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叫出声来。
白色的身影忽然双臂一振，犹如一只白色的飞鸟展开了翅膀，从二十多米高的地方腾空一跃，身子张开，纵身飞了下来。
蓝枫刚刚冲到楼下，恰好是白色人影要落脚的地方。身子尚在半空中的白色人影发现下面有人，立刻将枪口对准了下面仰起的脸。
蓝枫没有闪开，她站在原地，抬头专注地凝视着渐渐靠近的白色人影。黑色的长发的长发被风吹开了，在空中展开，飞扬，白色的衣袂飘飘欲仙，美丽的容颜，美丽的姿态……蓝枫想起和牧师的对话：
“牧师，你说从10楼上跳下来会怎么样？”
“除非是天使……”
除非是天使，蓝枫微微一笑，虔诚地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天使。
第二十七章
身在空中的林霜有些迟疑——如果她径直落下的话，必然落在蓝枫的怀抱里，这样的结果虽然是个诱惑，但也是个危险。她不想因为片刻的享受，令一切前功尽弃。犹豫之间，她已经落到了蓝枫的头顶上空。
说时迟，那时快，林霜的左手迅速伸到后腰，按了一下保险钢丝的机关，钢丝不再下滑，她的身体陡然停在了距离蓝枫不到两尺的空中，手枪刚好指在了蓝枫的眉心。
蓝枫笑了，俏皮地说：“你不是要一直这样吊在空中吧？”
“为什么不让开？”林霜冷冷地问。
“为什么不开枪？”蓝枫笑着反问。
林霜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脸上却没流露半丝表情：“你这个保镖也未免太失职了，你怎么可以离开你的保护对象？！”
“林先生设这个调虎离山之计，不就是想利用你来牵制我吗？”
“你知道是我？！”林霜惊讶了。
“如果刚才开枪的是阿杰的话，那个人早就没命了。只有你的枪法才这么‘差’！”
蓝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语气里满是亲昵。
“明知道是我，你还来？！你知不知道现在程家倩可能已经没命了？”林霜有些恼怒和失望。
“你错了。我敢保证她不会有事。”蓝枫胸有成竹地说，目光若有所思，“因为现在有一个比我厉害百倍的人在保护她。”
“谁？”林霜有些紧张地问，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蓝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林霜觉得手一热，脸也跟着热了，她强摄住心神，趁机打开了保险钢丝的开关，一推蓝枫的手，人已飘然落在离蓝枫一米开外的地上。
“漂亮！”蓝枫赞叹了一句，就要跟上去，林霜举枪指着她，后退了一步，不让她靠近，严厉地说：“快说，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你要杀的人是谁？”蓝枫盯着她问。
“程世雄？！”林霜自言自语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
蓝枫已经跨步走到了她面前，林霜回过神来，正要举枪，蓝枫已经压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我特意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人物不简单，你不要草率行事。”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的人是他？！”林霜心烦意乱地说。
蓝枫微微一笑：“本来我也没想到，不过你刚才那一枪，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你爸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
“怎么讲？”林霜有些不解。
“我做事喜欢标本兼治，防患于未然，所以在我接手一项任务后，我会先调查我的客户的对头的情况。但是，这一次，我硬是没有查到刺杀程家倩的委托人是谁，所以我就怀疑根本没有委托人。但是，如果没有委托人的话，你爸爸刺杀程家倩的目的何在？程家倩一直生活在美国，又不是江湖中人，跟你爸爸会扯上什么瓜葛？显然你爸爸用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林霜冷冷地打击她。
蓝枫笑了笑：“的确，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你那一枪把一切变成了事实。阿杰要刺杀程家倩呢，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你开的那一枪，实在是不够高明——很显然，仅仅是为了引开我。据我所知，你和阿杰向来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联手过，现在你跟他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这只能说明你们要刺杀的人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缓了缓气，她又继续说：“不过，你这么没耐心，还没杀人就走，就说明了两点问题：第一，你们今天的主要目标是阿杰的目标，而不是你的；第二，你们联手一起完成，显然，你们要刺杀的目标之间有某种联系。”
林霜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蓝枫推断的精确性令她震惊：“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刺杀的人是程世雄？”
“其实，原因很简单。”蓝枫温柔地看着林霜，“因为你喜欢我。”
“你，你说什么？！”林霜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蓝枫的解释会是这样的。
蓝枫冲她微微一笑：“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要杀的人是谁，就说明你怕我担心，你怕我担心就说明对方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是不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之所以敢肯定是程世雄，也是因为你那一枪的缘故。在我判断出你的位置的时候，有一个人判断得比我还快，而且，在遇到这种意外突袭的时候，能保持这种冷静，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再说，他跟程家倩又是父女关系，与前面的推测不谋而合，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蓝枫的话句句都说在了点上，林霜沉默了。
