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流星蝴蝶梦- 第7部分

　　　　叶少武有些不悦，因为妹妹违反了常规，但是碍于是蓝枫，他没有讲出来。

　　　　叶少雯小声说了句：“我带她进来认人。”

　　　　叶少武哦了一声，因为有外人在，他的态度比他们进来之前缓和了许多，但仍然很严厉：“你再说一次，到底是谁派你们放火的？”

　　　　“是杀手天使！”犯人硬着脖子一口咬定！

　　　　“你胡说——”在场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蓝枫已经象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冲了上去，一脚踢在了那个家伙的身上，后者连人带椅子翻滚到了角落里。显然，他对这种挨打的场面很有应付的经验，他摸了一把鼻子里冒出的鲜血，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她打人，我要告她，我要告她……”

　　　　蓝枫还要冲上去，叶少武和另一个警察拉住了她。她用力甩开他们的手，转身走了出去。叶少雯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好象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盛满了痛楚。

　　　　那个犯人还在乱叫，叶少雯忽然克制不住，上去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你鬼叫什么？你差点把人家烧死，人家踢你一脚，你告什么告？！”

　　　　众人一下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平时温顺地象个小绵羊似的叶少雯还会打人。叶少雯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去追蓝枫。

　　　　※※※

　　　　林霜在警局门前发现了蓝枫，她正靠在墙上默默地抽烟，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考虑一个什么难解的问题，眼里盛满了忧伤、落寞，还有迷茫。

　　　　叶少雯将同事捡回来的蓝枫的背包递给了她，轻声说：“你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蓝枫想起了什么，抓过书包，打开一看，里面的尼康相机的镜头已经摔得粉碎，但是所幸里面的胶卷还没有暴光。她好象得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欣喜之下，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在这卷胶卷里，还有几张昨天她为林霜拍的照片。

　　　　“原来你是紧张这个？”叶少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真正紧张的是什么。但是为感谢她的好意，蓝枫还是冲她微微一笑，叶少雯迷惑地看着她的笑脸，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呆在了当场。

　　　　蓝枫没去注意她，低头翻出手机，那只全金属外壳的手机竟然还能用。她屏住了呼吸，再次拨了林霜的号码。电话回复，对方已经关机。

　　　　她怅然地放下了电话。

　　　　这时，她听到叶少雯喊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对我笑过！”
第二十章
　　　　若不是因为昏睡中那一片沉甸甸的黑暗吞噬了她寻找蓝枫的所有希望，林霜真的不愿意醒来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她确信自己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拿枪杀了对方还是杀了自己。

　　　　“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一个缓慢但严厉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你忘记了你是个杀手了吗？一个杀手要时刻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不是象你这样，掩耳盗铃！”

　　　　林霜依然紧闭着双眼，但是眼眶热了起来。终于，有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她压抑着哽咽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对方似乎被突然噎住了，长久的沉默着。气氛变得尴尬，僵硬。

　　　　“混帐！”似乎为了打破沉默，对方沉声呵斥了一句，但是，明显地带有刻意的成分，甚至还夹杂了说不出的恼怒。

　　　　林霜翻身背对着对方，抬手掩住了脸。

　　　　“我不是教过你吗？！一个杀手是要正面面对世界，面对敌人的！永远不可以把背部交给别人！”背后的声音变得狂怒起来。

　　　　林霜疲倦地将脸埋在枕头里，低声说：“我很累，我已经没有面对的力气了。你放过我吧……”

　　　　背后的人沉吟了一会，忽然阴恻恻地开口了：“这么说，那个叫蓝枫的人，是真的该死了？！”

　　　　一听到蓝枫两个字，林霜的心脏一阵绞痛。她瑟缩了一下，冷冷地说：“你不是已经把她杀死了吗？！”

　　　　“我有过说要杀她吗？”背后的人诧异地脱口而出。

　　　　林霜倏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但是她没有回头，只是凝神倾听着背后的声音，用平静的口吻说：“你不是派人去烧了她的房子吗？”

　　　　背后的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我只是派阿杰去把你带回来。”顿了顿，似乎要向林霜解释什么，“明天的买卖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扰乱你的心神？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买卖对你我来说，同样重要，我们一起等了二十年！”

　　　　他讲的的确是事实。林霜相信他的话，可是，一切于事无补了。林霜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十年的等待，她人生曾经的唯一的一个目标近在眼前，就象是宿命一样，她无法逃避。

