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457部分

　　　　早前，荷兰在台湾的长官德维特与郑芝龙之间在瓜分台湾的问题上出现了矛盾，也就有佛郎机人使团出使破奴城宣慰使司。郑芝龙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很自然地权衡利弊，他很快与荷兰人达成妥协，荷兰人占据台湾南部大员（现今台南安平）修筑“热兰遮”和“赤嵌城”两个要塞。郑芝龙还在谋士郑楚泰的谋划下，让荷兰人与张平安达成一个丧权辱国的交易，然后拿到大明毁坏张平安的名声。按说张平安也区别不了荷兰人和佛郎机人之间的差别，张平安对郑芝龙的反叛恨之入骨，达成交易不出什么大的意外。

　　　　其实张平安对佛郎机使团还是很重视，他特别在意使团提出夹击郑芝龙船队的建议，这对刚刚成长起来的破奴军水师来说是个好消息。只是张平安这人在对待外族人来说心理上总是很腹黑，他是婊子要做牌坊也必须得立，与外族人签订的协议就是随时准备撕毁。张平安既然要做没有诚意的买卖，用萝卜刻假印章也在情理之中，反正刻假印章这事儿又不是第一次，早年蒙骗林丹汗他也是用的这一招。干这种不讲诚信的事情张平安极为拿手，他认为蒙骗佛郎机这帮强盗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这是因为佛郎机人是强盗，他张平安是专门劫掠强盗的霸主，也就是抢劫强盗的强盗。正是因为大家都是同行，张平安自认心肠比这些强盗更毒辣，讲不讲信用也就不重要了。张平安当时签订这个随时可以撕毁的秘密协定也存了两手准备，要是佛郎机人遵守协议张平安就打算灭了郑芝龙后把佛郎机人剿灭后杀人灭口，要是佛郎机人不遵守协议对张平安来说损失不过佛郎机使团的几顿饭钱，张平安也没想到这是郑芝龙给他下的套。

　　　　郑芝龙军师郑楚泰在给破奴侯张平安设计这个陷阱时也没有想到，大明勋贵张平安不要脸和不讲信誉的程度令人发指，在佛郎机使团到大明告状，张平安连个屁事都没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郑芝龙搞得这些弯弯绕，张平安并不清楚，张平安不清楚水师将领们自然也不清楚。也就在破奴军水师离郑芝龙船队还有五个时辰的路程时，有探查哨船来报，在郑芝龙船队中发现不明战船。据哨船观察，这些战船很像佛郎机人的炮船，因为这艘炮船与前段时间佛郎机使团所用炮船极为相似。

　　　　这个特殊军情要是摆在明军将领面前是个难题，但破奴军将领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只考虑是如何把佛郎机人战船一起灭掉。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曾经说过，在战场上出现疑似友军不易分清敌我时都当敌人对待，友军死了顶多赔银子，可破奴军自己人死了更多的是要伤心。张大帅多次教导破奴军将领们，他宁愿对外赔银子也不愿意自己人死了伤心。水师统领杨千图我这场海战下的第一个作战决定，就是要首先灭掉佛郎机人的炮船。佛郎机使团来到虾夷时，破奴军看到过他们炮船上火炮不少，虽然都是实心弹可都是三斤以上火炮。

　　　　既然定下了要打这一战，杨千图当然要最先消灭掉对破奴军水师威胁最大的敌船。当时哨船看到佛郎机人的炮船在船队东南，这个位置让杨千图皱起眉头。这还真不是好位置，佛郎机炮船处于郑芝龙船队的侧后。对付这种炮船，杨千图打算亲自与他交手，也好让“镇远”这艘新下水的炮船开开荤。为此，杨千图下令水师出战阵型不变，“镇远”炮船向东挪动到主阵左侧。其实破奴军战船航行时采用的阵法，源自于一百多年前郑和船队的飞燕阵。

　　　　这个阵型在演武时还遭到了张大帅的质疑，后来对照戚继光所写纪效新书里水师阵型图，不懂海战的张大帅才同意水师出战前用该船阵航行。只是破奴军水师规模远达不到当年郑和船队的三成，破奴军最大的炮船“镇远”号或许与郑和船队的马船规模相当。张大帅有个理想，希望再造出几艘郑和宝船那样的大炮船，只有这样破奴军水师才能纵横天下。破奴军水师船阵燕头是“平戎”号炮船，两翼皆为平字战船，“镇远”炮船本来和货船居中，可杨千图不变阵只是移动了主将战船的位置。

