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这家伙闪烁的小眼睛令河马很不舒服,直觉就像猥琐男。
猥琐男从头到脚审视河马一遍:“你是第一次做?”
河马说:“是的,日子被逼得没法过。急了豁出去了,想在这行混点饭吃。”
他说:“小狐狸介绍的我放心,但丑话说在前,到时谁栽了,谁也别抖露谁。”
河马说:“成,大家混饭吃都不容易。”
他说:“你准备拿多少货?”
河马说:“每颗多少钱?”
猥琐男比了个手势。
河马说成,先给我50颗。我不敢拿多,没经验。
于是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突然远处拉响了警笛声,他们慌忙夺路而逃。
河马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修长,然后在转角处突然扯断。
拐过转角,河马拼命的跑,一口气穿过七条街。
他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身后听不见任何警笛声。
河马用袖子擦擦满头大汗,心想,靠,老子从没这么狼狈过。幸好以前被疯狗追惯了,练出这副好身手。
其实第二天他才知道,当晚在小巷附近有两批人聚殴,警笛声并不是冲他们来的。
这也足够他吓的,河马小心翼翼地揣着怀里的包裹回到水泥筒子。
温柔早就在等他了。
第五章
迪厅和酒吧,河马以前都进过,当然不是消费,是去应聘。
碰了很多次壁以后,河马明白,那里没有他的工作。
一方面是演唱水平不行,另一方面是没有熟人。
那里都是整个乐队被老板聘用的,按每月多少钱说话,他们都是玩音乐的朋友搞的组合,谁也不认识他,怎么肯分一杯羹给他吃?
不要说他唱得不行,就是好过主唱,他们也不会轻易换人的。
没有哪个乐队愿意冒这个风险。
再说,里边还有很多人情面子。
河马曾经给我原先一起玩音乐的几个同学写信,希望他们也来一起搭档干,也许能够找到一间小一点的酒吧,就此干起来。但是回信是令他很失望的,有两个同学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大学,另两个虽然没有考上,但也顺利找到了工作,他们不可能抛弃家庭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打拼。
何况是一条前途渺茫的路。
温柔开始在蓝梦迪厅卖摇头丸了,有小狐狸的引荐,那里的混混儿倒也不为难她,交了保护费,就不再管她。
河马本来分工接货的,卖货不用他管,但是他不放心她一个残疾女孩,尤其是她长得很漂亮,在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所以也跟着去,反正走后门,不用买票,赠送的一杯可乐,他能喝一晚上,决不多花一个钱。
河马总是找个最暗的角落坐着,在能够看到温柔的地方。
另一方面,也注意观察,看看有没有像便衣警察的人进来,好时刻提醒她防备。
随着震耳欲聋的强烈摇滚音乐声和歌手声嘶力竭的干吼声,迪厅里的气氛,每到十二点以后,就达到了高潮。舞池中的饮食男女们,如醉如痴的摇着晃着,如同疯了一般。
这个时候,摇头丸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开始交易,或者吞服,或者放到酒里慢慢饮用。
河马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玄妙,为什么人们需要喝那东西,喝了之后又为什么变得如此疯狂,甚至近乎歇斯底里。但是,温柔不许他尝试,这是先前定下的规矩。
每次河马拿货回来,她都要认真清点,决不允许少一颗。
河马明白,她不会疑心他贪污,主要是怕他沾上。
有一次,猥琐男送了河马一颗,他以为她不会知道的,哪成想小狐狸早就对她有所交待了。
“赠品呢,拿出来。”
她盯着河马问。
河马笑笑说:“差点忘了,单给了一颗。”
“够数量就得赠的,你别以为那小子发什么善心。”
得了,全在人家掌握之中。
温柔开始焦躁不安,嫌赚钱太慢,她打算倒粉儿。
那是风险大利润更大的东西。
河马坚决不干,因为他听说,够50克以上,就是死罪。
河马威胁她要告诉温情,她怕了,这才罢休。
河马也开始盯着她,不让她另找上货人,怕她出圈儿。
其实,卖摇头丸所挣的钱,河马不分利润的,几乎全部存起来,为温情攒手术费,他并不怕出局。
这种近乎玩命似的生活,使河马瘦了不少。
他想,够了手术费用,我们无论如何得离开这个行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早晚是坐牢的下场。
当然,他们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一些,除了添置必要的衣服,吃得也好了一些,特别是温情的伙食,他们给她做了很大的改善,希望她在动大手术之前,能够养精蓄锐,身体状况好一些。
温柔也要动大手术的,把她两个肾脏中的一个移植给姐姐,但是她仍然很俭省,舍不得自己多吃。
