牧民家里冻死的牲畜不再丢弃到野外喂狼，精明的商人们收购这些牛羊运到制戎城，交换从南边运来的茶叶和食盐。这些肉食将被破奴城民事衙门收走一多半，作为向北移民的口粮。能吃上肉的移民多为汉人，那些朝鲜人自然没有这么的待遇。临近春节各家也在准备丰盛饭食，冻死的牛羊破奴城地域内百姓是不会吃的，一般心肠比较善良的主家会给家里奴隶送上肉食以示优待。亲卫营骑兵小队出现在制戎城官道上，商队主动让开道路让这些军汉们优先通过。破奴城商队可以和督察讲理，没人敢与张大帅亲卫营骑兵较劲。最近破奴城地域都在传言，张大帅被大明皇帝抓进了紫禁城，这些年已经对大明王朝失去信心的破奴城百姓，自然是要支持破奴军反抗皇帝乱政。
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在自己控制的地域反复宣扬破奴军丰功伟绩，时不时嘲笑大明朝廷的懦弱，潜移默化地引导百姓们与大明王朝离心离德。现在张大帅种下的种子已经开花结果，宣统皇帝建立的大明王朝被破奴城宣慰使司百姓们视为是自己的功劳，这毕竟自己家子弟在张大帅统领下帮助其复国。而今，宣统皇帝居然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张大帅，这样的皇帝还留着他干嘛。张大帅早就讲过，岳飞爷之所以在大胜金国大军后被杀于风波亭，不是光是奸相秦桧构陷，还有宋高宗赵构害怕岳武穆打败金国后迎接二圣回朝。接受了张大帅观点的百姓们，很自然要将张大帅被抓之事与岳飞遇害的事联系起来，他们一致认为张大帅被抓是宣统皇帝出于嫉恨，要在平定南方战事前屠戮功臣。百姓们这一比较才发现，张大帅如今的遭遇与岳武穆那时的境遇何等相似。
亲卫营骑兵突入出现在制戎城，立刻引起了制戎城城守文静山的注意。最近破奴城宣慰使司地域内有些不太平，张大帅被抓之后文静山一直在关注破奴城和京城传来的公文。特别是帅府督办王庆和生病，经历过破奴城多次兵变的文静山，在政治上极为敏感。制戎城对于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来说是一个凶地，张大帅遇刺和张尚德谋逆案都在此地发生，文静山历经这两次大的变故后做事极为谨慎。按照常例，亲卫营骑兵小队上百人出行必须有参谋部军令，这也是张大帅在谋逆案发生后作出的规定，就是怕今后破奴军出现兵变。进入军驿的亲卫营小队，向驿站驿承出示的公文是帅府督办处签发，而签发这道军令之人是张尚武。制戎城城守文静山思索半晌，他马上预感到平安城要出大事。喜好看史书的文静山很清楚兵变常用手段，他猜测张尚武这小子绝没有此等阴暗心思，很有可能是帅府母狼吕如歌在后面出谋划策。虽然亲卫营骑兵拿着帅府督办衙门的军令有违军制，破奴军两个帅府之间护卫调防也合乎规矩。
在平安城有张大帅两个儿子，一个张尚文一个张尚仁。张尚文生性文弱不被张大帅所喜，虽然张尚文颇有才干张大帅总是认为他不是一个统帅的材料。加之张尚文缺少有实力的靠山，破奴军上下没有一人认为张尚文有接替张大帅衣钵的可能。只有十五岁的张尚仁，才是张大帅平常最为喜欢的儿子。张尚仁的母亲房天奴死得早，张尚仁基本上是张平安亲手带大，谁都没想到一个杀伐果决的张大帅，能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张尚仁八年。这次出征张大帅才将张尚仁派到平安城，出任平安城帅府督察把总。张平安数次当着老兄弟们面感叹，说张尚仁晚出生了几年，意思是张尚仁要早出生几年他肯定选这儿子接班。这次亲卫营骑兵拿着帅府督办衙门军令出行，感觉不对劲的文静山一面安排好亲卫营骑兵的饭食，一面向平安城里主持政务的副总理张虎洲急报。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风雪漫道惊天变（十一）（）
乐浪国国都汉城，在春节临近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