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公司开起来了。在这方面杨光比你们悟多了,自己做了个网站,下步还计划注册一家网络公司,这才是正经……”大家想起了薛宝钗对贾宝玉的满口仕途经济。
“吃肉,别光吃沙拉。”路晓滨叉给校花一根羊排,又舀上一大勺罐虾,权当学姐是空气。
“人家怕胖——”校花娇嗔道。
《一样的月光》15(2)
“再来份洋葱圈,谢谢。”路晓滨几乎像贯彻落实圣旨似的不假思索,扭过头来又用体贴得令人落泪的眼神望着校花说:“洋葱卡路里低,不会胖……”
学姐在无人喝彩的气氛中得了个满脸没趣,突然把话头转向了我:“你就是张卓然吧,父母在哪里高就啊?”原来这女的根本就认识我。
“卓然家不在本地。”韩放警惕地把话头接过去了。
“哦,外地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厅长的千金呢。这个级别以下的,韩伯伯都未必认识吧。不过——青春不留白嘛,现在找个女朋友玩玩也未尝不可。”
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路晓滨和校花面面相觑。我突然发觉应歌那点儿狂傲跟学姐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杨光,管好你的女人,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这可是最后一次。”又一把叉子摔在了那块可怜的十字绣上,韩放把书包左右开弓地挂好,拎起零食和我的手,“还是跟我老婆看射雕比较开心。”说完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包房。
“别理她,那女的心理有病。”一路上韩放小心观察我的表情,“晓滨的女朋友没少受她的气,要不是看哥们儿的面子,谁惯着她呀!唉,我们哥们儿的感情大不如前了。你怎么不说话,真生气了?”
“她大概认为我和你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吧。”我托着下巴看远方。
“这么看得起我?”韩放顿了顿,“其实从小到大我特自卑,除了画画就没什么别的乐趣,似乎永远都要笼罩在我爸的光环下面,他总说我是一绣花枕头,纨绔子弟,对我特失望。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将来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孝顺父母,教育子女,日子里多一些幸福快乐,就好像现在一样。”韩放平静地望着我,又像在征求意见。
“韩放啊,射雕都演过半了,咱们还进去吗?”我有意打岔。
“嗯……有了,咱们干点儿别的!”韩放诡异地眨着眼,色迷迷的。
“你在想什么?不许想!”这家伙不会又……
“你想到哪儿去了?思想真猥琐,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韩放揪住我的话柄装起纯真少年。
“你……”我红着脸语塞。
韩放见死不救,只斜着眼看笑话,半天工夫才良心发现地说:“好啦,不逗你了,其实我是想找辆自行车带你逛逛,我的车技真不是盖的呢!”说完便揽着我往男宿舍方向寻找熟人的自行车,或骑自行车的熟人。刚进小操场,一体育系肌肉猛男胯下坐着的山地车映入了我们的眼帘,韩放打量了一番那人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哥们儿,把车借我用用。”
那人一回头,我大吃一惊,这不韩放他们仨的死对头吗,韩放却冷静地揽着我等他回答。
“哥……哥们儿妞换得挺勤啊!”那小子惊愕的大嘴里居然极为下流地整出这么一句。
“少废话,又活得有点儿腻了是吧?”第一次见到韩放痞气那出,有点儿不习惯,我息事宁人地说咱们还是走吧,谁知那家伙把腿一抬,将车子让了出来:“拿去用吧,我新买的,跟你们是比不了,来去清一色A6。”
“用完还你。”韩放似乎没顾及他的废话,把车子推走了。
出了小操场,韩放原形毕露冲我一乐:“好玩吗?”
