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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顿时笑了。
“夫人能听进老奴的话就好，老奴也活大半辈子了，也没别的奢求。能伺候夫人和小公子，已是老奴最后的幸运。”
筱雨不悦道：“嬷嬷说什么呢，您年纪又不大。康康往后还指着你带呢，可不能说这些有的没的。”
“嗳……”
郭嬷嬷擦了擦眼，响亮地应了一声。
康康抬头看向郭嬷嬷，竟朝她伸了手。
郭嬷嬷顿时受宠若惊，见筱雨没有不悦的表情，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康康抱了过去。
筱雨相信郭嬷嬷是真心说这番话的。
小孩子的眼里会看到最纯粹的东西，康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样也好。
筱雨心里叹了一声。
除了她，康康在西岭没有其他女性长辈。郭嬷嬷正好填补了宋氏和颜氏在他心里的缺失。
☆、792。第792章 限诏
殉葬之制被废除了以后，最欢欣鼓舞的自然是饱受其害的奴隶了。也正因此，楚彧的声望一时空前。
贵族们都老实了下来，对楚彧虽说不至于言听计从，却再不敢生出别的邪念来，就怕哪一天也如井口长老一样，遭受佛祖降罚。
没有人再和楚彧捣乱，圣域发出的一系列政令自然也就畅通了。
珂鸢公主阴郁的脸上也渐渐露了笑容，对飞虎队的热情又上升了起来，几次寻了楚彧问他对飞虎队接下来的打算。
筱雨向楚彧提议，让楚尽去做飞虎队的总指挥官。楚尽跟随楚彧多年，且在南湾时，他也是征南军的一员大将，让他统领飞虎队，肯定没有问题。
楚彧思及飞虎队日后定然不止现在这一千人的规模，逐渐壮大是预料之中的。让楚尽去做总指挥，由飞虎队发展起来后，将来更多的军兵，都是在楚尽的掌控之下。那等同于，也都是听令于他的。
从大晋过来，他没有太多可以用得着的人手。影卫不能暴露太多，让人记住了他们的脸。相比而言，楚尽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彧便寻了楚尽，问他愿不愿意担此重任。
楚尽笑道：“公子可算给属下找事儿做了，在这圣域里闷了半年，可把属下给憋坏了。不就是训一群小兔崽子吗？这事儿属下应了！”
“别就认定了他们是一群小兔崽子，万一是野狼崽子呢？”
楚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同意，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们基础薄弱，你要多下点儿功夫。”
“公子放心，包在属下身上。”
楚尽拱手，楚彧道：“飞虎队现如今主要由珂鸢公主负责，我会让她和你接洽，带你去飞虎队训练的校场。”
楚彧顿了顿，轻声道：“趁着这个时候，你也要多留心一些。一千军兵并不多，能多招募些人投到你名下再好不过。趁热打铁，现在正是机会。”
楚尽心里默了默，顿时笑道：“公子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尽量壮大飞虎队的人数，选拔将才。”
楚彧点了点头。
军备上的事要抓，开荒之事也不能停下来。
阿田带着三千奴隶忙碌的这段时间，应开垦出了一片荒地，也挖出了许多地里深种的绵薯。不过绵薯并不是均匀地在荒地底下都有分布的，据阿田称，绵薯被挖出来的地方其实很随意，一片被围起来的荒地里，绵薯也并不是挖到了足够深究会出现。
但不管怎么说，绵薯还是帮着阿田解决了一部分人在饱腹上的问题。绵薯虽然没味道，却是很好的充饥物。
被挖出来的绵薯还是每隔三五日就会往圣域中送一筐。筱雨在圣域中成立了一个作物研究部，认命了几个在作物研究上颇有兴趣和所得的人为部员，让他们专司新作物的习性研究，并研究新作物广泛培育的可能和利弊。
作研部的部员中有贵族，也有奴隶。人只有几个，领头的还是筱雨。所以在作研部中，并没有鲜明的阶级纠纷。
有共同爱好的人聚在一起，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绵薯除了被作研部的人拿来研究之外，慕容神医和初霁那儿也有单独研究。
