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成一片时，破奴军主帅张平安的伤情出现了重大变故。由于伤口化脓，张平安出现了高烧不止的病情。
高烧数天不退的张大帅，在病榻上喊出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口号，这个全新的口号弄糊涂了一帮没看多少书的破奴军将领们。法务衙门执政杨涟和卢象升听到这个口号后，心里顿时一沉。他们这才发觉，这个破奴侯不但隐藏地很深还学识不浅，所看书籍繁杂涉猎极广。革命一词源于周易。革卦。彖传里，“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而同志一词出自左丘明国语。晋语的解释，“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后汉书。刘陶传曰：“所与交友，必有同志”。
大儒杨涟和进士出身的卢象升当然明白张平安所言其中缘由，可他们根本不敢向破奴军将领们解释。刚刚抵达制戎城的民事衙门副总理张虎洲，所读的书也是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与卢象升成为一榜同年。张虎洲理所当然解释完张大帅口号在史书中的出处，并讲解完这句话的含义，破奴军将领们迅速统一了认识。那就是刺杀这件事对张老大刺激很大，他要改朝换代革了崇祯皇帝的命。张虎洲的解释严重打击了杨涟报效朝廷的忠心，张虎洲一个饱读诗书的大明三榜进士，居然存了造反地念头，还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加可怕的事情。
只不过张大帅的病情越来越重，他一天也没有两个时辰清醒。破奴军副帅陈挣带着本路大军中数个将领来到制戎城，面对这个复杂局面他也有些束手无策。现如今照料张大帅汤药之人，除了平安城赶来的秦香怡和杨爱外，还有柳珍珠。从破奴城赶来的吕如歌，以及季月荷两姐妹。本来白牡丹和金凤也想过来，秦香怡认为帅府家里的孩子需要照料，她也怕张平安糊涂时把白牡丹给杀了，留白牡丹在家也有避祸的意思。
自从破奴军搜查大清使团后，苏充阿就赖在制戎城没有离去，倒不是说苏充阿胆子大了，而是张平安有言不要为难与他。苏充阿与破奴军多次交道，深知张平安的命令比大明皇帝的圣旨管用，他一方面想讨回被抓捕的随员，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张平安是不是象传说的那样病入膏肓。其实，苏充阿心里也明白，刺杀张平安这事儿他也有份，至少苏充阿知道皇太极派他为正使出使破奴城，随员中有许多皇太极新成立的一个衙门“銮仪卫”校尉。
大清朝“銮仪卫”是仿大明锦衣卫官制，专门收集各种谍报。皇太极最善于用间，可在谍报战中往往不是破奴军的对手，大清即便是用间、防间上甚至不如大明锦衣卫。为了收集战场对手谍报，皇太极仿照大明锦衣卫官制，成立了这个谍报衙门。銮仪卫成立后的第一个差事，就是为暗藏在破奴城地域内的锦衣卫提供火药，并收集破奴军作战谍报。苏充阿虽然不知銮仪卫要干什么差事，他也能从两个銮仪卫牛录秘密交谈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苏充阿内心极为复杂，张平安不死女真一族很有可能灭亡。张平安要是死了，他苏充阿对皇太极也就没有什么用了。上次他用张平安给的护身符逃过了死亡的命运，张平安真要是死了，哪一叠护身符也就失去了效用。尽管苏充阿不知道銮仪卫除了刺探军情外还准备干些什么，但苏充阿有一次看到牛录额真喜特珲比在车队中埋藏什么东西，就预感到他这次有可能回不到辽东。所以，苏充阿在与张平安离别时出言提醒，显然草原狐狼张平安听明白了苏充阿地暗示，可惜张平安反应有些晚了。惜命的苏充阿，想请求张平安放自己随员回去，要不然他回去向汗王皇太极交不了差。
第七百四十章草原雷暴之连环杀（十八）（）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一阵清醒一会儿又糊涂的张大帅，在副帅陈挣回到制戎城后与其单独密谈了三次。其余时间更多的是召集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和审核组千总谢逊，他们密议的次数比陈挣还多。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张平安在病榻上居然不见这帮老兄弟，而是见了大清使团正使苏充阿。进入中路行营衙门的苏充阿心里有些忐忑，他既想知道狐狼张平安受伤的实情，更想早些离开制戎城这个是非之地。
