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女儿!”岑有金愤怒地说,高昂的语气降了下来,紧揪着岑久袖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她不想跟你回去。”
“喂!你这野人凭什么管我们的家务事!”美娘横眉竖目地跳出去,但见南宫哲才挑起一边眉毛,她立刻撩起裙摆奔回岑有金身后。
“她,不想跟你回去。”南宫哲仍是同一句话,但这一次语气却特别冷冽,对岑有金昭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管定了这件事。
“那……那又怎么样?”
“老头儿,你要我说第三遍吗?”他往前跨一步,语带轻柔地问。
岑有金往后跳了几步,脸色灰白地转向岑久,突然厉声问道:“久儿,你当真要让这个野人插手咱们爷儿俩的事?”
岑久咬着唇,不发一语地站着;晓缘担忧地望着她,却不敢在此时开口。
“好!好……算你狠,久儿,爹只有一句话,你今日要不跟我走,岑家便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差池,爹绝不帮你!”
她的沉默以对重重伤了岑有金的心,显见是宁愿跟他断绝关系,也不肯回岑家。岑有金含恨地瞪视她,突然哀鸣;“枉我这些年来如此疼你,你跟你娘简直就是一个样儿!固执无理,一点儿良心都没有,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嚷着嚷着,岑有金挥舞着袖子,挫败地离开了。
“久姑娘,你还好吧?”晓缘奔至岑久身边,含泪望着她被掴的脸颊。
“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静。”岑久的声音不带感情,直至婢女离去,她才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榻上。
南宫哲正要出去,却听到她的道谢。
“小事一桩。”他耸耸肩,以为转头会看见一张哭泣的脸庞,但岑久脸上除了失意,并没有半滴泪水。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
他耸耸肩。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论如何,对他而言,那都是旁人的家务事。
之前隔着花窗,他一直在压抑着插手管事的念头,甚至有逼自己走出醉仙居的冲动;但是,他的脚偏像生了根,牢牢钉在地上,直到见她挨了打,才突然有了感觉。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岑久微微一笑,笑容牵动了肿胀的脸颊,她皱眉,举起手,却被南宫哲握住。
“你,想谈谈吗?”他俯下身子,凑近她,声音不觉放软了。
岑久微怔,没开口,却突然顺势朝他胸口偎去。
“能否借你胸膛一用?”她说着,口气却没有任何的示弱或乞怜,仿佛只当他是一堵墙——一堵没有是非争执、可以暂时停靠休息的墙。“我好累。”
贴着他的身子柔软无比,完全不似她方才对抗父权时的坚强,南宫哲的心颤了颤,竟没有力气推开这个女人。
他隐隐觉得,向来风平浪静的心湖,突然间全乱了。
第三章
翌日一早,南宫哲便带着何非元走了,没有特别向岑久道别,而岑久似乎也不介意。只是那一日,她比平日还来得沉默寡言。晓缘和清儿都当她是为了岑有金的事在难过,也不敢多加询问。
醉仙居的白日,一如往常,并无其它事发生;到了夜里,主仆俩仍像过去那样,随时随地警戒着。虽然自从岑有金放话与她断绝关系后,并没有人再来骚扰,不过这样的平静,反而让岑久很不安。
这日清晨,一辆豪华马车停靠在醉仙居之前,伙计拉开店门,整好旗帜,对那马车才投去好奇的一眼,只见车门拉开,一条上好的毡子自马车里滚出来,一路翻过醉仙居的门槛,铺至柜台前才停止。这样的排场,看得那伙计目瞪口呆。
晓缘拎着抹布自柜台后探出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红毡,便懒洋洋地吩咐下人:
“去告诉久姑娘,又有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来了。”说罢,垂下头,继续擦着桌子。
踩上红毡的缎子鞋面,绣着让人眼花撩乱的图样,撩起一阵呛鼻的香风,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晓缘自始至终都没抬头,光瞄到那花花鞋面,她就觉得满心的不屑。
一个男人会选这种鞋缎,还能有什么出息?
