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卫兵进来抱拳道:“属下在。”
“找两个人去查看一下,今日营中死亡的军妓,是否全身长了疮。”秦晨风吩咐完毕,略顿了顿,道:“不要直接接触那女子,用木棍之类的挑开来看便是,看完之后将木棍丢掉。”
秦晨风吩咐得细致而严肃,卫兵不敢耽误,连忙吩咐人去照办。
待人出去,筱雨方才问道:“大哥,若真是脏病,这就能证明我的确有两分本事。我是否就可以留在军医署了?”
秦晨风微微眯眼,仔细思索了一番,半晌后才回筱雨道:“我说过了,即便我同意,还要经过大将军的首肯。”
“那大哥可以去大将军那儿询问询问。”筱雨道:“军医署本就人手不足,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助力。大将军若是为了将士们着想,就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秦晨风无奈地笑道:“你这样一顶高帽子罩下来,岂不是硬逼着大将军答应让你入军医署?”
筱雨抿唇微微一笑,突然想起叶大夫去为大将军瞧伤之事,忙问道:“大哥,我去军医署的时候恰好听到叶大夫去给大将军瞧伤,说是被刺客所伤。大将军伤得严重吗?刺客是谁?大军在这儿停驻不前,是否也有大将军受伤不便行动这一个原因?”
连续几个问题问下来,秦晨风不禁伸手按了按两鬓。筱雨知机地凑了上去,伸手帮他轻按太阳穴。
秦晨风长叹一声,道:“你这丫头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什么事你都要插一脚……”
他顿了顿,方才回筱雨道:“大将军伤得不算重,至于刺客,应当是京城楚家派来的杀手,是大将军的私事,与战事无关。至于大军停驻不前,这是军密,不便透露。”
筱雨嘟了嘟嘴,低声道:“那之前大哥你跟我透露的,说明日大军便会开拔,那也应当是军密……你不还是告诉我了?”
秦晨风哼了一声,道:“那是为了让你乖乖听我安排,谁知道你性子竟然这么犟?不过两三年不见,整个人都变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筱雨的心微微提了提,见秦晨风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晨风或许是今日与大将军谈事太多,人也有些疲惫。筱雨给他按压穴道的手法轻重很合适,秦晨风不由地有些昏昏欲睡。
他也当真闭了眼睛,享受起筱雨的伺候来。
直到卫兵前来禀报,说派去查看那女子尸首的人已经回来了,秦晨风方才睁开眼睛。
筱雨坐到了一边,听到下面的人回道:“禀报副将军,属下已经前去查看过了,该女子的确全身都长了疮。属下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军妓营问过,同那女子相熟的几名军妓都道她已经久病沉疴,药石无灵。”
秦晨风坐直了起来,看了筱雨一眼,轻咳一声方才问道:“可曾问清楚,她病了多久?”
“也有好几个月了。”那人回道:“那女子曾经向军医署的大夫求助过,也吃过药,但并不见好。”
秦晨风眉头皱起,追问道:“军医署哪位大夫为她看的病?”
“是一位不知名的大夫。”
换句话说,就是个半吊子大夫为她看的。
秦晨风沉吟,筱雨却插话问道:“兵大哥,你可有问与那女子相熟的几位女子,她们身上是否也有这样的疮症?”
下面回话的人一愣,见秦副将并未呵斥出言询问的女子,便回道:“问过,其中有两人说身上长了两个疮,并不严重。”
“那士兵呢?”筱雨继续问道:“曾经与那名女子交欢过的男子,他们是否有异常?”
回话之人更觉尴尬,声音小了些道:“这个……我没问。”
秦晨风深呼吸了片刻,道:“行了,你下去吧。”
“属下遵命!”回话之人松了口气,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副将军,属下出军妓营的时候正好见到为大将军医治的闾大夫,许是因为他见属下是黑甲一级兵却出入军妓营,对此略有微词,他便劝属下不要来那等地方,属下只得将实情告知。闾大夫听到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属下离开的时候看见闾大夫进了军妓营。”
话音刚落,舱外卫兵便高声道:“副将军,军医署闾大夫求见!”
