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优势提前出手,与大部分华商一样成为损失者。
这场股票灾难波及整个上海,囤积可了大量股票的华商成为最大的牺牲者;在上海总量达到一亿多银元的橡皮股票中,华商大概占了70的额度,洋商和银行则是30。其中,尤以上海的钱庄损失最惨;陈逸卿损失了四百万银元,戴嘉宝损失二百余万银元,陆达生损失百余万银元。
除了刘继业、三联银行、虞和德,以及与他们几人交好的银行家提前得到了消息撤离之外,全上海绝大部分的钱庄全部被波及其中。
本来刘继业乃至三联集团抛售股票并非是一件秘密,如此大金额的抛售也在前一段时间造成市场的些许下跌,但是绝大部分中国钱庄和列强银行并不认为橡皮股票会在近期内下滑,反而有不少掌柜暗中嘲笑刘继业胆小。
如今,后悔晚矣。
欠下了无法偿还的巨额亏损,又遭遇逼债和挤兑,几个受灾最重的钱庄很快就撑不下去:6月21日,正元、谦余钱庄率先倒闭,23日,兆康、森源钱庄关门,26日,元丰继之;27日,会大等三庄又继之。
而外国银行则趁着这个时间点,开始落井下石般地以欠款不还等理由扬言强行收回拆借给上海银钱业的款项,使本就岌岌可危的上海银钱业雪上加霜,一时间上海的金融市场几乎有崩盘的危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继业与张謇再次来到了上海。
孙多森本欲提前到,只是这场银行危机也波及了北方直隶,因此他只能留在天津忙着协助周学熙收拾残局,一时抽身不得。
在从苏州前往上海的火车上刘继业就已经在近期的申报上了解到近期上海的惨剧;每天都有破产的华商不堪重压要么上吊自杀、要么携款潜逃,留下一屁股债务。
其实三联集团在橡皮市场上发了大财并且全身而退并非机密,有心人都知道,尤其是上海的银钱业大佬和买办。
平常时候的话,大多数人不过是眼红一番,或者说一些怪话之类的。然而在被逼上绝路时,这些买办和掌柜只能落下面子跑来请求如今是财大气粗的三联集团救市。
若是以前的张謇,或许会一时慈悲选择救市;那样的话刘继业设想借用此次危机来整合上海金融界的目标也就会泡汤了。
好在张謇已经提前被刘继业打了预防针,知道想要避免未来再次出现类似橡皮股票危机这样的混乱,就只能忍一时之痛,从现在开始立下制度来遏制钱庄的投机行为。
因此就算是相熟之人相求,张謇也是硬起了心肠。除了少部分钱庄以资产抵押借到了款项,暂时顶住了危机之外,那几个债务实在过重、或者在投机行当中走得太远了的钱庄分文没能借到,最终只能关门歇业。
这样得罪了不少同行,在上海的商界也引起了一小阵非议;也只有张謇凭借他崇高的威望才暂时能压下来。尽管如此,张謇身上也承担了许多压力,待刘继业在其公馆见到他时,整个人显得苍老了不少,可见近期是睡不好、吃不香。
“再顶上一个月,老夫怕是要成上海的过街老鼠了。”张謇自嘲了一句,继续道:“现在外面已经有人称老夫一毛不拔、见死不救,就连几个好友托情也是被老夫拒绝了……”
外面的天气昏暗,阴森的光线更让张謇面孔显得沮丧。
刘继业怕对方丧了斗志,出言劝道:“季直公!此阵痛在所难免,我们为的是将来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待银监会和证监会设立,从此上海金融界都将念及季直公的好的。”
张謇脸上挤出了个笑容,摸着下巴上有些稀松的胡须,苦笑一声道:“既然被文鹿说服,上了这条贼船,事到如今也只有撑下去了!老夫就算是为后代晚辈积德积福罢!”
刘继业与张謇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张謇屋外便走进一人。
他除去被细雨淋湿的大衣,摘下脑门上的西洋高筒礼帽,拍了拍手后便在仆人引导下走入客厅;正是虞和德。
“洽卿!”
“季直兄最近可是幸苦了。”虞和德与张謇先打过招呼,然后此与刘继业握手,一边道:“是时候开始了吧?”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文鹿是打算等蔡道台大人先出手吗?”
在原本刘继业与孙多森、张謇和虞和德约定好的计划中,为了最终达成设立银监会和证监会,并以此来整合上海金融业的目的,时机必须掌握好。
当上海各界弹尽粮绝、即将走投无路时,以三联集团以及四人各自加起来逾千万银元的资本救市为前提,以上海商务总会为平台,尽量说服上海的商绅们共同参与制定一个章程出来。
而此章程又最终必须获得朝廷的认同。
现在虽然股市暴跌,十余家钱庄要么已经倒闭要么处在关门的边缘,但是上海最大的两家钱庄:源丰润和义善源尚且还能够运营。无论是刘继业还是虞和德或者张謇都一致确信,只有当这两家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根深蒂固的老字号钱庄都撑不下去时,上海的商绅们才会真正考虑接受新的体系这一选择。
而在这一情况出现之前,首先还需要最有救市资格的上海道出面,让朝廷先做一把无用功来。
三联集团则正好趁这个时候收购吞并一些眼馋已久的产业,并且趁着地价随之暴跌而在上海大肆并购土地。
“没错。”刘继业轻笑一声:“先得让大家对这朝廷失望了、也让朝廷见识到经济危机的恐怖后,我们的计划才能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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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银监会(中)()
第二百五十三章银监会(中)
“是这三个人没错?”
