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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点点头，道：“你不用管，总归都是我出面。”颜氏笑道：“我好歹也是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我还不信一个小小子爵能给我脸色看。”
正说话间，秋兰也带着洁霜来了。
筱雨望了秋兰一眼，秋兰对她暗暗点了个头，表示已经安抚好了洁霜，洁霜不会在颜氏面前说楚彧的事。
“见过国公夫人。”
洁霜给颜氏行了个礼，举止得宜。
颜氏忙将人扶起，赞道：“越长越水灵的，真是个大姑娘了！”
洁霜害羞地红了脸，却听颜氏又道：“这般好的姑娘，可别让那董家给糟蹋了。”
洁霜一愣，顿时咬唇看向筱雨，只觉得是筱雨在颜氏面前说董家的坏话。
她鼓了鼓气道：“国公夫人，董家挺好的……”
“好什么呀。”颜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来庄子上，还没见着你姐姐呢，那董家老太太和董家太太便把我给拉住了，说东道西的跟我攀关系，还一个劲儿说你是董家未来的媳妇儿。我就纳了闷儿了，秦家几个儿女，也就你姐姐成了亲，秦家也只有楚家一个亲家，你若是定亲，秦家怎么着也得跟楚家招呼一声吧，我却一点儿都没听人说起过。后来你姐姐来了这么一解释，我才知道这董家有多不合礼数。”
洁霜只望着筱雨，筱雨脸上淡淡的。
洁霜便有些疑惑——难道，真的不是姐姐在背后说了董家的坏话？
颜氏和筱雨婆媳关系融洽，从筱雨说起洁霜时的神态和语言，颜氏能分析得出筱雨现在在烦恼什么。她乐得帮筱雨说服洁霜，免得因为洁霜的事，让她心情郁卒。
颜氏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更让人觉得稀奇的是，这董家老太太竟然和董太太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竟然还能上演全武行，打起架来。”
洁霜初始只是随意听着，听到这句顿时愣了：“国公夫人，您说什么？她们……打架？”
“是啊，刚打完呢。”
颜氏掩唇，轻蔑一笑：“你姐姐问她们，你甚少出门儿，她们怎么会看上了你，要你做董家媳妇，那董太太自己小声嘀咕，说是董老太太那老太婆让的。没成想她自以为嘀咕得小声，你姐姐耳朵尖，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便去问那董老太太。董老太太大概是觉得董太太对她不敬，登时就追着董太太打，董太太抱着头直躲……两名贵妇这般追打逃窜，我还真没见过。”
洁霜抿了抿唇，低声问道：“国公夫人，那……董老太太是怎么回答的？”
“回答什么？”颜氏故作不解地反问了一句，又忙做出恍然大悟之状，道：“董老太太倒是没回，偏是那董太太，一边躲着董老太太的追打，一边嚷着……”
颜氏说到这儿顿了下，正色道：“洁霜，那些腌臜话你听了也没用，不用放在心上。董家这样的人家，有个爵位有什么了不起的。随便拉出个人家都能比他们强。”
洁霜很执拗：“国公夫人便告诉我吧，董太太嚷了些什么？”
颜氏面露为难，筱雨道：“母亲，还是我来说吧。”
颜氏便叹了一声。
筱雨道：“董太太说，她本想要个能生养的乡下媳妇儿，不过瞧着你身段还行，家里条件也可，更有我这么个攀了高枝儿的姐姐，娶了你，董家小子前途无量。”
筱雨冷笑一声：“之前觉得董家人蠢笨，没想到在这上面，倒还有两分脑子。”
洁霜面色发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筱雨道：“别想了，你在算计人的时候，焉知别人不是在算计你？等今日把董家人送走，你就老老实实的，别再和董家的人来往了。”
洁霜眼睛泛红，匆匆福了个礼，转身一言不发地跑了。
☆、667。第667章 不好
筱雨顿时给秋兰使了个眼色，道：“跟上去。”
筱雨估摸着，以洁霜的脾气，应当不大可能去寻董家人佐证。但这事儿也说不好，她方才那番话可是的的确确伤了洁霜的自尊心，洁霜恼羞成怒之下寻到董家人面前要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秋兰忙跟了过去，颜氏担心道：“小姑娘不经事不懂道理，你别担心，可别气坏了身子。”