苏充阿一入大门就闻着一股熟悉地汤药味“独参汤”，一般人参单独入药就说明病人病情极端严重需要用这味药材续命。以前在哈森苏木战场，老汗王努尔哈赤在最后阶段常用这味药材延续生命，天道轮回这次该草原狐狼张平安续命了。其他人可以单独见张大帅，就是这个苏充阿见张大帅时郝一刀必定陪同。别说张大帅重病在床，就是张平安没受伤时，郝一刀也不会放苏充阿单独见张大帅。白天正堂的光线还是不错，苏充阿进屋所见干净的大堂家具不多，一张大床上铺着厚实的棉被，两把椅子三张大小桌子上摆满了药罐和食物。
由于要见外人，照顾张大帅的女人们自然选择了回避。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药香，只不过苏充阿在药香中闻到了淡淡地血腥以及屎尿臭味，这种熟悉的味道令苏充阿的思绪回到了哈森苏木草原。那时，大金帅帐中身患重病的老汗王努尔哈赤，用坚韧的毅力指挥与破奴军的会战，同样的味道让苏充阿回忆起他伺候努尔哈赤，君臣相处甚欢地场景。只不过今天躺在病榻上的人物换成了努尔哈赤的对手张平安。
刚进屋的苏充阿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大堂深处的黑暗，当他看到卧躺在大床上的狐狼张平安时，心里顿时大吃一惊。这个曾经生龙活虎膀大腰圆地壮汉，如今双眼凹陷面色枯黄，只有那双不时转动的眼睛预示着这是个活人。入夏的制戎城虽然不是很热，可张平安却盖着厚实地丝绸被子，苏充阿也听说过这种厚实的鸭绒被其实比棉被轻柔保暖。可夏天还盖保暖的被子，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张平安病情地十分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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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五年夏末，在紫禁城平台大殿内处理公务的皇帝朱由检，从锦衣卫骆养性的奏报中得到了一喜一忧两个消息。一是大明伪藩破奴侯张平安，在夏初遇刺重伤，据说是伤势严重需用人参吊命。另一个不好的消息是，辽东建奴得到破奴侯张平安遇刺伤重的消息后，聚集在关宁的十万大军蠢蠢欲动，并有从辽东腹地调兵的举动。朱由检看完锦衣卫的奏报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内心中何尝不知道张平安遇刺后，大明将面临的腥风血雨。
刺杀破奴侯张平安的幕后黑手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只不过他朱由检对此也是默许过。即便是朝堂上有人指证锦衣卫主导了对破奴侯的刺杀，朱由检相信骆养性一定会有证据证明锦衣卫的清白。到了要为刺杀张平安擦屁股的时候了，已经有许多政治经验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发觉骆养性在这件事情上也有私心。刺杀破奴侯这事，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给自己加了一道护身符。如果他朱由检想要杀死骆养性或者令其下狱，都会被朝堂官员们认为是他这个皇帝想卸磨杀驴。
崇祯皇帝现在面临的环境十分复杂，在大明内部陕西闯贼高迎祥高举反旗，裹挟数十路造反大军数十万人，把整个陕西大地搅得混乱不堪。北方今年持续干旱，与陕西交界的山西、河南诸地暴乱的干草已然堆砌，就差一丁点火星就能形成燎原之势。就是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今年的税赋依旧缺口很多，可用钱的地方却是不少。从内心上讲，朱由检很是羡慕破奴侯张平安抢钱的本事，他本想借着张平安遇刺的良机，抢一把破奴城宣慰使司在大明南北直隶的衙门。
