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蒙古主将博尔济哈汗就下令收兵了。
战场斗法主要斗的是交战双方主将的临战指挥是否灵活，别看费金是个沙场老将，在临战指挥灵活性上他比不过博尔济哈汗。尽管费金对博尔济哈撤军感到疑惑，他还是没能猜透对手下一步谋略。其实，博尔济哈看到了畏兀尔人筑起的血墙，能有效抵御破奴军铅弹的侵袭，再加上昨晚破奴军夜战给博尔济哈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他准备在今晚效仿破奴军，对“甜水洼”破奴军阵地来一个反逆袭。
当即，回到主帐的博尔济哈招来手下几个万户，商议晚上对破奴军阵地逆袭事宜。当夜，蒙古人利用严寒冻硬的血墙摸黑向前运兵，蒙古联军没有经历过夜战训练，当然不会一下就把所有部队拉到前线，他们逐次增兵必然引起破奴军的注意。蒙古人还是带有五十门小型回回炮，他们先是在营地组装好后，给回回炮装上了勒勒车的木轮，悄悄地拉上前线。这回回炮射程不过五十丈，博尔济哈想让回回炮发挥作用，就必须尽可能接近破奴军外围防线。
勒勒车轮装上回回炮后动起来的动静不小，而且勒勒车可比回回炮轻上许多，因此，回回炮在往前线运送的过程中，巨大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可操作回回炮的蒙古人并没有打火把，今晚的月亮也还没有升起，破奴军在漆黑的夜里虽然听到了声响却看不到敌人。现在交战双方比的是谁更有耐心，看谁最先忍不住点燃篝火。
破奴军炮位上的副千总何玉书，命令炮手搬运来三箱高硝开花弹，他准备先打几颗炮弹看看战场情形。可协统费金却没有同意他这么做，费金认为敌人先动我后动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破奴军带来的开花弹数量有限，要都向何玉书这样浪费可不行。费金对此也只能叹息，破奴军张大帅每当大战时从不吝惜弹药，为的是减少破奴军将士的伤亡，所以破奴军各个炮队都养成了战时猛发弹药的情况。
今天交战只是交战双方互相试探敌情的一个初步小战役，还没到最后决战时刻，费金喜欢留存物资的习惯恰好适应了当下战场。正如破奴军协统费金所料，蒙古联军对夜战极为不熟悉，他们率先点燃火把准备展开进攻。费金看到西北面密密麻麻点燃的火把，铺满了方圆十数里的战场。几十辆回回炮就在破奴军外围阵地前四十来丈的位置，每一门回回炮前面都筑起一道一人高护墙，虽然这护墙不高却足以抵御破奴军火铳铅弹的侵袭。
这时，费金下令何玉书解决掉蒙古人的回回炮。何玉书也没含糊，他即刻下令三十门弩炮填放高硝开花弹，他按敌人回回炮远近确定了先打远处回回炮，再打近处敌人的命令。做过一些射击角度调整后，破奴军第一轮高硝开花弹用火折点燃后飞向敌回回炮阵地。蒙古人回回炮是用木头组成，藤条编织的重锤已经高高扬起，蒙古炮手此刻正在对回回炮发射方向进行最后调整。
在回回炮后方二丈处堆满了藤条编织涂抹油脂的火球，蒙古博尔济哈汗准备采取火攻战法击破破奴军阵地。博尔济哈汗运用这种战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后续进攻的大军指明进攻方向。破奴军扑向蒙古联军回回炮阵地的高硝开花弹，依次爆燃瞬间点燃了回回炮上放置的油脂藤球，进而点燃了整个木质回回炮，二十多道冲天大火把蒙古联军准备出击的战场照得雪亮。
这下，在前线的破奴军火铳兵看清了敌人的位置，射击慌乱中的敌军是破奴军火铳兵拿手好戏。三十八发高硝开花弹，约二十三发击中了蒙古人的回回炮，有两发击中了回回炮身后备用藤球，何玉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清点好战果。他一面破口大骂着那些射偏的炮手，一面下令再进行一轮射击。就在破奴军准备下一轮炮击时，蒙古回回炮也在慌乱中展开了回击。
