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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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溪客-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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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慈从来不叫梁氏“夫人”,只按照从前的叫法,称呼她“姨娘”,只将姨娘二字前的序数给去掉了,以凸显她的与众不同。可无论多与众不同,到底还是被称作“姨娘”,所以这无异于梁氏的一块心病。
故而,今次梁氏听到左慈依旧叫她“姨娘”,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面色讪讪的。
而阿荇却不管这么多。她此刻带着□□,正混在左慈的丫鬟堆里,因此便随着金钗、银镯她们,给梁氏与左家四小姐行了礼。
左四小姐抢在梁氏前面应道:“你们都起来吧。”声音稚气得很,又带着小大人的成熟。
阿荇站起身,打量着梁氏与左四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043 左家姨娘·上

阿荇与左慈是表姐妹,互动频繁,往年阿荇随阿娘常常到左府来串门,可那时左四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的,故而阿荇与她只打过两、三回照面,只是偶然听左慈说起过,这个丫头憨里憨气的,不似左二小姐那般圆滑。而自从四年前左慈娘过世后,左慈爹又常年带兵镇守边疆,阿荇便少来左府,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左四小姐。想不到,一眨眼她竟已经十岁了,长成一位小小少女。
梁氏调整好表情,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笑着与左慈叙些家常。
左慈本懒得应付梁氏,只是如今梁氏到底是左家当家主母,左慈便是再讨厌她,如今她身在左家,阿爹又驻守边疆不在家,若想过得快活,也只能与梁氏保持明面上的友好互动,这才撑着精神与她闲话。
左四小姐坐在梁氏身旁,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之后,锁紧了桌上阿荇吃剩下的点心。她悄悄的吞了吞口水,阿荇看在眼里,心里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见到吃食就挪不开眼睛
果然,左四小姐吞了不少口水后,终于开了口。
“长姊,”左四小姐眼巴巴地看着左慈,伸出小手指了指一块芙蓉糕,“我想吃那个。”
左慈懒得应她,便只点了点头。
左四小姐一声欢呼,指使阿荇:“你将那个拿来给我吃。”怕阿荇拿错,还与她描述了一番,“不要拿错了啊,是左边的那个,白白的,唔,叫什么来着……”
阿荇囧了一囧,这左四小姐喜欢吃的东西竟然不知道名字。便张口与她道:“那是芙蓉糕。”
“对!就是它!”左四小姐开心地拍着手,依旧不忘指使阿荇,“你将它拿给我。”
阿荇懒得多事,便用干净的帕子托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她。
谁知那左四小姐接过芙蓉糕,扫了眼桌面上的蜜汁瓜子,竟又命令她:“你再给我剥些瓜子来吃。”
阿荇从小到大皆是被人伺候,何时做过这伺候人的活计?她可不耐烦伺候一个小姑娘吃瓜子,便翻了个白眼,权当做没听到这话。
身旁的金钗见状,忙走了过来,准备为左四小姐剥瓜子。
忽然一把声音道:“金钗站住。那个新来的丫鬟,我四妹叫你给她剥瓜子吃,你没长耳朵吗?”
