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非笑眯眯的面孔他看去心中无底,头皮发麻,龙轻寒有些害怕。
而看著卫非恶狠狠瞪著他,气恼的模样,龙轻寒却有些想笑。
其实卫非很单纯。
他的神情就如他心中所想,什么都浮在脸上。
不知卫非于他人是否如此,在他面前,卫非却是这样。
于是小心的凑近了他的脸,对著他微笑,即便那人气呼呼扯著他的嘴角也不著恼,龙轻寒自觉他对卫非,其实有些纵容。
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卫非扯他一点力气也没用,虽然脸上装著穷凶极恶,这个面坏心善的家伙呀,却是一点力也没用!
再也忍不住,龙轻寒微微轻笑出声。
怔了卫非。
皇帝怎么了?
他揪他脸的力气用太大了吗?
急忙忙缩回手,那人却笑得一脸得意,这下卫非莫名其妙……
被欺负还这么高兴?莫不是著了风寒?
神情讷讷,他狐疑,摸摸他的额头,没有高热的反应。
而他任他抓来摸去,只是笑,一点也不挣扎,不著恼,斜眼看去的时候,龙轻寒那朱色的唇就在卫非的面旁。
卫非眼珠子突然被龙轻寒的唇吸去了注意力,贪婪的,贪婪的看著那样红润的唇,卫非喜上眉梢。
好机会,
既然皇帝都肯让他这样抓来摸去,亲个一两下总该是没有问题的,趁这机会多及收点经验,下次和一干好友去平康坊也能吹嘘一下,省得那帮只知色不知吃的家伙们天天笑他没经验……
估量著该从哪地方正式下唇,卫非捧起龙轻寒的脸左看右看,正欲亲下去,却不料,闻到一阵扑鼻的异香……
好熟悉的味道啊……
嗅了嗅。
卫非仔细嗅了嗅,鼻子贴近龙轻寒,嗅了又嗅,这香竟来自他的唇边上。
正狐疑,他没发现自己的鼻子与龙轻寒的鼻子,近得贴在了一起。
龙轻寒的眼睛,近得可以看到卫非的眼底。
看他这副呆呆的样子,龙轻寒也有几分犹疑。
卫非这家伙打算干什么?
和狗狗一样对他嗅来闻去,死赖在他怀里,还一脸疑惑,状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呢?
思考得这么认真的卫非可不多见,弄得他也有几分好奇。
「卫非,你在想什么?」
卫非答了,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早上吃什么?」
敢情他饿了,又是好笑又有点生气,这卫非真是时刻不忘吃,抚抚额头,龙轻寒回话。
「梅花片雪粥。」
又嗅,卫非摇头。
「不对,还有别的东西,这个香味我不会忘的,太特别了!」
想得这么费劲就不要想,试图岔开卫非的注意力,龙轻寒又道。
「好啦,别想这个了,你不是说要给朕回礼吗?怎么不回了?」
哟,这下皇帝稀罕啦!
卫非回了神,高高扬起下巴,撇过头,现在他可不干了。
「回礼过时不侯。」
「古人云:来而无往非礼也!卫非,你不想吃寿桃糕了吗?」
意有所指,龙轻寒看著说是不干却依然死赖在他怀里不动,抓著他衣襟的卫非,轻笑。
这家伙怎么能用「寿桃糕」来诱惑他呢?
卑鄙、卑鄙、实在太卑鄙了!
恨恨一咬牙,卫非回头又捧起龙轻寒的脸,正欲亲……
思绪却又被那一阵又一阵传来的异香迷了神!
天啊,他想起来了,这下是云阳墨荷的香味吗?
不不不,还得加上丹阳雪耳的味道才能混合出这么勾魂夺魄的食物香,难道皇帝早上吃得不仅仅是梅花片雪粥,还有墨荷雪耳羹吗?
