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梁剑一眼,道:“你能理解本王的心情么?”
梁剑点了点头,垂首回道:“能。”
刘秀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面,梁剑紧紧跟上站定,此刻在沙盘前,两人一前一后,看着桌上江山,竟同时有一种俯视天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心动。
仿佛看不真切,刘秀上前一步,俯身仔细看着沙盘,目光温柔,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半晌,他突然缓缓伸手,拿起标志着耀南城的黑旗,目光一凝,回头看着梁剑,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上官宇‘讨逆’之地?”
梁剑目光一闪,低头回道:
“殿下,末将。。。。。。末将全凭直觉,刚才在在会上不过是小人妄言而已,若言论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刘秀听后微微一笑,转回头去,将黑旗放回原处,淡淡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让你做辅路军主将吗?”
梁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但似乎又觉得答案有些不妥,摇了摇头,回道:“小人不知,还请殿下明言。。。。。。”
刘秀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将手负在身后,低头看着沙盘,在一瞬间,梁剑看着他的背影,竟突然觉得有些畏惧,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突然有些恍惚,心中一震,仿佛在刹那间有时光倒流,记忆回转,脑中影像碎片聚合成画,一幅幅游走而过。
那种气势当年也曾经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散出来过啊,可是如今他早已成为别人踏脚之石,成为别人争权的牺牲品。
当年自己在成傲、房山身后,就在这个地方,在平衍城上,听着卫王指点江山,胸怀天下,那是的自己,也是一腔热血,现在还能找回来吗?
他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这些年来,自己蹉跎着岁月,每晚睡前,可曾有过懊悔,有过愧疚!
自己也曾想过,要率百万雄兵,南征北战,青史留名的啊!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眉头皱起,半晌,突然开口,行礼道:
“臣,绝不辜负殿下重托!”
刘秀一愣,看了他一眼,失笑道:“怎么突然说这句话?”
见梁剑又有行礼,不待他开口,就摆了摆手阻止他说话,看着他道:
“你原是当年卫王颇为倚重的‘斥候将军’吧?”
梁剑身子一震,面露惊疑之色,惶恐回道:“属下,属下。。。。。。”
刘秀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负手看着沙盘,以随意的口气道:“你也不必害怕,我并非不相信你,不然的话本王又怎会让你做辅路军主将?”
梁剑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应道:“谢殿下!”
刘秀“嗯”了一声,突然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道:“本王无意探究你过往之事,你也不必多心。。。。。。本王这就让你见一个人,见到以后,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他走到门前,唤过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急忙点头转身,疾步离开。
刘秀站在门口,并没有急着回到厅内,而是抬头看着头顶苍天,此刻冬季的阳光有种无力的苍白,他渐渐眯起眼睛,顺着阳光对着太阳迎头看去,再不眨眼。
即便是天下最高,世间最亮,我要抓住你最弱的时候,抓住机会,与你抗衡!
就在他刚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只见侍卫带着一人疾步赶来,他微微一笑,对身后梁剑道:“你的老朋友来了,你不去会会他么?”
梁剑急忙从厅内走出,抬眼望去,待看清那人模样以后,身子不由一震。
来人赫然是冯浩。
……
即使冬季未深,但在这临近荒北之地,夜晚的凉风依旧有些刺骨之寒。
平衍曾经的卫王行宫,有风从窗内吹了进来,昏黄的烛光随风飘忽不定,晃得人脸时明时暗。
刘秀站在桌前,皱着眉头低头苦思,推演即将到来的战局。
一旁,温雅安静的看着他,眼中温柔似水,仿佛在她眼里心中,刘秀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许久之后,在冷风吹拂中,烛光终于黯淡下来,燃烛将尽,该添灯油了。
温雅微微一笑,温柔站起,从旁边拿过一盏新灯点上,放在刘秀身前,见刘秀冲她抬头微笑,温雅坐了下来,道:
“别太累了。”
刘秀点了点头,有风吹过,将温雅秀发吹起,遮住额头,在微弱烛光下,在此刻深夜时候,有一种别样的美丽,惊心动魄!
这个失忆之后,只记得自己一人的女子,此时心中再想些什么呢?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为何有种说不出的忧愁?
她是在担心自己么?
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征发兵吗?
风,更大了,刘秀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目光一闪,在温雅诧异而又期盼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服,走到她的身前,盖在她的身上,柔声道:
“深夜风大,别着凉了。”
仿佛在瞬间,如雷心跳声,震动着自己的耳朵。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脸上闪出一抹羞红,似乎不敢正视刘秀的目光,她把头转到一边,看向窗外夜色如墨。
仿佛有莫名的情绪在空气中流淌。
在她身后,刘秀随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夜里,似乎只有房间内,有一点光明,但却逐渐扩散,直到将两人笼罩其中。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但刚碰触到温雅如云秀发,就停了下来。
明天就要开战,岂能分心他用!