这期间,河马有过一次登台的机会。
那天晚上,主唱的歌手喝醉酒了,倒在了台上,局面开始混乱,不少中学生自告奋勇地轮流上台,胡吼乱喊,不成样子。河马看了看温柔,她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于是,他推开一个几近半裸的近乎疯狂的小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跳到了台上,抢过了麦克风,开始演唱。
效果当然不一样,虽然他不是什么专业,但是毕竟以此为生,学生们怎么能够弄得过他呢。
接下来,几乎后半夜,都是他在唱。
这个乐队的管事大概是贝司手,他很满意河马的帮忙,散场的时候给了河马一百块钱。
第二天,主唱酒醒了,一切依旧。
人家是朋友,你根本插不进去的。
河马搬出了水泥筒子。
原因很简单,那里乱套了,小个子四川男人和安徽寡妇搞到了一起。
四川男人更小个子的女人和安徽寡妇每天吵骂不休,河马受不了,只好卷铺盖滚蛋。
说是卷铺盖,其实哪里有铺盖,就是一件破大衣而已。
再就是搭在管子中的木板,没有那个,睡觉会被累死的。
河马拆了,扔了。
温柔帮他到他们那里的物业部问了问,男宿舍满满当当,只有靠厕所的那间,有个空床位,是人家回家探亲了,不知道回不回来,可以先搬进住。再三讨价还价之后,每月七十元,先住下再说。
河马和温柔吵架了。
认识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吵架。
她跑到外边给河马买了一床被子,花了一百二十元。
河马说,你他妈疯了。
她说,不能让同宿舍的那些餐厅打工仔看扁了他,连床被子也没有,会受他们欺负的。
这倒好,睡了一宿第二天回来,新被子没有了。
河马就知道肯定被偷。
温柔气的什么似的,也没办法,把她的被子拿来给河马盖。
河马说,你盖什么。
她说,打扫卫生的王姨回家了,铺盖一直存放在她的床下,先凑合用着,等人家回来再说。
再说什么,还给人家,还是没得盖。
只好先这样了。
倒卖摇头丸,本身是违法的事情,这不用说,风险很大就不光是防止被警察抓,上货出货也是要防止被黑,河马一直为温柔担心,怕她被同卖丸子的其他小子欺负,也要防止客人不给钱。
因为你不能闹起来,闹起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别人的丸子被客人拿了,客人走不了,他们有人。
温柔就不行了,客人拿了不认账,硬是不给,就得河马在散场的时候拦着要,装得凶霸霸的,好像黑社会。
但是,有一次亏了,被人家认了出来。
那几个艺术学院的学生说,这小子不是学校门口那个卖唱的吗,一个月不见,跑到这里混来了。
结果是一顿暴扁。
钱没有要回来,反倒去医院缝了三针在脑袋上。
最后,小狐狸和她男朋友出面了,不赔偿,就捅到学校去。几个学生害怕了,总算给了赔偿。
河马和温柔也就离开了蓝梦迪厅,转到沿海路一带的几个酒吧去卖,主要是在皇马夜总会,就是挂着罗纳尔多他们六幅巨像的那家,据说是个新加坡人开的。
在皇马,赚的钱不少,但是,温柔也是在这里出的事。
第六章
河马脑袋上缝的针拆线了,但是,脑袋却时常隐隐作痛。
说是痛,其实不准确,感觉更多是胀,并且时常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声。
只是一阵,大概一天也就两三次。
每当他捂住头,休息片刻,温柔就担心地看着他,帮他轻轻挤压太阳穴,减轻痛苦。
温情极少说话,这个时候,也不安地说:“可能是造成了脑震荡。”
温柔说:“这是肯定的。去缝针的时候,大夫就说是造成了轻微脑震荡。一大块砖拍上去,能轻得了吗?”哭了:“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否则,我会一辈子自责的。”
河马说:“哪有的事,过一阵就好了。”
温情责备说:“你们也不小心点。以后,不要到艺术学院唱了。也许,你唱得好,那些学生嫉妒。”
河马和温柔哭笑不得,也不能把实情告诉她。
温情说:“不能老是你们两个干活,我在这里吃闲饭,我也得干活了。”
温柔说:“姐,你说什么呢。不干活,你还出虚汗,你哪能干活呢。”
温情说:“王姨回家探亲,这样久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绊住了,那个替她的女孩儿不好好干,公共浴室老是堵了头发,物业部把她辞退了。我今天跟物业部说了,想试一试。物业部同意了。每个月三百块钱,还免了我这个床位费。挣多挣少,总得出一把力。”
温柔眼圈红红的,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河马说:“这样,我和温柔能够帮你一把,就尽量帮你干点。只是浴室地滑,你千万小心不能摔跤。摔一下就麻烦了。”
温情勉强一笑,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你们还不放心。我自己小心就是。”
河马问温柔:“你们什么时候住院动手术?”
