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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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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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瞥了他一眼,便掉过头,疾步朝前走开了。
好像有脚步声跟了上来,稳重而坚定的男人的脚步声(听得出穿的是质地厚重结实的运动型皮鞋),几乎似亦步亦趋的,我忍不住心里拎了一拎,可是马路是大家的,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先发制人地停下来质问他:喂,先生,你干吗跟在我后面?
走出去五六十米,红灯,我止住步,身后的脚步声亦停下来,跟着,他开了口,“嘿,你好——”是一把温和的厚重低沉的男声。
我再次掉过头,看了看他,他穿着质地优良的黑色皮夹克,脖子里系着的丝围巾只在喉结处微微露出酡红暗花的一块来,咖啡色略宽松的休闲裤,头上的棒球帽与夹克一样的黑色,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搁在腰上(因为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公文包),穿的倒似正正经经的,看上去似乎挺儒雅深沉的,不大像不上等的男人。
他看见我看他,马上冲我温和地笑了笑,招呼道:“你好。”
我漠然地瞄了他一眼,“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说,声音很冷漠,然后我掉过头,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
他似乎并不介意,往前趋近了一步,“我刚才在公园里就看见你了,你站在桥上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其实我今天心里也有心事,以前我跟我前妻经常来这个公园散步,以前的静安公园不是现在这样的,以前还收门票,一次五毛钱,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眼就瞅见你了,因为你跟我前妻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连背影都像,不信等一下我可以给你看她的照片,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你走出来了,你不要误会,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身不由己……”他一口气解释兼表白地说了下来,有点颠三倒四的,“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刚才看见你,我都有一点吓了一跳……” 我忍不住抬了抬眉,看看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前妻也是今天生日?天底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看看我,像是忽然注意到我手里的玫瑰,“这些花,是你自己买给自己的?”
我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买给自己的?”语气很自卫,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温和地笑笑,问:“要是男朋友送的,应该不会这么随便拿橡皮圈扎一扎就了事的,至少玻璃纸总是要罩一层的吧?”
我不响,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玫瑰,低头看看地面,冬天的马路很干净的样子,淡黄灰的地(淡得发白),冬天,连马路都是寂寞的。
“怎么啦?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抬头,看看他,问:“你这样跟着我,想干什么?”
他诚恳地看看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只是身不由己地跟着你,怕你走远了看不见了。”
我不响,绿灯来了,我跟着人群过马路,他亦跟着我过马路,一边走,一边自说自话:“要不,请你喝咖啡?但是我这么说,你肯定会拒绝的。”
我没搭他的话,自顾朝马路对面走着,过了十字路口,右拐上了华山路,前面有一家克丽斯汀面包房,面包房的门口有一个站牌,站牌下一小撮一小撮的站满了在冷风里勾肩缩背等公车的人,冬天里人真是难看,一个个都冻瑟瑟的紫青着面孔,我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给自己买一只小蛋糕。
他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边,“你不肯跟我说话,是觉得我是坏人吧?”
我犹豫了一下,淡淡地应了他一句:“我没觉得你是坏人,也没觉得你是好人。”一边说,一边踏上路边的石阶拐入面包房。
面包房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温暖腻味的奶油香,一部分蛋糕陈列在玻璃柜子里,一部分蛋糕陈列在玻璃门的立式长冰箱里,我踌躇了半晌,最后挑了一只180克的水果蛋糕,付过账,一转头,那棒球帽男人还站在门口,似耐心等候我的意思。
看见我提着手里的蛋糕,他没话找话地问:“喜欢吃蛋糕?”
我看看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淡淡地说:“今天是我生日。”话一出口,自己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他似乎恁地一愕,瞪大了眼睛看看我,脸上的神色很似惊喜复杂,“你也是今天生日吗?”听语气仿佛简直不能置信似的。
我不响,只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天底下同一日出生的人很多,何必大惊小怪的。
“而且这么巧,你长得跟她又很像,这么多的巧合都凑在了一起,说明我与你有缘,有缘人总是要相遇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缘熟了。”他的语气不自觉地热切了起来。

第一章 初相遇(5)