十余个冒着亮光的火球扑向破奴军阵地，回回炮抛击的火球速度不快，经验老道的火铳兵根据火球运行的轨迹，大致能判断出这火球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一旦他们确定火球是扑向自己的阵地时，就会在第一时间拉起身边孩儿兵躲避这致命的火球。大多数火球掉入了壕沟之中，只有五个火球在破奴军外围阵地炸燃开来。有经验的老兵就会用沙土掩埋喷溅后产生的大片火苗，一面回到原来的阵位继续击杀敌人。
此时，蒙古弓箭手和畏兀尔弓箭手三千余人，借助火球的指引躲藏在护墙后向破奴军阵地抛射箭矢。这时的战场一片嘈杂之声，既有蒙古炮手被高硝开花弹点燃身上皮袍后滚地求援的呼喊，也有蒙古军官命令畏兀尔人用沙土灭火的叫嚷，更有蒙古联军被破奴军铅弹击中后临时前不甘地哀嚎。破奴军炮队第二轮高硝开花弹下去，整个战场也就更加地热闹。
这次破奴军炮队射击十分精确，几乎把蒙古人所有回回炮都给点燃，夜空中这五十多巨大篝火映红天空。蒙古联军早前修建的护墙，能抵御破奴军外围防线火铳直线射击，却不能抵御破奴军第二道防线高处火铳兵从上往下射击。经过数年大战的洗礼，破奴军火铳兵如今玩火铳熟练的紧，有八成老兵能估算出射击目标的提前量。特别是敌明我暗的情况下，破奴军可以任意精确射击敌人，而蒙古联军弓箭手还只能是盲射。
让破奴军将士唯一感到有些吃力的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而且又呈散兵队形不利于弩炮轰击。缺少了弩炮开花弹的支援，前线火铳兵对付起数量众多的敌人，难免会出现许多漏网之鱼。在蒙古督战队血腥镇压和蒙古弓箭手掩护下，在前线的畏兀尔人利用大量的死尸、碎肉、残缺肢体混杂着土袋，一点一点向前靠近。离破奴军壕沟越近畏兀尔人的伤亡就越重，能幸存下来的畏兀尔人已经总结出活命的基本经验。
那就是尽量不要露头，保持身体待在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掩体。第二道防线的破奴军火铳兵，此时主要射击目标是畏兀尔人弓箭手和蒙古弓箭手，他们对第一道防线的破奴军威胁最大。许多装填弹药的孩儿兵在敌人弓箭手的覆盖射击下纷纷中箭负伤，对于孩儿兵的大量受伤，引发大医士伍绍和的愤怒。他找到协统费金，让他把孩儿兵从前线撤回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赤海漂橹（九）（）
破奴军协统费金在大医士伍绍和的强烈要求下，把第一线孩儿兵换成了随军辅兵。现在协统费金很是头疼，这才开战不到二天，昨天晚间夜袭后破奴军大胜，却有一百多人战死二百余人负伤。加上今晚陆续送到随军医署的孩儿兵，破奴军整体伤亡达到了近五百人。虽然对面敌人死伤上万人，费金依然感到后怕。要是张大帅在十天内不能赶到“甜水洼”战场，那么他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费金下令在水塘边堆放粪便，一旦战事不利就损坏整个水塘。哪知费金的命令一下，就引发破奴军军心震动。费金的出发点是好的，坏就坏在他选择的时机不对，本来破奴军大胜后军心士气极佳，当破奴军将士得知协统费金的这个命令后，破奴军士兵们也预感到事情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大医士伍绍和更是一声长叹，张先生给这个费金取外号费劲真没错，费金把张大帅的差事搞不好要办砸。不过大医士伍绍和知道战场深浅，他也就心里说说，要是他满世界瞎嚷嚷把费金逼急了，他的小命也就不保。
伍绍和大医士昨晚忙了一晚上，给两个彻底断胳膊的伤兵把胳膊硬是接了回去，就这两个手术没差点把他累趴下。伍绍和最怕的就是破奴军自己之间的误伤，关键是破奴军火铳铅弹伤人太过厉害，被打中后背误伤的三个重伤兵，送到医署时整个内脏都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没有任何施救的可能，伍绍和只能亲自下狠手割断他们的动脉，让他们走时尽量减少痛苦。这种事其他人都不敢做，只有伍绍和医署院按徐强才能下得了手。
