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海却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反弹,眼光一闪。「为什么不同意?映苓是个好女孩,她又爱着 你。」
「她不爱我。」钟晏铭反驳。
「不爱你的话,怎会一见你就昏倒?」
「她只是生气。」
「气什么?」
「气我让她没面子。」钟晏铭神情冰冷。「她是个高傲的千金小姐,以为每个男人见到她,都会被她迷得团团转,她只是因为发现我并没那样,感觉气恼而已。」
林四海闻言,呵呵一笑。「那不是很好吗?」
「什么?」钟晏铭愣住。
「她气你,就表示她在乎你,一定会同意跟你结婚,你不迷恋她,就表示结婚后也不会身陷温柔乡,误了男人的事业——这样很好啊!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你为了女人耽误工作了。」
钟晏铭瞠目,没想到老董竟是这番想法。
「与其娶一个会妨碍你的女人,不如娶一个对你事业有帮助,又不会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女人。」林四海侃侃地分析这其问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林家还有我们冠洋百分之五的股权,你娶了她,等于是将这百分之五娶到手,何乐而不为?」
分析得是很有道理,只可惜——
钟晏铭冷冷一笑。「就算我同意,卢家父母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从以前就很不喜欢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你是我们冠洋的总经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了,否则你以为卢老弟怎么会同意他女儿跟你相亲?」林四海悠闲地吐烟圈。「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最近卢老弟公司有点困难,我借了他一点钱,看在那笔钱分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
「你好好考虑吧,这件事我不逼你,你自己决定。」
☆☆☆四月天☆☆☆。4yt。☆☆☆请支持四月天☆☆☆
今天是休假日。
但映苓仍是一早便来到了餐厅,一个人窝在厨房里忙碌。
再过几天便是七夕情人节了,为了当天推出的套餐,她特地试做了几份,调配不同比例的口味。
她一一试吃,一面做记录。当天预定的情侣有几位是熟客,为了满足他们的味蕾,她决定依据他们平常的喜好来改变调味。
她希望到时候送到每个客人面前的,都是最适合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这是她身为餐厅主厨,一点小小的坚持。
她专注地工作着,直到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放肆地照进来,她感觉到热了,才恍然回神。
她瞥了眼墙上时钟,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天气好热,汤光普照。
她坐下来,望窗外一株木棉树,怔怔地发起呆来。
那年夏天,也是这么热,那年夏天,阳光也是如此灿烂,那年夏天,他们彼此相爱——
「喂,以后我们结婚后,你会不会做饭给我吃?」她记得自己,曾撒娇地问过他。
「是你该做饭给我吃吧?」他白她一眼。
「我才不做饭呢!」她嘟起嘴。「我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我家的饭都是佣人煮的。」
「你这话是故意说来气我的吗?」他笑着点她的头。「明知道我爸妈工作忙,从小都是我在照顾我的弟妹,煮饭给他们吃。」
「所以说你好厉害啊!」她摇晃他的手。「人家也想吃你做的饭嘛,好不好?」
「我考虑看看。」
「不要考虑了啦!做给我吃,好不好?明天我们去野餐,你做便当给我吃好不好?」
「明天啊。」他蹙眉。「明天不行,我要打工。」
「又要打工?」她好失望。「不管啦!你老是打工,都不理人家,好讨厌!」
「别闹,映苓,我工作是为了赚钱。」
「人家不管啦——」
回忆,在少女无赖的撒娇中卡住。映苓拉回神智,下意识抚了抚湿润的脸颊。
好任性的女孩!她根本不懂得男友工作的辛苦。
她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没人陪伴很无聊,她从小就是被娇宠着 长大的,从来不晓得感情不能只要求,不回报。
她以前不肯煮饭给他吃,现在她总算学到一身烹饪好手艺,他却不想吃了。
不屑吃了——
映苓涩涩地想,站起身,无助地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情人节套餐。
这么多不同调味的餐点,她竟不晓得哪一份最合他的口味,她想不起他爱吃什么、不爱什么。
她真的跟他谈过恋爱吗?为什么想不起最爱的人爱吃什么?
想着,映苓心一酸。她甩甩头,动手收拾桌面。
别自怨自艾了。她命令自己。你不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吗?祸既然闯下了,就该想办法收拾。
不知道他的口味又怎样?就把他当成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慢慢地去试探出他的喜好啊,一次不成,就再一次,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没错!就是这样。映苓匆地脸色一亮。
她可以从现在开始尝试啊,如果她能经常烹调料理给他吃,总有一天会得知他的喜好。
对,就从今天开始!
