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哥哥在发抖?杜忆寒狐疑的仰头望了哥哥一眼,只见心目中一向勇敢的他竟然流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她的小嘴随即一扁,“呜……我好害怕,爸爸、妈妈……”
“你别再废话了,快点走!”
或许是女儿的哭声惹得杜秀裕更加心烦,只见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拉扯继辉海的动作也益发强悍粗暴。
“妈妈,杜伯伯拉得我好痛!”向来骄傲自信的继辉海在此刻也不由得颤着声音,显露恐惧。
“杜大哥,你吓到孩子了!为什么要我单独离开?我们可以一起带着这三个孩子逃离这里——”
“别再拖时间了,我叫你把他交给我!”他凭着先天优越的强悍力道从她手中一把抢下小少爷,力气之大竟让叶冬梅狠狠跌倒在地。“你要带孩子走,那就把圣衍和忆寒带去,快点!”
就在他伸手想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推向叶冬梅的时候,外头竟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惊的枪声!
“爸爸,有人在放鞭炮,”年幼的杜忆寒还想好奇的走向窗边。
叶冬梅赶紧匍匐起身,扣住她的小手。“别去,来阿姨身边!”
“可是外面很热闹……”
“我知道,不过阿姨有点不舒服,忆寒陪在阿姨身边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阿姨,你为什么要哭?”
“快点带他们两个离开,”杜秀裕瞅着她们两人,颇具深意地朝叶冬悔瞥了一眼,“你放心,辉海在我手上会很安全的!”
直到这一刻,叶冬梅终于察觉一丝不对劲。
身为一个父亲,当一群凶恶的歹徒持枪入侵之际,他只顾着抢抱别人的孩子,却对自己的儿女置之不理……这不是一个为人父应有的反应!除非他能非常确定那些人唯一的对象就是他手中的继辉海。
下一秒,只见她双手护着杜家小兄妹,止住泪、缓缓挺直身,“杜大哥,为什么刚刚警报还没响,你就已经知道有人入侵城堡了?”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
三个稚龄的小孩只觉得恐惧不安,却不懂得为什么在场的两个大人要这样绷着脸色瞪着对方。
杜秀裕缓缓从怀里掏出短枪,指着几步之遥的叶冬梅。“你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如果你不发现,这一切就很容易结束,只要继先生为他被绑的儿子付出赎金,辉海就会平安无事的交回你们手中。”而他,也可以佯装无事的继续保有这份薪资优渥的工作。
他怀里的继辉海看着这一幕,顿时吓着,开始挣扎骚动。“妈妈、妈妈!”
杜秀裕似冷静又似豁出去的表情着实让叶冬梅心惊,她努力维持声调的平稳,柔声哀求,“你把辉海还给我,我们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说有可能吗?”他冷着声调,瞄准她的额心,缓缓伸指移向扳机。
“爸爸,我好害怕……”年仅四岁大的杜忆寒却选在这时想奔向自己父亲身边。
“危险,别过去!”枪弹无眼,谁有把握眼前这个为钱出卖自己的男人不会误伤了自个儿的孩子?叶冬梅赶紧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连同小哥哥杜圣衍,她都紧紧拥在怀中保护着!
原本想扣下扳机杀人灭口的杜秀裕看见她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如此执着的保护自己的小孩,冷敛的眉心突然一松,垂下持枪的右手,紧抱住怀中不断挣扎的继辉海,便转身想从另一扇门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闯入了房间里,发出尖锐的声响,大家部吓坏了,神经更加紧绷,杜秀裕则是立刻警戒的持枪以对。
“杜哥,外头……”全身血迹斑斑的小陆冲了进来,却错愕地停下脚步,困惑的打量自己昕看到的这一幕。“杜哥,你?”
杜秀裕显然为了下属中弹负伤而感到惊讶,“小陆,你受伤了?”
“是啊!你们快逃,那些歹徒一个比一个凶狠,已经有不少兄弟被撂倒了!阿强甚至在我面前中弹倒下,我——”
他的哽咽声没有吸引杜秀裕的注意,他反而是为了其他事而感到震惊,只见他眼神狂乱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那些人答应我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杜哥?”大腿中弹的小陆开始有些踉跄,他的视线在表现怪异的上司和恐惧落泪的叶冬梅之间来回审视……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他想的那样!杜哥是他任职保全人员以来,最让他衷心服从的好上司!他一定不会背叛自己的弟兄的!“杜哥,我们快点带夫人他们逃出这里——”
“别过来!”
他竟然朝自己的下属开枪,就见胸口中弹的小陆立刻应声倒地!
