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学社;这个地下革命组织从一开始便已成为刘继业结合当世的经验、国情和后世的先进理念的试验品。
从目前来看,成果不错!
走下楼梯,刘继业一时有些自满,甚至嘴角也不由得上翘。
年纪不过二十有一,却已经打下了一番坚定的事业基础;拥兵两千、威望崇高、上有领导青睐、下有将士拥戴、还有一干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革命同志,如今更有机会搭上两江总督的好感……如此大好局势,让刘继业发自内心地对未来感到乐观。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当初在东京跟宋教仁的赌约不需要等到1911年再实现……
如此想着,刘继业哼着轻快地小曲从指挥部来到马厩,骑上骏马,出了军营朝刘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既然马上要出差月余,剩下的时间自然应该多陪陪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
刘继业一路心情愉悦,来到了家门口。
第132章 运河北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运河北上
出发前的时间里,刘继业难得地抽出大量的时间与家人温存,尤其是好好陪伴肚子已渐渐大起来的青子,小两口乃至一大家子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感觉。
不过长房之外的族内却对刘继业没什么好话:觉得其离经叛道者有、觉得其没有人情者有、羡慕嫉妒恨者有,就连私底下咒其发生不好事情的人都大有人在!
毕竟在处理面粉厂的蛀虫事件时,刘继业的态度和处理手段太过强硬、太过军人样子,虽然一时震慑住了众人,也让面粉厂的效率得以提高,但是反过来也得罪了不少族人,失掉了不少族内的人心……可谓有利有弊吧。
其实私底下后来刘继业亦有在考虑自己的处理手法,觉得还是有待提高。
不过好在家内还是和谐,父亲刘寿昌也顶住了族内的压力、当然,刘继业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等同三品的地位也起到了作用。
而在家的这短暂的时间里,或许是接触多了的缘故,刘继业与他的同父异母弟刘继世的关系也恢复了亲近。小孩本就心地善良,也算从小一并长大的,客服一开始的生疏感后很快就熟络起来,不时拉着他哥哥讲述军队的故事,言辞中表露出对参军很是崇拜的样子。
也是,随着近几年江宁愈发的现代化,电灯、海报、西洋马车、洋商、洋装的大规模出现,刘继业身上的西式新军军服也从一开始的奇装异服变成了如今令人羡慕的身份标识,意味着国人心理上和审美上的逐渐变化,缓慢地向西化靠近。
住家的期间,刘继业也多次前去拜访徐绍桢,并私下里托关系约了端方府里的管家吃饭,送上一份礼物、从侧面打听一些总督大人的爱好、习惯等等。
也就是在此期间,9月3日北京终于传出了轰动全国的消息!慈禧太后在仔细阅读了出洋考察五大臣所编写的报告,经过长期权衡之后,终于正式宣布预备立宪了!然而由袁世凯主导的官制改革由于对满清亲贵不利,遭到大量满清贵胄的反对。慈禧太后心存顾忌,最终还是选择了由满清新贵铁良、醇亲王载沣等满清亲贵提出的,对满族官员更为有利的官制改革方案,没有设立责任内阁而是维持军机处,只是在枝节方面做了点调整,如将原本的六部改成十一部、并取消满汉尚书之别。
1906年9月18日
由于贯穿江苏的津浦铁路刚刚完成设计图纸尚未开工,因此从江宁前往河南彰德的路程只能一半水路一半车马;先是从江宁出发乘船沿京杭大运河至黄河边上,转换成车马后再从黄河进入河南境内,在黄河北岸下船,坐车前往豫省最北端的彰德府(即今安阳)。
前后多次中转,耗时颇长。
清晨街道上空寂,只有刘继业一行的马蹄声响起。在前往码头的路上,刘继业与自己的亲随聊着天,言辞和善。
“义君,此次北上幸苦了!”
距离刘继业一个马头,一个穿着新军军装的少年诚惶诚恐道:“随标统北上是属下的荣幸,怎能说幸苦!”