下定决心后,映苓兴致勃勃地提笔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打算做出一份凉了也没关系、适合外食的餐点。
入夜时分,她提着心血结晶,忐忑地来到冠洋建设位于信义区的办公大楼。
这栋大楼除了最上面几层是冠洋留给自家的办公室外,其他各层都出租给各家公司,过了下班时间,大楼里大部分楼层都熄了灯,只有少部分还亮着 。
映苓敢肯定,钟晏铭也是留下来加班的人其中之一,她不确定的只是,他愿不头意见吔。
「我是冠洋建设的访客。」她勉强对大楼警卫挤出笑容,在访客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拿身分证换了一张访客证。
坐电梯上了冠洋所在的楼层,办公室的玻璃门锁着 ,柜台小姐已下班,她又没公司证件,无法刷卡进入。
怎么办?她在门外徘徊,正犹豫着 是否要按电铃时,一个女人忽地从里头按下钮,拉开玻璃门,她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什么嘛!他以为他是谁啊?」一面走,一面还气恼地念着 。
是那天在饭店见到的那个女人!
映苓僵在原地,惊疑不定地望着 她,女人也认出她了,讶异地睁大眸。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对方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映苓无力地一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是来找晏铭的吗?」
她僵了僵,点头。
「你跟晏铭是什么关系?」
「我——」
「你该不会也对他有兴趣?」
「嗄?」她一愣。
「那么不解风情的笨蛋,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女人撇撇性感的丰唇,很不悦。「怎么暗示他都没用,我怀疑他是。Gay。」
「Gay?」同性恋?映苓愕然张唇。
「我是王雪儿,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很坦率地问她。
「我——姓卢,卢映苓。」
「卢小姐,看你特地找到公司来,一定很喜欢他吧?」王雪儿从皮包里找出烟盒,叼起烟。「不过我看你最好还是死心吧。」
要她死心?映苓眨眨眼。
「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想铲除一个情敌才这么说的,我是为你好。」王雪儿随意在空中抖烟灰。「那男人八成有病!你相信吗?他居然跟我说他不交女朋友。」
「什么?」
「他说女人都是麻烦的东西,他没空伺候——去他的!拽什么拽啊?本小姐看上他是给他面子!」王雪儿愈说愈气。「连我主动吻他,他都没反应,你说这男人是不是。Gay?肯定有鬼!」
「嗯,或许吧。」映苓尽量平淡地点头,一抹笑意却几乎忍不住要从唇畔浮现。
原来晏铭跟这女人并不是一对,是王雪儿倒追他,而他已经拒绝了。
「总之本大小姐是没兴趣了!追我的男人一大堆,还怕少他一个吗?」王雪儿冷哼,烟蒂随手一丢,昂首摆臀,很骄傲地离去。
映苓微笑目送她背影,良久,她蹲下身捡起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来到半掩的玻璃门前,悄悄推开。
第四章
肚子饿了。
钟晏铭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下意识地摸摸肚子。
那里,正发出抗议的声响。
他游目四顾,瞥见一个搁在茶几上的三明治餐盒,那是秘书中午买给他的午餐。
他起身,抓起餐盒,里头还剩下一个,他咬了一口,正想坐回办公桌前工作,玻璃窗外一道娉婷的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已经快九点了,外头办公室的人早都定光了,只留两盏灯照明。
会是谁呢?没想到这公司内还有女同事工作这么认真。
钟晏铭漫然想着,又咬了口三明治,忽地,咀嚼的动作顿住,他惊愕地睁大眼,瞪着那个朝他走来的女人。
是映苓!她怎么会来?她身体好了吗?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后者还没发现他已经看到她了,左顾右盼地走过来,确认每一间个人办公室前挂的名牌。
她在找他的办公室吧?
钟晏铭蹙眉,也不知怎地,握着三明治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随手将三明治丢回餐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将卡在喉头的食物咽下去。
仿彿过了一世纪,又像只过了几秒钟,耳畔,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他僵住身子,许久,才扬声。「进来。」
又过了几秒,她才怯怯地推开门,走进来。
他瞪她。
她也看着他,娇美的容颜先是有些苍白,掩不住惊慌,然后,那两办唇慢慢地弯起来,略显羞涩地微笑着。
「嗨。」她轻声打招呼。
嗨?钟晏铭眯起眼。
「我——呃,我做了点东西。」她提起手中的餐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他眉头皱得更紧。
看着 他那阴沉的脸色,映苓似乎又有点紧张起来,但她还是努力嫣然一笑。
「你什么时候出院的?」他沉声问。
「今天。」
「既然这样,怎么不回家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过了啊,我做了点东西想请你吃,就当给我一点面子,尝尝看好不好?」她张望着,将餐篮放上茶几,发现茶几上咬了几口的三明治,不禁蹙眉。
「这就是你的晚餐吗?」
她的口气听来好似那是多么不营养的餐点!
钟晏铭冷冷撇唇,斜眼睨她,等着看她要什么花样。
只见她背对着他,微微弯下腰,一一将餐篮里的东西取出来,都是些西式料理——凯撒沙拉、奶油冷汤、烟熏鲑鱼、盐烤小牛肉,还有一个保温盅,不晓得装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她做的?
