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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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个天堂-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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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像一个哭乏了的女人还在哭,不是两个,也不是更多的声音,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十分微弱,十分清晰。后来我发现,每天天快亮的时候都是如此。某个瞬间里毫无预兆地有了第一声,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直到外面渐渐发亮,门口的最后一抹夜影即将散去,这声音突然就没了,一声都没了。 
我睡不着,我又开始玩自己,这一玩,发现自己好了,可以了,就有些惊喜,一瞬间内,我就变得欲壑难填。我就推醒小天鹅,让她去撒尿,她不敢去,我就陪她去。回来后,我就把她的手扳过来,她吓了一跳,急忙抽了回去。我用傻乎乎的口气说:“我要去!”她推了我一把,我就吓唬她:“你不让我去,我就去找蝴蝶。”她好像没听明白,一动不动,我就坐起来假装要走,她才把我拉住了。我还是不能动她的奶头,我想,这也无妨。我显得比前两次主动了,我好像觉得,四周的一草一木都在给我力量,我边做边想,做爱可能是我这辈子惟一可做的事情了,未来几十年,直到死,我惟一能做的事情可能就是做爱做爱做爱。我心想,让他们串联去、造反去、革命去,而我要做爱,我要放放心心地做爱。有时我还觉得,我们三个穿衣服都是多余的,而且是可笑的。你发现了没有,我的身体比我的思想更快地和这个空间融为一体了,它几乎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它已经完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我的身体比我的思想更愿意待在这儿,更愿意给这些山川草木,给这两个女人做皇帝! 
我的帝王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蝴蝶用野麻给我和小天鹅各织了一身衣服,织好之后是白色的,就和她穿在身上的孝服一样。她又烧了一锅水,把一大把干干的高粱穗子放进去,煮了一会儿,水就变成紫红色的了。最后把织好的衣服放进去煮,再捞出来后,衣服就由纯白色变成紫红色了。小天鹅穿着这身紫红色的衣服,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我穿上这么一身衣服,却怪里怪气的。 
我把小天鹅拉在一边,悄悄对她说:“小天鹅,咱们三个以后干脆别穿衣服了,又没人看见。”她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想掐我,我早有防备,闪开她躲远了,她就撵上来,非要把我掐着才行。我躲在蝴蝶身后,蝴蝶用身子护着我,让她总是扑空。后来,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合起来欺负她,她坐倒在地上嚎起来,两条腿子伸得长长的,嘴一直半张着,眼泪多得好像流不完,我和蝴蝶把她抬进屋里,她仍然在哭。后来我就有些不耐烦了,让蝴蝶陪着她,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一看,劝人的人也在哭,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我突然觉得,给这么两个人做皇帝,做几十年皇帝,做到老,做到死,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真要这么一直待下去?待上一辈子?舒坦倒是舒坦,可是,这样的舒坦又有多少意思呢!你看,几乎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了!   