初霁本就对植物有浓厚的研究兴趣，而慕容神医更致力于绵薯的药用价值上。他希望能从绵薯中提炼出可对人作用的某些成分。
虽然暂时还没有结果，但有研究方向总是好的，这样不至于让人白忙活一场。
楚彧和筱雨对如今圣域欣欣向荣的景象十分满意。
从前圣域里的贵族每日醉生梦死酒池肉林奴役奴隶，而奴隶都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西岭上下呈现的是很奢靡和穷困两种极端。
而现在，西岭的百姓和奴隶都被动员了起来。
有平民自愿自发地学着阿田带领的开荒队，在自家附近的荒地上开荒。
在楚尽进了飞虎对校场，宣布还要继续征飞虎二队的消息传出后，尚无主的奴隶都急切地前往报名。
毕竟飞虎队的奴隶每日都能吃饱，还不用担心会随时随地会送命，同为奴隶，其他人自然都想法设法地要加入到飞虎队中去享这种“福”。
奴隶们有异动，贵族们可就不满了。
对贵族们来说，奴隶从来不嫌多。身边伺候的奴隶多寡，代表着贵族的身份和地位。
要是奴隶都去参军了，那他们这些贵族谁来伺候？
贵族的抱怨声自然也都传到了楚彧的耳朵里。
后殿中，筱雨正给康康活动他的小手小脚。
康康躺在床上，任由筱雨有节奏地举他的手、抬他的脚。
筱雨哼着小曲，玩儿得不亦乐乎。
楚彧坐在一边看着，开口说的却是正经的国事。
“咱们要不要出个诏令，限定一下贵族家中奴隶的数量？”
筱雨的眼睛没有离开康康，闻言只回问道：“现在的奴隶和平民大概的比例是多少？”
楚彧回道：“如果把西岭所有人定为一百的话，贵族自然很少，顶多占了百分之五。平民和奴隶……差不多一半一半吧。”
“要不然就趁此机会将奴隶这个阶层给撤了吧。”
筱雨眯了眯眼睛，弯下腰去拿鼻子碰了碰康康的小鼻头。
楚彧惊讶了一瞬，道：“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说真的。”筱雨笑道：“殉葬制都撤了，其实奴隶和咱们大晋的那些仆人，又有什么区别？不也都是不能随意杀害的吗？多颁几项诏令来保障奴隶的性命，奴隶还是奴隶，但奴隶的实质已经变了，奴隶也不过只剩下了一个称谓而已。”
筱雨说着，扭头看向楚彧，道：“你觉得呢？趁着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你就是个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再给添一把火。在奴隶们的心中，你就是无可取代的。”
筱雨意味深长地道：“群众基础很重要。”
楚彧顿时笑了起来：“你若是觉得此时可行，倒是可以一试。”
“当然要试，不试怎么知道？”
筱雨笑道：“说不准这一试，就是西岭飞跃式的进步呢？”
楚彧和筱雨都是行动派，二人敲定了主意，便当即找了上林奎琪和珂鸢公主前来。
楚彧言道：“最近我有听闻有贵族因奴隶躁动而对我心生不满，这提醒了我，奴隶的事，是该有一个统一的规定来约束才行。”
上林奎琪和珂鸢公主互看一眼，都不大明白楚彧的意思。
筱雨接过话，笑道：“近段时间我才听说，在西岭，身边伺候的奴隶的人数多寡，乃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身边伺候的奴隶越多，说明这个人的地位越高。倒是我有些不懂规矩，身边伺候的人一直都很少。”
珂鸢公主顿时笑道：“圣母若是想添人，只管让陌大人安排便是。”
筱雨点头道：“进圣域之后，陌大人也安排了人在我身边伺候着。不过我自己不喜欢身边跟着的人太多，觉得太吵闹，后来都渐渐地把人给减少了，只留了郭嬷嬷这一个熟人在身边跟着。现在听到了贵族们的抱怨，我忽然觉得，的确该拿个章程出来约束一下。珂鸢，你觉得呢？”
珂鸢公主颔首，上林奎琪问道：“那……圣父圣母是打算将贵族们身边伺候的奴隶数目给定一个具体的数字吗？”
“当然不能这么做。”楚彧一笑。
“就如同我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跟着一样，有人喜欢身边很多人跟着，这样才能给他一种安全感，总不能强人所难吧？”筱雨接过话道。
“那……圣父圣母的意思是？”上林奎琪问道。