　　　　她默默擦干了眼泪，翻身坐了起来：“把枪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阿杰。”林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了任何感情色彩，她神情木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对方沉默着打量她，半晌才说：“你现在该知道什么叫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了吧？”他的口气慢慢多了一丝激赏，“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才真正像个杀手。虽然今天的事情不是我让阿杰做的，但是，我认为值得。当年，我就是用这个方法让阿杰脱胎换骨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即使今天阿杰不这么做，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的。”

　　　　林霜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但是，她冷漠的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把枪给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还不能杀阿杰。”对方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和你一样，这二十年来的目标就是协助你完成这一次的买卖！所以，他现在不能死。”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说不定，有一天，你还会感激他。因为是他让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

　　　　“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死心，断绝一切情欲，真正做到冷酷无情，这样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你了！这是成为一个一流杀手的前提条件。以前，你在执行任务之前总是有挣扎，有矛盾，可是，你发现了吗？刚才你说要杀阿杰的时候，你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林霜咬紧了嘴唇，他说的没错。

　　　　“在冷酷无情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到了。”林霜讽刺地说。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对方刚才还在侃侃而谈，听了她的话，突然沉默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说过吗？做完这次买卖以后，我就自由了吗？”林霜疲惫地说，其实，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对方忽然笑了，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苍凉：“女儿，到现在你都不明白吗？你做了一天的杀手，就是一辈子的杀手了。”

　　　　他的话，像子弹一样穿透了林霜的心脏。林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

　　　　※※※

　　　　老板走出门，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找到阿杰了吗？”老板冷冷地问。

　　　　“他送天使回来以后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年轻人垂头回答。

　　　　老板阴沉沉地哼了一声：“这个阿杰，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

　　　　“你做了一天的杀手，就是一辈子的杀手了。”

　　　　这句话像恶魔一样盘踞在林霜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霜拖过老板留下的自己的背包，打开了，取出手机，握在手里，呆呆地盯了半天，好象做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深深吸了口气，开了机。她颤抖着手，找到储存在电话号码簿里的一个刻骨铭心的号码。她的拇指在拨出键上迟疑着，迟迟不敢按下去，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了热泪。

　　　　忽然，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林霜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号码，眼泪夺眶而出。

　　　　手机铃声如此悦耳，胜过了天下最美妙的音乐。

　　　　林霜轻轻按了接通键。

　　　　“喂，林霜，林霜，你在哪里？”

　　　　林霜没有开口，眼泪在脸上疯狂地迸流，她在无声地哭泣。

　　　　“林霜，是我。”焦虑不安的声音变得婉转低柔，充满神情，“我很想念你。你在哪里？”

　　　　林霜像喝醉了一样，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听着电话里的温柔的声音。

　　　　“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电话那端的口气温和而又坚定，“只要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林霜在眼泪里微微展开笑颜，什么也不说，依依不舍地轻轻关了手机。

　　　　她重新躺回床上，戴上耳机，打开随身听，SecretGarden的《Dawnofanewcentury》回旋在耳边，那是蓝枫给她换的一张新的CD——新世纪的黎明。

　　　　她觉得自己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到了终点，疲惫不堪，可是心安理得地放松了下来。她太累了，要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在充满了激情，充满了希望的音乐中，她沉沉睡去，朦胧中，她听到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第二十一章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盲音——对方挂断了。

　　　　蓝枫轻轻关了电话。对方一直没有开口，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接电话的不是林霜本人，二是林霜接了电话但不想告诉她她想知道的。

　　　　而她坚信是后者。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确，对此，她非常自信。那么，如果是林霜的话，接通了电话却不开口，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矛盾。想必那时的林霜是怀着矛盾的心情吧——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却又渴望听到她的声音。

　　　　蓝枫的心底涌起一股酸涩的柔情：只要林霜还有一丝放不下，她就有足够的勇气去争取她回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进行一场以一搏十的赌博，冒着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但是，她知道值得。

　　　　“林霜是谁？”已经沉默半天的叶少雯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她跟在蓝枫身边大半天了，蓝枫一直在接电话，打电话，好像在跟什么人联系，安排了很多事情。一旦有空，她就开始重复拨一个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通。但是，她却锲而不舍地一遍接着一遍，好象不知道厌烦。拨电话的时候，她总是神色凝重，全神贯注。