这个亲随正是最早跟随刘继业的一批护卫,刘德。当初他只是长辈硬塞给刘继业的关系户,当护卫之前只是在当铺里做些杂活,从未接触过军事。如此一来一开始便闹出不少笑话,少不得被刘继业痛骂、关禁闭。不过这个少年也算努力,当了护卫后发愤图强,拼命学习各种军事知识、技巧和纪律,办事也愈发稳妥起来。肯刻苦再加上做事利索、老实,刘德慢慢熟悉了护卫的身份,融入了团体当中。
待到三个月前刘继业对护卫部队大换血,辞退了许多品行不良、出身旧军的人后,刘德一下子成了少数几个还留在部队中的人,成了护卫队队副。
为人可靠,做事稳妥,又是自家亲族,而且其长辈也是与长房走的近的亲戚,也没有参与到面粉厂的事件当中,因此平日里刘继业很愿意带着刘德,使之成了第三十四标中众所周知的标统心腹,是刘继业控制护卫队的重要耳目之一。
刘德虽然忠厚老实,但并不傻。他在当铺中也积累了不少为人处事的经验,相处久了,也知道自家的这个族叔、标统的脾性;平日里平易近人,谁都能说上话,也能开玩笑。但是一旦处理起正事,则必然要求严格,尤其注重纪律性。明白了这些,刘德跟刘继业相处起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相比之下,跟在二人身后,只是负责将二人马匹从码头牵回府邸的那个穿着长袍马褂,头戴西瓜帽的管事可就一路战战兢兢,深怕会开罪家里大少爷。
自从刘继业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了面粉厂内的贪污**行为,将整个销售部门的老鼠们连根拔起、连亲族也不放过之后,他在刘府中的名声一下子就坏了不少。不光是亲族,不少管事、下人背地里也对刘继业的断人财路的行为恨之入骨,咒骂之声不时有之。
刘继业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那个管事一眼,吓得对方赶紧挤出笑脸。
与亲族不同,管事这类的人物毕竟是外人,是雇员;犯了错、吃里扒外、上下其手被踢出门谁也不好说什么。
前行了半个多小时,逐渐来到熟悉的下关码头处;老远处的码头上三艘气派的官船已经靠岸,依稀可见码头上一群人中竖着一面大旗。
刘继业灵活地跳下马来,背着包裹,与一并下马的刘德朝码头缓步走去,而管事则乖巧地牵了三匹马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靠近码头,刘继业眯起眼睛,只见满目都是官袍、顶子,光是红顶的就已见到几个,蓝顶更是不计其数,绿顶根本就不好意思出场。
刘继业示意刘德去随从所在的位置,信步走向一干聚集在一起的官员。自有一些人打量过来,见到刘继业身上的军装,大致也明白此人的身份,并不怎么上心,更无人搭理。
走近了,刘继业才发现此刻两江总督端方尚未到达,在场的官员多是前来送行的故吏、好友及下属。
这些官员自然与刘继业不是一路人;虽然刘继业身为标统,军衔是正参领,等同于正三品官,但他是新军军官,依然与在场的文官身份等级存有文武差距。除此之外,对文辞诗赋基本上一窍不通他也找不到共同话题。人群中也有一些武官,或身着旧军军袍、或新式军装,其中也有几个是刘继业的熟人,更有一同观操的同僚。
跟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闲聊几句后,刘继业在人群中找到了负责此次前行的一名五品官,直接来到对方身前报到。这个文官倒是客客气气,派了一名小吏将刘继业领上第二艘官船,给他分了一个靠窗户的船舱便鞠躬离去。
刘继业在上船后已碰到一些官员,彼此都还算客气,在这一过程中他也顺便打量了周围一番……
三艘官船大小并不相同;第一艘装饰奢华,长四十余米、宽二十米左右,白帆已落下,半遮住三层船楼。不用说,这必然是两江总督的专船。
刘继业所在的第二艘船尺寸要小一些,只有两层,不过整体也算干净、保养不错,比寻常客船要好上不少,是给一众陪同官吏使用的。刘继业分得的船舱空间不算狭小,与陆地上平常客栈的房间大小相当,这在船上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最后一艘船则简陋许多,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官旗之外很难将之与一般客船区分开来。不必说,这必然住着包括刘德在内的随从和下人。
将包裹等放置在木床上,稍稍放松下来的刘继业将风纪扣系开,靠在窗边观察着窗外码头上的情形。
江面上风似乎大了一些,那面秀着两江总督名号的旗帜开始随风飘舞,不过大风丝毫减免不了官员们的耐心。远处更有新来的加入其行列中。
收回目光,刘继业系上扣子锁上门重新回到岸边。
毕竟两江总督快到了,还是在岸边等一等顶头上司更为妥当。
岸上人虽多,能够聊天的却没几个。刘继业在那里干站了一会儿,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等到了端方……
端方从官轿里出来的时候,便见到岸边上跪下了一大片官员,而刘继业等少数军官则行军礼。
端方面带微笑地让众人起来,然后一路抱拳笑着与几个自觉身份足够上前的官员聊了两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穿过人群,在一群人的护送下登上第一艘官船。上了船,依然向码头诸人不停地作揖行礼。
等端方上船后,包括刘继业在内的一行随行军官和官员才再次登上各自船舱。
又过了十几分钟,船上船外一阵绳索拉扯和船工喊号子的声音,随着收锚、风帆准备妥当,这只官船队开始扬帆缓缓向北启航,破开江水,逐渐消失在天际之中。
直到此时,码头上送别的官员才开始慢慢散去。
第133章 运河北上(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运河北上(中)
风平浪静,阳光明媚,下午的阳光铺撒下来,一片暖意。
三艘官船组成的船队在运河上平稳航行,占据着航道的中间段。河道上的各色船只见了官旗大都躲避在旁,唯恐阻碍了封疆大吏的道,吃上官司。
站在第二艘船上的甲板透气,刘继业有些新奇地望着运河两岸的风景人物,看的兴致勃勃。
柳树下,在河边洗衣的农妇卖力捶打着衣物,溅起一片水花、依稀望去,在田地里做农活的农民挥舞着锄头,小孩沿着河堤在打闹玩耍。更远处,一些民物升起了炊火,一幅太平景象。
从小就是在富家大族中长大,生长在省会江宁,成年留学日本后不是与留学生混在一起,就是在军营中度过,后来日俄战争所接触到的也是战乱后的乱世。仔细想想,刘继业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从未真正接触过清末民间的状况。
虽然从书本中、从旁人的言语里、自己对社会的了解让刘继业对中国清末时候的民间、农村的情况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认识,但是近距离感官上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不过刘继业深知眼前所看到的平和富足的农村模样,根本不能代表全国,甚至连江苏一省都没有代表性;此刻船队刚离开江宁未久,连扬州都还没到,依然处在全国最富足的江南地区。这里的农村有此等景象不足为怪,待到了苏北、进入山东后,那里的农村状况将更为贴近全国普遍水准。
河水轻轻拍打着船只,甲板上刘继业随之微微晃动。
或许应该开始考虑如何利用民间的这股力量?