楚彧和筱雨对视一眼，楚彧说道：“我们的打算，是希望将贵族家中的奴隶都登记造册。在册的，自然是贵族自己的家奴，不在册的，当然就是无主的奴隶了。这样的奴隶，便是要来参军，贵族也没有话说，对吧？这样，我们和贵族也不至于有新的矛盾出来。”
筱雨笑笑：“井口长老那样的情况，一次也就够了。”
上林奎琪顿时缩了缩脖子，重重地点头。
“可是……”珂鸢公主却迟疑道：“恐怕连贵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中有多少奴隶……”
“所以要他们登记造册呀。”筱雨笑道：“等贵族自己登记完，他家中有多少人，可不就一目了然了？”
“圣母说得是，但是，要是有奴隶趁此机会跑了怎么办？毕竟他们一直都是无名的。”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件事。”
筱雨轻轻一笑：“是时候建立起西岭的户籍制了。”
“户籍制？”
上林奎琪恍然道：“圣母是说，类似于家谱一类的东西？”
筱雨点点头。
楚彧道：“西岭也有户籍，前王西去后我们整理的一些资料当中，便有皇族和贵族的人口、记载在册的子孙这样的花名册。但是也仅限于皇族和贵族，而平民，据说也有记载，不过是在一城城门官的官邸之中。”
“这一次，我们希望能将奴隶的名册也都纳入进来，让每一个人都能有一个身份。”筱雨道。
“这……工程浩大，恐怕……”上林奎琪为难道。
楚彧不慌不忙，却是问了上林奎琪一个问题：“奎琪，皇族所得的金银财宝，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793。第793章 缘分
上林奎琪一愣。
贵族的生活，靠的是奴隶的无偿劳作和平民的上贡；而皇族的生活，靠的是贵族的上贡的金银珠宝。
也就等于是，最终得享一切的，是皇族无疑。
皇族位居高位，皇族需要花钱吗？
上林奎琪顿时为难道：“圣父这问可是考到我了……皇族的金银财宝能用在哪儿？自然是用在皇族身上了。”
楚彧点了点头，道：“前王的身后之事处理完后，我也去皇族宝库察看过。堆放在当中的金银珠宝确是数不胜数。然而，堆在那儿也不过世一堆死物，留着那么多东西发霉，拿出来造福西岭百姓岂不是更好？”
上林奎琪顿时激动道：“圣父的意思是……要将皇族宝库里的东西，分给西岭百姓？”
“没错。”
楚彧笑道：“现在回到你方才说的那个问题。另建名册户籍之事，工程的确浩大。如果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进度是否可以快一些？”
“这……”上林奎琪更加疑惑：“圣父方才不是说要将皇族宝库里的金银，分给百姓们……这与建户籍之事有什么关系？”
楚彧笑道：“奎琪不觉得，户籍建立，是一件极为造福西岭的事情吗？”
楚彧道：“西岭的奴隶并不在户籍之上，管理起来也并不容易，如果奴隶也登载户籍，每家每户有多少奴隶，都一目了然。对皇族统治来说，自然也更加方便、清晰。”
“奎琪，你不如试想一下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的场景。”筱雨说道：“荒地开垦出来了，总要人去种。你觉得，奴隶是围绕着贵族身边更好一些，还是都出去种植土地、繁衍生息更好一些？十年二十年之后，土地多了，能养活的人多了，百姓也多了，要还是如现在一般，奴隶无名、户籍混乱，那等同于这十几二十年并没有任何进步。”
上林奎琪轻轻点头，楚彧总结道：“没有积极的改变，就只会停驻不前。”
“圣父，圣母。”珂鸢公主问道：“大晋……是不是也是这样做的？”
筱雨望向珂鸢，笑了声道：“是，大晋便是这样做的。不过大晋做起来更容易。因为大晋没有奴隶，也没有贵族这样的阻力。”
珂鸢公主顿时笑了：“既然大晋便是这样做的，那圣父圣母便也这样做的。贵族长老们那里，只要圣父圣母态度强硬一些，将对西岭的利好方面摆出来，他们就不会再反对了。毕竟……”
珂鸢公主一笑，楚彧和筱雨都心领神会。
“既然是对西岭有好处之事，我也不反对。”