　　　　叶少雯暗暗佩服她的执着，忍不住猜想她到底是在打给谁。当她看到蓝枫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时，她知道她找到她要找的人了。听到林霜的名字时，她的心里冒出了无数的关于那个名字的联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她实在是奇怪，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让蓝枫牵挂至此。

　　　　她的话打断了蓝枫的思绪。

　　　　蓝枫扭头看了看这个以警察保护证人为名跟了她大半天的单纯的女孩子，想了想，微笑着说：“林霜是我……爱的人。”她怕叶少雯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我喜欢女孩子。”

　　　　叶少雯怔了怔，脸腾地红了，她没想到蓝枫这么直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对那个……这个，没有成见的。你相信我。”

　　　　蓝枫好笑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宽容地笑道：“反正我又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叶少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女人的天性竟然使她本能地有点妒忌起那个林霜起来了。被人这样牵挂着，应该很幸福吧，即使牵挂自己的也同样是个女子。而且，对方可以坦然地面对世俗承认这份感情，想必也是很深很深的感情了。

　　　　叶少雯并不是一个笨女孩，联想发生的一切，她回忆起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道：“林霜是不是就是那个天使？”

　　　　不给蓝枫任何否认的机会，她又接着说：“要不为什么今天那个疑犯说是天使指使的时候，你怎么会那么生气？”

　　　　蓝枫微微笑了，流露出赞赏的表情：“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叶少雯竟然又脸红了。

　　　　“不过，这不代表我要站在你们警察这一边，帮你们抓她。”

　　　　“为什么？”叶少雯不解地问，“你不觉得她很危险吗？”

　　　　“你也跟她打过交道，你觉得她危险吗？”蓝枫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她真危险的话，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跟我讲话吗？”

　　　　叶少雯沉默了。她承认蓝枫的话有道理，自从那天跟天使打过交道，她和她亲爱的哥哥对天使的印象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你可以回去了，小姐。我要睡觉了。”蓝枫躺在了酒店标准客房柔软的床上，闭上了眼睛。她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进行她下一步的计划。

　　　　“喂，我是派来保护你的警察哎。”叶少雯抗议道。

　　　　“你保护我？！”蓝枫闭着眼睛发出一声轻笑。叶少雯听出她口气里的轻视，有些气愤，却无法反驳，看蓝枫没再赶她，她又问了句。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呢？”蓝枫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不再开口了。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呢？叶少雯沉思了半天，发现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

　　　　夜里一点左右的时候是一个人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

　　　　蓝枫在楼下静静地抽完了一只烟，抬头打量着三楼黑洞洞的阳台。她没有立刻上去，谁知道等在里面的人是谁呢？黑暗中，她撇嘴笑了笑。

　　　　掐灭了烟头，她吐出最后一口烟，打开了缠在左手上的绷带——绷带会影响手感。她把绷带松开到手腕，在手腕上打了个结——手臂上的就不用打开了。

　　　　公寓保安系统的密码她早就知道了。她按过了密码，大门无声地开了。她的身影随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大厦。

　　　　不管你是谁，你猜到我要从门口正大光明地进去吗？蓝枫站在三楼A座的门口，嘴角噙着笑意，左手握住门柄，右手掏出特制的钢针，插进锁孔。

　　　　房门慢慢的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房子的结构有点像中档酒店的标准房，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条长约三米的狭长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间浴室和一间厨房，走廊的尽头是客厅，客厅的另一端才是卧室，阳台在卧室那一间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

　　　　蓝枫脚下没有一丝声响，慢慢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床上没有人，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还以为你会从阳台直接爬到卧室来呢！”黑影冷冷地说了句。

　　　　蓝枫咧嘴扑哧一声笑了。

　　　　与此同时，黑暗中，也发出扑哧一声，黑影迅速举枪，消音手枪里的子弹破空而出，直奔蓝枫。
第二十二章
　　　　在阿杰身子一动的瞬间，蓝枫已经开始侧身掠向门后，这才堪堪避过子弹。阿杰不愧是一流的杀手，拔枪、举枪、射击，一气呵成，动作犹如迅雷不及掩耳，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

　　　　第一枪刚射出，他已经判断出了蓝枫的身形的移动方向，几乎没有停顿，第二颗子弹已经跟着射了出去。但是，蓝枫的动作比他想象中还快，第二颗仍然射空了。

　　　　阿杰在开第二枪的同时身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扑到通客厅与卧室的门口。

　　　　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