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奴儿低垂著头,两手绞著衣服的下摆,唇角挂著笑。
她真是有股冲动,想告诉她们,她和为皇已成了真实夫妻的事,但为皇一再交代不能说……
克制住心头的喜悦,奴儿最後强忍住没说出来。
“奴儿,你在傻笑耶,你真的喜欢你家少爷啊?不过,说的也是,你早晚会嫁给他,你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只是他那麽花心,恐怕啊……我没说,什麽都没说!”主子又在瞪她了!
奴儿觉得好难为情,眼角瞥见桌上的书本,遂另找了一个话题。
“咏月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故事?我觉得有读书的人真的比较好,遇到事情,都可以想出好办法来——””像是哭竹生笋吗?”心儿笑著。”奴儿,人家那是孝子的孝心感动天耶!”
“好了,心儿,你别笑奴儿了!”咏月翻著书,对著奴儿浅笑。”你爱听,我就说给你听。”
“嗯。”奴儿一副竖耳恭听的专注神情。
“晋朝有个学问非常好的人,他的名字叫做李密,晋武帝即位後,就问众大臣谁的学问最好,就有一位大臣推举李密,晋武帝便下令要请李密为太子洗马——”
“洗马?为什麽皇帝要学问好的人去洗马呢?”奴儿满心不解。
一旁的心儿掩嘴笑著。
咏月耐心地帮她解惑。”当时,洗马是一种官位。太子洗马,就是指当太子的老师。”
“喔。”
“这种官位,是很多人所盼望的,可是,李密接到诏书时,却婉转地拒绝了。””为什麽?皇帝要请他当官,他怎麽不去呢?”
“因为啊,他要照顾卧病在床的祖母,因为李密是他的祖母扶养他长大的,祖孙相依为命。他的祖母生病了.他当然得守在床边照顾祖母,所以,他就写了一封信给皇上,说他不当官了!”心儿早听过这故事,记得可清楚了。
“没错,李密写给皇上的那一封信,就是文学史上,有名的”陈情表”。”
“这个李密还真是孝顺,为了照顾生病的祖母,宁愿不当官。”
“同样孝顺的例子,还有宋朝颇富盛名的诗人,自号山谷道人的黄庭坚。黄庭坚即使当了大官,但对於母亲身边的琐事,他都还是自己料理,就连他母亲使用的便壶,也都是他自己去倾倒、清洗——”
“我也想到一个孝子的故事——”心儿喜欢奴儿来的原因,就是可以在奴儿面前,展现她的聪颖。”是以身喂蚊的吴猛。”
咏月点点头:心儿也算聪明,只要她说过的:心儿大概都能记住七八分。
“这吴猛的家很贫穷.穷到连蚊帐都买不起,夏天到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蚊子,常常弄得他们一家子都睡不安稳——这吴猛有天半夜醒来,看到父母睡得很不安稳,他当下脱下衣服,让蚊子叮他,他想,只要蚊子吸饱他的血,就不会再去叮咬他的父母了……”
心儿指天画地,说得精采无比,奴儿露出钦幕的眼神,崇拜不已。
对於信件未送达令她忧心一事,她暂时将它抛却——
第八章
君为皇命人去传奴儿过来他房间.他在房内等了两个时辰,来回报的人依旧说奴儿还未回府!
捏著阿可拿回来交给他的那半截纸,君为皇的眼中泛著厉光。
她是逃了不成?
都过中午了,还没回来——
哼,既然会怕他责罚,那她在烧信之前,就该用点脑子,好好想一想烧信的後果!
房门被推了开来,他冷声哼道:”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
视线一移,才发现来者并不是他认为该来的奴儿,而是……
“娘!?”
“你方才说『以为』什麽?”君夫人板著一张脸。
“没事的,我以为是奴儿——”
君为皇起身扶著母亲,殷勤地拉张椅凳,让母亲坐著。
君夫人挥手扬退了婢女,房内只剩他们母子时,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娘,您怎麽在叹气呢?”
“我怎能不叹气?你爹老说我教出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君家事业放著不管,一天到晚,只知吃喝玩乐,连娶妻生子,也得让人操心——”
说及此,君夫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娘,您又要来训话了?”君为皇倒了一杯茶。”娘,您喝茶,要训话之前,先喝口茶,才不会口渴!”
“你哟,我就怪自己从小宠坏了你!现在得了报应,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娘,我什麽时候没听您的话了?”君为皇苦笑著。
“我让你要奴儿,你究竟打算什麽时候娶她?”君夫人一脸肃穆。
她也听了下人说奴儿在後院抱竹子哭了一晚的事,心想,这个童养媳,果然是没有白养、没有白教——
奴儿的一颗心,确确实实是全给了君家!
这桩婚事,她得逼得紧些,要不,为皇这样一日拖过一日,也不是办法!
而且,拖得愈久,枝节横生,更是烦人!
“再说吧!”君为皇显得颇为不耐。
“什麽再说!?为皇,你心底究竟在想什麽?”君夫人站起身,神情颇为激动。”这奴儿可是娘费心费力培养的媳妇,虽然奴儿不够机灵,但她至少很乖、很听诸,而且,她的心是向著咱们君家——”
“很乖、很听话!?”