“好玩。”我捧场,真是一孩子。
“上车。”韩放把我圈进怀里,双手握拢车把,车子一悠便滑翔出去,在幽香扑鼻的丁香云雾中穿行。这年第一季丁香蘸着露水拂过我们的脸庞,韩放的歌声伴着呼吸飘在耳际。轻轻向后一靠,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甜蜜地想像着我们的永远,想着想着,韩放柔软的嘴唇轻轻印上了我的脸颊。
《一样的月光》PART 4
《一样的月光》16(1)
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见了艺术学院门前泊着的别克,我连忙指给韩放看:“那天子衿的老师就是开这辆车带子衿走的!”
“艺院老师都这么牛掰,瞧那边还有辆凌志呢……”
“韩放,说正经的,他们……他们是师生恋,师生恋!”
“小姐,你管得太宽了吧,师生恋也很平常,只不过这次恰好发生在你身边,一时难以接受罢了。看你那朋友也不像等闲之辈,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别人我可以不管,子衿不行,我绝不能让她挨欺负。”
“她会挨欺负吗?不像。”
“这是什么话?你对她有偏见!”
“没有!”
正拌嘴的工夫,子衿踩着小碎步,跟在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师身后从楼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我连忙拽着韩放躲进树影,隐约瞧见子衿在乌漆麻黑的挡风玻璃里正和老师说着什么,形容举止完全是个如假包换的淑女。一段电视中见到的场景顿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妻子假日外出,丈夫不甘寂寞,把仰慕他的女学生带回家中,倒上一杯不怀好意的红酒,又撒上一包心猿意马的粉末,接着就是一张狞笑龌龊的脸……
“色狼!”我骂。
“好像是你抱着我哎。”
“笨蛋,没说你。”我从韩放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别克,“有没有信心跟住他?”
“哈?人家那是排气量2。4的一堆高科技钢铁,我只有这两条玉树临风的人腿,不如把我爸司机叫来吧?”
“等他来黄花菜都凉了,大错一旦铸成,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说你这小脑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呀?”韩放哭笑不得地跨上车子,“坐稳,今儿个就用我这副血肉之躯与那老家伙的大别克一搏!”
别克开出校门在市区平稳行进,韩放蹬着山地载着我紧追不舍。汗水湿透了他身上那件白T恤,洇出一道水迹,贴在线条流畅的脊背上。而别克,依然风流倜傥地载着我那如花似玉的死党,喷着尾气昂首前进,去往一个想想都怕的未知地点。
望着韩放湿漉漉的后背,我心都快碎了,几次想劝他停下来,可子衿依然让我牵肠挂肚。唉,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我从书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闷不作声地拭去他脖子上的汗水,又忍不住掀起白T恤,伸手去擦他的背。韩放的背纤长挺拔,汗水正沿着脊柱顺流而下,我的手指触到了他的皮肤,湿湿的,凉凉的,还挺细腻,手感蛮好。第一次注意到男生的背原来很宽阔,宽阔到让人想把头枕在上面。
我边擦背边想入非非,韩放居然一声不吭,后背也有点儿僵硬。
“喂!装什么尸体呀你?”我杵了杵他的脊椎。
“人家第一次跟你肌肤相亲,拜托温柔点儿好不好!”
“流氓!”
“是你摸我呀……”
别克终于拐进一个小区停了下来,我们也藏在了一幢楼的拐角处。韩放满脸通红,累得像只小狼狗。
远远地,子衿和那个老师一起进了单元门,我们连忙跟上,跑到门前却撞上两排门铃按钮和一个龇牙咧嘴的锁孔。韩放上去就按了301的钮,半晌传来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回答:“谁呀?”
“大娘,我是楼下的,那辆别克是你家的吗?挡着我家车库门了,麻烦挪挪。”韩放反应这叫一个机敏。
“我家没车,那辆大黑车是楼上2号门的。”老太太无辜地说。
“哦,那对不起了。再麻烦您帮着开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咔哒”一声防盗门开了,我朝韩放竖起大拇指。
“下步怎么办啊?”我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废话,不是要捉现形吗?”
