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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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驸马-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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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说法对于唐武宗来说颇为新奇,他马上迫不及待的说:“快细细说来!”

    略微整理下思路,鱼恩又开始了他淋漓尽致的表演。

    “臣只是路过武功县之时,听县令韦方所言,略有所悟,对或不对,还请圣上明鉴!依韦方所言,流民之所以会成为流民,是因为他们丧失了谋生的手段。若是能给他们一份活路,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去做流民。”

    “只有让百姓能赚到钱,他们才有钱去买粮食。若是百姓手里没有钱,就算粮食一文钱一担,他们又用什么来购买呢?所以臣以为,流民的问题不是有多少土地就能解决的问题,关键是要给百姓一条谋生的路。”

    “只要百姓能挣到钱,粮价贵一些他们也负担得起。反而不会因为圣上平抑粮价,让许多人把粮食藏起来舍不得卖。”

    现代的经济学理论给了唐武宗很大的触动,若有所思的想了许久后,他对着鱼恩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让他继续说。

    “所以臣以为,圣上不妨双管齐下,一边往秦州迁徙百姓,一边收流民为工,如此一来那些过剩的闲置人口就会消失。大家都都活干,有钱赚,关中又会是一片富庶的景象。”

    唐武宗真心感觉这个建议不错,只是这个主意触碰到一个他最尴尬的软肋,只听他尴尬的说:“朕没钱,国库早就入不敷出了。要不是你去年打了个胜仗,估计朕这个皇帝都得挨家要饭吃。迁徙百姓需要钱来安置,收流民为工,需要给他们提供饭食甚至役钱,无论哪一样都需要钱,可惜现在国库没钱了,空的能跑马车。”

    “所以圣上将铁锅卖的奇贵无比,是想靠它创收,弥补国库的补足。”

    声音有些微微上扬,颇有些调侃的味道。

    被人识破阴谋,唐武宗并没有该有的羞愧,反而一脸淡然的问:“你知道了?”

    “臣以为圣上这招用的不好,无异于杀鸡取卵。”

    “何以见得?”

    “有钱人不在乎这点钱,穷人不可能买得起。用本来属于穷人的福利来给国库创收,这不是杀气取卵又是什么?”

    面对鱼恩的质问,唐武宗无奈的摊摊手,然后更加无奈的问:“不这么干朕又有什么办法?各路税收要么是收不上来,要么是少的可怜,总不能总是刮关中的地皮。”

    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如此不要脸的借口,怼的鱼恩实在是无话可说。思量好久他才试探着问:“不是已经开源节流了么?怎么还会这么穷?”

    这一次唐武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正是这一声,让鱼恩猛然醒悟,原来朝廷缺钱全是因为自己。

    大军出征需要钱,调动民夫筑城需要钱,粮草物资补给需要钱,这么算下来,大唐的国库还真是被他一个人给榨干了。也正是到了现在,鱼恩才知道为啥李德裕当初极力反对,估计不堪重负的国库肯定是主要原因。

    送给唐武宗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后,鱼恩试探着问:“国库不会连百姓迁徙的农资都拿不出来了吧!那些百姓大多是放良的家奴部曲,要是没有圣上的恩泽,他们根本熬不到明年夏收。”

    “这部分钱你倒是不用担心,朕把义昌公主府给卖了。”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君臣间一团和气的气氛,却因为这句话陷入相视无言的地步。两人只见的距离,仿佛也因为这句话被拉开许多。也许是因为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勾起的不是鱼恩一个人的痛苦记忆,还有唐武宗的噩梦。

    沉默了许久后,唐武宗率先开口:“朕知道义昌罪无可恕,所以就勒令她皈依,日夜为郑粹祈福恕罪。料想你也不想接着住在那里,所以朕就自作主张把它卖了,正好可以得笔钱安葬郑粹,剩下的钱应该还够用。”

    这一次他没有接口,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如果不是晚上的灯火太过昏暗,两人相坐的距离太远,估计唐武宗会发现他眼角低落的泪光。

    皇帝并没有责怪他的不敬,反而用歉意的口吻说:“朕知道你对朕心有怨气,朕不该自作主张就让郑粹入土。可是朕真的想让那件事早点结束,不想让它再成为咱们君臣之间的隔阂。入土为安,这件事咱们就算过去如何?”

    如果皇帝能不顾天子威严的祈求别人,鱼恩相信最后一句话一定会是祈求的语气。事情的经过他知道,结果他也知道,也曾下定决心让事情过去,可是真到了眼前他似乎又有些放不下,看不开。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郑粹还是因为皇帝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七尺高的男儿居然开始泪如雨下,滴滴答答的落泪声就像是安魂曲,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时间仿佛就像静止了,皇帝没有再说一句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那个泪眼朦胧的人俯下身,重重的一叩首。

    “臣鱼恩,岐山侯,朗宁公主驸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效国子司业,向圣上请罪!”