帝王生涯(3)new   
这时,我自然想起我随身带来的红星牌收音机,包括那本《毛主席语录》,竟然有些怦然心动,我很想看看它们!我虽然有些矛盾,有些紧张,但我更想立刻看到它们,好像它们能给我带来力量,能给我指明方向。 
我找出它们,来在外面的核桃树下,以一种十分肃穆的心情坐在一块有荫凉的石头上。我的双手早早就抖起来了,因为我心里预先已经蓄满了羞愧和悔恨,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近些天来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我想过当皇帝,我想过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我想在这个地方永远躲下来,我是多么肮脏多么流氓多么不可救药啊!我用颤抖的双手翻开《毛主席语录》,我看到了身着军装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一手扶着白色的栏杆,一手微握着,笑容无比亲切、无比宽广,似乎一下子把我的五脏六腑照亮了。仔细看时,又觉得他老人家是那么慈祥,好像一点都不计较我的错误,好像在用浓厚的湘潭口音说:“犯错误是难免的,只要认真改了,就好了!”这声音把我的身心一下子全打开了,我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掩没了我,我心里充满难以遏制的惭愧和忧伤,我觉得,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实在想立即带着小天鹅和蝴蝶回韬河县城,投案自首,千刀万剐,在所不惜!我发现,一滴眼泪落在毛主席的领章上了,再往上一点就掉在毛主席的嘴里了,吓得我心惊肉跳,我急忙回头看是不是被小天鹅和蝴蝶发现了?听见两个人还在里面哭,才放心了,我站起来,藏在小木屋背后,用衣襟把眼泪擦净,接着,我又拧开收音机。收音机要么是受潮了,要么是信号不好,电流声很大,每一个波段上的声音都拖得长长的,有些失真,后来终于碰到一个台,还算是字正腔圆: 
现在毛主席健在,我们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毛主席已经70多岁了,身体很健康,可以活到100多岁。正因为形势好,我们不能麻痹,要采取措施,防止发生事变。有人可能搞鬼,他们现在已经在搞鬼。野心家,大有人在。他们是资产阶级的代表,想推翻我们无产阶级政权,不能让他们得逞。有一批王八蛋,他们想冒险,他们待机而动。他们想杀我们,我们就要镇压他们!他们是假革命,他们是假马克思主义,他们是假毛泽东思想,他们是背叛分子,毛主席还健在,他们就—— 
我听得正忘情呢,突然,有人从我手上夺走收音机,眨眼之间,收音机已经摔在坚硬的悬崖上,粉身碎骨了。你当然能猜着是谁干的。 
对,是小天鹅,是她。 
她自己也吓坏了,脸色苍白,向后缩着身子,目光一闪一闪,好像已经预感到我的拳头接二连三地飞过去了。我确实很生气,我觉得她砸掉的不止是一个收音机,她砸掉的是更重要更重要的东西!我甚至想起,我先前是麻风院革委会主任!伏朝阳被收拾掉之后,我不是自封为革委会主任吗?总之我气得要命,我真的生气了,我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打了她一耳光,第二个耳光正要落下去时,被蝴蝶拦住了。 
蝴蝶把小天鹅领走了,我蹲在崖底下,觉得手心里辣辣的,我久久地看着发红的汗津津的手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有一个感觉,是再清楚不过的,我觉得,这只手是脏的,很脏很脏,我真想找斧头剁掉它! 
晚上,小天鹅不敢跟我睡觉了。她一看见我,眼睛里就闪着巴掌的影子,连我都能看见。我让蝴蝶陪着她,我自己去了蝴蝶的屋子。我也想一个人好好想想问题。我收敛了对蝴蝶的非分之想,我要求自己端正思想,不能让自己继续犯错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回韬河去,诚心诚意地向组织承认错误,如果能得到宽大处理,继续在麻风院当医生最好。如果组织上认为我一错再错,罪大恶极,毙了我,我也不后悔。小天鹅也免不了一死,到了那一世,我们再好好相爱。我爱她,我打了她,我就更发现自己从骨子里爱着她,我的右手一直脏脏的,辣辣的,就像糊上狗屎了一样,我真想把它剁掉。 
我做了一夜梦,还是没一个是关于蝴蝶谷的,我不是在麻风院,就是在韬河,具体梦见了什么,大多数却说不清了,只记得一点:梦见过一个大大的门牌号,鸭子巷23号,这几个字不是一般的大,而是过分的大,门倒不大,普普通通,是韬河县城常见的斑驳的老门。我知道这是小天鹅家的门牌号,我对这个门牌号有亲切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它为什么那么大?大得有点吓人?冥冥中好像要替小天鹅出出气!是呀,我要对小天鹅好一点,我爱她,从小爱她,现在更爱她,我做出现在这个没有退路的选择虽然有一时冲动的因素,但也不能说不认真,根源还在于我爱她,不想失去她。 
小天鹅到底像个孩子,天亮后,我对她笑,使鬼脸,还亲亲她脑门,她脸上马上露出又兴奋又多少带些巴结的神情来,问我:“你真的不生气啦?”我说:“好人,我没生你的气!”她拉住我,手上很用力,十分认真地问:“你不会把我送回去吧?”我丝毫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如雷贯耳,令我震惊,令我羞愧,我只好表决心一样地说:“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发誓,决不回韬河!决不回韬河!此生誓与小天鹅在此地同生死,共命运!后来,她用力把我推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仔细地打量我的表情,似乎很怀疑我的决心。她的眼神还真令我心里一阵阵发虚,让我满头是汗,好像我自己都不能信任自己了!我突然想起,我母亲揭露我父亲的事实,夫妻之间都没有信任可言,那么,还有谁是可信任的?这个逻辑好像很有推下去的余地,“惟一可信任的就是自己了!”这话听着多像一个谎言?自己对自己就真的可靠吗?自己真的不会出卖自己吗?如果可充饥的东西,只剩下一样了,你怎么能保证把它留下呢?   
