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助手兼好友的意思,宋教仁也没什么不情愿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北辉次郎便以同盟会‘联络员’的名义呆在了江宁。与他一起的,还有梅屋庄吉留下的一台摄影机和七八名工作人员;他们将随军队赶赴苏中,记录下革命军的北伐战斗过程。
会晤结束,宋教仁先在刘继业的安排下去刚刚成立未久的江苏省议会参观,顺便向这些大多是前清咨议局议员转变而来的江苏省议员解释一下广东军政府临时约法的要义。随后,刘继业还安排宋教仁去民政部和军政部做短暂的访问,基本上将江苏的情况让其了解。
当然,较为核心的东西、比如军队的具体情况、比如文学社的东西,刘继业并不会让外人知晓。
虽然文学社成立之初就是以地下秘密组织而存在,但是革命党人自然也清楚这个团体的存在。虽然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还是有各种蛛丝马迹透露出去。比如此团体主张国家主义、比如此团体成员对刘继业效忠心更甚同盟会之会员等等。
不过在清末这个各种小团体盛行的年代,无论是像宋教仁这般干革命的、还是在江苏光复后得知这一团体存在的张謇,都是抱着旧观念审视他们并不了解的文学社。最多是觉得好奇和神秘,却并无多少畏惧之心,更万万想不到这一组织对中国未来将造成怎样的影响。
第323章 陶毙()
第三百二十五章陶毙
4月26日,距离刘继业领兵北上还有一天时间。
就在这一天,处在剧烈变革当中的中国大地上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清廷在全盘接受滦州兵谏官兵提出的条件后,新成立的袁世凯内阁从信阳发电滦州,下令改任兵谏领导者之一、第二十镇统制张绍增为宣抚大使,授侍郎衔,以第二十镇第三十九协协统潘矩楹接任统制军职。其次,将第二十镇拆分开来,旗下的各标被调往全国各地,无形中将第二十镇分整为零。
接下来袁世凯再任命第六镇统制吴禄贞署理山西巡抚,要求其率领第六镇的第十二协入此前独立的山西平叛,第十三协则南下加入第四军大部队,又分散了吴禄贞的力量。
至于东北的蓝天蔚,由于有赵尔丰的严密监控,以及东北地区大量的旧巡防营存在,威胁性并不是很大因此袁世凯暂时并未处置。
张绍增本人虽然是留日士官生,但其长期身处北洋系,与袁世凯的瓜葛颇为复杂,并非简单的革命党人。因此在获得命令后他权益之后很快就宣布接受任命,放下手中军权前往信阳准备担任所谓的宣抚大使,这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空头头衔。
而吴禄贞反应却慢上许多,依然驻扎在保定未动。然而其手下第十三协协统吴鸿昌却公开表示服从命令,直接绕过了吴禄贞下令部队南下与第四军大部队集结。
本来吴禄贞根基不深、立足不稳,在上下都是袁世凯旧部的第六镇很难有所施展,处处都有掣肘。在此情况下,他哪怕心中再有革命的心思,却苦于根本不能有效掌控手下这群只听命于袁世凯的部队军官。
袁世凯如此行事下来,兵谏的三支部队;张绍增被调离、吴禄贞被肢解、剩下的蓝天蔚也掀不起事情了。与兵谏平息的同时,河南的第四军重新南下,而北方的弹药补给也再次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被运往湖北前线,阳夏战斗中的北洋军再次恢复了其猛烈的攻势!
与北方兵谏的评定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是南方光复会会首、同时也是刚刚从日本赶回浙江的陶成章在其所住酒店被刺客在光天化日之下开枪打死!
