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钩子和三弯似乎也是这个意思,齐齐看向了筱雨。
年轻兵士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向筱雨,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严厉了两分,提醒道:“军营重地,女子不得靠近!”
筱雨还没张口说话,要说的话便被他这句给你噎在了喉里。
鸣翠闻言却是受不了年轻兵士的态度,出口道:“我家姑娘是你们副将胞妹!这位兵大哥请说话小心着些!”
年轻兵士顿感意外,他身后的数十名巡逻兵也都纷纷侧目。
筱雨平缓了下心情,淡淡地道:“劳烦这位兵大哥帮我通报一声。”
年轻兵士显然十分犹豫,开口问道:“你是哪位副将胞妹?”
筱雨道:“秦晨风。”
年轻兵士皱了眉头,回头和其余诸人对视片刻,倏然回头道:“这位姑娘,征南军中没有叫秦晨风的副将。姑娘要是想寻开心,戏弄我等,当心被治以扰乱军纪之罪。”
筱雨顿感意外,鸣翠则是大吃一惊,慌忙道:“不会有错,大少爷就是在征南军中任副将!”
年轻兵士嗤笑一声:“连副将之名都不知,还要狡辩?”
鸣翠气得脸煞白,她一向沉稳,但想到行了这些日子的路,临到头来却是走了一场空,也由不得她不气愤。
筱雨眉头深锁,曹钩子和三弯已经一左一右护在了她身边。
他们没有漏听那年轻兵士说要将筱雨以扰乱军纪的罪名治罪的话。
“赶紧走远些!”年轻兵士不耐烦地道。
“慢着!”筱雨扬声道:“我大哥或许是用了化名方才投效在了征南将军麾下,我只知他本名,不知他化名。他来信保平安,我方才千里迢迢南下寻他。这位兵大哥,不知你们军中是否有副将姓秦或是姓宋?或许那便是我大哥。”
年轻兵士脸色顿时一肃,立刻回头和挨着他最近的耳语了一番。
筱雨耳朵微动,听见年轻兵士说道:“让人给秦副将递个话,探问一下秦副将是否真的有妹妹在京中。”
筱雨顿时心下大定。
秦晨风改名了,但是他没换姓。那兵士口中的秦副将,定然就是她大哥无疑。筱雨赶到三元城城南时,时近黄昏。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齐整地停着十艘大船,中间那艘瞧着更大些,船桅高高矗立着,上扬着一面赤金色绣字旗,龙飞凤舞的一个黑黝黝的“楚”字随风而动,映衬着如火的晚霞,如身处在烈焰当中张牙舞爪的巨龙的,竟然呈现出诡异的妖冶之感。
筱雨情不自禁地慢下脚步,从雪骊的背上跨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舰船。
征南军治军严谨,距离舰船百丈之内已经戒严,寻常人等不许靠近,驻军已经牢牢封锁住了通往舰船道路,所有百姓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三弯仔细观察了一番,方才凑到筱雨身边说道:“驻守在岸上封锁道路的大概有五千人,沿岸巡逻的也有五千人,整兵列队在岸上休息的也应该有一两万的样子。其余的应该都在船上了。”
筱雨偏了偏头,视线却没有离开十艘舰船,低声问三弯道:“三弯叔,征南军是什么军?步兵?骑兵?水兵?这十艘舰船,打哪儿来的?”
这倒是把三弯给问住了,他思索了片刻才谨慎地回筱雨道:“若是照我理解的,征南军应当是一支杂军,什么兵都有。征南将军原本拥有的不过是一支五千人众的地方精兵,在平定江夏国之乱后,又在两年时间里将其余几个小国都废了国。征南军应当是在这段时间慢慢壮大的,一边有投降的战俘,一边还有闻声而来投奔入军的青壮百姓。”
筱雨沉默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道:“短短两年时间就有十万人……太夸张了。”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三弯点头附和,却道:“但这也说明,征南将军的确有很大的能耐。他还如此年轻,可真不能小觑。”
筱雨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舰船:“虽说南湾水泽遍布,但到底与海国不同,水域并非连成一片……这些舰船恐怕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行船。”
“你看那两艘。”三弯指了指最靠左的两艘舰船,道:“那两艘明显和其余八艘不一样,瞧着更简陋一些,应当是三元城本有的战船。”
筱雨眯着眼睛仔细辩驳了一下,发现那两艘船的确比其他船要小一些,而且从木质上来说,也的确较其余八艘陈旧许多。
“大晋什么时候将船给开了过来?”筱雨皱皱眉:“三元城在孟阳城西南方向,还能和东海相通?”