帝王生涯(4)   
“我想去看蝴蝶!”小天鹅说,于是我左手拉着蝴蝶,右手拉着她,去看蝴蝶。我刚刚拉住蝴蝶的手时,小天鹅伸伸脖子看了一眼,似乎只是发了一下呆,接着便故意显出高高兴兴的样子。这里面显然有巴结我的成分。而蝴蝶呢?表面上虽然奔奔跳跳的,她的手,被我捏住的那只手,却是文文静静的!就像春天的细土,半在梦中,润润的,滑滑的,稍一使劲就有水分。每次快滑落时,她就主动向上一送,让我重新捏紧。和蝴蝶的手比起来,小天鹅的手就有点硬巴巴,小天鹅的手已经被可恶的麻风杆菌轻度摧残过。 
穿过那一片阴郁的刺槐林,就到了温暖的阳坡,再走几步就渐渐有孔雀蝶舞来舞去了。相距不过200米,阴郁的刺槐林里却没有一只孔雀蝶。小湖边缘的水面上,还是荡着一层展开的蝶翅。小天鹅说:“我想洗澡。”蝴蝶也说:“我也想洗。”我就半开玩笑地问:“咱们三个一起洗?”小天鹅扬着头,有些费劲地想了想,说:“你别洗!”我就说:“那我看着你们洗。”蝴蝶脸通红,小天鹅却又想了想,才坚决地说:“不行,不准你看。”我就故作伤心地说:“那我一个人回去。”小天鹅说:“不行不行,你躺下,闭上眼睛。”我笑了,我心想,小天鹅呀,你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傻孩子! 
我看一眼仍旧红着脸的蝴蝶,我们两个似乎交换了一个小小的眼神,然后我就向后仰倒在厚厚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不时有孔雀蝶从空中飞来飞去,有些甚至打算落在我的鼻尖上,我看见,被阳光从高处直射着时,它那薄薄的翅膀闪着杏黄色的光。我听见两个女人已经稀里哗啦下水了,腿子在水里滑出好听的黏黏的响声,我躺着不动,因为,我已经从镜子般的天空里看到了两个白白的影子!我听见蝴蝶在笑,小天鹅也在笑,她们的笑声进我耳朵后,立即就变成了两对湿湿的亮亮的奶头,一对微微上翘,一对微微下垂。我心里有底,它们都是我的,四个奶头都是我的,我不用急,我心里暖乎乎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好了,我不可能回韬河去,我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闭上眼睛,让阳光像棉花一样热热地堆在我身上,蚂蚁爬进我脖子里,痒酥酥的好舒服,我的左手和右手半握着陷在草丛里,指缝里也痒酥酥的,蚂蚁们似乎齐心协力地要搬走我的大手。我能感觉到,我皮肤下的神经微微跳动时,把它们吓着了,一个个急忙停下来,左顾右盼。 
小天鹅和蝴蝶蹲在浅浅的水中了,两个人的奶头像鸽子一样凫在水面上,一对大鸽子,一对小鸽子。我用不着抬起头来,我全身都是眼睛,我看见了四周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棵树,每一丝空气,每一根草,每一缕光线,我四周的上千种、上万种生命,因为小天鹅和蝴蝶的身影而变得更美丽了。你看那些树枝,不管竖的横的弯的斜的,还是下垂的,都是那么水分充足,再看那些裂开的果子,还有野花,像大森林的眼睛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看着光溜溜的小天鹅和蝴蝶。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坏心思了,我只觉得我已经无法离开这地方了,我好像还看见父亲腾云驾雾地来了,缓缓降下来对我说:“好儿子,可千万不能回去呀!” 