崇祯皇帝劫掠破奴城宣慰使司的梦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样做。且不说破奴军实力超群，本来破奴侯遇刺这件事朱由检的嫌疑就很大，在大明爱好清名的不止是读书人，崇祯皇帝同样喜好虚无地清名。他做任何事情都要找一个大义地名声，可刺杀勋贵的口子一开，京城和南京勋贵必然会有想法。妄议朝政的读书人更能从书中找出，崇祯皇帝这样做是违反儒家教义。为此，崇祯皇帝只能是坚决否认破奴侯遇刺与他这个皇帝有任何联系。
正在兵部衙门阅读辽东文报的尚书孙承宗，在听到张平安遇刺重伤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锦衣卫骆养性终于下手了。尽管孙承宗与张平安私交甚笃，两人可以称为忘年之交。但在铲除张平安的问题上，孙承宗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思路一致。老于朝政的孙承宗只是觉得骆养性下手的时机不对，有破奴军在侧，建奴百万雄兵不敢窥视大明半步。一旦破奴城宣慰使司这个藩篱与建奴狼狈为奸，大明百姓的苦难日子也就不远了。
孙承宗深知小狐狸的为人，他不敢确定张平安重伤的消息是真是假，万一张平安没有大事，他借此派大军到京师来个清君侧，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孙承宗眼里，小狐狸做事越来越邪性，张平安眼里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哪怕是他最大的仇敌建奴女真，为恶心崇祯皇帝，张平安也会选择与其使团会晤。孙承宗最担心的是建奴会就此入侵大明边关，他作为大明兵部尚书必须得未雨绸缪料敌在先。为此，孙承宗上了奏章，提前调山东兵马前往山海关驻防。
就在各方因大明外藩破奴侯遇刺后，做着各种军事准备，但辽东大清朝和大明朝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破奴城方向。他们发现破奴军正在收缩兵力，对辖区内严防死守。待大清使团正使苏充阿带着不多的几个随员回到广宁后，大清汗王皇太极才下定了进攻大明的决心。他的这个决策是建立在大清使团中，正使苏充阿和使团銮仪卫提供的谍报。首先，苏充阿向汗王皇太极和诸位贝勒们详细描述了他亲眼所见狐狼张平安的病情，其他銮仪卫牛录额真和校尉，禀报了破奴城地域内的所见所闻。
不过，銮仪卫因为帮助刺客运送火药，被破奴军情报处抓住了证据，要不是苏充阿面子大，向狐狼张平安当面求情，皇太极派出的銮仪卫几乎是全军覆灭。皇太极也知道破奴军刑讯手段高超，这些銮仪卫只要在抓捕前没有自杀，基本都会在破奴军情报处严刑拷打下开口。对于这个可以预知的结果，皇太极也只能是暗认倒霉，他要想报复几乎是在找死。本来这次女真人和大明锦衣卫之间都只是默契行事，中间勾连之人是那帮认钱不认祖宗的晋商，要不忍下这口气，等于是给即将出发的大军找对手。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作为汗王的皇太极非常清楚。为达到在秋末进军的目标，大清朝廷开始在广宁和十三山驿之间屯住兵马粮草。
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北方破奴城方向时，破奴军不但没有为他们张大帅报仇的意图，连卢象升这个大明派驻破奴城宣慰使司的官吏，都没有向大明朝廷发出一分奏报。破奴军是安静地可怕，就在这安静中大明关隘张家口，却出现了一小队极为奇怪地马队。这支马队是破奴侯朝鲜女人为其父贺寿的送礼仆役，除了两个满口思密达说朝鲜话的朝鲜人外，就是六七个畏兀尔哑巴奴隶，他们前往的目标是大明京师朝鲜国驻京衙门。
这下两个朝鲜人就成为各方关注的目标，大明朝廷急于想了解破奴军的动向，大清在京城的细作严卓陈，也想探听到狐狼张平安的最新伤情。锦衣卫则是想看看，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细作点“五福”货栈，是不是跟朝鲜驻京衙门有联系。其实，这个时候大明朝廷从上到下都看得相当清楚，朝鲜已经向破奴军靠拢。这主要还是大明已经不能为这个忠心的藩国提供保护，而破奴军则已经在朝鲜驻军。