君为皇冷笑一声。或许某些方面她是,但她烧毁信件,违逆他的命令这件事,他不会轻饶她的!
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为皇,你是君家的长子,可得为我们两老想一想。你爹成日为君家事业奔忙,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早点娶妻生子,也好让他欣慰咱们君家有後——”
“娶妻?我当然想要,只是……时机未到!”
“哪有什麽时机不时机的,你想娶的话,娘马上命人去张罗布置——”君夫人的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席开百桌,对了,要先请师傅来给你和奴儿量制衣服,还有布置新房——”
“娘,您先冷静下来——”
“我怎麽冷静得下来?我还要想一想怎麽筹画这场婚礼——你爹可是地方上的大人物,我们家办喜事,可不能随便!”
“娘——我想娶的人不是奴儿!”
君为皇的话才一出口,君夫人的思考全僵住了。
她才高兴地想著,自己今儿个是来对了,偶尔也是需要管管儿子的,怎麽……”你说……你不是要娶奴儿!?那你想娶谁?该……该不会是玉彤?”
“玉彤!?我从没想过要娶她!”
他甚至也没去想过玉彤到底算是君家的客人,还是君家的自己人这个问题!
总之,玉彤的事,他根本懒得管!
“那你想娶谁?”
“县太爷的千金,咏月小姐!”君为皇不矜不躁地道出。
“县太爷的千金!?为皇,你……那奴儿呢?”君夫人差点气昏了过去。”你要娶咏月小姐,那奴儿怎麽办?你真是……”
“娘,您别急.我会娶奴儿的,不过,她只能当小妾!”君为皇毫不留情地道:”娘,您想想,我们君家财大势大,您叫我娶一个身分卑贱的小奴婢,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吗?”
“奴儿她不是奴婢,她是我们君家的童养媳!”
“可她做的工作,和婢女有什麽不同?”君为皇反驳了回去。
“这……”君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都怪她!
当初,若不是她怕奴儿日後会娇纵难驯服,才会把她当奴婢,压得死死的,现在才会没个千金小姐样,反倒让为皇嫌弃了!
“打算什麽时候娶咏月小姐?”
“我和她,八字都还没一搬呢!”君为皇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轻笑著。
“什麽!?你……你呀,放著现成的媳妇不娶,去等那个没回音的,我……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君夫人大口喘著气,面色微愠。”我看这样好了,不管你要奴儿当妻或当妾,总之先娶了奴儿再说!”
“娘,哪有有正室未娶,先娶妾的?您别急,过一阵子再说吧!”
“你……你存心想害我被你爹骂是不是?”
面对儿子那无所谓的态度,君夫人虽然是满心怒气,可也拿他没办法。
君夫人喟叹了声,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
因为被心儿强留下吃饭,是以奴儿回到君家,已过了中午时分。
一进到厨房,李大娘就告诉奴儿:”少爷找了你一上午,你人跑哪儿去了?””少爷找我!?”
奴儿马上把东西放下,奔回房内,把心儿送给她的刺绣品放好後,正要赶去君为皇的房间,小小却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奴儿小姐——”
“小小,你找我有事吗?”奴儿喘气吁吁地。”先等等,我先去少爷那儿,回来再说——”
“不,奴儿小姐,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小小打从烧了信件後,成日便坐立难安,考虑了许久,她决定要把真相说给奴儿听。
可是,这会儿见到了奴儿,她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向奴儿承认罪过。
“重要的事!?”奴儿也挺为难的,她急著想去见为皇,可是小小的表情,好像真的发生什麽大事了。”好吧,你说,不过,得快一点!”
小小看了奴儿好一会儿,蠕动的唇,始终说不出话来,索性双膝一屈,直接跪了下来。
奴儿被小小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小,发生什麽事了?你为什麽要跪下呢?”
这时,小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奴儿小姐,小小对不起你,小小错了……小小真该死——”
“小小,你别这样,有话起来再说!”
奴儿试图扶起小小,但小小内心盈满愧疚,无颜起身,面对奴儿,仍坚持跪著。
“不,小小要跪著说……”
“啊?”奴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是君家未来的女主人,但从小到大,君家上下还没有人尊敬她尊敬到跪下的……
小小突然向她跪下,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麽应对才好!
既然小小不肯起来,那她索性蹲下身,听小小要告诉她什麽重要的事。
“好了,小小你别哭,你要告诉我什麽?”奴儿拿出手绢帮小小拭泪。
“奴儿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小小伏在地上,猛磕著头。
奴儿真的是吓坏了。”小小,你别磕头——再磕下去,你的额头会流血的!”
奴儿伸出手掌,抵著地面,接住小小的额头。
“奴儿小姐——今早,表小姐从你那儿抢过来的信,已……已经被……被我烧了!”小小哭著承认自己做的错事。
“啊!?烧了?”奴儿吃惊地张嘴结舌。
“对不起……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是表小姐叫我烧的。”
“表……表小姐为什麽要那样做?”奴儿困惑不已。”她若不想送信,就别和我抢著送啊!”