与报纸上面只能猜疑刺客是谁、指使者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不同,刘继业却是一早就知道了此次暗杀事件的真相。
甚至某种程度上,陶成章的死是其一手造成的。
这边要从浙江的形势说起。
自从东南大起义中秋瑾、徐锡麟等光复会骨干身死,大量精英的牺牲使得立基于苏浙沪的光复会遭到了惨痛损失,被迫转入地下。因此浙江的革命运动受此影响长期没有起色。
后来陶成章在同盟会内与孙文闹翻,脱离同盟会重新立起了光复会的旗子,准备恢复其在浙江一带的事业。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光复会在浙江还是有所恢复,与不少会党、商学界人士都重新建立了联系,但是像秋瑾那样大量私藏兵器甚至操练军队却是不可能了。
效仿各地革命者,光复会也将革命的期望寄托在浙江新军身上;尤其是驻扎在杭州的新军第二十一镇第四十一协协统蒋尊簋及其手下的两个标。
(前文有误,第二十一镇应驻扎浙江。)
由于蒋尊簋本人就是革命党人,也曾一度加入光复会,再加上他在军队中素有威望,革命宣传在军中进行的非常顺利。至广州起义前夕,浙江新军中已经有很多的中低级军官加入了光复会,更有第八十二标标统朱瑞、第四十一协协统蒋尊簋等高级军官与当地革命党人密切联络。
随着广州光复、江苏光复后,浙江革命党人迫切需要发动杭州起义,好响应各地。
然而,虽然在军事上有蒋尊簋等人,但是江苏和广州新军起义的例子却让浙江巡抚增韫有了防备之心,收缴了新军的弹药并让巡防营严加看防。在缺少弹药的情况下,蒋尊簋只能暂缓革命之计划,同时派人与老同学如今已是江苏都督的刘继业取得了联系。
除了军队被监视外,另一个让革命党人无法快速起义的重要原因就是浙江的立宪派士绅们对起义并不是很热心;尤其是在江苏独立后张謇曾发电给其好友、浙江咨议局议长同时也是浙江铁路公司总办汤寿潜,希望他这个在浙江士绅中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能够响应独立时,汤寿潜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在清廷还未作出原本历史上铁路收归国有,将士绅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坏的昏招时,虽然有皇族内阁,但相当部分的士绅对清廷还是抱有一份观望的心思,也就没有如原本历史上的辛亥革命那样全国纷纷群起响应了。
有些地方,比如广东和江苏是立宪派在革命党起义成功的情况下半推半就地上了‘贼船’,有的是如陕西、福建这边眼见革命势大作出的投机举动。
但浙江的士绅们却以汤寿潜为首,在朝廷与革命党人分出胜负之前不愿意选队站队。
如果江苏发兵进攻浙江,那就另说、但是既然独立的江苏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徽和苏北方面,浙江的立宪派也就乐得做马上观了。
力量不如历史上的光复会、新军又被严密监视、同时士绅们又不配合的情况下,浙江革命党人是急白了头发!也就在浙江起义计划被迫数次延迟的时候,两批人马从上海抵达了杭州,给浙江革命输入了新的力量!
一部是李燮和、王东等上海的光复会党人,一部是陈其美及其数十名手下组成的同盟会会众。
这两拨人马在上海就曾携手合作,彼此并不陌生。因此在分批抵达杭州后,立马就决定参考上海光复时的经验,与当地的革命党人联系起来、重新调整革命计划。最终以李燮和和陈其美率领的敢死队率先在杭州城内发动,突袭电报局和巡抚衙门,一部则攻占了军火库,将新军武装了起来。
激战半夜,当城外的数千新军拿着枪冲入城内时,浙江巡抚增韫宣布投降,杭州就此光复。
由于光复过程中立宪派并无多少出力,杭州几乎是革命党人一己之力拿下的,浙江军政府成立后各重要岗位也都被革命党人所把握,立宪派虽然也被请出来商议善后和组织新政府、也成立了浙江议会由汤寿潜担任议长,革命党人对他们也都尊重,但是他们对军政府的影响力就差了些。
浙江光复,在光复之役中立下功业的陈其美、蒋尊簋和李燮和分别担任了民政部总长、军政部总长及浙江军政府都督。
然而光复时并肩作战齐心协力,到了划分战果时大家却开始意见不断,小动作频繁,甚至彼此撕破脸皮了。
军政部总长蒋尊簋不服从李燮和、民政部总长陈其美更是不停地给光复会下绊子,包括立宪派在内的各个小团体也不满光复会独掌大权,浙江政局一时间乱象丛生。陈其美更是打着巡警的名义大肆招募了上千名会党之众,使得他这个民政总长手中也有了武装力量。
此外,由于李燮和长期在南洋活动,又是湖南人,浙江本地的光复会对其一下子担任高位其实也颇有说辞,觉得此人不足以服众。
在内外困难的情况下,李燮和也不愿坐以待毙,急忙电报东京的光复会会首陶成章,让其尽快来浙江统筹大局。必要的时候,就由陶成章来做这个浙江都督。以陶成章的威望,整合光复会不是问题,而光复会若能上下一心了,陈其美、蒋尊簋等跳梁小丑也就不足为惧。
而陈其美也同样担心陶成章一旦来到浙江,取代李燮和成为浙江都督的话,那此人就不好对付了。在他已经与李燮和等光复会撕破脸皮的时候,再也不能容忍陶成章的到来扰乱其大局。
以自己民政部总长的身份,再加上陈其美一直很善于与会党打交道,他在浙江光复后很快就拉拢到了杭州本地的会党。以钱财、美色相交,陈其美与这些因为好位置都被光复会占据了而眼红和嫉妒的会党一拍即合,很快就与他们达成了盟友的性质,将大批这样的地痞无赖拉入了新成立的巡警队中。有了这些小弟,陈其美就开始谋算陶成章起来。先是在其抵达杭州时开始尾随,摸清了他的住所内外,然后再派三名混混、在自己的心腹戴季陶的指挥下持短枪冲入其下榻酒馆中,朝陶成章连开数枪当场击毙之。
光复会会首陶成章就这么成了‘革命同志’之间争权的牺牲品。
刘继业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方面是因为他与老同学蒋尊簋一保持着联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陈其美身边有人。
而浙江之目前乱局,却完全符合刘继业的期望:在近期,刘继业知道是没有力量、也不适合拿下浙江。但是若是让浙江落入他人之手,被光复会所牢牢控制将会为自己未来谋夺浙江设下障碍。
因此一个无人能够完全控制的浙江、一个各方都在博弈的浙江、一个无比脆弱毫不团结的浙江最符合刘继业的利益。
而陈其美此人,完美地掀起了浙江的乱局,他在刺杀陶成章后必然将与本地的光复会进入白热化的争斗。
浙江无忧、刘继业可以放心北上了。
第324章 津浦铁路(一)()
第三百二十六章津浦铁路(一)
第二天,刘继业在城内举行誓师北伐的大会,成立江苏革命军北伐军,以自己兼任总司令,领导江宁城内的第六混成协及新编制的第八混成协北上,入扬泰后与第一和第三混成协会合。
集结四个混成协近三万人,刘继业通电全国称将收复全江苏、直捣清廷中枢,支援阳夏战役的革命友军!