哈,不可能吧,八成是从餐厅外带的料理。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他讽刺地问。
「好几年了。我从大学时就在餐厅打工,从端盘子学起,现在在一家义式餐厅当主厨。」
主厨?她?
钟晏铭难以置信,狐疑地挑起眉。「你身为卢家大小姐,你爸妈舍得你去餐厅打工端盘子?」
映苓听他这么问,动作一顿,幽幽叹息,嗓音细细。「他们当然是舍不得的,可是他们拗不过我。」
「你说什么?」他粗声问,压不住心头一股烦躁。
「我说,是我坚持要去。」
「为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背对着他的娇躯似乎有一瞬间僵硬,又有些颤抖,半晌,才回过身,抬起秀颜,直视他。
「因为我想知道,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是什么样的滋味。」凝望着他的眼,满是柔情。
他陡地一震,先是茫然失神,继而一把怒火在胸口烧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讽刺我吗?」
「讽刺?」她脸色一变。「你怎会这么想?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倒说说看,一个出身富家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必要打工?你是要赚学费还是生活费?还是你爸妈给你的零用钱,不够你挥霍买那些名牌衣饰?」
映苓无言,看着钟晏铭充满讥嘲的神情,眸光慢慢黯淡。「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爱慕虚荣的千金小姐,对吗?」
「难道不是吗?」他冷声反问。
她心一痛,别过头,不敢再看他冷漠的脸庞。她还是——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
「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总不会是专程送东西来给我吃的吧?」
「我是啊。」她勉强牵唇。
「卢映苓,别跟我开玩笑!」
严厉的斥吼骇到她,她悄悄扶着茶几,硬是强迫唇畔那抹微笑继续留着 。
「我真的是——来送东西给你的,我希望你喜欢吃。」
他皱眉,不发一语,怀疑的目光像把刀,无情地砍着她。
她闭了闭眼,不许自己因疼痛而退缩。「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她深吸口气,再次强撑起笑容。「我可以——做你的新娘吗?」
他强烈震住,怀疑自己的听觉。「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嫁给你。」
他没听错!
钟晏铭惊骇不已,他瞪着映苓,瞪着她那浅浅的、柔柔的,几乎可以说是甜美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你疯了!」他心头乱纷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严厉叱暍。
「我没疯。」她摇头,明眸坚定地直视他。「我很认真。」
她很认真,她真的想嫁给他。
但,怎么可能?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曾经抛弃过他,为什么会——对了,是为了钱,因为卢家的事业面临财务危机,需要老董出手帮忙,所以她才会想嫁给他。
一念及此,钟晏铭阴沉地眯起眼。
这个女人之所以想嫁给他,只是为了确保家族事业的利益。
「你没搞错吧?卢映苓。」他冷笑。「我虽然是个总经理,说到底也是替人打工的,随时有可能被炒鱿鱼。」
「那又怎样?」
又怎样?他不可思议地瞪她。
「所以你们卢家如果真的那么需要钱,你应该想办法去钓别的金龟婿啊!凭你的条件,不至于没有豪门小开肯娶你吧?」
「但是我只想嫁给你。」她依然甜美地微笑着。
他有股冲动想掐死她。他真恨她那么笑。「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她好温柔地告白。
他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温柔,只觉得全然讽刺。
「你爱我?」这是本世纪最新的笑话吗?他眼神骤冷,如冰天雪地。「你爱我的话,当年怎么会抛下我?知道我腿受伤了,可能会一辈子残废,你不是立刻逃得远远的,连来看看我也不肯?」
映苓心口揪住。虽然他的眼神冰冷,虽然他的语气满足恨意,但她感受到的,却是他深沉的悲愤。
她想像着 他坐在轮椅上,想像着 他在承受着 感情创伤的同时,还要辛苦地复健
她的心,好痛,眼眶缓缓地泛红。
她歉意地望向他。「如果我跟你说,我不知道你还活着——」
「什么?」
「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才没去看你。」她哑声解释。
钟晏铭瞪她,良久,烈火匆地在他冰封的眼里窜烧。「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见鬼的借口吗?以为我死了?哈,我明明好端端地活着!」
「找是真的不晓得——」
「你是白痴吗?」他咆哮。「你就算不晓得我家住哪儿、电话号码多少,至少也可以去学校打探一下我的消息!」
他果然不相信。
映苓蒙眬着眼,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男人。
他激动得像头被猎人赶入陷阱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嘶吼着 ,她却知道,那是因为他的伤口在疼。
是她,硬生生揭开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对不起。」她道歉。
是她的错,那时候她的确应该把事情查清楚的,不该相信爸妈的片面之言。
只是当时的她太悲痛、太自责,完全失了主张,伤势才好,马上就被送去国外静养。
「就算你真的以为我死了,也该来参加葬礼,不是吗?」他继续质问她,但那沙哑的嗓音,像压抑着 不欲为人知的痛楚。
「对不起——」她只能一再道歉。
是她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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