☆、424。第424章 相帮
秦晨风脸露诧异,狐疑地瞧了筱雨一眼,沉声道:“请闾大夫进来。”
头发灰白的闾大夫面色凝重地走进舱内,与秦晨风施了个礼。秦晨风回礼道:“不知道闾老这时前来,所为何事?”
闾大夫道:“秦副将勿怪,老朽前来是想问问秦副将,军妓营中有女子得了……某病,可是令妹察觉出的?”
闾大夫一边问,一边看向筱雨。
秦晨风沉吟片刻答道:“不瞒闾老,确是家妹有所察觉,告知在下之后,在下派人去查证的。闾老此时来,难道也是因为……”
闾大夫神情凝重,闻言点了点头,看向筱雨道:“秦姑娘,你可知,此类病症如何治?”
筱雨还未答话,秦晨风便道:“闾老此话严重了,家妹年纪尚小,哪会知道这类病症的治疗之法?闾老无需问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秦晨风此话一出,筱雨便歇了本打算上前答话的念头。闾大夫也顿时觉得这话问得不妥当。
他咳嗽了两声,语气转为诚恳:“不瞒秦副将,此等病症,老朽在大晋中还未曾得见,得知这类病症,也是从南湾某县志当中读得,据说这是从海国传来的,南湾南部之人视其毒疮的形状颜色,将之命名为杨梅疮,并断言此等病症无药可解。”
闾大夫顿了顿,看向筱雨道:“令妹今日前来军医署,说她习得一些医术,老朽本不相信。但这等病症,令妹竟然也知晓,足以可见令妹在医道之上确有几分本事。老朽冒昧,还想请令妹指点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闾老此话当真是折煞她一个小姑娘了。”秦晨风忙道:“闾老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
秦晨风使了个眼色,舱中的其他将士纷纷离开。
闾大夫待人走后方才迫切询问筱雨道:“秦姑娘,这病可能治?”
筱雨迟疑了会儿,道:“我没治过,从前也没碰到过生了这等病的病人。所以……若是说治,我只能尽量试试。”
闾大夫吐了口气,看向秦晨风,拱手道:“秦副将,还请你允许,让令妹进军医署,帮老朽研制此等病症的治疗之法。”
秦晨风皱了皱眉头,道:“闾老,此事……”
“大将军那儿,由老朽去说,秦副将不必为难。”闾大夫严肃地道:“秦副将或许不知此事的严重性。老朽询问过军妓营中其他女子,她们中有的人也有这等病症,但情况较轻,还没有引起她们的重视。但算一算,今日死亡的那名女子,从发现有这等病症,到她今日暴毙,也有几月的功夫。这几月,来往军妓营中的将士可能也患上了此等病症,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其他没有进入过军妓营中的将士。”
闾大夫多解释一句,秦晨风的脸色便黑一分。待闾大夫将话说完,秦晨风整张脸都变得阴沉起来。
“闾老此话当真?”