我忍不住抬眼,警觉地看了他一下,问:“你想怎么样?”
他温和地笑笑,那笑容有点啼笑皆非似的,“你不要怕我,我不是坏人。”
“那你这样子跟着我干什么?总不会是想跟我做亲戚吧?”我嘲弄地问。
他看看我,不响,抬手扶了一扶额上的棒球帽,抬头看看天,又看看马路对面静安寺黄色齐整的寺院墙,沉默了一会,神色复杂地看看我,然后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萍水相逢,我知道你不大会相信我的,就连我自己今天这样子遇见你,我自己也有些不信的,我前妻她去年秋天已经去世了……”
我恁的一愕,诧异地看看他,帽沿下他白净的面孔(淡眉、大眼、厚嘴唇、长阔脸)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与伤感,深情的男人,多少令人有一点好感,当下我没作声,抬头看看路边的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树梢顶上尚飘着几片零落的枯叶,焦红的颜色,卷成一个个点似的,越发显得那树梢看上去寂寞而高远了。
沉默了一会,我转头看看他,“人总是要走那条路的,你别太难过。”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安慰起他来。
他点点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再看看我,征询地问:“天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喝杯茶,然后一起吃晚饭?”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没空——”
他不甘心地看看我,“我知道就这样站在大街上邀请你肯定不大合适,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认识你。”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不是上海人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交个朋友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没那个闲空在大街上交朋友,况且,中年男人也危险。”
他温和地笑笑,“好,警觉性很高,平时肯定很乖,所以过生日都没有男孩子送花送蛋糕?”语气听上去不无嘲弄。
我怔了怔,随即自卫道:“我喜欢自己给自己买花买蛋糕,关你什么事吗?”
他又笑,问:“瞧,这么孩子气,你多大了,嗯?”
“你是户籍警察吗?”我没好气地反问,一边抱紧了一下臂弯里的玫瑰花,提了提蛋糕,转身就要走开。
他顿时情急了似的,竟然上来抓住我的胳膊,“嗨,还真的生气了啊?其实我的意思是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身后的男孩子应该排成队才对。”
我生气地甩掉他的手,“喂,我跟你又不认识,你这样子拉拉扯扯的什么意思?”
正说着,迎面走过来一对穿着臃肿却勾肩搭背的年轻男女,一边说笑着,一边一起诧异地朝我们瞄着。
他松开了手,看看我,脸上有点讪讪的,一时没了主张似的。
我悻悻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怎么动手动脚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声道歉的。
我正色地看看他,“我要回家了,麻烦你别再跟着我了。”
“你是不是就住在附近?”
我不响,看看手上的腕表,快五点了,我还要不要绕道去小菜场买菜了?好歹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烧两个小菜是不是有一点太凄凉了?当然,跟这个男人(毕竟他看上去还算衣冠楚楚,不像似不上等的)去吃顿饭也不是一定不可以的,毕竟一起吃顿饭也无伤大雅,可是,就这么在大街上跟一个认识才三分钟的男人抬脚就走,是不是有点太轻贱了?
他诚恳地看看我,“能交换一下姓名手机吗?”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我姓柳,手机与伊妹儿都在上面。”
我拿抱玫瑰花的手接过名片,匆匆瞥了一眼,名片上只有秃头秃脑的姓名与电话,柳果庆,稀奇的姓,奇怪的名字。
“你的呢?”柳果庆问,满脸期待的。
我摇摇头,“对不起,没有。”
“没带出来?”
“不,是没有。”
“那手机号呢?”
“没有手机。”
柳果庆抬了抬眉,诧异似地看看我,“喂,没这么小家子气吧?留个手机号,会把你吃了吗?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你是不是哪个小城市里出来的?小城市里出来的女孩子一般都比较谨小慎微,总怕被别人暗算了去。”
我怔了怔,瞪了他一眼,不响,脸颊却不知觉地有点烧烫起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说一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陈蔷薇,耳东陈,蔷薇花的蔷薇。”
他听了,又像似恁地一愕,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似地瞪着我,“蔷薇……就是蔷薇花的蔷薇?”