“的确相通。”曹钩子神情略微凝重了些:“孟阳城和河道与三元城相通,而孟阳城又正好靠海,这另外八艘船应当是走的海路。”
“怪不得三元城连打都没打,见孟阳城投了降便也跟着投了降。”筱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前后夹击,三元城无丝毫反抗之力。”
“沿西的其余城池应当也要陷落了。”三弯眼波一闪,沉声说道:“这八艘船只是造一个声势,让其余城池的城主知道大晋举大军来犯。他们若是抗击,必然是以卵击石。这已经从心底深处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已开化的南湾城池,已经是征南将军的囊中之物了……”
三弯指了指西边,道:“十艘舰船上不会继续待人,毕竟再往南,水路不一定还相通,舰船也可能进不去,船上如今还能有三万人的样子……其余的人,肯定已经往西去攻陷西部城池了。”
“的确,征南军没道理在三元城停驻不前。”曹钩子点头道:“征南军应当是在等待西边的消息。”
筱雨深吸一口气,视线凝注在楚字大旗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字有些似曾相识。
“姑娘?”鸣翠唤了筱雨一声,催道:“姑娘,我们如今是该想办法,让一个兵勇替我们传递消息才是。”
筱雨回过头来点头,望了望即便是在岸上休息,却仍旧坐姿笔直、不苟言笑的征南军的将士们,有些为难地道:“这种军纪严明的队伍,最是不好打交道……”
正说着,便有一对巡逻兵走了过来。为首的年轻兵士皱着眉望向筱雨和鸣翠,待看到曹钩子和三弯的时候倒是正了正脸色,停在他们跟前道:“你们二人望这边已经很久了,是否有打算想要入征南军?”
鸣翠张了张嘴,拉了拉筱雨的袖子,以眼神询问筱雨是否要插嘴请求这位兵勇帮忙递话给她大哥。
曹钩子和三弯似乎也是这个意思,齐齐看向了筱雨。
年轻兵士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向筱雨,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严厉了两分,提醒道:“军营重地,女子不得靠近!”
筱雨还没张口说话,要说的话便被他这句给你噎在了喉里。
鸣翠闻言却是受不了年轻兵士的态度,出口道:“我家姑娘是你们副将胞妹!这位兵大哥请说话小心着些!”
年轻兵士顿感意外,他身后的数十名巡逻兵也都纷纷侧目。
筱雨平缓了下心情,淡淡地道:“劳烦这位兵大哥帮我通报一声。”
年轻兵士显然十分犹豫,开口问道:“你是哪位副将胞妹?”
筱雨道:“秦晨风。”
年轻兵士皱了眉头,回头和其余诸人对视片刻,倏然回头道:“这位姑娘,征南军中没有叫秦晨风的副将。姑娘要是想寻开心,戏弄我等,当心被治以扰乱军纪之罪。”
筱雨顿感意外,鸣翠则是大吃一惊,慌忙道:“不会有错,大少爷就是在征南军中任副将!”
年轻兵士嗤笑一声:“连副将之名都不知,还要狡辩?”