“啊!那事不宜迟!”我惊出一头冷汗。扯上韩放火速奔向4楼,决心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子衿于魔掌。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连点儿烘托气氛的音乐都没有,更没有挣扎呼救,难道子衿心甘情愿……我狂拍402的门,边拍边喊韩放拨110。
才拍了几下,门就开了,子衿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一桌丰盛的饭菜,老师一家三口团团围坐。这格局实在把我搞蒙了。
我和韩放尴尬地杵在那儿,老师一家已经看见了我们。
“卓然,怎么是你?”子衿皱起眉头,一脸狗咬吕洞宾。
“啊……我们……真巧哈……”我支吾着,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帮朋友做个市场调查,想统计一下这个小区的电脑普及情况,请问你家有电脑吗?品牌的还是组装的?平时上网吗?”韩放不知从哪儿挖出一枝笔来,煞有介事地捧着电话本问门里的人。
“这也太巧了吧!”子衿满脸狐疑地盯着韩放那枝镶金镀银的钢笔。
“怎么,你们认识吗?”老师起身说。
“刘老师,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张卓然啊,还有他男朋友。”子衿毕恭毕敬地说。
“哦!快请进来坐,子衿常提起你们。这么巧今天调查到我家,要是子衿不在,我们还不认识呢。”刘老师一家热情地招呼我们,我和韩放只好脱鞋进屋窘迫地坐下。
“正好今天都在老师这儿过节。”刘老师话音刚落,子衿就伶俐地跑去厨房拿碗筷,那状态跟在自己家似的。
《一样的月光》16(2)
方厅里洋溢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墙壁和钢琴上满是京剧剧照,看样子都是师母的,眼波流转,珠圆玉润,颇有名伶风范。师母本人也是端庄不失妩媚,卓尔不失平易,看上去最多35岁。家里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儿,叫宁宁。
“师母您坐着,我弄就行了。”子衿温顺地接过师母手中的茶壶。
“这俩孩子都气质不凡,看上去珠联璧合,十分般配。”师母笑吟吟地端详着我和韩放,“中文系的学子想必都是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吧。宁宁你看到没有,气质是由内而外的,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才行。”
师母几句话出口成章,让我这个学中文的都感觉汗颜。有这样秀外慧中的妻子,幸福美满的家庭,刘老师若还不满足真无法用常理估计。而子衿就更令人费解了,简直必败无疑。
“师母,子衿给你们添麻烦了,大过节的,你们一家应该好好团聚才是。”我对师母说。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给子衿添麻烦。我们宁宁从小就喜欢二胡,可我是搞京剧的,她爸爸又是搞音乐学的,一点儿也帮不上她,多亏了子衿尽心尽力地指教宁宁,现在宁宁的二胡也拉得有模有样了。这不,下个月学校艺术节,还要安排她独奏,大过节的就只好麻烦子衿集中辅导她几天,我们全家真是过意不去呢!”
“师母,您说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子衿把茶端出来,乖巧的做派一时间令我难以适应。
“呵呵,子衿这孩子冰雪聪明,心地也好,我们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刘老师接过茶杯慈祥地微笑着,一点儿也不像装的。这格局更让我如坠五里雾中,稀里糊涂客套起来:“刘老师和师母如此照顾子衿,陈姨和我说了很多次,要亲自登门感谢。”
“快让子衿的母亲别这么客气了,这孩子的身世我们都了解,她一个人把子衿培养得这么出色,我和你们刘老师敬重还来不及呢。”
子衿从厨房里跑出来说开饭了开饭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瞪了我一眼。我赶忙把嘴闭上了。
席间,韩放张罗子衿和我们一起敬了刘老师好几杯,还尽挑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类的话,差点儿把子衿气个倒仰。
斗志昂扬而来,吃饱肚子而归。刚从刘老师家楼上下来,子衿便气哼哼地嚷开了:“你们俩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淑女做派荡然无存。
“没什么啊,我觉得刘老师和师母真是一对大好人……”
“嗯,真不愧是为人师表。”
“而且我觉得这个家让人感觉好温暖啊。”
“那还用说,陈子衿你真挺幸运的,刘老师夫妻俩都把你当女儿看待了!”