就在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两个不起眼的朝鲜小人物时，监视西直门外张家庄的锦衣卫校尉们，发现破奴城宣慰使司衙门又一次在加固防御。不用猜，破奴城宣慰使司已经得到了消息，建奴叩关时日就在不远。为了探听虚实，崇祯皇帝派遣秉笔太监曹化淳前往破奴城宣慰使司张家庄的府邸。以往郑泰在得到曹化淳来张家庄的消息后都会迎出张家庄一里之外，以示对曹化淳的尊重。可这一次，郑泰回信说公务繁忙他只能在张家庄静等曹公公光临。这一下，不用曹化淳上门，大明朝廷和内廷就已经摸清了破奴军的底线。
第七百四十一章大明劫之腥风乍起（一）（）
初夏的大明京城燥热不止，连续数年的干旱让柳树的枝叶打起卷，整个城市上空充斥着僵尸般地诡异之气。南城广宁到菜市大街路口戒备森严，团营八千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从刑部大狱至菜市大街布满了兵丁，五城兵马司也是全员出动严防不测。最近京师很是不太平，锦衣卫北城千户所几乎是家家戴孝，其中缘由连普通百姓们都心知肚明。大明破奴侯在自己重兵把守的腹地遇刺重伤，其幕后黑手剑指锦衣卫。
京师最近流言四起，一种传言说是大明奸臣横行，他们特地派杀手刺杀大明忠臣破奴侯，就是要为建奴入侵大明扫清障碍。这个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很快就被另一个流言所压制。说是大明破奴侯与建奴有死仇，破奴侯在哈森苏木战场阵斩老奴努尔哈赤后，建奴伪汗王皇太极带着一帮兄弟们时刻想为父报仇。这次针对破奴侯张平安的刺杀，就是建奴奸细所为。这个颇有说服力的流言，很快就压制了锦衣卫刺杀破奴侯的谣传。
但是，京师北城几日之内连发命案，死亡之人不是锦衣卫校尉就是校尉的家人。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其他地方，数十个锦衣卫缇骑离奇中毒身亡，大明京城笼罩在恐怖地阴霾之中。最为诡异的地方在于，任谁都清楚这个泼天大案是谁人做下的，可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却漠视不见。以睚眦必报著称破奴侯的手下们，也没有为破奴侯遇刺上报朝廷，以毛羽健为首破奴侯一系的朝廷官员也没有一个上奏此事。倒是东林党人左都副御史李邦华上了一道奏章，严陈暗地刺杀勋贵一事将带来不可预见地后果。
李邦华在奏章中坦言，暗杀地先例一开，就会给那些有实力的外藩和土司们一口实，他们也会用暗杀手段解决其大明派驻的官员。但是，李邦华的奏章并未在朝堂上引起太多波澜，主要当事方都以沉默应对。锦衣卫这边吃了大亏，他们十分清楚锦衣卫缇骑被暗杀，跟他们剿灭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信使有关。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更是对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探查手段感到心惊肉跳。郑泰他们所杀之人，全部是锦衣卫中参与过许显纯逃离京城之人，这些精准地暗杀报复，等于是给锦衣卫传递了明显的信号，破奴城宣慰使司已经完全掌握了锦衣卫所有谋划。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最为揪心的就是，他通过锦衣卫这些校尉们被精准暗杀，大致能猜到是锦衣卫内部出现了奸细，而且这个奸细必定是他心腹之人，可骆养性愣是想不出是谁出卖了他。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无声地报复，给大明朝廷和崇祯皇帝出了个难题，如果大明朝廷继续漠视下去，被激怒的破奴军极有可能高举反旗。在破奴侯张平安生死未仆的关键时刻，大明朝廷要是不能安抚住破奴城宣慰使司那些虎狼，大明京城将面临血雨腥风。
在政治上讲究相互妥协，破奴城宣慰使司无言而又残酷地抗争背后，隐藏着恐怖地实力。崇祯皇帝在这个关键时候，也不会进行全面妥协。要是崇祯皇帝退让太多，就会被有心人看成是破奴侯遇刺与皇帝有关联。于是，牺牲掉没有大用的袁崇焕，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