鸣翠气得脸煞白,她一向沉稳,但想到行了这些日子的路,临到头来却是走了一场空,也由不得她不气愤。
筱雨眉头深锁,曹钩子和三弯已经一左一右护在了她身边。
他们没有漏听那年轻兵士说要将筱雨以扰乱军纪的罪名治罪的话。
“赶紧走远些!”年轻兵士不耐烦地道。
“慢着!”筱雨扬声道:“我大哥或许是用了化名方才投效在了征南将军麾下,我只知他本名,不知他化名。他来信保平安,我方才千里迢迢南下寻他。这位兵大哥,不知你们军中是否有副将姓秦或是姓宋?或许那便是我大哥。”
年轻兵士脸色顿时一肃,立刻回头和挨着他最近的耳语了一番。
筱雨耳朵微动,听见年轻兵士说道:“让人给秦副将递个话,探问一下秦副将是否真的有妹妹在京中。”
筱雨顿时心下大定。
秦晨风改名了,但是他没换姓。那兵士口中的秦副将,定然就是她大哥无疑。
☆、418。第418章 重逢
前去传话、回话要耽误一些时间,筱雨沉稳地等着人来回话。那一对巡逻兵留下十人在这儿等着,领头人也未曾离开。
筱雨不开口,那领头兵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他笔直地站在筱雨不远的地方,望着方才传话兵离开的方向等着传话兵的回话。
“姑娘……”
鸣翠有些惴惴不安,四人当中属她最为忐忑。鸣翠毕竟没有见过秦晨风,她心里也在打鼓,担心秦晨风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有夸大其词。
筱雨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道:“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时候,筱雨眼尖地望见前方有兵士快步跑来。领头兵也瞧见了,面色顿时肃穆,朝前几步迎了上去。
离河岸有百丈的距离,兵士跑到领头兵跟前来时已经喘息不止。领头兵沉声问道:“可给秦副将传了话?”
“传了。”兵士狠狠地点头,猛吸了一口气道:“秦副将有令,将人带到营船上去。”
领头兵立刻转向筱雨,这下态度好了许多,道:“姑娘请跟我来。”
筱雨点点头,跟着领头兵进了征南军驻扎的外围。鸣翠紧紧跟了上去,曹钩子和三弯也跟在了她后方。
领头兵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没说什么,往前领路。
筱雨以一介女子之身出现在临时驻营当中,自然引起了将士们的注意,一路走来,投注在她身上的疑惑眼神越来越多,还有人上前询问领头兵:“此女是何人?”
领头兵眉头皱得更深。到目前为止,秦副将也没有明言此女是否是他的亲妹,所以这样的问话他也不好答。
一直到领着筱雨到了主舰船上,领头兵方才松了口气,对等在船下的传令官道:“报,人已带到!”
传令官瞧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模样生得十分粉嫩,但浑身已然有了煞气。听得领头兵来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领头兵退下,这才将视线定在了筱雨等人身上。
打量了四人一番,传令官道:“跟我来。”
从船体上搭了梯子下来,传令官率先踏了上去。
隔得远时筱雨还未曾觉得,如今到了船下方才真切感受到舰船的高大。这样的船应当能容纳许多人,即便是用于海战,想必也不会逊色。
拿来攻打南湾……会不会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筱雨出神地想着,一直到踏上甲板,方才听传令官道:“往这边直走,副将在船舱当中。”
筱雨谢过传令官,吸了一口气,定睛望着直前方的船舱。
“这艘艨艟真大……”鸣翠左右望了望,小声在筱雨耳边道:“姑娘,这上面的人……瞧着有些吓人。”
筱雨环视一圈,发现船上的人的确都有两分凶神恶煞,一看模样便知手上定然是染过血的,面上的表情和神态和方才那传令官别无二致。
能够守护在副将身边的将士,定然是精英了。
曹钩子轻咳一声提醒道:“别看了,进去吧。”
再东张西望的,怕是要引人怀疑,到时候徒增麻烦就不好了。
筱雨点头,率先往前踏了出去。
此时光线已经越来越微弱,太阳一旦落了下去,天黑的速度总觉得很快。四周已经开始昏暗下来,筱雨清晰地听到相邻的那艘艨艟上传来的号角声,紧接着船下一片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似乎是在征兵列队。
“这是整队、暂休的号角声。”曹钩子往下望了望,又看向相邻的那艘艨艟,道:“那里应当是征南将军所在的地方。”
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船上值守的兵士点燃了火把,围着艨艟间隔着站了一圈。