“那是因为……因为表小姐她喜欢少爷,所以她才会抢你的信……”
小小把一切的事情全都说给奴儿听,包括玉彤向君夫人表明想嫁少爷为妻的心愿。
奴儿听完後,愣坐在地上,久久都不作声。
“奴儿小姐——奴儿小姐……你……没事吧?”小小反被奴儿闷不吭声的模样给吓坏了!
“原来,表小姐那麽讨厌我,是因为她也想嫁给为皇——”奴儿顿时恍悟,为什麽打从她一进君家门,玉彤就看她不顺眼,还处处为难她,原来……
“奴儿小姐,我知道我不该向你说这些,可是……可是我的良心一直很不安——”小小啜泣著。”我会撕信、烧信,全都是表小姐叫我做的,不是我想害你!”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奴儿也知道小小有她的难处。
只是,信被烧了,她又要如何向为皇交代?
难怪为皇会找她找了一个下午,想必他一定是气疯了!
“小小,别哭了,我不会怪你的!”奴儿扶著小小,两人一同站起。”你先回去,我……我要去少爷那儿,他找我找一上午了,我得赶快去。”
“奴儿小姐——”
小小喊了声,又跪了下去。
“小小,我……我都说不怪你了,你……你不要跪了嘛!”
“奴儿小姐,你……你可不可以别向少爷说这些事?”小小仰著小脸,拉著奴儿的衣角,哀声恳求著。
“……””你若说了,表小姐一定会知道是我多嘴传出来的,她……她会打死我的!”小小的脸蛋上,净是莫名的恐惧神情。
看著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小,两人命运那麽的相同,都是奴才命,但自己还比小小幸运,至少,以後她会嫁给为皇,君家是她永远的安身之处——
可小小呢?也许小小以後嫁人,还是过著穷苦的日子!想到这儿,奴儿的心就软了下来。
“好,我不会和少爷说的,你放心!”
“奴儿小姐,谢谢你!”小小感激不已。
奴儿蹙起秀眉,心中愁著该如何向为皇解释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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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在外头玩累了,终於知道回来了?”
君为皇坐在大椅上.脸色铁青,两道如利刃的锐光,直射向匆忙奔进房内的奴儿。
“我……”奴儿肩胛瑟缩了下,脚步候地停了下来,不敢再前进。
“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咏月小姐那儿。”
“去咏月小姐那儿?”君为皇冷情的眼眸底,涌上万顷的怒意。
奴儿点点头。”因……因为咏月小姐的婢女一直留我陪她们吃午饭,所以……所以我才……啊——好痛!”
奴儿低著头说话,还未说完,她的胳臂便教愤怒的君为皇扭高,差点把她的胳臂扭断,痛得她直哀喊著:”为皇,不要扭我的胳臂,好痛喔——”奴儿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在我的面前,你还敢撒谎!”君为皇怒不可遏,俊脸抽搐著。
他等了一上午,怒气堆积已高如山,现下她又满口谎话,他自然气涌如山——没有一拳将她活活打死,算是万幸的了!
“我……我没有说谎——”
“没有!?”甩开她的胳臂,他把那半截信纸拿出来,用力地拍放在桌上。”这信是你烧的吧!”
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自圆其说!
奴儿把被他扭疼的胳臂缩在胸前,委屈的泪水,沿著胳臀滑下指尖,再滴落地面——
迷蒙的泪眼,望向桌面,看到那半截信纸,想起方才小小哀求她的情景她的头顿时有如千斤重的,徐缓地点了下。
“你承认了?你承认信是你烧的?”君为皇沉声喝道:”我交代你去送信,你竟然不把我的话听进耳,还胆敢烧我写的信?”
“我……”
君为皇怒红了眼,长腿一抬,狠狠地踹了奴儿一脚——
“啊——”奴儿立刻跌在地上,咬紧牙关,不敢再喊痛。
“你可真行呀,年纪小小,心机这麽重!”君为皇弯下腰,掐住她的下颚。”你是怕你的君家少奶奶地位不保吗?”
“我……我……”奴儿哽咽著,不知他为何说那些话。
“我老实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俊容上忽地泛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你以为,你是君家的童养媳,我就一定会娶你吗?”
奴儿张著水蒙的大眼,愣视著他逼近的俊容。
“我告诉你,我君为皇要娶的妻子,是身分、地位都要能与我相匹配的,而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小奴婢,如果你乖乖的,或许我还愿意娶你当小妾,可是你的心地这麽坏——”他挑挑眉,冷情地道:”这辈子,你还是安分地当小奴婢吧!”
“可……可我不是小奴婢呀!”奴儿这会儿,心已经乱得惶然不知所措。
“你还不懂吗?”他倒忘了,某方面来说,她是很笨的!”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娶你的,听懂了吗?”
“可是……”奴儿又慌又急。”可是我们不是已有夫妻之实了?”
“你想用这个威胁我?”君为皇的眼神冷冽,挑著浓眉,寒著声道:”和我上过床的女人,何止你一人,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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