　　　　船阵分叉燕尾自然由“尚德”、“尚武”两艘大炮船压阵，在两艘大炮船四周围绕着速度快的哨船。海战不同于陆战可以边打边歇，打累了还可以躲在营寨中休整。海战必须得在战前计算精准，最好是清晨开战一天之内结束战役，因此，千总张乐山也就成为整个破奴军水师船队成败的关键人物。张乐山虽然平时不张扬，但涉及到战争成败他也不会谦虚，张乐山很快把舵舱下面军官船舱给改成了海图室，带领着一帮水师参谋多次测算船队航行的线路。

　　　　破奴军哨船出现在倭国东海之上，自然引起了郑芝龙船队这帮海盗们的警觉。郑兴和郑明都有十年以上航海经验，他们拿不准破奴军水师只是巡查到此还是要针对郑芝龙船队。于是他们在离四国岛东南四百里处停止了航线，郑明乘坐蜈蚣小船到了郑兴所在福船商议，看看船队该向什么地方过夜。按照他们以前与破奴军打交道的经验，破奴军水师航海时一般会选择沿海岸航行，主要还是那时破奴军水师航海经验不足，在海面上定位只有罗盘和看星辰的位置大致确定自己方位，领航还需要郑芝龙船队老水手引航。

　　　　为了稳妥起见，郑明建议整个船队继续向东航行一百里进入日本深海，如此一来，即便是破奴军水师想要寻求与其决战，也就不敢过于靠近深海来决战。郑兴从天象看最近海面风力不大，刮的也是很正常的西北风，他打算派遣一支探查船队前往西北日本沿海看看情况再说。于是，郑兴下令航海老手吴毅山带领三艘武装福船向西北航行，探查前面的航线。福船虽然比破奴军哨船略小，三艘福船足以应付破奴军单独哨船的突袭。

　　　　海盗出身的吴毅山今年近五十岁，他在海上混迹了四十多年可谓是经验丰富。他带领三艘武装福船逆风航行，自然是走之字航线顶风前行。只是吴毅山这个老水手心中很不踏实，他才走出半天就遇到了四艘不同的破奴军哨船。吴毅山早前为破奴军引航时清楚破奴军水师战法，一般如此多哨船的出现很有可能远处有一艘破奴军平字大炮船在那里巡弋。让吴毅山万万没想到的是，破奴军平字战船已经是破奴军水师普通战船，在他前面也不是一艘平字战船而是五艘平字战船，正在静静等待吴毅山带领的三艘福船去自投罗网。

第八百三十九章朔风劲且急杨帆威四海（十）（）　
破奴军哨船在探查敌情时一般船与船之间相隔三十至五十里，这也是破奴军水师数年在海上航行时积累的经验。当破奴军哨船发现了三艘郑芝龙福船脱离船队独自向西北进发，也就猜到了他们航行前往探查的用意。接到哨船传来的消息，在西北方游弋的“平安”和“平湖”两艘炮船，立刻转向占据上风位做好了开战前准备。“平安”炮船舰长张森与“平湖”炮船舰长赵幼虎配合良久，他们在黑夜中用灯语信号进行了战前交流。能打比倭国信长铁甲船还大的福船，这个消息自然让这两愣头青兴奋无比。

　　　　当清晨阳光乍现，破奴军水师两艘平字战船带领着三艘哨船，高挂黑帆排列成双三角海战阵型挂满帆向吴毅山船队扑来。他们在航行中，二艘负责探查的哨船很自然加入到进攻船队之中。平字战船前方十斤主炮两边各推上来两门三斤副炮，这个经验是“尚德”炮船协统杨春鹤在不久前实战中得到的作战经验。既然这种安放火炮的方式在实战中好用，在炮船补充弹药时统领杨千图自然会将此经验通报全军采用该战法。尽管十斤主炮和三斤副炮放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十斤火炮最精确射击距离和三斤副炮在海战中差不了太多，好歹能将船首鸡肋主炮能对敌船进行覆盖射击。