“不过，我现在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程世雄？或者说，你爸爸为什么要杀他？”
“不关你的事。”林霜冷淡地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蓝枫温和地说，伸手握住她的手，“关你的事，就关我的事，听我说，刺杀程世雄这件事情你要缓一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林霜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蓝枫捂住受伤的左手，痛得呻吟了一声。林霜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好象比她还痛，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探头去查看。
“你……”林霜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因为她看到了蓝枫亮晶晶笑吟吟的眼睛。
“我的演技还不错吧？！”蓝枫赖住了她的手，“昨天晚上我的表现也很棒吧？”
“你是说，你昨天晚上是在演戏？”林霜意外地问。
“当然了。我是专门做保安的，怎么会发现不了藏在天花板上的摄像镜头？就算我没发现，你爸爸那么大方地让我见你，也肯定是装了窃听器的……”蓝枫的神情像个得意的孩子。
林霜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蓝枫的聪明机智深深地打动着她，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咬紧了嘴唇，冷冷地说：“也许你是在演戏，但并不代表我也在演戏，我说过的话……”
她说不下去了，她一阵目眩神迷，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不容她说下去，蓝枫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唇。
等她睁开眼睛，蓝枫已经放开了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要自欺欺人。你担心的问题，我会解决，但是，我不会让你因为担心我而离开我。”
林霜觉得浑身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蓝枫好象摸清楚了她的每一根纤维，被了解和包容的喜悦是情不自禁的，但是，她害怕沉湎在里面不能自拔。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她沉迷在里面，就意味着把所有的问题和责任都推给了蓝枫。这怎么可以？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给她带来任何的伤害。
但那柔顺的迎合已经说明了一切，林霜知道自己伪装的面具已经被那一吻击得粉碎。
她恨自己的不坚定，慢慢地转身背对着蓝枫，扶住了墙壁，她沮丧地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
“因为你昨天的话太多了。”蓝枫微笑着说，“真正的林霜根本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只要冷冷地一个眼神就够了，根本不用把一切的逻辑都摆出来说服我。”
蓝枫绕到林霜前面，让她面对自己，深情地说：“你知道吗？林霜，虽然你一直戴着冷漠的面具，但是，你从不演戏。你的感情好象孩子一样纯洁，干净。这才是你最打动我的地方。”
林霜的意志在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有力气面对蓝枫，然后静静地说：“你这么聪明，就应该明白，不管我是不是在演戏，我要离开你，是真的。”
蓝枫脸上的笑意迅速流失。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她接了起来：“好，我马上回来。”
她扣了电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世界上只有两种可能可以让我放开你——”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或者你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或者，我变成了你的负担。”
说完，她低头亲吻了林霜的手背，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记住，不要关电话，晚上我会打给你。”说完，不等林霜说什么，转身跑向机场出口。
林霜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望着她的背影，呆立在当场。对她来说，蓝枫仿佛是一枝无坚不摧的神箭，可以毫不费力的穿透她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防备，林霜很想为此而怨恨她，可是在这怨恨的背后，分明潜伏着巨大的喜悦。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在她的心里激烈地交战，一时之间，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电话响了，她悚然一惊，回过神来，忙接了起来。
“林霜，行动失败，赶紧撤退。”
第二十八章
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么倒霉！”阿杰一边开车，一边低声咒骂。
林霜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一语不发。
阿杰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扯下身上机场工作人员的工作制服，由于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痛得忍不住咬紧牙关，呻吟了一声。
“你受伤了？！”林霜意外地扫了他一眼。
阿杰冷笑一声：“这都拜蓝枫所赐，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还回来。”