筱雨摆摆手，道：“母亲放心，我好着呢，没事。”
筱雨喝了口温枣茶，叹息道：“人家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倒也不用养儿，光瞧瞧洁霜便知道父母的辛苦了。”
颜氏笑了笑，问道：“之前听你提过洁霜的婚事，除了这家，不是还有别的人家可选吗？再差，应当也不会比这董家差吧。”
筱雨道：“另有一家我娘已经看好了，觉得不错。那家是个庄户，家在京郊，家境殷实，不愁吃喝。”
筱雨叹道：“我娘想着，洁霜性子不大气，让她嫁个比秦家家境好的，洁霜不会做人，嫁过去许是会吃亏，倒不如让她嫁个殷实的人家，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行了。那家人听上去便不错，我娘也有打算跟他们家人先接触接触，看看他们家人为人处世怎么样。”
颜氏点头道：“亲家为洁霜也是十分着想了，希望她不要钻牛角尖，能好好听听家里人说的话。”
颜氏说着便往前厅的方向指了指，道：“那董家有什么好？我方才听那董太太提起，她生养了八个儿女，似乎还十分自豪似的……多子多福，人丁兴旺是好事，这倒是没错，可她这说起来，倒好像她生了那么多，她们家人都能生这么多似的。生再多，都是蠢笨的，生来有什么用？”
颜氏一脸不赞同，筱雨顿了顿，轻声道：“儿媳还以为，母亲会觉得这般好呢……”
“好什么好。”颜氏嫌弃地摇了摇头，道：“你娘也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也不算少。像那董太太似的，生八个儿女，其中三个姑娘我瞧着就不怎么好，别的也就不必说了。多不如精，生再多，多出几个败家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说着颜氏倒是拉了筱雨，笑道：“彧儿机灵，你也是个聪明的，你们俩的孩儿定然也是聪慧睿智的。母亲不指望别人，就指着你。你可要给母亲多生几个孙儿。”
筱雨笑着应了一声。
颜氏点头，想了想挥退了房里的人，低声道：“自从你给老太太下了药，老太太整日摊着，瞧着越发不好了，彧儿父亲心里有些着急。”
颜氏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与老太太也没什么恩怨，她人也老了，我也不希望她余生这般凄凉。只是彧儿还未回来，老太太态度又如此，真让她好过来，又怕她同彧儿父亲说些不找道的话……彧儿父亲憋屈苦闷了这么多年，也就如今才扬眉吐气了，我不忍心他就快乐了这么短的日子就知道真相……筱雨，你说老太太那儿，该怎么办？彧儿父亲嘴上没说，可我心里知道，老国公爷才走，他就只剩老太太这么个亲娘，要是老太太也撒手去了，他怕是又要受打击。”
筱雨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母亲，老太太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反正是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颜氏叹了一声：“表面功夫我也是要做的，我每日都去看她。不过你也知道，她对你、我都是向来不搭理的。只在彧儿父亲去看他的时候，她会有所反应。不过最近她大概是没见着你来，又或者是她身边的丫鬟闲磕牙的时候听到了你搬出去的事情，她又有些异动，几次想要借助些手段告诉彧儿父亲一些事情。好在彧儿父亲并没有注意到，不过上次我瞧见，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颜氏呼了口气，道：“我每日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怕彧儿父亲忽然就知道了。那到时候，他可如何自处？”
颜氏来这儿，一是看筱雨来的，二也是问她拿主意。老太太吃的药是筱雨给的，她身体出现的一切状况，筱雨应该都心里有数。如今老太太精神不济，一日不如一日，颜氏便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药是没问题的，老太太也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能丧失希望的人。”筱雨低声道：“儿媳瞧着，这大概是老太太的计，就是为了要引您心慌的。您在她面前大可不要露出担忧的神情，往常是什么样，您就还是什么样。她知道威胁不了您，自然会罢手。”
