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种说辞太过明显，筱雨是肯定不相信的。
“说实话，不怎么好。”
慕容神医直言道：“毕竟是上了年纪，身体各处脏器都有些问题。瞧着他表面上和正常的老人没两样，但实际上，他虽是都有猝死的可能。”
筱雨顿时屏住呼吸：“能预防吗？”
“希望不大。”慕容神医摇头。
☆、742。第742章 格局
西岭王的身体状况已经成为了筱雨的一块心病。
若是他突然身亡，这对楚彧和筱雨十分不利。
不管是奴隶制朝代还是封建制朝代，皇位的更迭往往都代表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到来。
即位者后台强硬、本身也极有手段倒还好说，要是即位者没什么能耐，周遭又没有人保驾护航的话，被取而代之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康康已经被西岭王抱着，通过成佛柱全了承继之礼，但筱雨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更不希望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成为别人的靶子。
叹了一声，筱雨道：“那前辈现在打算配什么样的药？”
慕容神医想了片刻，道：“我想着，先配一些温补之药。”
慕容神医看向筱雨，轻声道：“他先帮着他撑一两个月时间，待他对我完全信任之后，我给的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等他将要弥留的时候，再给他下虎狼之药。”
“虎狼之药！”筱雨轻呼一声，赶紧掩住嘴：“前辈的意思是……”
“虎狼之药伤身，不过他本就一脚跨进了棺材了，也无谓伤不伤身了。”慕容神医道：“下重药，虽然极损伤他的身体，但可以让他多撑上四五天时间。到时候你们需要他做些什么，也只留下四五天时间给你们了。”
慕容神医摸了摸下巴：“这有些不符合我行医的宗旨，不过偶尔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为的。谁让那西岭帝皇对大晋输入福寿膏，连大晋普通的百姓民众也不放过呢？我这算不算替天行道？”
筱雨轻咳了一声，笑道：“是，前辈你是正义之士。”
西岭王虽是楚彧的亲祖父，但楚彧对他没感情，筱雨对他更没有感情了。何况这也不算是她杀的了这个“长辈”，西岭王的寿数，本就只有这么一些。
与慕容神医商议好后，慕容神医便下去研究药方了。
筱雨等康康睡醒了之后，喂他吃奶，逗弄着他玩儿。
楚彧直等到吃了午饭才回来。
“碰到了弦客大人。”楚彧轻叹一声，道：“中午是和他一起吃的。”
“弦客大人自认为是你的叔叔，对你好像也蛮亲近的。”
筱雨抱着康康看向盘腿坐下来的楚彧，问道：“今日看了圣域，觉得怎么样？”
楚彧轻声道：“美轮美奂，叹为观止。”
“怎么说？”筱雨感兴趣地问道。
“这圣域也不知道是谁主持修筑的，若是在建筑史上，恐怕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楚彧对圣域规划设计赞不绝口。
“圣域中有很多大晋没有的奇珍异兽和奇花异草，这一路上走过去，我也看到了一些。”楚彧道：“怎么形容呢，圣域就好像是耸起的高原，而中央大殿这一块儿圣域的核心，就好比是高原中的盆地山谷。中央大殿虽然恢弘，但还是稍显得古板了些。而中央大殿之外，大概不触及到西岭的核心，所以有些建筑，有些跳脱常规，在建筑大师的眼里，可能会有些出格。院落设置有些随意，甚至还有点儿参差不齐，但是往远了看，又觉得错落有致，倒也算是一景。”
楚彧顿了顿，笑道：“要是捉迷藏，倒是个极好的地方。”
筱雨顿时一笑。
然后她问起了当中关键的问题：“要是发生突发情况，那里能掩藏身形吗？”
楚彧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能。”
筱雨呼了口气。
“不过我也才看了圣域的一小部分，并没有将整个圣域尽收眼中。”楚彧道：“虽然圣域没有大晋皇宫那样面积宽广，但对我们来说，要走遍整个圣域，没有三四天也是不行的。”
筱雨沉吟道：“那你的任务可就重了。既要熟悉圣域的路线，又要和那些贵族大人们结交——”
筱雨顿了顿，道：“话说回来，那些贵族大人们，能不能信得过？”