“老朽没有理由说假话。”闾大夫肯定地点点头:“此事还需要上禀大将军,彻查军中进入过军妓营的人,并且要封锁军妓营,不允许将士再进入其中。”
秦晨风颔首,肃穆道:“我这便去禀报大将军。”
说罢,他看向筱雨,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家妹就拜托闾老多照顾了。”
“多谢秦副将!”闾大夫拱手施礼,看向筱雨道:“秦姑娘……”
“闾大夫唤我筱雨就好。”
“筱雨,你跟我来。”闾大夫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带着筱雨便下了船,径直往军妓营的方向而去。
秦晨风也不耽搁,立刻叫了人,去主船舰上禀报征南将军。
鸣翠寸步不离地跟着筱雨,曹钩子和三弯也走在了她身后。闾大夫不以为忤,路上只跟筱雨细细讲道:“虽说是军妓,地位低下,但到底是女子,总不好直接替她们检查。所以等会儿还需要你替她们彻底检查检查,将生了此病和未生此病的女子区分开来。”
筱雨道:“闾大夫放心,我明白。”
“医书之上没有治疗此等病症的方法,老朽也只能尝试着配一些清毒之药。”闾大夫喟叹道:“海国虽带来了一些易栽种成熟的作物种子和根茎,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奇怪的病症……管病不管医,如何挽救这些得病之人的生命,还需要我们医者多多摸索。”
筱雨笑道:“闾大夫放心,只要努力,总会有些收获的。”
闾大夫摇了摇头:“没有文献记载,前人也未曾研究出一些治疗之法。如今老朽也是一头雾水……也只能尝试着慢慢来了。”闾大夫叹道:“军妓倒还好说,让大将军下令封锁军妓营,断了根源便罢。但那些将士……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了。若是医,没有医治之法,医不好可怎么办?若是不医,又岂不是寒了众位将士们的心?军心不稳,乃是大忌。”
“当初便不该设立军妓营……”筱雨小声嘀咕道。
闾大夫年纪虽大,头发灰白,但仍旧耳聪目明,筱雨这话他听得很真切。闾大夫认真地道:“大将军并未曾设立军妓营,允许军妓营继续存在,也只是为了安抚收编来的各国卫国兵。”
筱雨点头道:“我听人说了,去军妓营的也多半是那些卫国兵,征南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兵没人去过。”
闾大夫叹道:“是啊,卫国兵长年养尊处优,享受军妓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时半刻又如何能改变得了。大将军想要安抚诸将士,短时间内也只有迎合他们的习惯。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生出这等事端……”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便到了军妓营。
营帐之外,叶大夫带着几个军医署的小医官已经等候在这儿了,见闾大夫到了,叶大夫忙带着人上前道:“闾老。”
待看到筱雨,叶大夫也没多少意外,还对她友好地点了点头。
伸手不打笑脸人,筱雨也友好地对叶大夫施了个礼。
“情况如何了?”闾大夫肃容问道。
叶大夫回道:“已经让人将军妓营给封锁了起来,不再让人进去,也不允许人出来。只是因为事发突然,也没个解释,她们有些躁动不安。”
叶大夫一边回答,一边指向营帐,道:“已经有好些士兵前来询问缘由了。”
“多半是卫国兵吧?”闾大夫沉吟道。
叶大夫点头,道:“现在还好,未生出别的事端。”
闾大夫颔首,转向筱雨,迟疑片刻方才问道:“就这般进去……没事吧?”
“没事。”筱雨笑道:“闾大夫在外面等我的消息便好。”
闾大夫舒了口气,面上微带了些愧疚,道:“让你一个小姑娘进去……着实有些离谱了。”
“闾大夫不要这般说。”筱雨道:“对我而言,她们不过是病人罢了。”
筱雨说完,便朝着营帐走去。
鸣翠在她身后咬了咬唇,也跟着朝营帐跨去。
筱雨诧异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在外面等我就行。”
“姑娘,奴婢不能离开你左右。”鸣翠摇头道:“姑娘或许也需要一些帮忙……奴婢也得进去。”
筱雨缓缓一笑,道:“好吧,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她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或许以后更恐怖的场景都会见到,这又算什么……”
日后征南军和南湾人打仗,尸横遍野,断胳膊断腿的情况应当也不会少见。她自然不怕这些,但鸣翠可就不一定了。
从现在开始慢慢适应也好。
主仆二人进了营帐,曹钩子和三弯对视一眼,也要进去。
闾大夫拦住他们正要说话,三弯道:“老大夫,你还是靠边儿等着的好。我们俩得进去护着秦姑娘。”
曹钩子和三弯也不与人多话,径直掀了帘子进去。
营帐很宽阔,入营帐之后有一条笔直的道,左右两边分别分隔成了数个小方间,方间的帘外还挂着几个铭牌,应当是区别各位军妓的身份牌。
此时,挨着营帐帘不远的地方正拥挤着十数个军妓,再往里走,也有一堆堆军妓拥挤在一起。
见到帐外进了人,她们都哆嗦了一下,待仔细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子,便都松懈了下来。紧接着见到两个壮汉,她们眼中又露出了些微的胆怯和惧怕。
筱雨回头望了曹钩子和三弯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却也不说什么。
她转过头去,一脸认真地说道:“各位姑娘见谅,我是来给你们瞧病的。还请各位姑娘配合。我不多做什么,只需要替各位姑娘仔细检查检查你们的身体。还请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来。”
筱雨寻了一间瞧着干净,采光也较好的小方间,对闻言都慢慢走了过来的女子们道:“一个一个来,进来的人先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年岁。”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位女子大着胆子询问道:“这位姑娘,你是大夫吗……”
筱雨点头:“对,我是大夫。”
“那……”女子满脸惶恐不安:“为什么要将我们这儿封起来,还要挨个给我们瞧病?我们……难道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窃窃私语,有不忿被封锁的女子高声道:“胭脂得病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因为她死了就要把我们都限制起来?”