“那万一……”颜氏仍旧有些迟疑，筱雨道：“母亲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做便是。”
颜氏便点了点头。
前厅当中的宴席已经摆上，丫鬟来催来一次，颜氏暂时停下这个话题，嘱咐筱雨好好躺好，并让厨房炖了鸡汤给筱雨补身子，让她在这后面安心地用午膳。颜氏则理了下衣裳，去了前厅会“客”。
主人没到，董家人也没有动筷。在这一点上，她们还算有点礼貌。
“抱歉，我儿媳妇人有些不舒服，回屋躺着休息去了。”
颜氏解释了一句，便要入座，董老太太却赶紧插嘴道：“是哪儿不适？要不老身过去瞧瞧？”
颜氏面上一顿，淡淡道：“不麻烦老太太。”
“这怎么能算是麻烦呢？老身可是把世子夫人当……”
“老太太坐下吃饭吧。”颜氏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董老太太，道：“看看这一桌菜合不合老太太的口味。”
董老太太抬手捏了筷子，咔嚓咔嚓打了两下，道：“瞧着卖相就不错。”
董老太太动了可筷子，董太太等人便纷纷动了筷子。饭桌上乒呤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吸溜食物、砸吧嘴的声音也随之而出。
颜氏提着筷子有些目瞪口呆，在一旁候着，拿了公筷准备给颜氏夹菜的冬青也愣神在那儿——又不是一家人吃饭，她们竟然那么不外道，竟然将自己的筷子到处乱戳？
她们竟然不用公筷！
董老太太嚼着肉，见颜氏没动筷子，忙招呼道：“国公夫人，吃啊。”
颜氏咽了咽口水，手微微发了下抖，搁下了筷子。
☆、668。第668章 董罢
吃饱喝足，董家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董老太太不断地找着话题，要同颜氏说话。
颜氏兴致缺缺，借口筱雨身子不舒服，不好继续招待她们，客气地送客。
奈何董家人就是听不懂，颜氏心里不痛快，直截了当地道：“董老太太今儿也来了好一会儿了，家里想必老少爷们儿还等着你们回去呢，我儿媳妇这儿少有人来，招待到这份儿上也是实在力不从心了。董老太太事忙，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留董老太太了。”
董老太太笑着正要接话，颜氏强势地扶了她一边，引着她往外走，道：“我就不远送了，让丫鬟送老太太出去。”
说着不等董老太太开口，颜氏便呵斥了一声，骂丫鬟怎么那么没眼力介儿，见着客人要走还不赶紧送送。
斥骂间的功夫董老太太已经被请到了院口，颜氏再没给董老太太说话的机会，让丫鬟直接将人送走了。
她怕自己久留在那儿，董老太太还要拉着她说话，便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贴身丫鬟机灵，忙上前道：“太太，奶奶那边儿还等着太太过去呢。”
颜氏便撂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过去瞧瞧，董老太太，你们慢行”，便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的事自然是几个机灵的丫鬟在那儿周旋，还算顺利地将董家人送出了门。
颜氏回了筱雨处，喝了口茶，道：“我让人把午膳在你这边儿再摆上一次。”
筱雨已经吃过了饭，也嘱咐了暗卫悄悄给楚彧送饭。按时间来算，颜氏肯定是已经用过午膳了的。
“母亲怎么了？”筱雨顿时便有些疑问：“难道午膳不合母亲的胃口？”
“合什么胃口啊！”颜氏气笑道：“真不知道那董家人是怎么袭爵的，好歹也是世家，女眷用餐礼仪怎么那么差。”
说着颜氏便将董家人在饭桌上的表现说了一遍。
筱雨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想了想，筱雨道：“之前听董家婆媳暗地嘀咕，好像董家婆媳都是乡里嫁来的。许是乡里的规矩礼仪没那么严……”
“乡里人也有爱干净知礼仪的，哪儿个个像她们那样？”颜氏摇头：“要我说啊，保不准那董家的家风就是这样。如今毫无门风的一家，断断不能让你妹妹嫁过去。”