岑久自帘后走了出来,见到来人,脸上仅有一丝惊异。
“久妹。”江斌微笑,将香喷喷的折扇甩了又开,开了又甩,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上,带着让多数女人心醉的笑容。
岑久朝那堵住店门口的马车看去,一排衣饰华丽的家丁陆续走进,规规矩矩地站在红毡两侧。岑久摇摇头,没把那怒意表现出来;思及多年前,她曾与这男人有过的感情牵扯,以及当时对他那近乎痴狂的迷恋,如今想来,她只觉得幼稚得汗颜。
“江少爷来便来,何必搞这么大排场?”她唇角一撇,笑得好生冷淡。
“为了久妹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江斌语气异常温柔,逼近她一步。
岑久毫不动心,耸耸肩,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我想没必要吧。我跟你非亲非故的,还有,请喊我久姑娘,我不是你的妹妹,跟你之间,也没这么熟。”
江斌没料到她会如此疏远,佯装受伤似地低喊道:
“一别十年,你不与故人叙叙旧,反而如此生疏?”
“别说得这么暧昧,我与你原来就无瓜葛,”岑久秀眉微蹙。“另外,还请你把这块红毡撤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你仍在怨我当日负心,另娶她人,是不是?”江斌轻叹,随即语调一扬:“你放心好了,今日我来找你,绝对是光明正大的。我那婆娘没福分跟我,已早我先走一步;我为了她,已经苦守了三年,也算仁至义尽了。”江斌说完,伸出手要拉她。
岑久避开他的手,“是吗?可我却听说江少爷这些日子并不寂寞,长安、洛阳城里的窑子,你全都走遍了,还私纳了几个姑娘,不是吗?”
江斌一怔,突然眼一亮,随即得意地笑了。
“久妹,你吃醋了是不?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强抑着心里浓烈的厌恶,岑久只是冷笑不语。
“那些残花败柳,哪能跟出身高贵的久妹相比,江家少奶奶的位子,怎么说都非久妹莫属。”
说着说着,手又朝她伸了过去,没料到一个算盘突然朝桌上重重放下,险些击中他。
“谁这么大胆!”江斌怒道,顺着算珠上那截白嫩的手指往上,瞧见晓缘充满敌意的脸。
眼前的丫头令江斌的眼睛瞪得更亮了,他色心大起,只纳闷自己进门时怎没瞧见这个美娃儿。
比起岑久的干瘦,圆呼呼的晓缘确实比较对他的胃口;江斌如饿狼般紧盯着晓缘,恨不得能立刻把她拖进马车里云雨一番。
“久妹,这位是……”
“下人,贱名不足挂齿,哪比得上江少爷的有头有脸。”晓缘一张脸笑笑的,眼里却是不带半分好意。
给她这么一顶撞,江斌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一使眼色,红毡两侧的几个家丁突然走到门口,把刚进来的几个客人赶走了。
非但如此,连门也给关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冷眼看着这一切,岑久脸色绷得难看。
江斌嘿嘿一笑。“这样子,咱们比较好说话。”
“江少爷,你当真要与我为难吗?”岑久眼眸一寒!面对如此厚颜之人,她不禁心里有气,也更加难堪自己目光曾经如此肤浅,一心一意想跟这人成双成对。
“为难谈不上,是你太拒人于千里。”江斌亲昵地凑上前。“我此番前来,是特意来跟久妹求亲的,久妹如果出声赶人,才真是为难了我。”说完,江斌抛下岑久,急急挡住欲上楼的晓缘。
“小美人,我跟你家主子的话还没完呢,你想去哪儿?”
晓缘瞪视他,见那对眼睛仍色迷迷地在自己身上贼溜溜打转,她不再多想,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壶酒,扬手朝后方的木梯一扔碎裂的酒瓶令江斌一惊,随即回过神,伸手轻浮地捏了她脸颊。
“美丫头,别生气,也别心急,你家主子要跟了我,还少得了你什么好处么?”说罢,转过头,又朝岑久一笑。
“以江家的财富,是绝不会辱没久妹的,咱们江、饶两家联姻,总是桩美事。至于这醉仙居嘛,我想以后也该改个名字。醉仙居念起来,格局总是小家子气了些,就叫江山楼,听起来气势也宏伟些,你看如何?”