北辉次郎和梅屋庄吉留下的那几个日本人亲眼见证了一万一千人的誓师仪式,自然将眼前所看到的江苏革命军与广东的部队相比较。北辉次郎作为军事外行,得出的结论是两军相差不远;都是士气高昂,但是队形却很松散,组织性较差。不过江苏军的武器装备要好上不少,有机枪还有炮,比广东军只有步枪要强一些。
既然广东军能够靠着这样的革命士兵在湖北与清军打得旗鼓相当,那么江苏军为什么不可以呢?
已将中国革命视作自己理想的北辉次郎对此次北伐的结果充满了信心。
在城外誓师,刘继业又发表了一番讲话后,第六混成协和第八混成协就开始在下关码头位置登上无数木船,准备渡江而去。
除了士兵外、军械弹药、作战物资、后勤补给都堆积如山,过万大军作战所需要的物资都是以吨来计算。
这让第一次进行大规模出征的江苏军政部和参谋部忙乱了手脚。
上次第一混成协渡江作战时,采取的小部队按照标为单位分批渡江,由于兵力少、而且准备的是短期战斗所携带的物资也少,因此基本上很顺利地过去了。随后出发的第三混成协也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让包括刘继业在内的、各部队长官、军政部和参谋部都低估了大军调遣的困难。
这次一万多人携带着足够作战一个月的物资几乎是同时渡江,问题顿时就显现出来了。
部队的转移、船只的调遣、物资的转运、下船后的集结,这些都需要参谋部花大心思去操办,也需要负责的各级军官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然而在缺乏经验又大意了的江苏革命军身上,一切都变得一团糟!
第六混成协的被褥被运上了第八混成协的船、同一个营的部队却分成三批在不同地方登船、下了船后那么多人当中并找不得将将找不得兵,大军开拔的场面一片混乱、原本井井有序的队列在码头上就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这让刘继业颇为意外,也是懊恼自己低估了军队出征所需要做的各方面准备。若不是因为清军的巡洋舰队返回了华北、巡江舰队主力在武昌汉口一带,自己又有江阴要塞和两艘反正的炮艇警戒,如果此时有清廷炮舰朝乱哄哄的部队开上一炮,也许整整两个混成协一万多人就会就此崩溃了!
这样的教训一定要吸取……参谋部和军政部也需要对此作出报告总结!
原本预订耗时六个小时的渡江行动,整整进行了十四个小时,直到深夜最后一波疲惫的人马才踏上长江彼岸上。
计划也因此被迫延后了将近一天时间。
就在刘继业的北伐军在一片混乱之中渡过了长江的同时,安徽关启平的过万援鄂军在得到刘继业的命令后,不顾‘安徽都督’朱家宝的再三来信,强行启程进军安庆。朱家宝眼见大军逼近,催促袁世凯与之交涉又不得,手中又无兵无将,最终只能在兵峰距离安庆不过数十里的时候弃职而逃。
地方士绅无奈,而安庆的革命党人也知道打不过关启平的部队,各方最终只能敞开城门迎了所谓的‘友军’入内。
有鉴于朱家宝已经跑了,关启平在请示过刘继业后,以革命党人吴昌谷为安徽都督、自任安徽军政府军事总‘参议’,但安徽各处要地都有其‘援鄂军’的部队驻扎、安徽的军权完全掌握在其一人手中。至于军饷,则由安徽军政府负责解决。立宪派虽然怨声载道,不过每月提供军费三万左右也在他们容忍范围内,最后也只能忍下了。
不过私底下,革命党人、立宪派、地方上的会党都觉得自己没能在这场辛亥乱局中要么捞到足够的好处、要么没能实现心中的理想,在不同程度上都对实际控制了安徽大权的关启平颇为不满。
而在‘援鄂军’兵峰不能指到的地方不少也拒绝承认安庆的军政府,安徽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军分府’出来。有的是本地士绅弄得、有的是前清官吏更换了旗帜、有些是地方革命党人,还有些是打算乱世中搏一场富贵的会党!
简而言之,安徽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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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信阳,钦差大臣兼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的行辕。
最近一段时间湖北持续地下雨。雨量虽不大,但是久了也会把身上衣服浸湿、脚下土地泡软,令驻扎在此的清军第四军上下都颇为难受。
此刻的天空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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