阿荇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去看看那声尖利声音的主人是谁,后脑勺上便被一根指头戳了几下。那人用的力气极大,疼得阿荇一瞬间眼泪汪汪。
只听得那声音恨恨地道:“你这小贱蹄子,莫非耳朵聋了?还不快去!”而随即那声音便又放得柔和,恭恭敬敬地道,“长姊万福。”
听到这里,阿荇不用回头也知道,只怕是左府的二小姐到了。
这左二小姐是梁氏的长女、左四小姐的亲姐姐,只比左慈小了一岁。
阿荇没见过左二小姐几次,只听说她为人圆滑,在当庶女时很是安分守己,打扮得也素净,可自从成为了嫡女,行事便飞扬跋扈了起来,而装扮也比往日里妖艳的多。
今日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小袄,胭脂和口脂也涂得很艳,头上攒了两只纯以青玉雕刻镶了粉珍珠的芙蓉玉簪。
阿荇曾听左慈抱怨过,她那些庶出的姐姐妹妹中,她最为讨厌的便是这左二小姐。而讨厌她的最主要的原因道也不是别的,而是这左二小姐也暗恋皇太孙许多年。这个理由让阿荇觉得左慈已经彻底无可救药。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左慈要是喜欢那左二小姐才奇了怪了呢。
说起来,左慈虽然向来与阿荇不和,平日里但凡见到阿荇倒霉都会凑上前幸灾乐祸地嘲笑一番,可是当阿荇与左二小姐一起站在她面前时,她当然是讨厌后者更多。
所以此时左慈见左二小姐与阿荇为难,便只当没看见左二小姐这个人,继续不甚耐烦地与梁氏话着家常,故意给她难堪。
左二小姐见左慈不搭理她,面上便有些尴尬。
左慈性子骄傲,从来不屑于与左府庶出的女儿们以姐妹称道,甚至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她们,权当做她们不存在。她倒也不鄙视或是轻视她们,而是完完全全地彻底无视。
而这左二小姐打小便是在左慈的无视下长大,左慈的这番行为未免太伤她自尊,她当然不会对左慈有什么好评价。只是,旧日里碍于左慈嫡女的身份,她不敢说些什么。可是如今,她摇身一变,也成了左府的嫡女,便往往觉得自己已经不惧左慈了。
左二小姐一转头,见着阿荇还呆站着没动,便柳眉一竖,怒道:“你这小贱蹄子还不赶紧为四小姐剥瓜子!”
阿荇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呼喝过。她心里一怒,本想呼喝回去,但转念一想,此时自己身份尴尬,又不能暴露。没办法,她只得忍住气,求救地望向左慈。
恰巧左慈也向她望来。
左慈面上带着笑,那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笑。
阿荇心中一堵,果然不能把左慈想得太善良。
左慈看了一眼左二小姐,闲闲地道:“二妹,这个丫鬟你可使唤不动。”
左二小姐笑道:“她是左家的丫鬟,我是左家的主子。丫鬟伺候主子天经地义,我为何使唤不动?”她欠了欠身,“小妹愚钝,还请长姊赐教。”
“二妹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左慈也不气,依旧闲闲地道,“且不说这丫鬟是我房里的,自古尊卑有序,我是姐,你是妹,你万不该对长姊房内的丫鬟颐指气使。况且……”她顿了一顿,“她是我从谢家表姐那儿借来的,本就不是咱们左府的丫鬟。”
左二小姐梗着脖子:“她此刻既然身在左府,便该伺候左府的主子,这才是为人奴婢的本分。”
“哎……”左慈叹了口气,“可是啊,倘若我谢表姐知道自己的丫头在你那受了委屈,指不定会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044 左家姨娘·中

左二小姐笑道:“长姊也别拿这些话来压我,我左府未必就怕了她谢府,长姊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谢府里病怏怏的那位能拿我如何?她若想为这丫鬟撑腰,且等她能下了地,再找来算账吧。只可惜了,病成那番模样,我看她也没几日好活了。”她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阿荇,“如今我就是要惩治这眼里没主子的丫鬟。”
阿荇的嘴角抽了一抽。
她对自己被人形容作“谢府里病怏怏的那位”以及“没几日好活”有些惊讶,毕竟她打从上辈子开始,就从来都不是林黛玉那一挂的。这冒充自己的姑娘真是把自己活力又元气的名声给毁得彻底啊。阿荇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番。
一旁的左慈听得这话,既不着急,也不生气,只转回头来看着梁氏,笑道:“姨娘,你看二妹,还是小孩子脾性呢,你可好好管管她罢。”
方才梁氏只看着她姐妹二人争吵,并不作声。此刻听到左慈这样说,便敛了笑容,厉声与左二小姐道:“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胡闹些什么!还不快给你长姊道歉!”
