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恩只来得及出声阻止,老太监只来得及震惊,大多人只来得及眼看着悲剧的发生。
然而悲剧并没有发生,有人来得及阻止。
只见义昌公主身旁闪出一人,眨眼之间便来到郑粹身前,伸手便把郑粹拉住。
这时众人也从震惊中回味过来,老太监阴着脸说道:“想死很容易,可你别当着咱家的面死,脏了咱家的眼,给咱家添麻烦!”
傲娇的女声急忙跟着补充:“公爷难得来一次,你俩再敢给公爷添麻烦,小心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美女总是让人赏心悦目,鱼恩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美女如此讨厌。虽然很想怼上几句,但是他知道不能。现在的他需要影帝一般的演技,需要把自己包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放心,也只有这样才能安然渡过这一关。
看着那张有些厌恶的脸,忽然一个坏坏的主意出现在他心头。技能装傻充愣,又能报复下对方,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凝滞的双目慢慢转动,在看向某个方向时里面忽然多了一丝欢喜,目光的主人也跟着向那个方向移动。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郑粹身上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个目光呆滞的傻子走到义昌公主旁边,嘴里一边嘟囔着:“你长得真漂亮,做我媳妇好不好?”一边伸出舌头就要舔义昌公主的脸。还好周围侍卫反应快及时拉住这个傻子,不然今天义昌公主绝对会被舔到。
愣了片刻后,义昌公主马上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大声高和:“你这个废物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弄死他!”
顿时一堆人向鱼恩冲去,看这架势真的是要弄死鱼恩。还好老太监反应快,及时喝止众人。急忙转身对义昌公主道:“殿下稍安勿躁,他还不能死,尤其是死在咱家面前。”
老太监与鱼恩之间的恩怨貌似已经人尽皆知,听见他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老太监,貌似谁也不明白他为啥要这么说。
看这众人惊愕的目光,老太监解释道:“陛下听说鱼驸马险些死在公主府,钦点咱家来看看,若是让他死在咱家面前少不了为人诟病。”
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老太监略微停顿一会儿才接着说:“现在不比从前,陛下刚刚登基,那几个忍不住的家伙就来找咱家毛病,这时候咱家可不能留人把柄。”
听见这话,义昌公主失望了一瞬间,马上又换上钦佩的表情,恭维道:“公爷深明大义,义昌佩服。若是义昌,绝对做不到公爷这般不计前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往今来都是这样,老太监显然很受用义昌公主的马屁,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看的鱼恩都有些反胃。
反胃归反胃,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想活命他只能继续牺牲义昌公主,继续玩他的舔舔消消乐,不然怎么对得起公主殿下那一闪即逝的失望?
这一次义昌公主没有再生气,只是吩咐人把鱼恩拉开,和颜悦色的看着他,与之前的反映前后判若两人。云淡风轻的模样若是放到现在,绝对是影帝强有力的竞争者。
道出此行的目的后,老太监似乎也丧失继续留下来的兴趣,心情复杂的看了看主仆二人,先是对着鱼恩说道:“你父亲就是个跑江湖郎中,可是他有一点比我强,交了不少真朋友。不像我的那些狐朋狗友,逼到绝路或许还能患难与共,日子过舒坦一点只剩下勾心斗角。”
对着郑粹丢了句:“屠狗之辈多侠义,古人诚不欺我。”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后面这句话像是在和郑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给人的感觉有点失落。
走到义昌公主旁边,老太监停顿了好一会儿,直到鱼恩感觉义昌公主呼吸有些变化时,他才慢悠悠的说道:“以后对他们好一点,别传出些风言风语到万岁耳朵里给咱家添堵。”
最后在义昌公主惊愕的目光中远去。
风风火火来了一群人,又风风火火走了一群人,对于鱼恩来说唯一的变化就是伙食好了不少,吃了十多天小米粥,终于换上白面馒头,汤里也多了几块碎肉。
吃上一口馒头,杳一口汤安抚下饥饿的五脏庙,鱼恩终于有时间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家老,那个老太监是谁?貌似权利很大,连公主都怕他。他和我父亲又有什么仇?咱家没落就是他下的手?”
问完话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果然又听到一声:“唉!”
一声叹息后,郑粹放下手里的馒头,把话匣子彻底打开。
“少爷本来已经忘了,老奴便不应再让少爷知道。可是今天麻烦主动上门,老奴便不得不说,也好让少爷有个防备。老爷名叫郑注,乃是我大唐凤翔节度使”
对于鱼恩来说话说道这里已经够了,他虽然是理科生,但因为现代教育的问题,对于历史的了解也不少。任鱼恩怎么猜也猜不到他的便宜父亲会是郑注,一个历史上褒贬不一,功过难辨的人。听了郑注一个名字,他便能把一切猜出个大概。
“那个太监是仇士良?”