轰然的枪响当场吓坏了在场的人,三个小孩的哭声震耳欲聋,泪痕斑斑的叶冬梅更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恐惧颤抖。
“杜大哥,你别再错下去了!”老天,她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这三个孩子?谁能告诉她?!老公,你在哪里……
“你懂什么?那些人欺骗我!他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到任何一个人,他们说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此时此刻的杜秀裕神态竟有些狂乱,握在手中的短枪也因为嘶吼的举动而剧烈摇晃。
紧张的情势倏地绷紧每个人的神经,小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孩子的哭声更是急遽加升烦躁狂乱的指数。只是在此同时,窗外也传来警笛刺耳的声音,想必是警铃触动的同时也通报了共同连线的德国警方。
富丽堂皇的休憩室里,只听见杜秀裕喃喃自语的声音,“我该怎么收尾?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完了,一切都毁了!”
“杜大哥,我求求你把辉海还给我!”叶冬梅眼看着就要跪下来恳求他。
蓦地,他忽然恶狠很地瞪着她,“干脆同归于尽算了!绝不能让这个秘密泄漏出去!”至少外人还会以为他是因为忠心护主而殉职,妻子也能因此拿到一笔为数不少的安家费……就这么决定吧!
下一秒,只见他举起手枪瞄准叶冬梅。
此时,在他怀中不断挣扎的继辉海忽然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的母亲。
“辉海,不要!”叶冬梅哭着跑上前想保护自己的儿子。
突地,两声震天价响的枪声震动整间休憩室。
只见浑身浴血的阿陆用尽力气扣下扳机,含泪击毙自己的顶头上司,倒头陷入昏迷,从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而休憩室外也传来德国警方的喝斥声与几声枪响,年幼的继辉海虽然听不懂德文,却隐约感觉外头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他站起身想离开母亲的怀抱,这才发现她跪倒在地毯上,全身发抖,而且依旧紧抓他的手臂不放,力气之大,几乎要在他的臂膀上留下指痕清晰的瘀青!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阿姨,我爸爸为什么躺在地上?他想睡觉吗?”
叶冬梅忽然咳出一口鲜血,尽管如此,她仍然努力挤出笑容安抚儿子,接着转头凝视骇住的杜家小兄妹。“你们三个都过来我身边好不好?握着阿姨的手……阿姨好害怕,你们保护我好吗?”
三个小孩急忙聚拢在她身边,她欣慰点头含笑。
“妈妈,你在流血……”
继辉海用衣袖替她拭去嘴角血渍,名牌服饰的衣角迅速被染红,母亲的鲜血却彷佛流不止似的擦不完。见状,小男孩开始惊慌,颤抖地开始啜泣。
“辉海别哭,你是我最勇敢的小王子……你忘了妈妈跟你说过的吗?王子是不哭泣的。”叶冬梅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呼吸也益发艰辛。
年幼的继辉海看着这样的母亲、望着她一如往常的宠溺微笑,却觉得她好像就要离开自己似的!惊恐不安的展开小手紧紧抱住她,这才发现妈妈的手没有像往常那样伸出来回应,反而一直压在她的侧腹上,他不解的低头一看……
休憩室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七八名穿着警官制服的外国人持枪冲进来,“小朋友你们没事吧?还有其他人藏在这个房间里吗?”
继辉海听不懂他们在吼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仰起小脸对着那群人哭泣大喊,“救救我妈妈,她中弹了!”
※※※
“叔叔,为什么我爸爸躺在这里睡觉?”
年仅四岁的杜忆寒站在父亲身边咬着自己的手指,仰着头,天真询问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
这里走来走去的人这么多、这么吵,爸爸他为什么还不醒?
男子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你爸爸死了。他胸部中弹,当场死亡,你不适合在这里,跟那位阿姨一起离开好吗?”
“叔叔你讲什么我听不懂,你叫我爸爸起床好不好?我叫不醒他。”
德国警宫怜悯的再摸摸她的头,站起来,对不远处的女同事讲了几句话,那人接着缓缓走向她。
“爸爸、爸爸!”她又不死心的伸手推了推一动也不动的父亲。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她转头一看,“哥哥,爸爸还不醒,怎么办?”
只见杜圣衍已经湿红了双眼,却还紧咬着下唇忍着不哭。“我们走吧。”
“那爸爸呢?”
小男孩终于发出一些细碎的哭音,“我们晚一点再接爸爸回家。”
回程的飞机上,杜忆寒只记得身边坐着的不再是父亲,而是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坐?他有在飞机上吗?”
前往支援的台湾国际刑警微笑摸摸她可爱稚嫩的小睑,“有的,你放心,你爸爸会和你们一起回家、”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被装在骨灰坛里,和她一起回家。
※※※
“忆寒、忆寒,你醒醒!”
画面一直在跳跃,浮动凌乱的叫人心烦,有母亲凄厉嚎哭的睑、哥哥握拳木然的神情,还有叶阿姨悲伤的丧礼……不要看了,她不要再看下去了!
如果这是一出电影,谁来帮帮她,帮她关掉不想看的画面?!
“忆寒,你睁开眼睛!”
她霍地惊醒!
