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马问了小狐狸,她摆摆手说,河马你别问了,这些不用你们操心,你照顾好他们姐妹就是,义工我也雇了,脏活她干,你手术前后都耐心陪着她们姐妹就行了。
河马感激地点点头,知道问也没用,只好算了。
住院的前一天,温柔仍然要去皇马,河马说,明天就住院,今天就别去了,你和温情都好好洗个澡,早一点休息吧。
温柔说,小狐狸说了,住院的前两天,先给我们做体检,手术安排在第三天。
没有办法,河马只好陪她住院前最后一次去皇马。
温柔手里还有最后三十粒摇头丸,她要出净,住院一段时间后,出院再上货。
她要河马在整个手术期间陪她和姐姐,不准他单独出来上货、出货,怕他出事。
河马都答应了。
在皇马出货异常顺利,才两点钟,手里就没有东西了,温柔招呼河马出来,他们沿着海边回住处。
温柔突然站住了,看着大海的深处,默不作声。
这天月亮不很亮,被云层遮住,远处的大海,漆黑一片,其实,视线所及,并不太远,滚滚的浪潮,看得清楚的地方也不过二三十米。
河马抱住她,轻轻吻着她问,是不是想到了手术,有点紧张?
她点点头,低声说,我倒没关系,一向身体很皮实,但是姐姐的体质已经很弱了,我真担心她挺不住。
河马无法安慰温柔,因为温情确实非常虚弱,这是不能回避的现实,说一些无用的话也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坦率地说,事已至此,手术是唯一选择,我们没有其它办法对吗?
河马不敢说听天由命,觉得那很不吉利。
他们只能期望手术顺利,一次成功,两姐妹平安无事。
温柔叹息道,本来,这个手术要是几年以前动,情况会好得多,但是,我们没有钱,也没有别的办法。说实话,河马,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也下不了卖药的狠心,现在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河马说,你别说了,要不是这个病,我们本来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至于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太多的事情,只是尽可能帮你一点忙。我们走到一起,就是缘份,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温柔伏在河马的肩头很动情地哭了。
寂静的海滩上,没有人烟,只有哗哗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们在一处礁石的后面坐下来,开始做爱。
他们很少在公共浴室做爱了,尽管那里卫生条件好一些,但是半夜也偶尔会有人来洗澡,听到敲门声,他们只好等外面出声要求开门,如果是男生,就由温柔说话让对方等等,如果是女生,就得河马说话。
但是有一次,一个女生敲门后,河马让她等一会儿,结果她认为河马不会太长时间,就蹲在浴室门口等着,河马和温柔赶紧穿上衣服出来,她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圆,惊讶地看着他们从她身边走过。
一个餐馆的打工妹,有了这种半夜奇遇,第二天新闻迅速在那帮在餐馆打工的男生和女生中间传开,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其实,他们对此并不反感,据河马所知,他们中间成双配对的很多,也因为争风吃醋打过架。但是,他们做爱一般都在宿舍,好朋友互相照顾,不但让位,而且有的时候帮忙在门外把风。
自从这次事情出来以后,也许这帮人认为这样干法浪漫得多,于是,每当河马和温柔从皇马回来,经常会发现浴室有人,而且明显是在里边折腾。
温情也悄悄告诉温柔,白天打扫浴室,越来越多见到避孕套堵塞下水漏。
温柔用手指头点河马的脑门,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弄坏了风气,亏你想得出来。
河马笑着说,孤男寡女出门在外,难免这种事情,不过是从宿舍搬到了浴室,我有什么办法。我们是没条件,这些臭小子、坏丫头,纯属玩浪漫。
温柔说,那你为什么总不好好的,弄那些事情,是不是看毛片学的呀,男人就是坏嘛。
河马没话说,确实是学坏了。
以后,他们总是在深夜从皇马出来,在海滩上做爱,没有再在浴室里做,免得碰上熟人尴尬。
当他们回到地下室,发现温情还没有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静静地坐在那里。
显然,因为明天就要住院,她的心情很紧张,根本无法入睡。
宿舍很多女生都睡熟了,河马在那里停留太久不行,万一人家起夜醒了,看到他在里边不合适,于是就叫温柔陪她,自己回到男生宿舍。
这一夜,河马也根本没有睡着。
她们姐妹同时动这样大的手术,他的心里怎么可能踏实下来。
第十一章
温情、温柔姐妹被同时推去手术室。
她们没有别的亲人,只能由河马在同意手术的单子上签字。
手术车从病房推出来,一前一后,向电梯慢慢而行,和马跟在后面,心情既紧张,又沉重。
病房在二楼,手术室在五楼,出了电梯,又是长长的走廊。
一个大夫半路拦住河马,问,你是家属?
河马说是。
什么关系?