楚彧轻声道：“自然是能信得过。”楚彧言道：“我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有相近相似的思想，人是形成不了一个稳定的群体的。我定下计划要接近的人，私交也都很不错，想必接触起来也比较容易。”
筱雨呼了口气，道：“你有这个信心就好。”
楚彧伸了手过来，将康康从筱雨怀里抱了过去。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康康的脸颊，康康望着他，用脸蹭了蹭楚彧的手指。
“呵。”
楚彧一个轻笑，看向筱雨问道：“一个人待在这儿是不是挺无聊的？”
筱雨顿了顿，方才道：“我上午时，带着康康去了中央大殿。”
楚彧顿时皱眉：“不是让你好好养身子吗？又到处乱跑。”
筱雨讨好地笑笑，道：“我去中央大殿那边也是有正经事，你就别埋怨我了。”
“什么正经事？”楚彧问道。
筱雨便将慕容神医给西岭王号脉的事情说了一遍。
“前辈说，到时候要是有这个需要，可以给他下虎狼之药，吊命。”
筱雨顿了顿，道：“如果我们那个时候要争时间，也只能让前辈这么做了。”
楚彧眼中一深，沉吟地轻轻点头，道：“到时候若是真有这个需要，也只能这样。”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筱雨无奈地微微抿了抿唇，道：“大晋那边的战争状况，也无从知道……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楚彧盘腿坐着，轻轻拍着康康的襁褓，闻言道：“西岭有斥候，似乎也有专门传递消息的人。不过即便我们在这儿收到消息，也是一两个月前的战况了。”
筱雨抿唇，问楚彧道：“那我们能不能打听打听大晋的情况？”
“西岭王同意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楚彧低声道。
“就怕我们提了，他会生疑，觉得我们还挂念大晋。”
筱雨顿了顿，道：“今日他提起宝晶公主被前辈治了一只胳膊的事情，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生怕他问起绝人谷的事情。”
“他没问？”楚彧扬眉。
筱雨摇头：“瞧他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有绝人谷这么个地方。宝晶公主大概是没有和他说。”
筱雨轻声道：“那日看他对宝晶公主的态度，宝晶公主对他有所保留也并不奇怪。”
楚彧缓缓地颔首，道：“绝人谷的事情，前辈虽然没有提，但我们还是要紧闭着嘴，不要让别人知道了，以免生出旁的事端来。”
筱雨自然是点头同意。
对楚彧和筱雨来说，现在他们是分秒必争。
片刻的休息过后，楚彧便计划着去见他所要争取的那些贵族长老了。
这件事筱雨帮不了他，也只能叮嘱他万事小心，顺便祝他好运。
楚彧闷笑一声，在筱雨额头落下一记轻吻，又俯首亲了亲康康的小脸，看向筱雨道：“乖乖待着别乱跑。”
筱雨望着楚彧故意板起来的脸，低头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下午一定不乱跑。”
“我让人去叫惜寒惜暖来看着你。”
楚彧伸手理了理筱雨的鬓发，道：“我走了。”
“嗯。”
筱雨目送他离开，这回倒是乖乖地在屋中待着，没有再出去。
不久后，惜寒惜暖也真的来了这儿陪筱雨。
一同前来的还有薛怡冰。
薛怡冰有些茫然，
她受了宝晶公主这么久的气，忍辱负重的好不容易到了西岭，没想到宝晶公主却被软禁了起来，她则没有用处了。
那她这一路上她受的这些委屈，算什么呢？
“薛女官，你也不要丧气。”
惜暖柔声安慰薛怡冰道：“陪着爷和夫人来西岭的也只有我们了。”
薛怡冰顿时眼前一亮。
她看向筱雨，嘴唇动了动。
和宝晶公主走得近，的确不如和筱雨关系好来得“实惠”。
更何况她和楚夫人还有旧识之情。
筱雨对她笑了笑，道：“薛女官不用担心，至少到现在为止，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有什么差池。”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们自然都要好好活着的。”
惜寒做着鬼脸逗弄康康，一边说道。
筱雨笑道：“是，我们还要回大晋呢。”
