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重生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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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重生宠文)-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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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如水掀开了帷帘,趴在车窗上,探出了头去。

    本是同根生,公子沐笙也似是有感应地回过了头来。他看见周如水正望着他,煞白的脸上泪眼朦胧,那双盈盈带泪的眼中,有欣喜,有委屈,有惆怅,有依恋,太多太多,似是只一瞬间就给她周身添尽了忧伤,添满了袅袅雾气。

    看着她,公子沐笙当即便沉了脸。他踏马回身,行在车旁关心地问道:“阿妹,你这是哭甚?”

    公子沐笙是气周如水今日的胡闹,但也到底心疼亲妹。他先前在众人面前道要罚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叫王玉溪卖他一丝薄面,许如水个台阶下罢了。但讲句实话,自家阿妹要是真被罚狠了,他才是头一个不会肯的。

    再而言之,因前岁大兄太子洛鹤身故,周如水受惊病重,险些救不回来。为此,公子沐笙对她更是百依百顺。今日她出宫去迎秦元刘峥,公子沐笙其实是早就知晓的,只因他想要阿妹开怀,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去了的。

    哪晓得,这小姑子临到城门前却变了卦,秦元刘峥瞧不上了,转眼竟拦了王玉溪的马车,这一闹,倒惊得南城门比之闹市更甚。这事处处都透着蹊跷,只道王玉溪那架势,一看便知是想掩人耳目暗中回邺的,连他放在王氏的暗卫都未得到王三回邺的消息,他这个懵里懵懂的阿妹却把王玉溪给逮了个正着!

    前岁,夏国使者访周,不入宫门却先至了琅琊王府,道是琅琊王氏满门俊秀,愿在王府中为夏公主锦端觅寻良婿。

    夏使到时,王府的年轻公子二十余人,早知锦端公主美貌纯良,便都争先恐后。唯独王玉溪闻而辟之,漫不经心,他侧卧在东床之上袒腹躺着,饮茶阅帖,若无其事如不知。

    后来,夏使点名请他,许以钱权美女,他却道:“人生只为欲字所累,便如马如牛,听人羁络;为鹰为犬,任物鞭笞。若果一念清明,淡然无欲,天地也不能转动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况一切区区事物乎!”

    明明王玉溪将高官美女比做了区区事物,言辞拒绝了夏使。夏君却反是越发地看重了他,更是再三地请他出仕。后来,王玉溪辞以风痹,道是他重病在身不能起居,这才算在面上推却了夏国之请。

    可,风痹向来是年老之人才会患的偏瘫症,王玉溪这般年少,道自个患了风痹,实在是太过荒唐!暗地里,夏君自是不信,便使了暗卫深夜密刺王玉溪。直到王玉溪遇了刺仍躺在榻上坚卧不动,夏君才不得不信,不得不就此罢休。

    这之后,王玉溪才离开了邺都,回了琅琊避世休养。

    因此,公子沐笙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周如水误打误撞拆了王玉溪的台,怕是世人都不会这么快晓得,王三已是归邺了。如此,他才担心王玉溪会不快,会出言斥责周如水。毕竟,王玉溪虽未及弱冠,却已为高士,他的名望又实在太盛,人都道他世间无二,得他赞者蓬荜生辉。被他当众斥怒了的,也会声名尽损,受尽世人耻笑。

    周如水哪里晓得兄长在想什么呢?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过往的心结,她眸光细柔地瞅着公子沐笙,仍是心心念念,委屈地纠缠着他道:“阿兄,阿兄,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

    “前世”,公子沐笙重病不治,她在他院门前跪了几天几夜,她一声声喊:“阿兄,阿兄,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阿兄,阿兄你连我一面也不见了吗?阿兄,阿兄,兕子求你,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可他却不理她,不与她说话,再不见她