他缓缓收回了手,伴随着一声叹息。
仿佛过了很久,刘秀转身来到桌前坐下,似乎故意不看温雅幽怨的目光,低头道:
“夜深风大,你伤未好,该休息了。”
温雅的目光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房间内,一片死寂。
温雅点了点头,涩声道:“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站起,轻步走到刘秀身后,将他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温柔的解了下来,重新盖在刘秀身上。
在一瞬间,她的双眸深处,温柔似水,化解了之前的所有!
她在刘秀身后轻声道:“即便是死,我也不忍心让你受半点委屈,受一点伤害,天凉风重,你要保重身子,明天还要在数十万大军面前踏马前行,早点歇息吧。”
说完,她退后一步,看着刘秀的背影,恍惚间有些出神,刘秀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自己从过去就是这般患得患失么?
脑海中突然闪过出离国这个名字,伴随着心中剧痛,她呻。吟一声,按住胸口踉跄后退。
几乎是在瞬间,刘秀就转过身来,将她扶住,温柔的双手,从身体直接传到心里。
痛疼顷刻间如潮退一般消失不见。
“怎么了?”那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温雅回头娇羞一笑,但并未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陶醉在他的怀抱里不愿出来。
她可曾记得那夜春风么?
刘秀目光一闪,心神一荡,就想环抱温雅起身,颠鸾。倒凤,共度**。
但他忍住了。
“我会在平衍守城。”半晌,刘秀在温雅耳边轻声道。
温雅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喜色,她转头看去,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看着他,道:
“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么?”
刘秀点了点头,他轻拥着温雅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着桌子,对温雅道:
“直到战事结束,我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今晚要你过来,本来是想和你暂别的。。。。。。”
温雅目光一闪,但并没接口,而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话。
刘秀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突然道:
“对于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温雅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回道:
“我只记得你一个人,还有。。。。。。”
她目光闪烁半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继续道:
“还有一个什么‘出离国’。”
空气中,仿佛瞬间有股杀气,透了出来。
刘秀脸色一沉,皱着眉头,几乎一字一顿的道:
“你记起什么来了?”
温雅见状身子一震,脸上呈现慌乱之色,着急回道:“我只记起了这个名字。。。。。。”
刘秀目光一冷,道:“再仔细想想。”
温雅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立刻闭目冥思,但刚刚开始,就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刀斧劈头,痛苦不堪,她痛极出声,几乎坐不稳当,但想到出离国之事可能对刘秀有大用处,于是拼命忍痛去想。
黑暗中,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粲粲的狞笑声。
紧接着,有一抹嫣红从温雅嘴里喷涌而出,在这黑暗昏黄烛光中,绚烂多彩!
刘秀急忙将她抱住,只见温雅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喃喃有声。
刘秀心中一凛,急忙低头细听,只听温雅口中连续细语:
“即便是死,我也愿意,只要你笑。”
烛光被风吹散,接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开之后,只听刘秀大喊:
“太医!快传太医!”
声音高昂,惊起无数沉睡的人们。
又是一夜喧哗。i1387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征!()
第一百三十二章出征!
翌日,平衍城。
狂风满天,从北方吹来的黄沙席卷而来,弥漫在天地之间,淹没了过往。
北风稍停,黄沙散尽,城门开处,露出里面整齐战列的十五万大军,此刻他们全部擎剑在手,指向苍天,目光坚韧,刘秀发兵命令,然后踏步向北,攻打此生不死不休的仇敌!
百十年来,卫国士兵第一次向北而行,主动挥剑北上,去攻打累世死敌的城池,为王国,为百姓,为自己,奋勇杀敌!
无尽的时光如东流逝水再不复返,众人泛舟其上,可曾想过前面的风景是什么样子,就如此时刘秀站在大军前面,对北伐之事颇有感慨。
他眯着眼睛看北方黄沙遮天,看着远处矗立百年的巨石因为经年被鲜血沾满,而已经变成了深红颜色,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就在半年之前,燕国还以强国姿态,率十万大军前来攻城,但在其兵败之后,局势已经“逆转”过来。
刘秀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有沉重的压力让坐下战马感到不安,它突然甩了甩头,轻声嘶吼,北风再起,黄沙汹涌而来,席卷大地,给这里锦绣山河镶上一层异样的金黄。
一眼望去,前面黄沙似乎绵绵不绝,没有尽头,刘秀眼睛一闪,提了提缰绳,调转马头,看向他的士兵。
尽管这里几乎的人都将第一次踏上异国世仇的领土,尽管在弥漫黄沙中可以看出士兵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紧张之意,但他们高举利剑的右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见刘秀回头,人几乎在瞬间举高了手,高声喊道:“万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
刘秀目光一闪,双腿一夹马肚,同时手提缰绳,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刘秀右手亦是高举,迎着人的目光,喊道:
“诸位,燕蛮欺凌卫国百十多年,数次来袭,杀人无数,那里,平衍城墙上每一块石头,都浸染我们的鲜血,如今报仇时候已到,我们要让燕蛮血债血偿!大汉儿郎们!”