“说的是。”薛怡冰也笑了起来，探了头过去瞧康康，小心地问道：“夫人，能让我抱抱小公子吗？”
“当然。”
筱雨点了头，薛怡冰顿时略显激动地走了过来，活动了下手，这才万分谨慎地从筱雨怀里接过了康康。
康康永远都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即便落在了相对比较陌生的人手里边，他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顶多是有些烦躁而已。
薛怡冰抱着康康逗弄了一会儿，颇有些感慨地道：“小公子不怕生，不哭不闹的，真让人喜欢。”
筱雨莞尔一笑。
薛怡冰并没有抱康康太长时间，便将康康还给了筱雨。
她道：“小公子还是认人的，我看他在夫人怀里那么安静，到我怀里却是有些不安。”
筱雨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让康康抓。
康康准确地抓住了筱雨的手指，那么小巧的一双手，堪堪能握住筱雨的手指。
筱雨的心便毫无防备地一软。
怜爱地望着这个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儿子，筱雨心里默默地道，不管他有什么不同，他总与自己骨血相承。
为了他，她能付出一切。
☆、743。第743章 地
经过三日紧锣密鼓的“侦查”，楚彧总算是掌握住了圣域的基本情况。
私下里，他和筱雨通过口述、描绘，两人配合默契地在纸上绘制出了粗略的圣域皇宫图。
绘制地形图这种工作，楚彧和筱雨各有所长。
楚彧更擅长于绘制整体的布局，他喜欢从宏观下手，这是他打仗时的习惯。
而筱雨便起到补充他弱项的作用。筱雨会从微观上，尽可能地还原大地图上细节方面的问题。
白日里楚彧邀请了贵族长老联络感情，一起在圣域中闲逛，双管齐下，既和贵族长老保持了联系，又进一步探索了圣域布局。
而到了晚上，楚彧便会和筱雨进行讨论和绘制的工作。单凭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制作出了一个大体轮廓和圣域相符的圣域皇宫图。
随后，筱雨将这地图交给了初霁。
他们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初霁能过目不忘，会“完全复制”。筱雨让阿悛带着初霁逛圣域，暗中叮嘱初霁将地图上有所缺漏的地方给补上。
彼时筱雨抱着康康，细声叮嘱了良久。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筱雨轻声问道。
初霁皱眉着眉头，道：“就是想要将圣域的各个地方给标注出来吗？”
筱雨点头：“对，通道、藏身之处之类的……”
“哦。”初霁淡淡地应了一句，言道：“我先看看。”
交给初霁便这件事，筱雨很是放心。初霁性子本就稳重，“探查”这样的时候最忌东张西望，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但是初霁不会，只要他经历过，不管是地方、人，还是人的对话，他都能完整地表述出来。
筱雨等着初霁给她一个更加完美的圣域皇宫图。
只是没想到，五天之后，初霁竟然给了她一个那样的惊喜。
摆在楚彧和筱雨面前的圣域皇宫图，完全就是圣域的缩小版。
整个地图是从正高空中往下俯视的效果图，最中央的自然是中央大殿，连成佛柱升起的地方也被标记了出来。
中央大殿宽敞，是以留着一小片白。而围绕着中央大殿空地周围的，线条就渐渐地繁密了起来。
这地图，要用极细的笔方才能绘制地出来。
仔细看去，初霁所画的这副地形图，细小的通道都一目了然，纤毫毕现。
楚彧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拍在初霁肩上。
初霁嘴角叼着一片不知名的叶子，被楚彧拍了一记之后，莫名地抬头看向他。
“初霁，你还真是……”楚彧实在是找不着词来形容，他只能对筱雨道：“我们之前花了三晚上绘制的图，初霁完全没有用。”
初霁摇头道：“也用了的。”
“哦？用在哪儿了？”楚彧立刻问道。
初霁一本正经地道：“作对比。”他顿了顿：“姐姐给的，太简略了。”
筱雨忍不住扶额。
她伸手轻轻弹了弹初霁的额头，道：“你啊，以后完全可以当地理学家，当画家……何必跟着慕容前辈学医术……”