    后来,多少次午夜梦回,昼闲人寂,哪怕听着鸟语悠扬她都能哭出声来,她多希望自己是那庑顶上的鸟儿,可以飞进窗棂见到兄长最后一面,可以最后,握一握他的手。

    君父的子嗣中,只有太子洛鹤与公子沐笙是周如水的嫡亲兄长。虽说两位兄长与她都很亲近,但二兄沐笙待她最好。

    年幼时,他会拨开幔帐唤她起床,会抱着她跪坐在铜镜前,笨手笨脚地将她的头发绾成总角。他还会抱着她去找母后,在用餐时用小刀替她将烤肉一块块细细切,再嘱咐她一定要慢慢地嚼。大兄总喜捏她的脸,他却舍不得,回回都挡在前头冷脸斥责。待回身看她,又会眉开眼笑,献宝般地将宫外捎回的小玩意一一取来,陪她逗乐。

    他年少时,带着年幼的她翻过宫墙,爬过城楼。宫廷之中,暗潮涌动,他却总是用最明澈的笑待她,将她牢牢护在臂膀之下。他成年后,前朝的尔虞我诈亦未改变这一切,他虽不再会带着她疯玩任性,却仍庇护她所有的骄纵无理。他会笑吟吟地看着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发顶,用无比骄傲的口吻道:“吾家阿妹的品貌,是天上的仙娥也比不了的。”

    可这样好的他,却为何,不能活得更久一些?

    周如水的泪,越落越凶。

    见状,公子沐笙拧起了眉头,俊容上一贯的如沐春风敛去,声音里更多了几分不知所措,他冷着脸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王三不识好歹,给你气受了?”上一刻,他还知王玉溪名望太盛,不好得罪。可这一刻,见周如水又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便也心生不喜了。便也突然就觉得,那王玉溪不是个东西,定是暗地里欺了他的阿妹了!

    这般想来,公子沐笙更是眸带霜色,冰霜覆面,他正色道:“兕子莫哭,便和兄长道来。可是王三那小子欺了你了?不论是甚!兄长定都替你讨回!”

    周如水讶然,她连连摇首,喘着气道:“关王三甚么事?”言罢,小姑子低垂着眼,心下念念地盯着公子沐笙的手掌,面露委屈地重复道:“阿兄,阿兄,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这是执念,是她前世的执念!

    听周如水如是说,公子沐笙的面色渐缓,他抬起眼,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小姑子递上前的手,宠溺又无奈道:“宫道之上,撒娇做甚?”

    周如水一羞,狠狠剐了公子沐笙一眼,眸光执拗地盯着他,惺惺地撇了撇嘴。

    “兕子,莫耍性子。”见她发犟,公子沐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挥停了车队,揉了揉她的发,轻斥道:“近日兄长事忙,不及见你,确是不对。但你哭得这样急,自个亦不难受么?”

    “难受。”周如水吸了吸鼻子,死死地抓住公子沐笙尚要收回的手,她委屈的点了点头,说着,却又瘪着嘴道:“可阿兄在,如水再难受也不难受了!”

    这话说得糊里糊涂,公子沐笙却听得心暖。他温柔地看着她,放低了声音道:“既如此,你若止了泪,便不罚你抄经文了可好?”

    听了他都话,周如水心中一酸,想着兄长总是处处回护着她,她苦着张脸,忙道:“罚的罚的,兕子认罚。”

    “既如此,便莫要再哭了。”抬眼见天色已暗,公子沐笙笑抚过周如水额上的碎发,他微微勾了勾她的手指,轻轻地道:“放手罢,阿兄带你归家。”

    “便是不放!死亦不放!”公子沐笙待她越好,周如水就越是舍不得他,放不下他。前尘旧事,更是如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中都过了一遍。

    她不放!不放他的手!这一世,她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二兄就那样无助地死去!

    “不放便不放!乖阿妹,兄长今日不理国事,只陪着你,莫再哭了。”周如水的性子多有几分憨直,明明是柔软的脾性,倔起来却也是个八匹马也拉不回的。公子沐笙最是懂她,也就最是顺得她无法无天。此刻,也不见他有丝毫的不耐,他英俊的眉目仍是含笑,身板笔直地关怀地看着车中的小姑子,凛冽如白茶花开。

    周如水憨憨地瞅着他,患得患失地拽着他的手心,半截身子都趴在了车沿上,她低低地说:“阿兄可要说话作数!”