　　　　正因如此，破奴军船队在清晨发现吴毅山船队时刻意把船头偏向东，他们向要先用船首主炮和副炮进行第一次炮击后，不管战果如何方便炮船顺风调头再用船舷炮群覆盖。张森和赵幼虎两个愣头青只是打仗有激情，一旦进入海战战场他们还是要用最适合的战法取得最大战果。借助清晨的阳光，吴毅山船队也发现了向他们冲过来的破奴军平字战船，他深知破奴军平字战船火力强大，他福船上十几门三斤炮和佛郎机炮只能打实心弹，海战中根本就不是破奴军炮船的对手。既然打不过当然需要调头逃离，于是吴毅山下令船队向左急转挂满帆借顺风撤离危险之地。

　　　　海风正劲间破奴军炮船乘风破浪船头正对敌方战船，在起伏的海浪中破浪疾驰。福船毕竟是数十年前的老船型了，其方头船首虽然利于压浪，其航行速度远比破奴军炮船要慢上许多。尽管吴毅山航海经验丰富，他也知道自己福船即便是满帆也跑不过破奴军大炮船。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海上追逐，两艘平字战船主炮在八里外首先发炮。“平湖”炮船主炮发射的十斤开花弹在福船左侧五丈爆炸，这方近失弹却没能通过气浪产生的冲击波对福船造成损伤。

　　　　大明造船工艺远高于倭国，福船木材用的南方树种，这些木材结实紧密程度甚至比破奴军炮船百年松木还要结实。开花弹爆炸气浪倒是把海水砸到了福船上，也把福船上的水手吓得不轻，整艘福船被气浪横推出三丈却能继续逃跑。平字主炮弹药装填速度不慢，当平字炮船主炮再次射击时，破奴军战船离吴毅山船队又近了一里。海战炮击运气成分占据了大多数，这次炮击依旧没能取得战果。随着双方的距离在接近，经验丰富的吴毅山不在航行直线而是走之字形航线躲避破奴军主炮的轰击。

　　　　吴毅山未尝不清楚之字形航线将减缓船队逃跑速度，可破奴军主炮射出的开花弹太过吓人，一炮下去光爆炸产生的水柱就有十丈高。海战炮击既是靠运气，也要靠技术和战法创新。连续五轮炮击没有战果，张森让旗语手跟赵幼虎交流战法。他们决定在离敌船还有三里时，用船首主副跑进行交叉炮击，打击吴毅山船队左侧最左稍微靠后的福船。赵幼虎随即回话，按照张森的指令共同开炮。其实四里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了，虽然赵幼虎答应与张森同时开炮，但两艘炮船在海浪上起伏的前后速度不同开火依旧有先后。

　　　　随着“轰！轰！轰！”连续六声炮响，两艘平字战船主副炮依次开火，两艘炮船主炮开花弹全部打偏，“平湖”号最后一发三斤开花弹准确击中福船中部。破奴军开花弹本就威力十足，这发开花弹在福船中部爆炸，引起了福船上火药桶殉爆。火药桶殉爆引起了连锁反应，整艘福船就像坐上了气浪在短短一瞬间在海面上跳起二尺然后粉碎性拍在海中。追逐了这么久打了这么多轮炮，却始终是运气欠佳，炮弹老是在福船周围打出水柱，只有这次炮击取得了战果。

　　　　当吴毅山三艘福船中少了一艘后，破奴军水师追击的速度更快了。张森带领船队一个左转亮出了右舷，他们要用数十门火炮覆盖吴毅山船队。就在两艘平字炮船即将进入最佳射击位置时，吴毅山带领的两艘福船升起了白旗。当下，张森和赵幼虎都产生了瞬时的犹豫，也就在他们犹豫间平字战船错过了最佳炮击角度。也就在这时张森跑到船首拿起望远镜向福船望去，才发觉他们都上当了。吴毅山这个海上的老狐狸，算准了破奴军火炮射击时间就一个假投降就让两个愣头青上当。