    这一拜是请罪,承认自己做错了,承认自己不该弃大军于不顾。

    这一拜也是释怀,表示往事已经随风而去,君臣之间再无隔膜。

    这一拜又是责任,告诉皇帝我还能用,还可以为你分忧解难。

    这一拜唐武宗坦然接受,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是因为他也愿意释怀,愿意和鱼恩回到那个亲密无间的君臣,愿意再把大唐的责任分担到他的肩上。

    站起身,轻轻走到鱼恩面前;弯下腰,拖着他的双臂把他扶起;张开眼,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脸;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郑重的拍一拍。

    起身的人笑了,站着的人也笑了,君臣二人的大笑声回响在麟德殿,久久未能散去。

第221章 无官一身轻(上)() 
义昌公主府被卖了,鱼恩那个所谓的家自然也就消失了。现在他有了一个新家,那就是御赐国姓李夫人的府邸。

    紫焉是一个只知名不知姓的舞姬,得封夫人自然需要个姓氏。为了显示天恩笼罩,唐武宗就赐予她国姓李。那个往日卖笑求生的舞姬,就这么变成了李夫人。

    皇帝不只赐予她封号,还赐予她府邸,甚至还有一块不大的封地,她现在也是妥妥的勋贵。有了府邸,她就没有继续留在皇宫,而是带着武家兄弟来到自己的小窝,开始建设自己的新家。

    随着马车的戛然而止,醉醺醺的鱼恩探出头。他不知道今夜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心中一股执念坚持,自己早就该变成一头死猪,雷打不动的躺在那里。

    春天出征秋天归,如果说长安城哪个人最让他牵肠挂肚,除了紫焉恐怕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前面银装素裹的人,波涛汹涌的心绪瞬间就把醉意掩盖。快步走上前去,扶住那个艰难行礼的身躯,柔声说一句:“自家人,不必如此。”

    她笑了,笑容很是妩媚,依旧带着那种让人瞬间血脉喷张的魅力。笑容也很亲切,让鱼恩瞬间就找到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也哭了,也许是喜极而泣,也许是受了委屈,见到鱼恩的一瞬间,眼泪就不自觉的低落下来。就算是她现在真的很高兴,真的不想哭,那也阻挡不了自己的眼泪。

    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傻瓜!我都回来了,还哭什么?”

    “傻相公,焉儿这是高兴。”

    俏皮的表情,俏皮的回答,拨弄的鱼恩心猿意马,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估计当场就得来个知短量长。

    门前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更不是缠绵的场合,霸道的大将军在美人羞答答的惊呼声中,忽然抱起自己的美妾,美滋滋的往里走。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惜现在虽然鱼恩有更胜新婚的冲动,可赤裸裸的现实让他不得不克制。两人虽然躺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干柴烈火,鱼恩只是轻轻的把耳朵贴在紫焉的肚子上,聆听着属于他的成就。

    随着那里面每一次跳动,他脸上的笑意都会变浓,幻想着小家伙儿出生后的点点滴滴。

    初为人父的他,无数次幻想过孩子长大了,会叫爸爸了,用他那刚会走路的小腿儿,等着自己的胳膊往身上爬。自己笑呵呵的调笑着他,然后再把他放到脖颈上,就这么扛着他走啊走,一直走到他困了,累了,睡了。也许每一个父亲都是这样,有孩子以后,第一个想起来的不是父母,不是妻子,而是那个上辈子做的孽。

    这一次不再是幻想,孩子就在眼前,可惜还未出生,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用聆听的方式去感受他,去触摸那个未出生的小生命。

    傻傻的笑容还挂在他的脸上,紫焉还是幸福的看着他,只是时间已经从夜里变成黎明,傻笑的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睡去,幸福的人还是那么傻傻的看着他。

    虽然这个姿势让她很难受,但是她很想就这么定格下去,幸福感可以冲淡不舒服的感觉,却不能冲淡现实。看了看时间,紫焉极不情愿的轻轻推了推鱼恩的脑袋,轻声呼唤:“相公,该上朝了!”

    当某人极不情愿的醒来,再极不情愿的踏上上朝的路,他这才想起来,昨天似乎把什么东西丢在大明宫了。

    男人就是不能沾花惹草,想起来这个总是容易忘了那个。也不知道昨晚她在皇宫住的好不好,习惯了自己在身边,一个人睡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鱼恩的精神都在女人身上,他从未感觉早朝是如此的空洞乏味。就算是王起一马当先,带着门阀世家中人抨击自己,他也没有丝毫反驳的兴趣。自顾自的在那里打着哈欠,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和那个缠人的丫头解释。

    “哼!”

    唐武宗一声重重的冷哼,震得殿宇都有些颤抖,似乎表示着他现在很愤怒,也正好结束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他拉回早朝上来。

    某人急忙俯首认罪:“罪臣自认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罪不容诛,罪责难逃,罪该万死,罪有应得,罪加一等,罪孽深重,罪”

    “你给朕闭嘴!”