    这模样,哪还有南城门前的艳帜灵慧,只像个不知世事的无赖小童。

    公子沐笙无奈了,但他的神色却越发的暖,如春的眉眼宠溺含笑地看着周如水。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发顶。叹了声,扭头,便向左右吩咐道:“奴,扶千岁下车。”这声调威严,薄然而冷簌。

    周如水微愕,却见公子沐笙朝她挤了挤眼,佯怒着嗤道:“还不过来?兄长带你骑马归家。”

    “诺!”闻言,周如水喜笑颜开,她忙不迭地提起衣裙,不待夙英来扶,便自顾自地从车上一跃而下,她欢快地直奔到了公子沐笙脚边,像小童一般朝他张开了手。

    一哭二闹,待真拉着公子沐笙的手坐上马背,被他护在怀中,周如水终是觉得累了。她揉了揉眼,依恋地紧靠着公子沐笙,糯糯地说道:“阿兄,兕子乏了。”

    见她终于折腾累了,公子沐笙不禁苦笑,他垂下眼,将周如水护得更紧,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睡罢,兄长护着你。”

    闻言,周如水将脸贴紧在他的胸膛,嗅着这无比熟悉的青草气息,她缓缓阖上眼,闷闷地说道:“兄长可会长命百岁,一直护着兕子?”

    因她的话,公子沐笙怔了怔,他只觉得心口猛的一痛,半晌,才蹙着眉,低低地,认真地说道:“自然,兄长会一直护着兕子。”

    于是,他左右思量后,虽知不合时宜,却仍是起身,语重心长地诱哄着周如水道:“兕子,你便信我一回,如今你国破家亡,无依无靠,也只能信我了!你该晓得,刘氏今时不同往矣,是决计容不得身份低贱之人搅乱皇统的,却也只有你,能让我违背君父的谆谆叮嘱,一味疼爱护佑。近日,君父因你之事待我日益严苛,朝中微词也是颇大。我再三思量,才不得不舍下这孩儿。但”言至此,公子峥的话音却是一转,他语气放软了一些,继续徐徐地说道:“但其实,我知凤阙玉在你手中!不若,你将其献予君父!君父曾圣口逾言,献凤阕者,万事可准。想来你若献出了宝玉,龙颜大悦之下,即便保不住这孩儿,却定也能保我俩一世双栖!”

174 孤光点萤 第一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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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甘么?子非鱼; 焉知鱼之乐?”周如水的小嘴颤了几下; 未几,她抿了抿唇; 垂着眸道:“吾心如止水; 未有不甘。”

    她说得轻巧笃定; 子昂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低低地说道:“你来之前; 黄粱梦中从未有过死魂。莫不是你心中有极强的怨愤冤屈,小周; 你是不会出现在此处的。”

    “那又如何?”周如水梗着脖子,倔强地垂下了眼。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才是你。子昂所认识的小周,绝非怯懦的姑子。”说着,子昂笑了笑; 他的笑声淡淡传来,笃定宁暖,却又平淡如风。

    周如水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 堪堪被言中了心思,她心底一恸,坐直了身子; 转过脸来; 泪眸盈盈地望着子昂那陪伴她走过了无数孤寂长路的朦胧身影; 喃喃地说道:“我自是满腹委屈伤恨; 巴不得一切重头来过。可,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因了你的陪伴,我早就疯了。我并不怕死,再死一次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可我怕的,却是无力回天!我一个姑子,要如何才能力挽狂澜?若然事败,我又该去怪谁?”