靠在站在栏杆上,刘继业开始思索起来。
后世的历史让刘继业深刻明白在正确的指引、强大的组织力下,那些看似不起眼、两千年来都被中国上层所忽略的广大农民所拥有的改变河山的强大力量。
这样的力量一旦发掘,能完全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只是刘继业同样明白这股力量背后的破坏性,以及发掘出这股力量所需要投入的大量精力和必须付出的代价。
刘继业深信目前全中国无人有自己来自后世所具备的眼光;最多不过是隐约、模糊地摸到门道。如此系统性地深刻了解农村所隐藏着的潜力,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那么究竟是否需要开启这翻天覆地的力量、如果选择开启,又能否能确保这股力量能为自己所用?获得这股力量所带来的优势和所付出的代价,这些都需要刘继业仔细地衡量和考虑,所作出的决定或许就能改变自己和中国的命运。
刘继业皱着眉头,思考着所谓‘国家大是’,身旁却出现一个身影,与他一般倚在栏杆旁,点燃了一只香烟。刘继业扭头一看,穿着新式军装的中等身材男子同时也望了过来,露出客气的笑容,正是一同随行观操的第九镇参谋、同盟会会员史久光。
“来一只?”
面对史久光递过来的装着烟草和烟纸的袋子,刘继业礼貌地谢绝道:“多谢史参谋好意,在下不抽烟。”
此时包装好兜售的香烟绝少见到,大部分烟民都是自买烟纸和烟草,自己卷烟。就算这样,洋烟在中国也是稀罕事儿、绝对算新派人物的奢侈品。
虽然前前后后在日本待了一年多,期间还在满洲上过战场,但刘继业却一直没有养成吸烟的习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习惯自己卷烟。
史久光收起了烟袋,猛地吸了一口,在肺里转了一圈,闭上眼吐出一团白烟。
刘继业身为第三十四标标统,平日基本上都呆在军营中,与史久光这样的参谋本就接触比较少,交情实属一般。不过大家都是留日士官生、又有相似的朋友圈,再加上彼此都是同盟会会员,也是能找到些共同话题的。
“记得寿白与百里相熟?”
史久光点了点头,放下嘴边香烟微笑道:“在下与百里在浙江便是同学,只是到了日本后先就读东京弘文书院,等拒俄运动兴起后才投笔从戎,考的是炮兵,比文鹿你和百里等人都晚了一届。”
刘继业听后压低了声音笑道:“可是东京高等师范弘文书院?若我没有记错,寿白君当与克强兄是同学咯!”
史久光将头凑过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没错!实不相瞒,在下受克强影响很深,一开始便加入了光复会,立志排满复汉,也从克强处听了不少文鹿你的事迹,在下深为佩服!”
“哪里,寿白客气了!”
一时无话,史久光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扭头问道:“文鹿可知江西之事?”
“略有耳闻,寿白有什么新消息吗?”
史久光摇头,轻声道:“只是听说东京本部已派了好几个特派员到湖南、江西两地发动当地会党……如果暴乱能成气候,清廷必然要调派各省军队围剿,我江宁必然首当其冲!只要新军主力部队南下正压,城内空虚之时,留守的同志便可发动起义,如此则东南可下了!”
“若能成功必能轰动天下,革命成功必不远矣!”最后史久光略带兴奋地断言道。
对于史久光的乐观,刘继业却并不抱任何期望。
第九镇从1905年下半年开始陆续组建,至1906年初方才成型,距离现在也不过十个月而已。这段时间里,虽然有刘继业逐步将革命火种播撒在第三十四标中,但以全镇来看,受到革命影响的部队应该还是欠缺的。就算是革命准备最充分的第三十四标,其三分之二的军官都还未加入革命,而广大士兵更是长期接受着忠君爱国的思想,对革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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