“陈姨知道了一定挺欣慰的……”
我和韩放跟说相声似的,还装得挺无辜,子衿的脸越憋越红,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你们少说两句会死吗?”跳上出租车一溜烟没影了。
“她好像真生气了……”我有些担忧地说。
“是恼羞成怒,因为我们揭穿了她所谓的‘师生恋’。”
“看这架势,刘老师这边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可说不定是子衿单恋刘老师呢?”
“与其说她恋的是刘老师,不如说她恋的是这个家的氛围。”韩放朝刘老师家的窗户挥了挥手,淡淡的暮色中,那温黄的一抹光线透出几许温暖,“还有刘老师作为一个父亲的样子。我看以她这种个性,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她宁愿一口咬定自己喜欢刘老师。师生恋嘛,还显得挺前卫的。”
我回想起子衿描述刘老师的话:“成熟而不失幽默,睿智而不失风度,一种令人仰望的安全感……”还真是个父亲的样子。而子衿的个性也确实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经韩放这么一分析,我心里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可一想起下午的事不由心疼起韩放来,在大日头底下跟祥子似的拉我这么个大活人汗流浃背地穿越大半个区,这会儿大概还腿软着呢。
“韩放,上车,我带你走!”我毅然决然地说。
“别胡扯了,我有那么面吗?”韩放上前夺车。
“我说话怎么这么没分量啊?”
“OK,你是女皇。”韩放试探着骑坐在后座上,两脚在地上蹭着,意图分担我的重量。
“抬脚,坐好!”我用力蹬出去,180厘米的韩放确实让我有些吃力,左拧右摆了半天才形成惯性,车子在路灯下向着F大街方向行进。
“妞,给大爷唱个曲儿吧!”韩放在后面作威作福起来。
“闭嘴!你唱给我听!”
“好,我唱。”韩放清清嗓子,乖乖唱了一段阿哲的歌,听得我挺舒坦。我曾经忧伤地觉得自己像个唱大鼓书的,而韩放却站在大爷的行列里,恨得我牙根痒痒,可一切纷繁过后,我居然成了这家伙的女皇,说一不二。人世间的事,往往如此。
“俗话说,来而无往非礼也,让我为你擦擦汗吧!”韩放说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腰间。
“快拿开!好色鬼!啊——”我阵脚大乱,车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不至于吧,我逗你玩的!”韩放慌忙把我扶起来,坐在路旁建筑的台阶上,“快给我看看,摔坏了没有?”
明明摔到了脚踝,韩放却揉着我的膝盖,揉得满头大汗。“你就那么讨厌我,跟提防拍花老头似的,我有那么下流吗?”
《一样的月光》16(3)
“我警告你啊,非礼勿视!”
毫无疑问,韩放又挨了一顿痛扁,把我抱上车座乖乖地往学校跋涉。我枕着他温暖的后背,惬意回望来路,惊奇地发现那台阶之上原来是间教堂的大门,一弯初三四的月牙正挂在洋葱头似的穹顶上,恬静美妙……
《一样的月光》17(1)
自从那次西餐厅不欢而散,韩放的哥们儿阵营发生了彻底改变。随着学姐提前离校,杨光也从324教室消失了,大概专心鼓捣自己的网站去了。唯有我和韩放整天英勇不屈地出没于被大四毕业生们搞得悲悲戚戚的校园里。我索性连书包都不再背,直接把书本一股脑儿塞进韩放的绿书包。偶尔因为要带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背着自己的书包下了楼,韩放也会一把夺过去背在自己身上,一副五花大绑的样子。
当我们在图书馆最紧俏的外语阅览室中披荆斩棘望眼欲穿,终于在形形色色的占座椅垫和走笔龙蛇的留座字条中发现了两个空座时,立刻像卓别林的无声电影般夸张地对乐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