他涎着笑说完,便掐住晓缘的下颚,想凑上一个香吻。
另一壶酒突然自二楼坠落,削过江斌的耳朵,敲中他的肩,淋了他满身。
清儿自楼梯扶手滑身而下,提剑便是一刺,到江斌鼻尖处,忽又硬生生收住,直吓得江斌朝后栽倒,四肢乱蹬。
所有家丁也乱了阵脚!他们全是养尊处优、欺善怕恶惯了,可从没见过真刀实剑的场面。
“你这人了不起哇!光天化日,也敢在醉仙居撒野!”清儿怒骂,啐对方一脸口水。
“你你你……”一抬眼,又是张清丽绝伦、撩人色心的脸蛋,只是刀剑无眼,让江斌分不出神去欣赏。
晓缘站在清儿身边,冷睇江斌。
“你也太晚下来了吧!”晓缘没好气地说。
“还说呢,你要是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这劈风剑就差一招就要齐啦!”清儿咕哝一声。“喂,这家伙没对你和姑娘不规矩吧?”
“他捏了我一下。”晓缘胀红着脸,忿忿地说。
“捏你!”清儿大怒,抬腿朝江斌的大腿便狠狠一踹!“他妈个拉巴子!你这死娘娘腔、下流胚,什么东西!你活得不耐烦是吧?敢对晓缘动手动脚!”
一名家丁护主心切,想冲上来,晓缘眼尖,提起一壶酒,又是狠狠一砸!那家丁见满地碎瓶子,又瞧清儿、晓缘两人怒火熊熊的模样,竟吓得停在原地不敢乱动。
“撤剑撤剑!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那一踹痛得江斌哇哇大叫,他愤怒地挣扎,又被清儿的胖腿踢中心窝。
“说得对极了,本姑娘什么都比人大,就连胆子也不输人!怎么样?久姑娘,你一句话,咱们到底要不要阉了这个窝囊废!”
“撵他出去吧。”岑久扶着额头,一大早碰上这种瘟神,只觉得晦气。
“姑娘呀,你不能每回都这样!这些死男人,不真给点教训,是学不会的!”清儿不情愿地收了剑,跺脚生气地喊道。
岑久喝止了清儿,转向江斌时,口气已近严厉:“江公子,你现在知道了,这儿不是你能随便闹事的地方。下一回,你再敢这么放肆,我可没敢保证你能全身而退了。”
狼狈的江斌被扶走了,只在临去时对岑久投去含恨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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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飞扬,像在空中奔驰,速度声音掺在风里,刮痛了南宫哲的耳膜。
大江南北,他赶过不少路,却从没有一趟路程这么样的教他记挂。
南宫哲一直都是江湖上出名的怪人。十年前他受长安城里一名卸任的老参军所托,要替老参军找到灭了一门五口的凶手,那名凶手是道上有名的狠角色,为人狡狯、武功高强,加以行事狠毒,受理案件的官府也碍于此而不敢派人追捕;老参军哭诉无门,直到碰上了南宫哲。
没出三个月,南宫哲把那人的头砍下,亲自送去了老参军府上。
这一下,他从名不见经传成了大大有名,杀手之名不胫而走;只是他脾气古怪,加上对名利并无兴趣,是以受托时,从不轻易允诺。
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想办法重金聘他出手,因为没有人能像他这么有本事,一旦点头答应后,绝对能在雇主要求的时间里将事办妥。
那个何非元,便是横行准西出名的大盗,劫遍准西一带富豪,武功高强,只身来去,加以行踪不定,准西官府无法,才拜托他出面。
半个月转眼来到,南宫哲一刻也不耽搁,赶赴下个雇主的约。
想到这趟行程的雇主——那个怪异又迷人的俏岑久,南宫哲突然分神,任马儿放慢了速度。
从没见过这么谜样的女人,个头这么娇小,做人行事却自有昂扬的气势。
她像根汤瓢,把他心里那锅汤,搅得乱七八糟。
有些呛,有些辣,有些酸,却也有些甜。
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令他有些陌生,南宫哲眯紧眼睛,蹙眉思索着那一次大闹岑家家宴,遇上她的,肉体不受控制的反应。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令他这么冲动了呢。
莫非他老了,开始渴望安定了?