温柔说:“那个公司说赞助费下个月就可以打到医院,先压张支票。”
温情忧郁地说:“这个人情可大了,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
温柔安慰她说:“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温情睡下了,河马和温柔出来,去皇马夜总会。
他们沿着海边慢慢走。
温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
河马问她,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
她微微摇了摇头。
晚上十点多钟,夜总会来的人还不太多,他们没有急着进去,在对面的海边长椅上坐下来。
海边人不多,有点风,但不冷。
温柔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河马,给我唱首歌好么?”
河马说:“好,想听什么歌?”
温柔垂下眼睑:“就是上回你在蓝梦迪厅唱过的,‘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在心深处摇摆。’是这句歌词吗?”
河马心一动,说:“是张学友的《深海》,我唱给你听。”
温柔说:“嗯,好。”
没带吉它,于是他清唱。
河马一直很喜欢张学友,他的发声比较靠后,掌握了,模仿他的歌也很像。
暖暖风吹来像温柔独白
由黑夜偷偷记载
放下了姿态
句句都是爱
海水也沸腾起来
我把你藏了又藏形影分不开
一天天渗透思路血脉
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察觉你的存在
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
在心深处摇摆
寂寞的世界我从不依赖
漫天尘埃对感情构成阻碍
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
在心深处摇摆
你所有秘密我能解开
就和我一样暗潮澎湃
别说你还置身事外
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
在心深处摇摆
寂寞的世界我从不依赖
漫天尘埃对感情构成阻碍
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
在心深处摇摆
你所有秘密我能解开
就和我一样暗潮澎湃
别说你还置身事外
暖暖风吹来像温柔独白
由黑夜偷偷记载
放下了姿态
句句都是爱
海水也沸腾起来
温柔仿佛沉醉了,望着无际的大海,默不作声地听着,不知何时,头轻轻靠在河马的肩上。
河马轻声问她:“好吗?”
她点了点头。
河马低头来看,她的脸上,分明挂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河马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忍不住轻轻吻了她。
她没有拒绝,而是闭上了眼睛。
河马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就大胆地再次深深地亲吻她。
直到听见一对情侣走近的脚步声。
温柔默默地说:“河马,你想过吗,跟我好会很苦的。”
河马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温柔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才叹息一声:“连累你了。”
河马说:“怎么能够这样说。我们同甘苦,共患难吧。”
温柔说:“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你是因为倔强,离家出走所致,而我们没有退路。你的条件比我们姐妹好多了……”
河马赶紧说:“你别这样想,大家都是漂流四方,都够惨了,还要分什么高低。我们相识,相好,就是缘份。”
温柔哭泣起来。
她紧紧地抱着河马,仿佛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霎时,河马也泪流满面。
他没有想到会爱上一个异乡的女孩儿,尤其她是一个残疾人。
当初,他刚从家里出来时,幻想着几年的打拼,就会成为当红的流行歌手,而他的伴侣,也远远不会是这样。
现在想想,当初多么幼稚。
此时此刻,河马感到天地间所有的女孩都黯淡了,连他过去最崇拜、夜思梦想的那些歌星都黯淡了。
温柔走入了他的生活,或者说他走入了她的生活。
从此,她就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第七章
河马想和温柔做爱。
为这事,他想了很久。
河马知道,如果鲁莽了,将给她留下很坏的印象。
河马不知道怎么做爱,又没有人可问。
其实,很多人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吧,呵呵,只要别弄急了,翻了脸,就是好活儿。
河马可不想那么愚昧,他得弄得浪漫点,不能给温柔留下坏印象。
河马决定去看看传说中的毛片,据说,那就是性生活片。
河马住水泥筒子的那个邻居安徽寡妇就是卖毛片的,但是他决不会去找她,他怕惹人耻笑,再说,从以前她多次挨客人打的情况看,她的毛片里有不少是空盘。
但是她上货时没办法检验,她也是看着印得很花哨的包装上货,并不知道光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河马也没地方放光盘看。
不过,他知道车站一带的录像厅,午夜以后,有些胆大的是放毛片的,于是,他趁着温柔在皇马里出货,就溜出来,跑到车站后街找放像点,同以往相反,专门找票贵的。打听了好几家都是三元门票的,有一家五元,他想,都是放武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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