    问这世间,有谁明知刀山火海,都受过一次痛了,却还一往无前的呢?周如水实在是怕了。

    她的迷茫伤痛,叫子昂也是长长一叹,他念了声:“痴儿。”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掌贴在薄雾之上轻轻抚动,恍若是在抚摸周如水的发顶。

    周如水凑过了头去,她巴掌大的小脸贴在雾墙上,静静地看着子昂朦胧的身影,语气轻缓,低低地问他:“子昂,你是想出去了罢。你既知晓其中机窍,可是凭你一个之力,出不去么?”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如天地,如日月,如男女,如生死,亦如你我。我是生魂入梦,你是死魂入梦。我为阳,你为阴。凭我一人之力是永远都出不去的,只有你我齐心协力,才可凭意念冲破禁制,摆脱这儿。”

    “出去后,你我可还会记得彼此么?”

    “黄粱梦碎,前尘往事皆成浮尘。你我或许会忘却过去,忘却这的一切。”子昂的声音很轻,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世间风雨琳琅,山水总有相逢,若是有缘,你我终能再续。”

    闻言,周如水半晌没有答话,她怔了怔,失落地道:“甚么都不记得了,我又如何逆天改命?若是重来一朝,却终抵不过天命,我又该去怨谁?”

    她的声音满是茫然无措,听着,子昂没有答话,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她真的活过来了,岁月真的为她倒转了!

    “阿英。”周如水收回了心思,她倾身撩起车帷,明眸微抬,略过围在南城门前的香车宝马,纨绔仕女,直盯向了城门前高高矗立的双阙。

    十年后,刘氏一把大火烧毁了整座邺城。周国灭了,国都邺城亦成了废墟残垣。那时,邺城处处唯剩庑顶烧焦倒塌后所成的焦土,厚实的城墙上没了城楼,旷阔的街道上也再没了鲜衣宝马,华灯高楼。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回望邺都之时,她的亲人都死了,这座昔日最为繁华的都城,亦随着王朝的灭亡走向了覆灭。

    子昂所言不假,但却错了一件。哪怕摆脱禁制的过程中灵魂如撕裂般疼痛,可前尘往事她却都还记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叫她难以忘怀!不能忘怀!

    现下,繁华的邺城仍在,人群喧嚣不止,姑子们都盛装打扮,眉目含情地坐在羊车、马车之中,等着刘峥的到来。

    一切,都与往昔相差无几。唯一变的,只是她而已。

    “你方才所言,可是秦元刘峥?”周如水扯了扯唇,望着车外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景象,双目微垂。

    “自然。”夙英轻笑,满目欢喜地顾盼着左右回道:“女君,瞧这时辰,刘峥似是快到了。”

    “是么?”周如水莞尔,放下车帷,她倚在凭几上盯着手指发了会呆,半晌,才拖着音,漫不经心地朝外吩咐道:“那便驶上前去罢。”

    王玉溪的眉梢微微扬了扬,看着小姑子一脸稚艳娇娆,透澈灵动的眼中如有潺潺流水。他轻轻地笑,片刻,手指轻敲着案沿,慢腾腾地,了然地说道:“小公主若要贪懒,也可下月初五誊了整本长短经再来。”

    他的语气很温和,声调也很轻,周如水却似被踩着了尾巴,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脸颊顷刻间就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地点点晕开,越来越红,越来越艳,真真是娇花照水,比甚么美景都好看灵动些。

    晓得贪懒的小心思被他看透了,周如水掀了掀唇,沉默了一下,终是无话可说地乖乖地提起了笔,埋头奋笔疾书了起来。

    周如水离去后不久,隐在暗处的,先前与周如水打过交道的中年文士冯公便走向了榻几,他朝王玉溪一揖,不待他发问,便低声回禀道:“千岁不曾多言,落座后便开始誊书,不过,她刻意留下了此方砚台。”说着,冯公指向明晃晃置在案上的砚台,抿了抿嘴。

    闻言,王玉溪淡淡瞥向砚台,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地道:“大部分食肉野兽都喜在固定的领地留下气味,她这般,不过是为下回登门留个由头罢了,替她收着罢。”说着,他将手中的帛书扔在了冯公面前,不紧不慢地道:“卿看看罢。”

    冯公饶有兴致地拿起了周如水所誊抄的帛书,他眯着眼盯着那帛书看了许久,半晌,才呐呐啜道:“难得!难得!这才不出一个月,周天骄的字,便比上回送来的那些长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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