河马犹豫了一下,说,两个都是我妹妹。
大夫拿出了一张单子,说,那你签字吧。
河马说,签过了。
大夫说,不一样,这是麻醉的。
河马惊讶,麻醉还有危险吗?
大夫点头说,对,有极少数的人对麻药制剂有过敏反应,这个又不能作皮试,所以卫生部规定,由病人自行负责。
河马茫然。
大夫笑了,说,别紧张,很少有这种情况出现,而且,我们也会观察,不是注射麻药后立即进行手术的。
河马没有办法,只好签了。
这个时候,两辆车子已经走远,快要进入手术室,河马赶紧跑过去。
车子停住了,在等河马,显然是温柔要求的。
河马赶到她的车子旁边,温柔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住河马的手,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河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于说别紧张,手术会顺利成功的,这些废话,此刻都是多余的。
温情的车子在后面,她看着他们,轻轻地哭了。
河马觉得她不仅仅是害怕,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病,连累妹妹也进手术室,做这样危险的手术,而且,要给她献出一个肾脏而动情的。
此刻,河马说出了他一生中最成功、最恰如其份的话,你们进去后,我等着也是等着,我就上街,昨天看好了一家干净的餐馆,我去那里盯着给你们熬鸡汤。
温柔笑了,说,我从来就没有喝过鸽子汤,多花一点钱吧。
河马苦笑,说,贵不了多少钱呀,好,听你的。
推车的护士说,姑娘心态真好,就应该这样。
温情也破涕为笑,说,馋嘴丫头。
车子缓缓进去了,随着手术室们的关闭,河马的心情又象铅一样沉重,颓然坐在一张长椅上。
昨天问过大夫,说过了,手术大概要五个小时,或许更长。
河马慢慢站起来,向电梯走去,去给她们到餐馆订做鸽子汤。
温柔姐妹是上午九点推进的手术室,按大夫的说法,五个小时左右,下午两点多就应该结束了。
但是,下午三点半了,她们还没有出来。
河马抱着新买的盛鸽子汤的保温桶,在走廊里来回转悠,焦躁不安。
终于,一个大夫出来了,但不是昨天和河马谈话的主刀大夫,大概是他的助手,匆匆忙忙的,好像是去取什么东西。
河马紧张地盯着他。
他没有理睬河马,但是走过去了,又停住了脚步,回身轻声对河马说,那个小的,很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
温柔?
她的身体素质比温情好啊。
他们一直担心的是虚弱的温情能不能抗住。
河马呆若木鸡。
大夫再多一句话也没有,匆匆走了,过一会儿,又提着个白色的箱子,匆匆回来,从他跟前过去,进了手术室。
一直以来,河马认为医生是世界上心肠最狠的人,就算是救死扶伤,也是心肠最硬的人,你看他们呀,拿着那么长的针头,往人家屁股上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用那么快的刀,在人家身上切口子,如同家常便饭。
你见过大夫和护士笑吗?
河马没有见过。
他们从来都是冷若冰霜。
他们不会笑呀。
河马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终于,主刀大夫出来了,一出来就摘掉了口罩,掏出一包玉溪烟来,不顾医院不准吸烟的规定,在走廊上大口吸起来。
他没有脸色沉重地来找家属。
他无视河马的存在。
太好了。
手术一定成功了。
吓得河马够呛啊。
河马赶紧凑上去,掏出在皇马买的软中华,递给他,说,您换这个。
大夫看了河马一眼,说,我抽惯了云烟,中华烟有点硬。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河马说,是啊,都七个小时了,急坏我了。
主刀大夫说,你那个小妹妹,一度很危险,我们采取了紧急措施,抢救过来了。
河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忘乎所以地赶紧打开保温桶,说,新熬的鸽子汤,您……您喝,渴了吧。
主刀大夫笑了,我喝了,你妹妹怎么办?别客气,手术不很顺利,但是很成功。
河马第一次看见大夫笑。
老家伙,很慈祥。
这时,另一个主刀医生和几个助手,也分不清大夫、护士,都出来了。
无论男女,无一例外,全都吸烟。
说实在的,河马也是平生第一次看见大夫和护士吸烟。
平时,宣传倡导人们戒烟的不都是他们吗?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都出来了,支架上高高的挂着点滴瓶子。
温柔闭着眼睛,温情也闭着眼睛,她们还都没有从麻醉中醒来。
河马随在温柔的车旁,往电梯走,看着她的脸,简直像纸一样苍白,还有失血的嘴唇,仅仅几个小时,已经翻起了白皮儿。
护士摆手,不让河马用手帕擦拭她的嘴唇,轻声说,别动她,等一下移到床上,用棉花棍蘸水擦。