至于说今晚受伤的孩儿兵，伍绍和救治倒是麻利得很。蒙古人箭矢没有女真狼牙大箭那样的倒刺，孩儿兵一般受伤部位在手臂和小腿盔甲防护不到的地方，伍绍和动作快得很，没贯穿的箭矢直接拔出用高度烧酒清洗伤口，再涂抹上院正贾有福亲自调配的创伤膏，再一裹绷带就完事。贾有福院正调配的创伤膏十分管用特别适用战场急救，由于创伤膏里加有蜂蜜，伍绍和还省去了缝合伤口这种小手术。反正在冬天这种小伤一般不会化脓，只有三个倒霉的孩儿兵伤到颈部，取箭头时稍微有些麻烦。
对于做过七八百个这样手术的伍绍和来说，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在话下。伍绍和一边给孩儿兵做手术，一边还占着这帮孩子的便宜。不是让人叫他叔，就是让人叫他伯父，帐篷外火铳声震天帐篷内其乐融融。对于刚接上手臂的重伤员，伍绍和也没给好脸，他听到伤兵吃痛轻微地哼唧声，立刻斥责道：“别瞎嚎了，就你这点屁伤遇到我算是你小子运气好！那次打仗我先生没有顶在最前面，他在脸上缝针总强过你手上缝针痛吧，那么疼他都没哼唧一下你叫个鬼呀！”
伍绍和嘴上骂着，手中也没闲着，他开始转移话题：“我先生最近正在琢磨一个不用麻沸散就能止痛的好办法，你们想知道是什么吗？”
看到一帐篷伤兵渴求的目光伍绍和有些得意，他一边在固定在木架上伤兵左手臂开刀取箭头，一边炫耀道：“上次在额斯热格草原咱们张大帅不是抢了许多畏兀尔娘们，我先生专门拨给我二十个美女做实验。每当有清醒重伤员来做手术，老子就当着伤兵的面剥光一个美女，那个伤兵眼睛都直了就盯着畏兀尔娘们奶子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管老子下刀多狠没一个哼唧的，这帮没见过外域美女的土狼，还想在美人面前献殷勤呢！呵呵呵！尼玛！老子动了数百次刀就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顺过。”
包扎伤口的活都由见习医士处理，伍绍和借着这个空档扫了一眼帐篷里全都目瞪口呆听傻了流口水的土狼们，喝了口奶茶接着做下一个手术。这次是个腿部留有半截箭杆的伤兵，这时，伍绍和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其实啊，费协统本想着昨晚在夜里抓几个娘们来，哪知你们这帮土狼打仗不动脑子，光顾着打得开心了，他娘的连个娘们毛都逑没摸到。张大帅留下这么多畏兀尔人想干什么，还不是给你们家抓奴隶干活！不过你们的苦日子要来了，白天要监督奴隶干活，晚上还得用肉鞭抽打畏兀尔女人，他娘的，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这简直是给个神仙也不换的好事呀！”
就在伍绍和闲聊间他又一台手术做完，他站起身在边上铜盆中用清水洗了下手，又抓起干净烧酒泡好的棉球把手擦洗干净，再次坐下接战做下一台手术。“老子的手艺在破奴军中绝对能进前三甲，你们的小兄弟都没事儿，不就是坏了手脚多大个事儿呀。告诉你们一个绝密消息，都说我先生喜欢大胸美女，其实这是误传。嘿嘿嘿！我先生是个闷骚男人，所以他最喜欢柳珍珠那样的闷骚女人。”
伍绍和今天说出的八卦可真够震撼人心的，张大帅的学生在破奴军中可以横着走，特别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医士伍绍和更是八条腿的螃蟹，凭着一身真本事到哪儿都是横行无忌。张大帅是不是闷骚这个有待考证，但是张大帅喜欢闷骚女人，这倒是破奴军将士们头一次听到的隐秘。要是其他人说这个八卦没人相信，伍绍和嘴里放出的这个震撼八卦立刻成为这场焦点。