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她泪湿的脸,她迷蒙地转头望去,发现继辉海就躺在她身旁的位置,怜惜的瞅着她微笑。
杜忆寒吁口气,缓缓回神。“我作恶梦了。”
那张俊美无俦的睑庞流露出一抹宠溺微笑,“我知道。而且我不得不说,在这么轻松悠闲的地方作恶梦,你实在太杀风景了。”
他语气中的戏谑笑意惹来她一记瞠视。推开他的胸膛,杜忆寒起身下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发带走到窗边,推开精致的彩绘玻璃裔,城堡外的美丽景色立刻映入眼帘。
一定是因为住在城堡的关系,才会让她梦见那段往事。
双手撑着窗户的框座,她深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如此一来也能将深藏在心里面的秘密赶出记忆之外。
仍旧侧躺在床铺上的继辉海支手撑头,睨看这一幅画面,邪魅性感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满足笑意。
这个女人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站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即使是背对着他,那抹纤细的背影依旧能让自己感到无比满足,不是谈成了上千亿的企划案,也不是成功并购了哪家企业叫他志得意满,只是她在他身边。
就这么简单。
很傻对不对?瞧见不远处的镜子正忠实的将自己满足痴傻的神情映现出来,他偷偷对着镜子那张睑做出一个孩子气的表情,接着开心微笑。
以后,他再也不能讥嘲那些恋爱中的男人都把脑子拴在裤腰带了,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
“你在笑什么?”转身看他的杜忆寒忍不住好奇。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傻的表情。
“我又不像某个人作恶梦,当然笑得出来喽!”
她的回应是拿起手边的精致象牙梳扔他,却被微笑的继辉海接个正着。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我是还好,可是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就这样跷班没关系吗?”而且一跷就跷到法国来,相信不只台湾的分公司焦急跳脚,就连寺响动研的日本总公司应该也跟着大地震了吧?
继辉海惬意的耸耸肩,拿起那支小梳子悠哉把玩。“我顾不了那么多啊,难得你要带我私奔,我连贴身衣裤都没拎就马上跟着你跑了!”
“喂,是你绑架我吧?!”
这人真是颠倒是非的个中高手!还说什么跟她私奔呢,她才是那个被拖着跑的人好呗!自己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他拿着两张机票在她面前一晃,接着飞机就起飞了。
“哎呀你别这么说嘛,我只是强迫你带我私奔而已,说绑架太严重了,我很怕,会被抓去关的,你舍得啊?”
杜忆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家伙不装害怕还好,越装越让人想扁他!“为什么要我带你私奔?”
“因为我闯了无法收拾的大祸啊。”
原本已经转身凝视窗外美景的杜忆寒停顿了两秒,又转回来注视他。“你刚刚说什么?”
侧坐在柔软床垫上的继辉海—边转动手中的梳子,—边冲着她咧嘴微笑,“我闯了大祸,不溜不行啊!”
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他那简直可以媲美两百烛光的灿烂微笑,和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实在搭不起来吗?“你闯了什么祸?”其实她真想问的是——你的幽默感生病了吗?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晚一点你就知道啦。”
她认定他根本是在跟她闲扯淡!
不过,或许他只是想拉着自己享受一下单独相处的两人世界?一思及此,她的唇角忍不住甜蜜上扬。真是的,老实说就好了嘛!干么这样拐弯抹角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别扭的性格不正是他的特色吗?
放松心情转过身去好好打量窗外的绮丽美景,她忍不住赞叹。秋天的法国城堡叫人宛如置身天堂!
继辉海睇了她的背影一眼,“你刚刚作了什么恶梦?”
杜忆寒顿了一下,伸手拨开被风吹散的发丝。“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刚刚哭喊我母亲的名字。”
她反手扎绑长发的动作明显静止。
停止把玩象牙梳的举动,继辉海定定地看着她。“我母亲走的时候你才几岁?我以为你对她没什么印象。”
“你、你可能听错了,我不记得我有说梦话。”
“是吗?”
吸口气,杜忆寒浅笑盈盈的转过身,以气定神闲的惬意模样正面回应他的挑眉注视,“是啊。继先生,我肚子好饿,请问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吃早餐?”
他又似有若无的审视她一眼,才往后扔开那支小梳子,矫捷地跃身下床,“我马上去吩咐管家。”顺便打通电话问问那几个损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
“别让我等太久哦!”
“原来我是跟一只猪私奔吗?”
“继辉海!”
娇嗔恼怒中似乎又透露着淡淡的笑意,直到那抹高大硕俊的身形消失在门扉之后,荡漾在她唇边的浅笑才缓缓褪去。
是因为方才那个梦境的关系吗?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继辉海的背影和自始至终保护她父亲名誉的叶阿姨……好相像呵!
“杜大哥是为了要保护我才死的。”
她记得,当初腹部中弹的叶阿姨被继叔叔雇请的医疗专机载回台湾,虚弱的躺在最顶级的个人病房里,面对丈夫与刑警的再三询问时,仍坚持强调她爸爸的尽忠殉职。
年幼的她不懂为什么叶阿姨要说谎?
虽然她那时听不懂什么叫做尽心尽力、什么又是英勇殉职,但是仍然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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