筱雨走到了船舱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方才伸手轻轻叩响了舱门。
“进来。”里面本有些细声交谈的声音,叩门声后,传来一句沉稳有力的回应。
筱雨将门推了开,微微眯起了眼睛。
船舱当中亮如白昼,四角有燃得熊熊的牛油灯,当中一张大桌案上也点着烛蜡,周围还有数人端着烛台,凑着在桌案旁边。乍一打开舱门,光线太过夺目,筱雨不得不将眼睛眯了起来。
待适应了当中的光明之后,筱雨方才踏了进去。
“真的是你,筱雨。”
那记沉稳有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筱雨正对着的那张桌案里侧缓缓站起一个男子,银袍铁甲,在烛光的照耀下反射过来的光朝着筱雨逼了过来,一时之间竟让筱雨不能直视。
还未曾看清面目,筱雨便感觉到了他的器宇轩昂和凛然霸气。
这是从前的秦晨风所不曾有的——或者是,是从前的秦晨风所从没有展露过的。
但筱雨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便是秦晨风。他的声音没有变过,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沉稳而有力。
情不自禁的,筱雨便脱口叫道:“大哥……”
然后,她方才瞧见了秦晨风的模样。
秦晨风长相五分似秦招禄,五分似宋氏,继承了父母偏好的那一半相貌。若是让筱雨来评判秦晨风的长相,筱雨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男子。
他若是笑,那便是翩翩佳公子。他若是不笑,那便是冷峻将军。无论是哪种,都是女子趋之若鹜的佳婿人选。
但到底和她本身记忆里那个大哥有些不同了。
“大哥……”筱雨又唤了一声,船舱中的其他人都纷纷和秦晨风点头示意,出了舱门。很快,舱中便只剩下秦晨风和他身边一个随侍,以及筱雨四人。
“坐。”
见到自己的妹妹,秦晨风眼中有激动和欣喜,但面上还是冷肃的,他扬起后袍示意筱雨坐下,又让随侍去关了舱门。
“筱雨,你怎么会到南湾来?”秦晨风觑了曹钩子和三弯一眼,眼中浮现疑惑,一边亲自给筱雨泡辣茶,一边开口询问道。
这说来话长,兄妹重逢的时候筱雨不想变成和话唠,便只一句带过,道:“收到大哥的信,我便来了。”
秦晨风点了点头,看向曹钩子等人。筱雨知机地对秦晨风介绍道:“曹叔和三弯叔护送我来南湾,鸣翠是我侍女。”
曹钩子拱手道:“在下曹录。”
三弯道:“在下扈三弯。”
“鸣翠见过大少爷。”鸣翠也福礼道。
筱雨望了三弯一眼。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三弯的姓氏,原来是姓扈。
秦晨风点头,起身回敬了曹钩子和三弯一个礼,以谢过他们一路护送筱雨的恩德,道:“今晚先委屈二位。”接着秦晨风扬声让随侍小兵去准备卧房,让小兵带曹钩子和三弯去休息。
三弯有些迟疑,筱雨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他们方才跟着小兵出了舱门。
秦晨风仔细打量了筱雨片刻,方才笑道:“跟以前变了很多,大哥倒是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筱雨满心的喜悦微微有些凉。
她的喜悦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多半是原主本身的情感。秦晨风这话兜头下来,让她顿觉心惊。
“大哥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还说果然是我,怎么会认不出?”筱雨抿唇对秦晨风笑了笑,拿同样的话回他说:“我瞧着大哥也跟以往不一样了,我才是差点没认出来。”
秦晨风低头望了望自己一身的铠甲战袍,低声一笑,道:“认不出也是正常,我与从前的确变了许多。”他笑着对筱雨道:“你不也是吗?长高了,脸也长开了,越发像娘的模样。”
“爹和娘都很想你……”筱雨闷闷地道:“大哥了无音讯了三年了,娘有一次因为没有大哥你的消息,生了一场大病……”
秦晨风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如今都好了,等我随将军占领整个南湾,班师回朝后,就能见到爹娘了。”
秦晨风似是胸有成竹,在说起征南军占领整个南湾时,眼中的自信一览无余。
此时筱雨心里想的却是,等秦晨风回京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