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就见士兵都将剑向前挥舞,同时高声喊道:“杀!杀!杀!”
在人对面,就只有刘秀一人站在那里,仿佛他一个人就掌握着这里还有前面定边城中士兵人的命运。
这些目光无形注视着自己,但却有一种沉重的压力,一如当年自己在平衍城守城那般,孤单中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士兵,目光一凝,在不废话,将战马放下,调转马头,手中长剑向北挥舞,沉声回应那不绝于耳的喊杀之声,道:
“杀!”
顿时,无数人马从城门中,向着黄沙的方向,蜂拥而出。
纵马江山,大军奔腾中,似乎大地都为之颤抖。
……
行军数日。
北伐大军,主将营帐内。
完颜硕一身戎装,负手而立,站在桌前,看着沙盘,在他身后两侧分别坐着中路军将领以及辅路军主将上下。
由于定边城未破,两路大军暂时没有分开,只有聚力破城之后,才能兵分两路。
空气中压抑的让人沉闷,但诸人都抬头看着完颜硕,并未有一人开口。
半晌,完颜硕才转过头来,环顾众人一眼,道:
“诸位,诚如殿下所言,我军顺利度过‘金象山’,途中并未受到阻拦,就连象征性的埋伏都没有遇到,说明要么是定边城守关震兵力不足,不敢冒险分别拦我,要么就是燕国皇帝慕容丹刻意为之,引我大军北上,他猜测我大军会走辅路,已经将宝押在辅路之上,妄图牵制我军主力,从而挥师南下,攻破平衍,占我国土,灭我汉卫之国。”
身后,王怀义听后犹豫了一会,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完颜硕微微一笑,即道:“慕容丹虽然不会增援定边,但迷惑我们,一定会让定边守将誓死守城,到时定边城将会十分难打,诸位要做好准备,第一块骨头,十分难啃!”
似乎未在金象山未遇到伏兵,完颜硕心情大好,竟然开了一个玩笑。
众人听后纷纷一笑,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在完颜硕身后,坐在众人前面的梁剑沉默一会,笑道:
“那之后的骨头呢?大人觉得会好啃吗?”
完颜硕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指着前面沙盘上的耀南城和中凉城,道:
“不错,引我军北上,直到这里,前面的城池关隘攻打起来将会十分容易,即便用势如破竹这个词,都不为过。”
梁剑目光一闪,突然沉声问道:
“但这两个城必是燕国重兵把守之地,一旦我军兵临城下,受到敌兵牵制之后,慕容丹一定会发兵南下,攻打平衍,此刻两城以南,已经变成我卫国领土,不知将军是否会沿途分兵守城?以拦阻燕军南下,同时防止我军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完颜硕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思忖片刻后笑道:
“我们就让燕军南下,既然殿下让我大军北上,则必有良策守城破敌,我们不必心有顾虑,另外,梁将军说的是,既然我孤军深入,两路大军之前,有不下十五万守城士兵,两路大军之后,还有燕国攻打平衍之大军,也有十五万之众,前后共有三十万人,可谓腹背受敌,进退维谷,不知各位有何妙计,可助我两路大军脱困?”
王怀义目光一凝,站起来拱手朗声道:
“末将认为,只有破釜沉舟,只进不退,一路向北,方能化险为夷,逃脱困境!”
完颜硕听后转身沉声道:“却是为何?”
王怀义上前一步,站在沙盘前面,回道:
“大人请看,定边距离耀南、中凉两城城距颇远,且中间开阔地带太大,敌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夹击,而且只有我军势如破竹,打下耀南或者中凉二城之一,大军北上,直捣碎叶,如此才能给燕国真正的造成威胁,乱慕容丹南下攻打平衍之军心,助英王殿下大破敌军。”
完颜硕点了点头,应道:
“王将军所言极是,诸位,如今我军除了北上一途,别无他法,如今已是破釜沉舟之势,再无退路!”
说完,他脸色突然一沉,沉声道:
“这几日冬风颇大,黄沙再起,路途艰难,军中渐有谣言传播,我军已有百十多年没有经历过北伐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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