    还好皇帝的咆哮,打断了某人背诵成语的行为,不然他还真背不下去了,因为他就能想起来这么多。

    皇帝生气了,看起来还十分愤怒。

    兖王这边的人都在暗自窃喜,期待着愤怒的皇帝能把鱼恩削官剥爵,甚至直接给卡擦的。这样一来,杞王就少了个干将,无异于折断一条翅膀。

    与之相反的是,杞王这一边都大惊失色,急忙都出来为鱼恩开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求皇帝能宽恕鱼恩,只求他能从轻发落。李峻本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眼泪纵横,唾沫横飞。

    反而当事人却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反驳也不赞成,更不给自己辩护。就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脸的无所谓,一身的老子不怕你,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似乎门阀的抨击起到了效果,鱼恩被削官了。同平章事的名头没了,义勇军指挥使的官职没了,岐山县侯变成岐山县子,距离剥爵也只差了一点点而已。

    似乎是杞王的祈求起到了效果,皇帝并没有要鱼恩的命,甚至连流放都免了,还意外的给留下个检效国子司业的官衔,大朝会的时候他还有机会露露脸。

    似乎所有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丢给鱼恩一个挑衅或者邀功的表情。可惜这位大爷啥也不看,就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也无从猜测心里的想法。

    倒不是鱼恩不想给自己辩护,也不是唐武宗真心想惩罚他。昨天晚上君臣之间已经达成共识,朝堂上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鱼恩卸任只是个暗度陈仓的办法,明着卸任堵住门阀众人的悠悠众口,暗地里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金超脱壳,全力帮皇帝解决燃眉之急。

    其实唐武宗本来只是想走个过场,还想把鱼恩留在朝堂上帮他,至少安插在神策军当个偏将之类的。可是这位大爷昨晚喝断片儿了,各种吹牛逼,就像他是财神爷一样,分分钟就能把国库填满。于是乎,唐武宗就大手一挥,那充实国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为了防止再像以前那样,无论干什么都有一堆人掣肘,两帮人反对,这次鱼恩学聪明了。主动退出朝堂,转移大家的视线,但凡需要什么政策支持,都用唐武宗的名义提出来。这样一来,门阀怎么也想不到皇帝背后的人是鱼恩,自然也就猜不出他的目的,事情反而会好办许多。

第222章 无官一身轻(中)() 
鱼恩被剥官削爵一事,朝堂上只有三个人没有发表一件,一个是鱼恩本人,一个是上柱国公鱼弘志,还有一个就是中书令李德裕。

    鱼弘志没动是因为鱼恩没动,他知道昨天晚上鱼恩在麟德殿停留了多久,老狐狸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小子一句话都不反驳,肯定是和皇帝达成某种默契。

    李德裕没动是因为鱼弘志没动,护崽子的老狐狸都能闭目养神,还要他这个外人操什么心?

    让人奇怪的是,已经散朝了,这三个人还是没动。至于没动的原因,和刚才一样,鱼恩没动鱼弘志就没动,鱼弘志没动李德裕就不动。只是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国子祭酒柳公权,还有一个是远处的殿中监。

    鱼恩不动是因为跟着大家一起出去,少不了有人冷言冷语,少不了有人嘘寒问暖,他害怕纠缠下去脱不了身。

    眼看着麟德殿里就剩下这几个老狐狸,鱼恩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挨个打招呼。

    “本正见过叔父,见过相爷,见过祭酒。”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都有话说,可是又谁都没有开口。看他们这番模样,鱼恩赶紧和他们说拜拜,就想这么溜掉。

    可惜事与愿违,他刚溜出去一步,后面就出现三个挽留声。

    “小兔崽子你敢跑!”这是鱼弘志的声音。

    “驸马请留步!”这是李德裕的声音。

    “等等!”这是柳公权的声音。

    没跑出去的人只好转过身,垂首而立,等着他们三个教训。

    可三个人就像是在和他开玩笑,等了半天又谁也不说一句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无奈之下鱼恩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诸位长者,咱们有话能不能快点说?我还要去接贱内,昨晚把她丢在大明宫自己跑回去,今天指不定还得弄出什么幺蛾子。”

    听到他这番话,三个人脸上都漏出些喜色,因为他们都能从话中听出来这个贱内是谁。三个老油条瞬间就明白,有这一层关系在,唐武宗启用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打消三人的顾虑,还是他们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这一次他们终于开口了。

    只听柳公权说:“驸马现在还是检效国子司业,若是在家闲不住,可以来国子监讲学。郑蔼可是和我墨迹过好多次,希望你能去讲讲算学。”

    鱼恩能听出柳公权话里的好意,他是想让自己通过国子监提高威望,增加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可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然这个好意他肯定接着。

    躬身行礼后,用极其谦卑的语气说:“多谢长者好意,本正最近还有些事情要忙。等忙完后,长者若是不嫌弃,本正一定去国子监叨扰。”

    这个回答或许不会让柳公权满意,但是他也不会强求。好意传达过去,对方体会到了,对于他来说足矣,当即对着另外两人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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