　　　　海上投降除了升起白旗外海要落风帆，狠一点的还要砍去桅杆以显示诚意。张森从望远镜中看到吴毅山船队两艘福船除了升起白旗外也就没有其他举动，完全是一副逗你玩的做派，气的他直咬牙。遭到戏耍的张森和赵幼虎也不是啥好鸟，既然吴毅山想玩他们也就打算往死里整。破奴军水师将领都有望远镜，他们在三里外能清晰地看到对手操纵船帆的转向的一切举动。张森下令本船再次升起随我转向的船旗，开始向右转向，准备用左舷火炮轰击敌船。

　　　　吴毅山这个海上老狐狸绝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他知道破奴军用望远镜能看到他的水手在转向时操纵船帆的举动。吴毅山待破奴军追击船队又要进入射击状态时，吴毅山指挥舵手向破奴军船队相反的方向转舵。常年在海上航行的经验帮助了吴毅山，今天海风不大，硬靠船舵转向不会造成福船倾覆。破奴军用旗语传递消息的本事，郑芝龙船队也学到了手。吴毅山把他的想法告诉跟随自己身旁的福船，让他跟随自己一起转向。

　　　　不用船帆配合仅依靠船舵在高速航行时转向是个技术行很强的活计，在船只转向时不但要注意风向，更要算准前方和侧方海浪起伏的精准时间。吴毅山所在福船在关键的那一刻成功转向，而跟随他的福船老大却没有这么幸运，他在转向时遇到了一丈高涌浪，整个船身前部埋入了浪中。就听得“嘎嘣”一声巨响，福船最为结实的舵板被这股巨大的扭曲力连根掰断。此时，吴毅山顾不上其他人怎么样了，他只能顾着自己能逃出升天。

　　　　也就是在吴毅山成功转向后，破奴军水师数十门火炮开花弹打在吴毅山福船早前的航路上，巨大的水柱预示着破奴军这次炮击再次落空。不过，失去舵板的福船遭到了近失弹的波及，半入海上中的福船桅杆被气浪折断。再次逃过破奴军炮击的吴毅山，让张森这个愣头青意识到他遇到了对手。对于瘫痪在海面上的福船，张森下令由两艘哨船去抓捕俘虏，要是福船上的人想要反抗就把他们消灭在海面上。

　　　　张森和赵幼虎则猛追吴毅山福船，他们采用两侧夹攻之势缩小其活动范围。张森再次用旗语与赵幼虎商议，采用轮番进攻战法打击吴毅山这头海上老狐狸。这次赵幼虎“平湖”炮船率先进攻，“平湖”炮船满帆冲到福船左侧，“平安”炮船主副炮同时开火阻挡福船向右转向。此时，吴毅山用尽了摆脱破奴军炮船所有方法，何奈福船与破奴军炮船之间存在巨大的技术差距。破奴军炮船无论在速度和转向上都比福船强上数倍，即便是吴毅山海上航行经验再丰富也改变不了这个巨大的技术差距。

　　　　更何况破奴军开花弹主炮威力巨大，近失弹造成的损害破奴军不清楚，吴毅山可是心知肚明。破奴军平字战船主炮近失弹让吴毅山所在福船底舱侧壁渗水，由此，吴毅山失去了大机动躲避破奴军炮船追击的能力。无奈中的吴毅山下令火炮装实弹，与破奴军展开对射。“平湖”炮船在冲到福船左侧时，赵幼虎已经感到对手船速在减缓，他虽然不清楚原因还只当是吴毅山又要耍花招。“平湖”炮船一轮火炮覆盖下去，水柱包围了吴毅山整艘福船，这次炮击虽然没能击中福船，却有两发开花弹在福船左舷二丈外爆炸。

　　　　开花弹近失弹爆炸威力还是不小，气浪鼓出的冲击波震破的已经破损的船壁。翻滚的海水冲入船舱，数个脚盆大的水柱把底舱水手冲的站不住身形，整艘福船随之倾斜。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下去本钱的吴毅山，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他下令把没有开火的火炮丢入大海，砍掉桅杆上绳索弃船投降。所有水手把武器抛入大海，等待破奴军水师救援。吴毅山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挽回手下的性命，他期待破奴军不要杀害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部下。

第八百四十章朔风劲且急杨帆威四海（十一）（）　
大明崇祯六年的春季，倭国东海注定不会平静。破奴军水师“平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