当晚,小天鹅还在巴结我,用蝴蝶巴结我!经过是这样的:开始,还是我和小天鹅在一起,蝴蝶单独在另一间屋子。我要摸小天鹅的奶头,她身子还是习惯性地闪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推开我,而是硬忍着让我摸,忍了不到半分钟就不行了,凶狠地掐了我一把,还大声喊:“我的妈呀!”我就像吃了败仗一样,很丧气,真想马上到蝴蝶那边去。她已经光着身子跳了下去,蹲在地上,啊啊啊要吐,好像只吐出一些酸水。后来,她悄声回到炕上,坐着不动。我能感觉到,她是多么不安!我背对着她,把大部分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坐着坐着,她抽泣起来。我心里还是冷冷的,我在不由自主地思考一个问题,她的奶头到底怎么了?结果是,我看见了很多只男人的手!我开始恨她!我想一脚蹬开她!突然她又跳下去了,光脚打着地面,开门出去了,她在敲蝴蝶的门,蝴蝶的声音离门很近:“谁?”小天鹅说:“我!”蝴蝶打开门,小天鹅进去后二话不说,就把蝴蝶拉过来了。我心跳得厉害,但是,我硬是不吭声,我想看看小天鹅到底要做什么。同样光着身子的蝴蝶就站在我的头前面,我闻见了她身上特有的麝香味儿。我能感觉到,小天鹅在推搡蝴蝶,蝴蝶半抵抗半顺从。蝴蝶上来了,蝴蝶跪在我旁边,蝴蝶叫了声:“大哥——”我就像一头睡醒的狮子一样,猛地扔掉被子,把披着一身黑发的蝴蝶搂过来,找见她的奶头,摸呀摸,摸完一个,再摸另一个。我还一脚踢开窗户,把白幽幽的月光放进来,令屋里一下子亮堂堂的,让小天鹅看个够!小天鹅还站在地上,小天鹅真的在看,目光直直的。我一不做二不休,我放开蝴蝶的奶头,我骑在了蝴蝶身上,我就像头一次登台的演员,又卖力又笨拙地表演起来。在蝴蝶身上我一下子由学生变成了老师,我把从小天鹅身上得到的经验用在了蝴蝶身上。蝴蝶是白纸一张,蝴蝶的身体里干干净净,我的一丝一毫努力都能让她惊讶,她身体里的每一丝颤抖,她嘴里的每一声喊叫都是由惊讶引起的,和蜜一样甜。   
帝王生涯(5)   
我们三个从此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了,一个皇帝,两个妃子,无数的臣民。每天晚上,我们三个都睡在一起,我中间,小天鹅左,蝴蝶右。有了蝴蝶,我可以不摸小天鹅的奶头了,我和她都不为这个生气了,和小天鹅做爱就是简单的做爱,她有些被动,有些勉强,但是,她的身体会自动地漫不经心地掀动我,一掀一掀,我有过头的动作,她也能及时地跟过来,我们的节奏偶尔会乱,可是,由乱到不乱的过程更有意思。 
有时候我在和小天鹅做爱,却摸着蝴蝶的奶头。蝴蝶后来变得有些霸道了,蝴蝶知道小天鹅有点傻,于是,她常常会把我抢过去,把小天鹅晾在一边。我只好由学生变成老师,那又是另一种感觉,我说过,我每动一下,哪怕是小小地随便地动一下,蝴蝶都会发出惊讶的叫声,而且做过很多次之后惊讶的样子并没改变。有时候,我怀疑蝴蝶不是一个人,而真的是一只蝴蝶,一只稀世的孔雀蝶,我真的是和一只孔雀蝶在做爱!为了做得好,为了时间长,我常会故意想一些可怕的东西,比如,我会想韬河,想喷气式飞机,想一大群野猪——当我陷入恐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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