“什么叫我胡闹!”左二小姐尖声叫道,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氏,“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梁氏不为所动,只坚持道:“快给你长姊道歉。”
而在梁氏的身旁,左慈扬起小下巴,挑衅般地望着左四小姐。
左四小姐见着左慈这番神态,心里顿时窜起一股子怒气,她手一抬,指向阿荇:“四妹想吃瓜子,而这丫鬟……”
“二姐姐,”刚吃完芙蓉糕的左四小姐一边吮着手指尖,一遍小小声地打断她的话,神情怯怯的,面上却满是笑容,“现下我不想吃了,不用叫她剥瓜子。”
听得这话,左二小姐仿佛是被人甩了一耳光。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拆她台子的左四小姐,“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阿荇看了一眼左四小姐,心里暗自一笑。
往日里,众人都说这左家四丫头憨得很,长得憨头憨脑,做事也憨里憨气儿。可如今看来么,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她比她亲姐姐倒是有趣的多。
左慈拍了拍手,总结道:“好了,四妹如今不想吃瓜子了,那么,我便也不要二妹与我道歉了罢。”
左二小姐一听这话,更是恼怒,她狠狠地盯着左慈,看见左慈反而笑微微地看着自己,越发觉得愤怒异常。
当愤怒迷了她心窍,她想也不想,扬起手掌,回头便想给阿荇一个耳光。
岂料阿荇早有防备,见她举掌扇来,下意识地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可当躲过了这一掌之后,阿荇心里忽然惊了一惊。她现在只是左慈的一个小丫鬟,这么做简直是在找死。
果然,左二小姐见一个小丫鬟竟然敢躲开自己的巴掌,怒极反笑。
而左慈见阿荇差一点挨了巴掌,心里也是一惊。她下意识地挣扎着跳下床。可她脚伤未愈,这番举动惹得金钗等一众小丫鬟忙簇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搀扶住她。
左二小姐与左慈道:“长姊教出来的好丫鬟,竟敢这般忤逆主子,简直是大逆不道。”又转向阿荇,恶狠狠道,“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腿打断!”说完,二话不说,抓起阿荇的胳膊,拖着她便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呼喝她的贴身丫鬟去院子外头叫小厮拿板子来。
阿荇踉跄着被左二小姐拽出房间,心里暗暗叫苦。若不是忌惮谢府里苏珩与蒹葭找来的那个假阿荇,她早就揭了面具了,到时候看这位左家二小姐还敢不敢这么拉扯她。
她回过头求救地看向左慈,却见左慈正急忙跟上前来,眼中满是焦虑与担忧的神色。而那梁氏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好似完全没有瞧见这一出热闹的好戏。
阿荇的眼神暗了暗。平日里左慈张牙舞爪颐指气使惯了,她本以为即便是左慈的阿娘去世的早,左慈在家也是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可是,这么看来,似乎左慈在家里过得不是多么尽如人意。
左慈腿脚不便,需要丫鬟搀扶才能走上前来,但她的气势却没有因此而有半分减弱。
她比左二小姐高半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的望着左二小姐,冷声道:“你敢动她!”
左二小姐丝毫不惧左慈,将阿荇往地上用力一贯,道:“长姊莫动怒,待妹妹来帮长姊教训这眼中没有主上的贱丫鬟。”
左二小姐力气不小,阿荇被她这么一丢,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跌在地上,待得站起身来时,心里早已经将左二小姐的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个遍。
“我的丫鬟,何时轮到你来教训?”左慈眼见有两个小厮各扛着一只手腕粗的圆木进了院子,不由得怒道,“是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又是谁允许你们动私刑的?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小厮受命而来,此时不明就里,见左慈发怒,便忙跪了下来,而那眼神却是悄悄地望着左二小姐。
“是我叫他们进来的,也是我叫他们给这丫鬟一点颜色看看的。”左二小姐道,“怎么?长姊是他们的主子,使唤得动他们,我便不是他们的主子,使唤不动他们了?”她挑起眉毛,“长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这偌大将军府的嫡女呢,嫡亲嫡亲的嫡女。说到底,我与长姊在身份上可是一样一样的。”
左二小姐今日这么一闹,只将左慈气地想要把她一巴掌拍到墙上去,扣都扣不下来。见她这么说,便嗤笑道:“续弦的女儿,也好意思说与我一样?”她见左二小姐听到这话即将要发怒,便又补充道,“我有身为威远候的外公,你有吗?我有身为左相的姨丈,你有吗?”她见左二小姐越听越怒,便再接再厉,道,“我有青梅竹马的皇太孙殿下,你有吗?你若没有,又怎敢说与我一样?真是好大的口气!”