云阳墨荷,清幽淡雅的芬芳于中洲大陆称最。
蕊若黄金之色,花如烈艳之红,食之脆嫩无匹,清香四溢,再配上丹阳府滑柔得可在唇齿之间打转得丹阳雪耳,简直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珍馐,这臭皇帝怎么可以自己独吞这 好吃的东西……
瞧瞧他这唇边还遗留著的墨荷雪耳羹的余芳,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好吃,卫非好想吃。
所谓心动不如行动。
一个失神,他啃了下去……
「痛啊!」
惊叫吓了两人一跳,呼痛的是龙轻寒,被吓到的人是卫非。
「你不要一下子叫得这么响好不好,会吓死人的!」
卫非气咻咻学龙轻寒叫道,口音之中略带一线心虚。
糟糕了,刚才想得太入神,把这皇帝当成墨荷雪耳羹咬了,他不会发火吧!
捂著自己的唇,摸了摸,哎哟,痛,这卫非啃得可真狠!
用不著想他也知道这家伙把他当食物了,说不气是骗人的,却还是无奈居多些,看著卫非故作无辜的神情,龙轻寒冲他招手。
「过来。」
「我不是墨荷雪耳羹,你不要咬我,我不是食物,不好吃!」
警惕得瞪大眼,卫非说道。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果然他又把他想成了食物,该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这回没把他当成寿桃糕。话又说回来,这个小卫非,专横跋扈真不负他在宫中的雅号……
「朕教你什么是吻,你好好学。」
头偎近,龙轻寒轻轻吻上了卫非的唇。
这日下午,这两人就在废弃的寒阳宫外你侬我侬了大半天。
那时他们都忘了彼此身为男人,其实不该这样缠绵的吻。
可是管他咧,天色这么好,身边的人那么好,有什么理由不吻下去?
心动的感觉,骗得了别人,又怎么骗得了自己!
效果如何呢?
据证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伟大的皇帝嘴角一圈皆是青青紫紫,却对此事一言不发,
且不准任何大臣上奏此事。奇怪的满朝大臣们通过各自渠道打探来的消息说,昨日陛下进膳用一道名为「醉蟹」的菜时,被某只尚未彻底醉倒的大活蟹独螯给蜇了,虽说最后收拾了它,但一时不查的皇帝也因此而伤痕累累……
提供那个消息的小内侍心里其实对这个消息甚为不解。
齐公公说陛下交代有人问起他嘴边的伤就这么说,可明明陛下昨日早膳未食蟹,又怎么说被蟹蜇了?
至于中膳陛下忘了吃,晚膳陛下气得没吃,据说那是因为极其愚笨的某人实在太不受教,没有天分……
他奇怪,问在陛下身边服侍甚久的齐公公。
齐公公只说了几个字。
「那得问『蟹候』。」
「蟹侯」是谁?
舞阳侯卫非是也。
据说舞阳小侯爷这日唇也是肿的!
怎么这么凑巧,也没听说这位小侯爷被哪只不长眼的蜜蜂扎了啊!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小内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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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轻寒心情不好的时候,卫非心情也不太好。
他竟嫌他笨?
这哪里能赖他笨,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唇边墨荷雪耳羹的残留香有多么诱人,他其实也想努力学亲亲,可这嘴巴不听话,一闻到墨荷的清芳就迫不及待啃了下去……
这怎么能赖他,这怎么能赖他。
自认为冤,可那皇帝好像不这么认为,那日正柔情蜜意,他醉心啃著龙轻寒的唇,龙轻寒却一脸怒气冲冲,还把自己抱起,穿过寒阳宫直到寝宫,把他丢进了龙床上,就跑了。
卫非傻了半天。
平日的龙轻寒绝无此等「神力」可言,似乎他真有点火。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几天他乖乖的哪里也没去,就等著龙大皇帝来训话。
想了一堆又一堆的歪理正理打算好好解释一番,龙轻寒却又是几日不见踪影。
夜晚连寝宫都没回。
莫名其妙,心有些酸,皇帝该不会跑到那一后一妃那里去过夜了吧!
平时对此无所谓,可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卫非突然变得很介意皇帝的去向……
时不时,闲暇的时候,做事的时候,吃东西的时候,发呆的时候,脑袋里会冒出龙轻寒的影子……
可是就在他这么想念他的时候,皇帝就这么不讲一点义气的消失了。
这家伙究竟到哪里去了啊!