颜氏停了下，道：“说句不好听的，让彧儿和那等人家出来的小子做连襟，我都觉得丢人。”
筱雨笑了笑，试探地问道：“那母亲觉得，之前儿媳说的给洁霜考虑的那户庄户，如何？”
“庄户怎么了？”颜氏奇道：“你既说了不愁吃喝，那边儿家里人也都是和善的，那定然是比什么公侯之家好多了！你妹子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没有小妾淘气，日子过得多舒心？女人嫁人图什么？婆家和睦，夫婿争气，不就图这两点？有些人家瞧上去光鲜亮丽，嫁过去了之后吃苦受罪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颜氏说着叹了一声：“我那会儿不就是这般。”
筱雨忙安慰了颜氏两句，抬眼却望向门外，淡淡地道：“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门外洁霜垂首立着，瞧上去很是垂头丧气。听到筱雨招呼她，她慢慢地走了进来。
颜氏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了，道：“孩子快坐，咱不伤心，那种人家咱们宁可不要。”
秋兰在洁霜身后轻声说道：“四姑娘还没用午膳呢。”
“瞧出来了。”筱雨觑了洁霜一眼，她眼睛还红着呢，肯定之前一直躲在屋里伤心。
“让厨房多弄点饭菜来，多添一副碗筷。”
筱雨吩咐了下去，亲自给洁霜倒了杯茶。洁霜有些诚惶诚恐地接了过去。
“我还是那句老话，爹娘和姐姐总不会害你。”筱雨轻声说道：“我们瞧不上董家，自然有我们瞧不上的理由，非是姐姐要阻拦你自己选择的路。”
颜氏也从旁劝道：“你姐姐说的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就这半日的相处来看，那董家人嘴是挺甜的，不过说话不怎么过脑子。若是只那董太太草包倒也罢了，今后你要真嫁过去，不至于受婆婆的气。可全家都草包，这事儿可就得掂量了。你认为的对错，她们兴许会和你的想法截然相反。到时候她们人多，你根本都说不过她们，到最后被气着的可不还是自己？”
洁霜沉默地微微点头，颜氏慈爱地抚了抚洁霜的头，道：“听你姐姐的，她最有主意，替你选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洁霜便又沉默不语。
筱雨想着，她大概还是觉得，即便不是那董家，退而求其次，也该选那所谓书香世家的霍家吧？那霍家小子可也是官家少爷呢，比李家那等庄户可要好得多。
“我着人打听过了，霍家少爷身边已经有两个通房了，就等着娶了正妻，给扶成妾。李家小子人憨厚老实，没娶妻之前，也没听谁说他和家里的丫鬟或是村里的姑娘有什么纠缠。”
筱雨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要选那霍家，才刚进门就有两个人同你分享丈夫，指不定人家肚子整齐，比你先生个一儿半女，你可就被动了。你若选那李家，凭着咱们家的条件，总不会让你吃亏。”
颜氏轻声道：“这等大事，她一小姑娘怎么选？还是让你跟你娘替她做主才对。”
“也得她听才行啊。”筱雨轻叹一声：“况且，她要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们就算力主李家最合适，她便是嫁过去了也不乐意，我还觉得亏欠了人李家。毕竟人家李家求娶的可是会真心和他们家小子过日子的女子。”
颜氏轻咳了两声，恰好厨房来人上菜，这话题方才揭了过去。
用过午饭，颜氏便要回楚国公府了。临走前交代了筱雨两句，尤其是让她别和洁霜置气。筱雨都一一应了，送了颜氏出二门。
等回去时，楚彧便也回了他们的卧房。
筱雨轻叹一声，看着楚彧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将颜氏今儿来说的老太太的事情跟他讲了。
楚彧静默不语，筱雨低声问道：“父亲的身世……你想知道吗？”
楚彧点了点头：“总要给自己寻个根，知道自己到底是出自哪家血脉。”
筱雨抿了抿唇，道：“其实，这件事只需要问老太太便行了。我给老太太下药时也同老太太说过，等你回来，会让你拿主意，是要继续给她下药还是……”
楚彧闭了闭眼，筱雨无奈地道：“我也知道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