“你!”左二小姐被左慈的话刺激到,一双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捶到左慈身上来。只是半晌过后,她不仅没有锤向左慈,竟然还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045 左家姨娘·下

只见她慢条斯理的道:“确实,长姊说的,我都没有。可是长姊,我有疼我宠我的阿娘,我有将来要继承这将军府的亲弟。你呢?你有没有?”
“闭嘴!”自打左慈的娘去世后,左慈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她是没娘的孩子。怒极攻心,她一巴掌扇到左二小姐脸上,力气之大,竟将左二小姐的嘴打得流出血来。
左二小姐下意识的便要抬手打回去,只是巴掌举到半空中,却顿了一顿。
即使左慈与她都是将军府的嫡女,可是,左慈可以打她,因为左慈是长姊,她却不能打回左慈,因为碍于长幼有序。
梁氏见自家女儿吃了亏,也不再装作没看见门外的闹剧,忙扶了小丫鬟的手,走出门来。
“好端端的,你们姐妹二人这是怎么了?”
而左二小姐停在空中的巴掌忽然偏了偏方向,直直地向站着她们身后的阿荇的脸上挥去。
阿荇眼见着那巴掌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
看如今这番情形,左慈在家中竟然过得略艰难,连续弦的女儿都敢给她气受,如今怕是有心无力,无法护自己周全了。而自己若是再躲开那一巴掌,今日的这番闹剧便更没办法收场。可自己又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情急之下,她双手捏了一个诀,将自己的脸幻化成夜叉的模样。
一张青黑色的皱皱巴巴的脸上,几块皮肤被残忍地揭了开来,那鲜红的肉上蠕动着一条条白色的肉虫;一双暴突的泛着红血丝的眼球,眼角还在往外渗透着鲜血;伸出嘴巴老长的鲜红的舌头垂坠而下。
阿荇完全是照着上辈子看过的恐怖电影中女鬼的形象幻化而成。
左二小姐果然中了招。
眼见眼前小丫鬟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刹那间变的如地狱恶鬼一般形容恐怖,左二小姐忙不迭地收了巴掌,慌张着大叫一声“鬼啊!”,而后竟然生生晕了过去。
阿荇背对着梁氏与众丫鬟,她们自是看不见她的幻术;而左慈和小厮还没来得及看到阿荇的脸,阿荇便已经收了幻术。方才只有那左二小姐看到这番恐怖的景象,故而众人对左二小姐所喊的那一声“鬼啊”很是莫名。
左慈愣了一愣,问扶着她的金钗:“她方才叫什么?”
“回小姐,”金钗显然也在呆愣着,“二小姐刚刚说有鬼。”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左慈不屑地看了躺倒在地的左二小姐一眼,“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儿啊!”梁氏见左二小姐晕倒在地,忙扑上去抱过她,很是担忧,“怎么……怎么竟忽然就晕了过去……”
左慈对这梁氏越发没有好感:“回姨娘的话,看二妹这番情形,怕是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了。”
梁氏却再没心思与左慈说些什么,她手忙脚乱的,一边叫人去宫中请太医,一边叫小丫鬟们将左二小姐搀扶回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再没看左慈和阿荇一眼,便匆匆地跟着走了出去。
左慈见那一行人走远了,狠狠地白了她们一眼。她伤了脚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被她们这一闹,更是心里糟糟的。
这时,身后的玉镯忽然惊呼道:“表小姐!”
左慈回过身来。
只见阿荇竟然喷出一口血,然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阿荇白日里施展了幻术,竟然遭遇了强烈的反噬。她吐出一大口血后,便陷入了昏迷。
阿荇生平第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左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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