把他晾在这富丽堂皇的殿宇之内凄清度日,孤枕独眠,卫非心里哼哼唧唧。
想他自幼就为宫中娇客,谁敢把他晾到一边去不理,就连当年先帝在生,也都把他卫非抱在膝上疼,龙轻寒竟然敢好几天不理他。
当真是有些不是滋味了。
卫非不懂自己的情绪,这几日想到龙轻寒心海就像六月里的天,说变就变。
喜又恼,说愁也愁说笑也笑,万般滋味在心头。
理不清,如乱纱,扯不出头绪来。
许是思念,想著他,心里竟有些牵牵念念。
可恶又可恨,那人不见踪影。
一日太皇太后来看他,送他三大盒寿桃糕,他夜里独自一人吃贴心,看那寿桃糕,却险些看成了龙轻寒。
烦烦躁躁,那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三日寂晚他一人独守』第四日卫非夜里坐在清心楼顶台上发呆。看去,月亮正圆。
今夜云色月影皆好,他一人无心赏,转头看,身后一堆见他坐在阑干之上惶惶不安的内侍。
不由得烦,抓过一个问,究竟何人派他们来妨碍他的雅兴。
一小内侍怯生生答道。
「陛下担心侯爷不会照顾自己,让下臣照应侯爷。」
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那一瞬间,一抹微笑突然浮上了唇。
他又问。
「陛下去哪里了?」
得来答案,他心情油然大好。
又抬头望下,一切尽收眼底,抬头望天,一轮寒月光影照宫城。
吩咐内侍又拿了一壶温酒。
卫非足尖一点,勾住飞檐,提气在连绵的屋顶上穿梭。
其实这有罪,大平律令有云,穿宫垣者,重罪。
垣者,墙也。
可对那人,金吾军巡卫睁眼闭眼。
宫中能够如此肆无忌惮,除了「蟹侯」卫非,还有谁?
平素卫非虽有特权,却不会轻易动用,也许今晚他真有急事要办。
罢罢罢,就当作他们未曾看见。
自然卫非不知金吾军心中的话。
于是有人踏著月光而来,而在清心阁斋戒沐浴,欲于次日行祭天礼的龙轻寒,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少年。
不知怎会如此,但他牢牢的接住了他,即使那人压在了他身上,可那人见他,却笑,抱著他的头,吻了他的唇。
深深的,不是啃,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吻。
此时方知何谓「缠绵」,如丝如缕,绵绵不绝的甜蜜。
喘息未定,龙轻寒举头望天,只见月亮的光辉从清心阁圆顶中间泻下……
柔柔的,笼罩在他们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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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非很开心。
靠著龙轻寒单薄的肩膀,喝著他递过来小玉杯里的桃花酒,顺便亲亲皇帝的唇,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又恶狠狠吻回来的时候,卫非很开心。
很少人能够得到皇帝的服侍,而且身为皇帝的他心甘情愿,没有强迫也没有矫情……
多出的些许的甜蜜,这让卫非又些飘然欲醉。
身而为人,大凡跳脱不出酒、色、财、气的陷阱。
卫非是个普通人,也有点小小的虚荣,不能跳脱三界之外,所以他很享受现在的场景,只要他不看皇帝的眼睛。
龙轻寒的眼里有些莫名的东西,看得卫非的心也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眉目温顺的样子其实很诱人,少了平素的气死人不偿命与少根筋,卫非其实很可爱。
眉眼弯弯,不住瞧他趾高气扬的脸,盯得那人窘得低下头去,手也掐了他一把,龙轻寒还是忍不住想笑。
真的有什么不同以往。
见他笑,卫非纳闷的抬头,又低头。
是有不同。
月下的情人吻,他不再啃,而是亲上龙轻寒唇的时候,吻在这发生的一刻起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以后龙轻寒的眼里多了一种情绪,莫名的看著他便会让他的脸升温的东西。
而卫非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看龙轻寒,眼里也多了一抹情绪。
龙轻寒不是木头,他感觉的到。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发生,有异样的情怀在心间渐渐弥漫,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呼之欲出……
心乱如麻。
而他们选不约而同选择了逃避。
这样的感觉陌生,也很甜蜜,甜蜜到让人困惑,让人觉得危险。
因为他们是男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除了肝胆相照、生死相许的朋友道义,兄弟情谊,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有什么不同了,他们都承认,但也没什么不同。
正如太阳东升西落,今夜过去,未来的一天一天与往日并无不同。
或许,只是或许相同。
只有今晚与平素,确实不同。
龙轻寒不愿拘泥于皇帝的身份,也不想当常人眼里的温吞好人,今夜他想掠夺某人甚为甜美的唇。
卫非温顺的收敛起了自己飞扬跋扈的个性,愿意憩息在他怀里,就这一夜,忘却世间的一切。
明天是明天,谁管明天会发生什么?