上林奎琪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你们双王支持，这件事能办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楚彧笑了笑，招呼上林奎琪道：“奎琪，你同我来，商量一下具体的操作事宜，好拟定一个章程让贵族们能够更清楚地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林奎琪答应了一声，对筱雨和珂鸢公主点了点头，跟上了楚彧。
筱雨则请珂鸢公主入后殿去喝茶聊天。
珂鸢公主也是女子，身上自然也带着母性。进入后殿之后，见到乖巧可人的康康，珂鸢公主顿时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尝试着问筱雨道：“圣母，我能抱抱我王吗？”
“当然。”
筱雨轻轻点头，笑道：“论辈分来，康康还得叫你一声姑呢。”
珂鸢公主顿时腼腆地笑了笑，轻轻摇头道：“尊卑不可废，姑姑侄儿什么的，当着其他长老的面儿，圣母可别提。”
“他们管得未免也太多了。”筱雨轻笑一声：“他们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只管让他们来寻我说。”
珂鸢公主将康康抱在怀里，康康抬眼望了她一下，便又收回了视线，自己玩儿自己的，并没有表现出烦躁。
“康康喜欢你。”筱雨轻声说道。
珂鸢公主一讶：“圣母如何得知？”
“他呀，不喜欢的人他不会让人抱的。这孩子挑着呢。”
筱雨轻笑一声，道：“他肯让你抱着，也不闹腾，便是他认可你的表现。”
珂鸢公主顿时笑了起来，轻声道：“我也喜欢我王……很少见到像我王这样聪明早慧，小小年纪就这般沉稳的孩子。我王将来一定能如前王所说，带领着西岭进入一个新的文明……”
筱雨不置可否，也不再将话题局限在康康身上。
她笑问珂鸢公主道：“珂鸢很喜欢孩子吗？”
珂鸢公主笑着颔首：“孩子是最纯净的存在，看到孩子脸上的笑便让人觉得心里一片轻松。如何能不喜欢孩子？”
珂鸢公主说到这儿，脸上却是一顿，有一丝伤感划过。
“圣母……”
珂鸢公主轻轻握着康康的小手，忽然开口道：“圣母和圣父……是如何在一起的呢？”
筱雨顿时一愣，然后笑道：“嗯……也是因为缘分。”
“那，圣母怎么看‘有缘无分’？”珂鸢公主望向筱雨，眼中满是认真。
“有缘无分？”
筱雨轻轻重复了一遍，心里不由叹息上林奎琪和珂鸢之间的若有似无的暧昧纠缠。
让珂鸢公主放不下的，应当是上林奎琪无疑。
“有缘无分”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写照。
筱雨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理解有缘无分这四个字的，但如果要我说，‘无分’的原因，在于‘缘’不够。而‘缘’不够，在于爱不够。”
“爱……不够吗？”珂鸢公主轻声呢喃。
筱雨道：“对，爱不够。两个人如果相爱，排除万难都会在一起，都会为了最终可以在一起而努力。但如果爱得并不够，中途放弃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珂鸢公主沉默了片刻，又轻声问道：“圣母是否觉得，放弃的人……很可恶？”
“并不会。”
筱雨干脆地回答道。
珂鸢公主顿时一惊：“圣母不会看不起放弃的那类人吗？”
“不会。”筱雨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看不起他们？”
“他们……他们对不起自己的感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筱雨莞尔一笑，道：“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只剩下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最终能在一起是缘分，也是上天给予的幸运。然而最终不在一起，也并不能因此就否定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毕竟人这一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