安定不属于南宫哲。他甩甩头,大力甩开这个荒唐的想法;他自认这一生已看尽人世冷暖,行事脚踏实地,从不脱离现实。
不能理解的,他为什么会答应那个岑久。
好像,她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他莫名臣服的力量,教他拒绝不了……南宫哲撇开这无聊的想法,两脚紧夹马腹,座骑嘶鸣一声,使足全力朝前方码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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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时间过去;等待的同时,岑久也不曾闲着。时间愈接近,她花心思的时间也愈多。这几日,她很早便上床,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南宫哲答应帮忙。
思虑问,她迷迷糊糊地睡了,直到一名不速之客闯进房里,猝不及防地突然压到她身上。
突如其来的情况并没吓坏岑久,她脸一偏,本能地单膝上拱,却让偷袭她的人机警地闪开去;岑久正要喊叫,男人凌厉地朝她脸上甩去一个耳光。
那瞬间,岑久被打得又晕又茫,只感觉男人压在身上,一只手正蛮横地扯开她贴身的衣裳,岑久挣扎伸腿,踢动了悬在床边的铜铃。
铃声一响,睡在隔壁的清儿便赶来了。门口早有两个男人挡了她的去路,清儿抽剑,一剑一个,把人给逼退,接着脚下没停,飞身朝那床上的黑衣人扑来。
那黑衣人似早有准备,在清儿拔剑刺来时,突然在空中撒了团粉。清儿身子一僵,短剑落地,圆滚滚的身子坠落地,随即陷入昏迷。
岑久见状心急,想过去救清儿,却被黑衣人一拦,身上的腰带被扯了下来。
两名仆人见主子已经控制了情况,不再多话,识相地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你到底是谁?!”清儿昏厥,以往占上风的情形不再,岑久心里虽害怕,仍凛然怒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就是我的人了。”男人淫笑回答。
好熟悉的声音!岑久蹙眉,这当口却想不起来。
搓着下巴,黑衣人色迷迷的眼睛在清儿与岑久之间来回徘徊,似乎在犹豫着该先对哪个动手才好。
论姿色体态,自然是躺在地上的这个婢女略胜一筹,不过,这个岑久,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人。
就在两相考虑间,岑久突然放声高喊;那黑衣人却快了一步,毫不怜惜地捂住她的嘴,粗暴的程度几乎令她窒息。
“你再喊也没用,外头都是我的人,你认命吧!”
一扭住岑久,男人显然做好了选择。地上躺的这个小丫鬟美虽美矣,毕竟不是正主儿,就是得了她,也没啥好处。
论力气,岑久挣不过他;论动作,她也太慢了。岑久只来得及调匀呼吸,她的衣裙已经被褪至脚踝;这个男人显然是个采花高手,女人的衣饰全给他摸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一手牵制她,他还是能快速剥下她身上的衣服。
胸前一凉,岑久的亵衣被拉下;要是一般女子,早就呼天抢地哭起来了。但为顾及清儿,还有醉仙居其他人的安全,她不再死命捶打。积在心里的是满腔的愤怒。
这个人,包括之前那些企图偷袭她的男人,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她垂着头,全然认命的表情;那男人见她不再挣扎,料想她已无法可想,于是哼哼笑起来,猴急地脱光身上的衣服。
裸身的岑久朝清儿的方向匍匐前进;眼前她只担心清儿,如果这丧心病狂的畜生要凌辱的是她,也就算了,可她真怕连清儿也跟着遭殃。
看到她曲线玲珑的身段,男人满是色欲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迫不及待地拉开自己的裤裆。眼见这一幕,岑久不禁恶心地别过头去。
“这么害羞!肯定还是个处子,看来外头传闻真不假,醉仙居里真养个老处女。”男人见她如此,笑得更加张狂,复又不客气地盯着她的身子瞧。
“真是看不出来,平日看你穿起衣服,干干瘦瘦的没半点肉,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料!”
岑久垂下头,在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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