河马点了点头,还是人家有经验。
护士又说,你别跟着进病房了,我们在把她们移到床上时,要顺便把病号服给她们穿上。这样吧,你去一楼买冰袋,那是自费的,护理处不供应。
河马说,好。
电梯到二楼,温柔的手术车被推了出去,河马就下一楼去买冰袋。
原来冰袋不是自然冰,而是化学制剂,两种颗粒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中间有一个塑料夹子隔开,用的时候,你只要把夹子撤掉,来回摇晃,把两种颗粒混合,立刻就发出凉气,如同一袋子天然的冰块。
不贵,每袋两块八,可以连续用几个小时,河马决定先买十袋,够她们姐妹用五次的了。
当河马回到病房时,护士们已经把她们姐妹安置好了,四人的病房,还算宽敞吧。
护士帮助河马把冰袋给她们姐妹敷好,由于肾脏手术刀口在腰,所以她们只能趴着,冰袋就敷在盖住刀口的纱布外边。
终于,河马可以坐下来喘口气。
这一天,他基本没有干什么活儿,但是,这个时候,感到极度疲惫。
晚上十一点钟,她们都醒过来了。
鸽子汤,谁也没有胃口喝。
临床的老太太说,小伙子,你也是太着急,今天刚手术,根本甭想吃什么东西,全靠点滴的葡萄糖了。要补,也得明天。
得,白熬了。
温情的情绪似乎很好,温柔却呆呆地发愣,好像迷迷糊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小狐狸来了,快十二点了,这家伙带了两个马仔,来看温柔姐妹。
温柔露出了一丝笑容,虚弱地说,吴姐,你来了,多亏你托人,找的好大夫。
小狐狸说,我听护士说,有惊无险呐。没关系,咱们姐们儿命硬。
温柔不知道手术情况,原本是客气话,这时,听到小狐狸这样说,看了河马一眼。
河马赶紧说,没什么,手术时间长了点,但是很成功。
温柔转过头去,深情地看着温情,轻声说,姐,你感觉好吗?
温情含着泪说,好,有点疼就是。
小狐狸笑了,说,麻药劲全过去,一定会很疼一阵的,谁也不准哭。
然后,她把河马叫出来,轻声说,大概,钱不太够了,我给你们拿来两万垫上,就差不多了。等出院结账时看吧,不够,有我呢。
河马很感动地说,你看,吴姐……
小狐狸一抬下巴,说,少废话,跟我客气是不是。
河马说,借的,以后一定还。
小狐狸一笑,再说吧。有就给我,没有就算了。
河马赶紧说,一定还,就算我把肾卖了,也不能失信用。
小狐狸收敛了笑容,说,温柔眼力不错,选择了你这么个讲仗义的,今后没有亏吃。
她转身进屋,又嘱咐温柔她们好好休息,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河马没有跟温柔提钱的事情,这是什么时候。
但是,手术费用、药费、住宿费,出院以后的透析费用,加上前后小狐狸的花销,已经十多万了,光靠卖摇头丸能顶得住吗,而且还不能出事,一旦他陷了,就是三个人都陷入困境。
河马心头,又沉重起来。
河马已经从卖药,向倒粉又接近了一步。
那是死罪。
第十二章
河马答应过温柔,在她们姐妹住院期间不出去做,但是,实际上很难兑现。
小狐狸为她们雇了一个义工,是医院提供的收费服务项目,这是个乡下妇女,三十多岁,相当勤快,除了帮助温柔和温情解手这些河马不方便在病房里干的事情以外,其它的事情,他也基本上插不上手,每天订饭、看着点滴瓶,是主要的工作,她二十四小时守着,基本不用他管。
白天,河马在病房里陪她们说说话儿,有的时候削一削水果,催她们多吃一点,再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晚上,义工就在病床边支起一张小折叠床,整宿看护,河马呢,只好回地下室去睡觉。
头一个星期,河马每天早晨六点钟就去医院,帮着义工伺候她们姐妹盥洗,因为医院就是这样,不到七点钟,大家就都起来了,想睡也不会塌实。
接着就是早点,通常是牛奶、豆浆、稀饭。八点钟,大夫查房,所有的主治医生对自己的病人进行例行检查。
河马在医院一泡就是一天,晚上十点多钟,温柔就催他回地下室去睡觉。
河马这样轻松地过日子,还真的不习惯。
说是轻松,只是形式上的,其实,因为巨额的医疗费用,河马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所以,从第二个星期开始,他就悄悄上了货,夜里去皇马出货了。
不挣钱是不行的,压力太大。
温柔似乎有所察觉,因为白天河马困得不行,越来越多俯在她的床边睡觉。
有一次河马醒了,她轻轻抚着河马的头发,问,你夜里不睡是不是又去干活儿?
河马知道瞒不过她的,说,不挣钱怎么行,你知道用了小狐狸的钱,欠这个人情怎么还?你一个月出院也不能去皇马,起码也要再养一个月,这两个月的空闲,就把债务拉得更大。
温柔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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