今夜是属于他们的,从他离开皇帝的寝殿,从皇帝接到他,诧异的眼神里所冒出的,忍不住的狂喜,他就忘记了一切……
而龙轻寒接到那如同踏月而来的不速之客,那刻他的心都在颤抖。
他们只想看著今夜分外清亮的明月,灿烂的星子,看著对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夜深沉,人不寐。
清风徐徐送爽,龙轻寒抚著卫非的发,看他靠著自己的肩,小声说话。
「你知道吗?今夜我把寿桃糕看成了你。」
「朕长得像寿桃糕还情有可原,这寿桃糕怎么可能长得像朕?」
他不解风情的话止于某人顿时凶光大盛的眼。
「我怎么知道,反正那些寿桃糕一个个在我面前就像你的脸,害得我差贴咬不下去……」
听著卫非不是滋味的抱怨,龙轻寒摸摸他的头,笑道。
「难道你没咬,这可不像舞阳侯卫非做的事?」
「当然咬了,不吃不解恨,我以为你跑到那一后一妃那里去了。」
「天地良心,朕要准备行祭天大礼,哪里敢近女色,这几日都在清心阁斋戒……」
冤枉他的可真彻底,当他是什么人,正欲瞪人,却又被覆上的唇消了音,柔和了面容。
真真切切的,那一瞬间。
唇覆上的瞬间,他听到的是这样的话语。
「我喜欢你……」
不知怎么的心就像飞扬了起来。
再看,发现卫非的脸红红的,怎么诱惑,也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惹得他微笑著抱住卫非,抚著他头顶的发。
其实他也想说,可是他想说又说不出口,他胆子没卫非来得大。
其实,我也喜欢你!
第六章
卫非和龙轻寒近日在闹别扭。
原本以为喜欢只是一种心情,那夜过去,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看著某人欲求不满的脸,卫非直想叹气。
为什么喜欢的下一步就会涉及到实质性的接触……
拉拉手,亲亲嘴,倒可以接受。可是被皇帝压在下面,一想到那可怕的场面卫非立即浑身寒毛直竖,连滚带爬逃离龙轻寒三尺远。
为什么他不能在上面,卫非也曾气恼的横起眉毛问皇帝,龙轻寒却言。
「从古至今,那有皇帝被人做的?还是你想对朕大不敬……」
才只是问问,就把一顶大得不能再大的帽子扣下来,要真被皇帝压在下面,还不知道多辛苦。不干,不干,这太吃亏了,绝对不干。
卫非于是经常在龙轻寒面前溜走,就如同此时,龙轻寒和他谈笑的正高兴,可一看他露出饱含欲望的神情卫非马上就逃了。
为此龙轻寒没少发脾气。
由此卫非得知当今的皇帝不是外人眼里的软柿子,任凭太后和国舅捏来捏去。这人温顺的性格不过是出于对母亲的孝顺和对舅甥之情的维护,实际上他脾气可大著呢!
不愧是老狐狸般的先帝临终择定的即位人选,和狡猾的先帝一样表里不一。
卫非心里嘟囔著,愤愤不平。
他也不想和皇帝吵架,可为什么一定就得自己被做啊!
龙轻寒说他被做是吃亏他不干。
难道自己被做就不算吃亏吗?
这皇帝打得如意算盘也太贼了吧!
他被做自己也很吃亏啊,他也不干。
龙轻寒是男人,他也是,为什么他就得当示弱的一方。
卫非挑起眉,又转了回去,正对龙轻寒闷闷的脸。
他看他,沉默。
他看看他,也沉默。
两张横看竖看不是滋味的脸就这么对看,沉默。
直到龙轻寒忍不住,开口。
「你瞪著朕做什么?」
「我才不要被你做。」
理直气壮,卫非嚷嚷。
这人还要不要脸,这种事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声喧哗吗?
瞪著卫非认真又委屈的脸,龙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