初霁摸了摸鼻子，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我喜欢给人治病。”
筱雨温和地笑了笑：“嗯，坚持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很不容易。”
如初霁还小的时候那般，筱雨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初霁微微红了耳朵。
“初霁啊。”楚彧开口问道：“你有从正高空俯瞰过圣域吗？”
初霁摇头道：“没有。”
“那……这地图你是怎么绘制出来的？”
楚彧心里很是疑惑。
没有真正在高空中见过圣域这般模样的人，怎么能绘制得出来？即便初霁能过目不忘，这项技能也太过让人惊叹了——他不是只能完全复制吗？没见过怎么复制？
初霁张嘴支吾了半天，又闭上嘴，似乎是在想怎么表述他的想法。
楚彧和筱雨都没催他，只静静地等待他的解释。
良久，初霁方才开口说道：“圣域，我走遍了，所有的地方我都记下来了。然后我动笔开始画的时候，想到一个地方，又觉得画了它，有其他地方会被遮住。所以我就想象自己在上空，这样，所有的地方我都能画到。”
筱雨不可思议地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象成你在空中望着圣域？”
初霁点头：“嗯，我站在地上看一个地方是什么样子，转到高空去之后，也只是换个角度。”
这是脑海中方位思维的转换。学过立体图形的人大概能从脑海里构建这样的立体图形。但初霁显然是没有学过这样的知识的，他能运用他的大脑，将平面转换成立体，不得不让筱雨惊叹。
“初霁，你真是个天才！”
筱雨笑了一句，楚彧也颇为赞同地点头。
初霁不好意思地抿唇低头，他仍旧是一个羞涩的少年。
楚彧慎重地将地图收好，对筱雨玩笑道：“我敢肯定，就算是圣域原本的修筑者，也拿不出这般详实的地图。”
筱雨骄傲道：“那是自然，除非有人和初霁有一般无二的才能。”
“初霁。”楚彧看向他，又问道：“你画这一幅图，画了多长时间？”
初霁道：“每天晚上把当日看过的地方画下来，五日时间。”
楚彧叹道：“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筱雨打趣道：“初霁，你姐夫说佩服你。”
“你啊……”楚彧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筱雨笑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舅子，我当然高兴。”
初霁对这样的夸赞有些受不了，他伸手捏了捏耳朵，低声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初霁。”楚彧唤住他，问道：“这地图，要是你另外画的话，要花多少时间？”
初霁画地图不需要尺量度，他能徒手画出横平竖直的线条，到该停的地方他就会自动停下来。利用五天时间的晚上画出一张地图来，要是集中精力，一张地图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筱雨看向楚彧，道：“你想让初霁多画几幅？”
楚彧点点头，道：“至少我们的人都该对圣域有个大概的了解。但是他们即便是如初霁一般游览了整个圣域，恐怕对圣域也没有太清晰的概念。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能有些自救的能力也好。我们总不能每个人都顾及到。”
楚彧看向初霁问道：“初霁，如何？”
初霁想了想，道：“一张图，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吧。”
这还是在他运笔如飞的情况下。
楚彧道：“那能不能多画几幅？”
“可以。”
初霁点了点头，却是搔了搔头，道：“着急要吗？”
“倒也不是很急，不过能尽快赶出来是最好的。”楚彧笑着对初霁道：“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了。”
初霁点点头，道：“我尽快。”
他伸手向楚彧，道：“那幅先还给我吧，我一边看着它，一边画，会快一些。”
楚彧便将之前那幅圣域皇宫图还给了初霁。
夫妻二人将初霁送走，楚彧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