他口气里的恨意令林霜的脊背一凉，她掉转了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她觉得自己好象是墙头上的一根小草，哪怕是最微小的风，也能动摇她的方向。刚才她还为蓝枫的爱惜而喜悦，现在阿杰一句话，她又开始变成担忧和迟疑了。
她紧紧的，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
显然，他们的失败早在老板的意料之中，老板甚至连问都没问结果，只是叫他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林霜引开蓝枫以后，我就向目标走去。谁知道人群里突然出来一个牧师，迎着我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什么我脸上的戾气太重，非要给我传福音，帮我消灾解难。我本来打算连他一起干掉算了，谁知道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怎么甩也甩不开，更别说拔枪了。我换左手，他就拉我的左手，我换右手，他就拉我的右手，我猜我是碰上道上的高手了。”阿杰沮丧地说，“我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牧师？！”老板冷笑了一声，“程世雄这只恶狼竟然披上了羊皮。”
“后来，蓝枫的另两个手下也回来了，我看机会已经溜掉了，所以，所以……”阿杰底气不足地偷眼看了看老板，后者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怕自己赔上命吧。”
阿杰没有吭气。
“你呢？林霜，蓝枫找到你了吗？”老板转向林霜问。
林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这个蓝枫真中了我的调虎离山计，她应该猜到是你了吧？”
林霜愣了愣，还是点头不语。
老板笑了笑，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的表情。
他大概没想到蓝枫还知道了很多别的事情吧？林霜默默地想。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既然蓝枫知道凌晨的时候她是在演戏，他知道不知道呢？
“她有没有说什么？”
林霜摇了摇头。
似乎这是老板意料中的事情，他看到林霜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一次的失败已经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要延迟几天。”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林霜直觉他在有意延长这个计划，但她什么也没说，表情漠然。
阿杰却忍不住问：“为什么？我觉得越拖下去，他们的准备越充分，而且，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离开香港。”
“有程世雄在，你是杀不了程家倩的。”老板淡淡地说。
“程世雄就是那个牧师？”阿杰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板点点头。
“可是，你让林霜在五米之内的距离杀他，我看那简直不可能。”阿杰不解地说。
“我说能就能，林霜自己心里有数。”老板挥了挥手，阻止他问下去，掉转了话题：“就这么定了，具体行动的时间，我会告诉你们。另外，我已经在帝豪给你们订了两个房间，这几天你们就住在那里了。”
“他们也住在帝豪，这不是太显眼了吗？不小心撞上怎么办？”阿杰简直被老板搞糊涂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不用担心，我最了解程世雄这个人，就算他见到了你们，他也不会主动为难你们的。另外，林霜已经在道上见了光，黑道、白道都在找她。而帝豪是外国人开的星级酒店，两条道上的人都不会在那里乱来，比较安全。”顿了顿，他接着说：“记住了，阿杰的房间在他们楼上，林霜的在他们楼下。”老板推开了茶杯。
阿杰和林霜点头答应。
“我最后重复一遍我们的计划，不管阿杰用什么方法杀了程家倩，必须立刻想办法通知林霜和程世雄，然后，林霜才能动手，知道吗？”
阿杰一边点头，一边偷眼打量林霜，后者不像他，既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疑问。
※※※
老板望着阿杰和林霜离开，回身打开了音响，将音量开得很大，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充斥了整个大厅。
激情澎湃的音乐声中，老板的脸上浮起一抹扭曲的的微笑：“程世雄，你一定不会想到，我用了二十年给你设计今天的下场！”
※※※
林霜在帝豪酒店的7楼出了电梯，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回头一看，阿杰还跟在她后面。
“你的房间在9楼。”林霜冷冷地说，挡住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我有话要跟你谈。”阿杰盯着她说。
“对不起，我没话要跟你谈，你请。”
两人僵持了一会，阿杰先败下阵来，垂下头：“我想知道，你今天早上对蓝枫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偷听我们讲话？！”果然被蓝枫猜中了，林霜明知故问。
阿杰有些尴尬，没有正面回答：“你是不是真的只是跟她玩玩？！”
林霜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跟你没关系，也没必要向你汇报。”
她越这样，阿杰越相信她讲的话是真的，心里就越为为自己所做的后悔：“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烧她房子那件事情？”
林霜沉默不语。
阿杰有些急了：“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因为我是真的……”
“你错了，因为你怀恨在心，你在报复，报复我，报复……林志雄！”林霜打断了他的话，讽刺地说，“而且，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要做一个杀手，就要六亲不认，断绝情欲，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六亲不认，断绝情欲了。所以，你也别再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