虽然打断长辈说话很不礼貌,但是鱼恩还是按耐不住的问了句。甘露寺之变,影响中国上千年历史走向的重大事件,哪个中国人有机会近身触摸一番会不激动?
第4章 一点风轻云淡()
中国历史上有三件大事决定了民族走向,一件发生在晋朝,事件的结果是五胡乱华,汉族生灵涂炭。一件发生在唐朝,造成的结果是丢失幽燕天险,致使以后几百年汉族无险可守。最后一件发生在明末清初,造成的结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鱼恩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很关键,自唐玄宗开始,大唐进入宦官干政时代,自甘露寺达到顶峰。皇权的衰落让各路节度使拥兵自重,成为以后五代十国的基础。
如果甘露寺中文宗胜出,大唐会从新走回中央集权时代,那么历史又会是另一番天地。可是历史没有如果,文宗输了,变成有名无实的皇帝,连汉献帝都不如。郑注输了,满门抄斩,无数兄弟陪葬。
“少爷想起来了?”
正当鱼恩沉思之际,郑粹出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想起来一点,但是不多。”
鱼恩当然不可能想起来,模棱两可是现在最好的回答。
“哦。”
声音中难掩失落,气氛也随之有些沉闷。
“那个太监是不是仇士良?”
“不是,他是鱼弘志。神策卫右卫大将军,上柱国公,领太子少保。”
“鱼弘志?”
晚唐的很多史料毁于黄巢那次起义,后世可查的史料并不多,关于鱼弘志鱼恩也只是听说过名字,知道他也参与甘露寺之变。
“官衔还真是不少,难怪我那个便宜媳妇会这么怕他。家老特意了解过吧!”
“大唐真正的实权人物,不用刻意了解,早已如雷贯耳。”
对郑粹来说问的有些突然,回答却并不唐突。可是郑粹的回答正是鱼恩想要的答案,有时候刻意掩饰反而是一种肯定。
鱼恩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汤,似乎他的问题已经结束了。
无声的相处总是有些诡异,或许是受不了这种诡异,郑粹说了句:“少爷不应该怨恨公主殿下,是我们拖累了人家。”
“我知道,她是我的保命符,没有驸马这个名头我难逃那一刀。也是因为我,咱们那位公主憋屈的要死,恐怕大唐的公主中,就属她混的最不如意吧!”
回答的风轻云淡,似乎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
这倒让郑粹有些不好接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少爷也不必自责,老爷与文宗当年有约定,无论事情成败都有少爷一个驸马之位。只是义昌公主比较倒霉,只有她一个公主待嫁。”
“她倒霉不能成为自我安慰的借口,咱们拖累人家就是拖累了。”
话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又是云淡风轻。
诧异的看向鱼恩,少爷这话说的通途易懂,又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若是原来的少爷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说说我父亲好么?他是个怎样的人?”
关于郑注的史料也不多,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能详细不少,鱼恩只知道他是甘露寺之变的主角,历史评价毁誉掺半,其它一片空白。
“老爷么”
目光略微有些恍惚,先是陷入沉思与回忆,停顿有一会儿算是测底打开话匣子。
“那年关东大涝,田里颗粒无收,为活命许多人变成流民四处乞讨。老奴也是个流民,只是老奴运气好,遇到了老爷。他是个江湖郎中,凭借诡异的医术妙手回春,救了很多灾民。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一贴膏药开始跟着老爷混日子,任他怎么赶,我就是不走。其实当时我只是为了混口饭不至于饿肚子,谁能想到老奴当初一个无赖的决定会成为我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事情。”
“最开始遇到老爷时他胸无大志,只想着多挣钱,娶个漂亮媳妇。可是后来遍地哀嚎将老爷深深触动,老爷说:‘医术再高也医不了天下,他要去医天下,问我还跟着么?’我当时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懂其中凶险,哪里会放弃老爷这个饭碗,自然也就跟着老爷了。”
“老爷医术高超,心思缜密,能想常人不敢想,为常人不能为。为了能引起别人重视,老爷先是改鱼姓郑,冒认荣阳郑氏,这或许是老爷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因为他发迹和姓氏没一点关系,这件事反而成为他以后的笑柄。”
“元和十三年,我与老爷辗转到了襄阳,恰巧遇到节度使李憨病重,无人能医,老爷妙手回春,得到李憨的款待。然后老爷成为李憨幕僚,通过李憨认识了王守澄这个陷老爷于不义之地的王八蛋。”
“开始的时候王守澄装作忧国忧民的模样,老爷以为他俩志同道合尽力辅佐,但是当王守澄位极人臣后马上换成另一个人,更是利用老爷驱逐宰相,将大唐权利紧握手中。还好后来老爷迷途知返,坑杀王守澄。”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所有事情发展都很顺利,只要在甘露寺杀死那批宦官,大唐的权利就会回到文宗手上,只可惜老爷识人不明,再次被李训这个混蛋坑了。李训为了争功,不等老爷搬兵回来,仓促行事,致使老爷进退两难。老爷只能铤而走险回凤翔收兵权,不料张仲清这个人面兽心之辈,居然将老爷授首进长安邀功。可怜我郑家满门一百多口,只剩下我和少爷两个人。”
越说越是激动,说道最后老人家已经哀不自胜,鱼恩只好用话题转移老人的注意力。
“那我呢?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爷做事总是未虑胜先屡败,举世之前便和文宗求取少爷与公主的婚约,并对文宗说:‘若是事情失败,陛下恐不能善终,臣有一计,可保陛下性命无忧,只希望陛下能用此帮微臣保留一丝血脉。’”
“事败后文宗虽地位一落千丈,天子威名犹在,仇士良等人一时半刻也不好下手。老奴就是在这个时候见的文宗,并附上老爷遗墨,之后文宗再没过问过朝政,少爷也得以保全。”
“那他为何现在又要杀我?”