第一章 初相遇(6)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何以又大惊小怪的(看他的行头与派头,不应该像似那种会动辙大惊小怪的小家户男人)。
“好吧,那什么,陈蔷薇,手机号多少?”他问,一边从皮夹克口袋里摸出手机,期待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转了转手里的玫瑰,咽了咽喉,“手机丢了,前两天上班的路上被偷了,这两天忙,还没去电信局补号。”
柳果庆将信将疑地看看我,“那,家里有电话吗?”
我犹豫了片刻,说:“62523344。”
“62523344……”他一边重复着,一边在手机里做储存,然后抬头看看我,“今晚真的不能请你一起吃饭吗?”
我肯定地摇摇头,“我晚上还要工作。”
他抬了抬眉,一半诧异一半失望似的看看我,“怎么,晚上还要工作?”
我忍不住补充解释:“我晚上还要画卡,我是画动画的。”话一出口,心里即诧异起来:为什么要急着解释?如果他有误会,为什么不将错就错地就让他误会去?
“噢,画动画的?”他再次抬了抬眉,脸上不自觉地换上一层刮目相看似的神色,“那么是小画家了,失敬失敬。”
我自嘲地笑笑,“什么小画家,不过是混碗饭吃罢了。”心里说:这个世界可真是势利透顶,在大街上搭人也要讲阶级成分。
“怎么,工作很辛苦吗?晚上还要画?”他像似对我的工作很有兴趣似的。
我言不由衷地摇摇头,“也谈不上很辛苦,多劳多得吧。”一边抬头看看天,天光已经暗下来了,什么地方飘过来一阵烤红薯的香味,我咽了咽喉,“我要回家了,再见。”
柳果庆看看我,“好吧,我不能勉强你跟我一起晚饭,我也不能耽误你的工作。”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然而,他尽量洒脱地微笑问:“能不能握一下手?”
我犹豫了一下,将抱着玫瑰的那只胳膊伸出去给他。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手指长而细白,手掌心很细腻(简直有点不大像男人的手),“陈蔷薇,很高兴认识你。”他很真诚地说。
“我也是。”我有点虚伪地说,然后抽出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先走一步了,天快黑了,我的被子还晒在阳台上呢。”
“好吧,你走吧——”他说,但是脸上分明有一丝不舍之色。
“那,再见了——”我说,转身,抱紧臂弯里那束带刺的玫瑰,朝前面的十字路口大踏步走去。
一边走,一边犹豫着还要不要去菜场,可是想到阳台上晒着的被子,终于还是决定不去了,小菜场太远了,要曲曲折折地绕过两条弄堂,买好菜,再走回去,至少要半个钟头,冬天天短,说黑就黑了,天一黑,露水就下来了,今天的被子就白晒了。
打消了去菜场的念头,途经华联超市时,我踱进去,买了一只冻乌骨鸡、一盒速冻虾仁、一盒三文鱼片。
回家,先收被子,然后再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只乌骨鸡洗净、拿陶瓷煲炖上,然后将晒过的被子换上新洗过的被套,床单亦换上新洗过的,然后这才慢慢地给自己做晚饭。
厨房里尚有一点备吃的蔬菜,于是,一番洗、切、剁、炒后,居然亦弄出了几个小菜:白菜丝炒百叶丝、青菜豆腐、虾仁芋奶煲、芹菜溜鱼片(鱼片生食多少有点恐怖)。
然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一边吃菜,一边啜着酒,一边看电视,吃得半饱时,鸡汤亦差不多煲好了,我喝了一点鸡汤,又吃了一点蛋糕。
二十四岁的生日饭,就算自己替自己庆祝过了,总算不比中午的剩菜杂烩面更凄凉。
开足空调,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我坐下去,继续白天的劳作:画卡。
不知过去多久,电话铃忽然大响(冬夜,加上屋子静,像坐在水里似的,一点点声音即大得骇人),我吓了一跳,探过头去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手机,13803737373,好像是那个柳果庆的,我怔了一怔,他想干什么?吊膀子吗?都说中年男人多风月老手,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听筒,“喂?”
“喂,陈蔷薇吗?”果然,是柳果庆,我认得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透着一种唯我独尊似的沉稳与自信),似那种典型的北方汉子的嗓音。
“是。”我说。
“我是柳果庆,就是下午在路上缠住你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怎么,还记得吧?”电话那端自嘲地问。
我忍不住抬了一抬眉,他倒是有一点幽默的,“哦,你好。”我说,淡淡的。
“生日快乐!”
“谢谢。”
“怎么,一个人在家?”

第一章 初相遇(7)

“嗯。”
“不寂寞吗?”
“不。”就是寂寞,也不能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承认。
“能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吗?”
“这很重要吗?”
“如果你觉得不能说就不要说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是西安人,我前妻她是青岛人。”
我犹豫了一下,“我是Y州人。”
“噢,Y州出美女,怪不得。”他像似多少有点诧异的。
我没作声,沉默着。
“明天下了班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肯不肯赏光?”他诚恳而温和地问。
我怔了一怔,犹豫了一下,答:“明天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没关系,明天六点半,我已经在希尔顿西餐厅订了一张台子,我等你。”
“但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班呢。”我重复地告诉他。
“没关系,我等你好了。”
我皱皱眉,什么意思?闲着没事,不吊到膀子死不罢休?沉吟了一下,我说:“有时候我们也可能会留在公司画到半夜的。”希望他知难而退。
柳果庆不响,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有个人在一直等你吃饭,你有压力,那么明天我就只等到你八点半,如果你能来,我们就一起吃晚饭,如果不能来,我就一个人自己吃晚饭,如果你觉得有个人在一直等你吃饭你没什么压力,那么,我明天就等到你十二点,你下班了过来,我们一起吃宵夜,怎么样?”
我不响,还能怎么说?人家现在只不过是请吃一顿饭的诚意,我总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好越发验证了他说的小城市出来的,“那,明天再看吧……”我含糊地说。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希尔顿酒店,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吧?”
“不远。”
“OK,那就这样,明天见。”他好像有点高兴似的。
“嗯,再见……”我含糊地敷衍他。
“再见……”
搁了电话,我继续埋头画卡,可是,画了半张,便再也画不下去了,站起来,踱到阳台上去,拉开一点玻璃拉窗,抬头,看看外面高而冷的天空,天空居然有月亮,大而白的一轮圆月亮,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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