破奴军协统费金在发出准备最后污染水塘的命令后，他在何玉书的点醒下立刻意思到自己所犯错误有多大。就在他想不出补救办法时，伍绍和震撼八卦却在破奴军将士口中盛传。费金不傻，他当即就反应过来伍绍和在帮助他，用张大帅隐秘八卦弥补费金错误的命令。眼望战场内心却在想着伍绍和八卦效果的费金内心感慨，真是有什么样的先生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提振军心的做派，大医士伍绍和比他这个带兵协统要强不少。
虽然蒙古博尔济哈汗下达了一波又一波进攻的命令，可破奴军火铳从不停歇，成功阻止了蒙古联军打下去的勇气。一来回回炮被破奴军高硝开花弹全部烧毁，点燃了整个战场光亮，让蒙古联军完全暴露在破奴军视线之中。而破奴军没点火把和篝火，使得破奴军阵地永远处于黑暗当中，只是从破奴军阵地冒出的火铳射击光亮，才会让人记得他们的存在。对于这种一边倒的屠杀来说，是任何主将都不能容忍之事。
博尔济哈叫停了蒙古联军的进攻，但他也绝不会令破奴军好受，他搞起了疲兵之计。反正蒙古联军人多势众，博尔济哈下令八千畏兀尔战兵在一千余蒙古军官和督战队的带领下，从四个方向上轮番向破奴军阵地叫喊佯攻。博尔济哈要求佯攻部队不需要打火把，只需把破奴军调动起来即可，不让破奴军睡觉休息好，后面的仗一旦打起来，破奴军从主将到普通战兵都会因为缺少睡眠而在战斗中会产生很多失误。
就在博尔济哈下达疲兵之策不久，他又心生一计，他派人再次从北面和东面同时准备土袋，要是能摸黑靠近破奴军阵地，并且把土袋填埋进壕沟，博尔济哈不但能疲惫敌人顺道还能填埋破奴军外围壕沟。说干就干的蒙古联军，先是四处呐喊试探破奴军虚实，然后派畏兀尔人接近破奴军外围防线。破奴军费金部约四成是斥候出身，对于这种疲兵之策也非常熟悉，他们以前也这么对付过女真人，也对付过蒙古人。
这帮破奴军斥候老兵，从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就能听出真假。然而，让破奴军没想到的是，博尔济哈居然使出的是连环计，佯攻里面还暗地套了个运土之法。人一旦疲惫了在什么时候都能睡得着，协统费金在听过敌人的叫嚣后，也认定了蒙古人在搞疲兵之计，他随即安排值更之人其他人则睡觉。除了值更的战兵以及初入战场的孩儿兵外，所有得到休息的火铳兵以及辅兵，则是能睡都睡得死死的，他们非常珍惜这难得的休整机会。
随着黎明的到来，清晨的阳光驱赶着夜色中隐藏的阴谋，把蒙古博尔济哈汗的谋划摆在了破奴军面前。值更的把总赶忙叫醒平台东侧露天睡觉的协统费金，让他赶紧上平台观看蒙古联军最新动向。费金听到值更把总焦急之声，立刻就预感到有大事发生。他紧跑几步冲上平台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炸，蒙古联军居然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修建了一道由多个半月型护墙组成的掩体，每个掩体间相隔十到十五丈。这些半月型掩体大的掩体长二十丈，小的掩体不过三到四丈。费金初步预测，小的半月型掩体可藏兵五十到六十人，大的掩体可藏数百人。就在费金头疼时，破奴军炮队副千总却在费金身边跳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赤海漂橹（十）（）
就在破奴军协统费金面对连夜成型的蒙古联军半月掩体群头疼时，炮队副千总何玉书却兴奋地跳了起来。人处在不同的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协统费金看到蒙古联军用了一晚上时间，用百余半月护墙掩体把破奴军彻底围困。蒙古联军护墙在破奴军外围阵地一里左右，约七个大型掩体在数个小掩体后方，似乎是蒙古联军出击的主阵地。
在主阵地前的支阵地掩体，就是蒙古联军最后的出击阵地。蒙古联军采用逐次推进的战法，虽然要付出极大伤亡却能快速接近破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