“或许是文宗已逝,他们不再有所顾忌,想要尽早斩草除根。”
“哦。”
简单回了句,表示了解后,鱼恩开始收拾碗筷,似乎原来的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看着忙碌的身影,郑粹忽然说了句:“其实现在的少爷和老爷很像。”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鱼恩的兴趣,抬头问道:“哪里像?”
“一样的风轻云淡,置身事内,又仿佛事不关己。”
第5章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一大早鱼恩就在院门口左右张望,让郑粹看的有些好奇,凑过来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只好问了句:“少爷再看什么?”
头也没回的回了句:“我想出去走走。”
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空间总是让人觉得单调与寂寞,他是真想出去看看。来大唐已经二十多天,他还没真正见识过传说中的霓虹与奢靡。
“那怎么不出去?又没人拦着少爷。”
事实上院门口虽然有下人守卫,这些人却不是真把鱼恩当犯人,只是在他四处走动的时候跟着他,监视他,偶尔拦住几个他不能去的地方。
“我不是说院子外面,我是说公主府外面的大街上,去逛街。逛街,家老你懂么?”
逛街并不是什么深奥的词语,浅显易懂,即使从没听过这个词语的人也能从字面理解这个词的意思,郑粹显然也理解。只是这个词让他有些为难,公主府好出,可是他害怕鱼恩出去之后万一遇上什么事情,或者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思虑良久,郑粹还是决定满足少爷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件事最好和公主说一声。”
一提到义昌公主鱼恩就有些头疼,他还真怕这个便宜媳妇心情不好直接驳回这个合理请求。心思急转间,他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家老,我原来出去是怎么出去的?总不会每次都和公主通报吧!”
“少爷原来都是直接走出去,没人拦着。只是现在不同,鱼弘志刚刚来过,就怕他跟公主交代过什么,给咱们禁足。”
对于理科生来说,任何没有实践的猜想都只是猜想,要实践过后才能证明。对比猜想,鱼恩更喜欢实践,郑粹这句话已经足够作为实践的先决条件。
“唉!”
看着渐行渐远的鱼恩,郑粹只好探口气跟上去。这些天的相处,其实他已经不再把鱼恩当成小孩子或者那个不谙世事的官二代,出去走走貌似也没什么不行。只是鱼恩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面色有些尴尬。
“少爷怎么不走了?”
“这个,这个家老你有钱吧!”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得问一句,不然真到用的时候万一没有多尴尬?
“钱?”
愣了愣,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少爷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他还以为郑粹不知道钱的意思,逛街心切的人慌忙换了个说法:“就是银子?”
听见银子两个字,郑粹瞬间瞪大眼睛,万分惊讶的问:“少爷要银子何用?”
“当然是用来花啊!”
回答是如此理所应当,声音更是理直气壮,却不料成了个大笑话。
“噗嗤”
就算以郑粹的稳重都没憋住笑出声来,看来鱼恩这个糗出的不小。
一脸懵逼的看着郑粹,不明白家老为何会发笑,他是实在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看出他的疑问,郑粹急忙解释:“咱们大唐可没哪个人会直接花银子。少爷若是想买东西可以用铜钱,大额的话可以用绢。”
“唉!”刚说完的一声叹息让鱼恩顿时心凉半截,果不其然郑粹的下一句话就给鱼恩泼了一盆凉水。
“少爷是义昌驸马,领云骑都尉的散官,每月有俸禄二十万钱,只可惜这些钱到不了咱们手上。”
“唉!”这次轮到鱼恩叹气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钱到不了手上,不用问也知道就是没钱了。没钱拿什么逛街?
似乎是看出鱼恩的心事,郑粹紧接着说道:“不过咱们也不是没钱,公主殿下每个月都会给老奴发一点例钱,虽然不多也够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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