“对啊对啊……”立马有数人附和。
筱雨眼睛一眯,迅速地盯住说话之人,拿手一指,道:“既然没人自愿,那就你先来吧。”秦晨风脸露诧异,狐疑地瞧了筱雨一眼,沉声道:“请闾大夫进来。”
头发灰白的闾大夫面色凝重地走进舱内,与秦晨风施了个礼。秦晨风回礼道:“不知道闾老这时前来,所为何事?”
闾大夫道:“秦副将勿怪,老朽前来是想问问秦副将,军妓营中有女子得了……某病,可是令妹察觉出的?”
闾大夫一边问,一边看向筱雨。
秦晨风沉吟片刻答道:“不瞒闾老,确是家妹有所察觉,告知在下之后,在下派人去查证的。闾老此时来,难道也是因为……”
闾大夫神情凝重,闻言点了点头,看向筱雨道:“秦姑娘,你可知,此类病症如何治?”
筱雨还未答话,秦晨风便道:“闾老此话严重了,家妹年纪尚小,哪会知道这类病症的治疗之法?闾老无需问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秦晨风此话一出,筱雨便歇了本打算上前答话的念头。闾大夫也顿时觉得这话问得不妥当。
他咳嗽了两声,语气转为诚恳:“不瞒秦副将,此等病症,老朽在大晋中还未曾得见,得知这类病症,也是从南湾某县志当中读得,据说这是从海国传来的,南湾南部之人视其毒疮的形状颜色,将之命名为杨梅疮,并断言此等病症无药可解。”
闾大夫顿了顿,看向筱雨道:“令妹今日前来军医署,说她习得一些医术,老朽本不相信。但这等病症,令妹竟然也知晓,足以可见令妹在医道之上确有几分本事。老朽冒昧,还想请令妹指点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闾老此话当真是折煞她一个小姑娘了。”秦晨风忙道:“闾老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
秦晨风使了个眼色,舱中的其他将士纷纷离开。
闾大夫待人走后方才迫切询问筱雨道:“秦姑娘,这病可能治?”
筱雨迟疑了会儿,道:“我没治过,从前也没碰到过生了这等病的病人。所以……若是说治,我只能尽量试试。”
闾大夫吐了口气,看向秦晨风,拱手道:“秦副将,还请你允许,让令妹进军医署,帮老朽研制此等病症的治疗之法。”
秦晨风皱了皱眉头,道:“闾老,此事……”
“大将军那儿,由老朽去说,秦副将不必为难。”闾大夫严肃地道:“秦副将或许不知此事的严重性。老朽询问过军妓营中其他女子,她们中有的人也有这等病症,但情况较轻,还没有引起她们的重视。但算一算,今日死亡的那名女子,从发现有这等病症,到她今日暴毙,也有几月的功夫。这几月,来往军妓营中的将士可能也患上了此等病症,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其他没有进入过军妓营中的将士。”
闾大夫多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