藏身在一堆麻布货物之后,一个短衫打扮、圆脸的年轻男子透过麻袋之间的缝隙朝里面望去,收回目光后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佦璩琥尚
“黄老板的消息还能有差错?你我跟了这一路,定是这俩人无疑了。”
另一个穿着马甲的男子身躯精瘦,不过长相却不赖,一双眼睛非常有神。
此刻是夜里,清秀男子掏出怀表,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向上面显示的时针:晚上11点40。
“阿生,你看!”圆脸男子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两人望去,只见不远处闪烁着昏暗灯火的仓库处,有几个人影在门口晃动。
虽然距离遥远,光线也差,但是凭借犀利的眼神,以及长时间观察带来的熟悉感,阿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三人中站在最左侧的一个高个黑衣男子就是他们的目标。在他旁边有俩个男子,一人拿着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木质箱子,拎得他们很吃力。
“果然是藏在这里……!”阿生轻轻拍了下麻袋,脸上的兴奋之色怎么也无法掩盖。
从半个月前开始,被称之为阿生的男子便与其同伴一起奉了黄金荣的命令盯上了此人;住宅周围、办公地点、常去的地点、以及这座被其公司包下的仓库,都有阿生的眼线通报。
通过半个月的观察,阿生不单摸清了此人的规律、也摸清楚了此人活动的范围。虽然由于长时间跟踪观察而难免让对方警觉了起来,不仅雇佣了两个保镖,就在今天还玩了个小花招使阿生一度跟丢了。
不过黄金荣的门生徒弟遍布法租界;他身为法租界的华捕老大又有大量巡警可以借用,因此只要是他黄金荣在法租界盯上的人,又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怎么也没有找不着的道理。
果不其然;由于黄金荣早就给自己好几个门徒下发了目标人物的照片,很快就被重新发现了行踪。待阿生带着另一个弟兄按消息赶到仓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阿生,你说他们在仓库里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是干啥啊?”
见远处目标没有动静,只是站着和另外两人说话,圆脸男子不由得低声问道。
阿生将怀表放回口袋,又从脚踝处拔出一把藏在那里的短刀,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扶着麻布袋。他并未回答同伴问话,而是低声吩咐道:“等下上了船后,咱们就动手!”
“好嘞!”圆脸男子蠢蠢欲动。
阿生似乎不放心,又多补充了一句:“周围都是咱们的兄弟,他飞上天也逃不掉!”
圆脸男子点了点头,转而又有些担心道:“不过啊……咱们以前绑的都是寻常人,这次要的动的不光是洋人,还是那啥……橡皮大公司的老板……你说,不会有啥事吧?”
“有黄老板撑着,你怕个球!?”阿生瞪了对方一眼。
本来圆脸男子入黄金荣门下比阿生还早两年,只是因为不灵巧、胆子小、又不怎么会做事因此不甚得黄金荣的喜爱,至今也不过是下等的马仔。就连晚进黄公馆的阿生都成了他的小头头。
不过此人在黄公馆时间待久了,之前也在街上混了个脸熟,因此对于大街小巷的各种消息,此人倒是精通的很。
“动了!”阿生目光凝聚,握着小刀的手异常沉稳。
只见不远处的三个人缓步走了过来。
阿生与圆脸藏身所在的货物位置正好在仓库正门与黄浦江码头之间;若是从仓库正门直接走向码头,则必经过这堆货物。
此刻天空夜星高挂,明月当空,仓库前挂着两盏昏黄的煤油灯,而往行的三人则各自提着一个火把,小心翼翼地往码头上走。
阿生不问也知,他们的目标必然是停泊在江码头上的一条小船。
若无意外,那艘船早就被黄公馆的一干兄弟控制了,正等和目标上船,请君入瓮。
不过,也难免目标识破。以防意外,就有阿生等人埋伏在岸上,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要上去捕捉。而在这片码头和仓库区,除了阿生之外还有二十余人埋伏在此。
为了抓捕这个高个的洋人,黄金荣算是出动了他全部的心腹;参加这次围剿的全部是黄公馆的老人,任何一个放到街上去起码也是几十个混混的头目。阿生觉得,一方面,黄金荣是担心消息泄露、另一方面,估计也是怕人多反而坏事。
目标男子走过了阿生藏身的货物,透过缝隙看去,借着他们提着的煤油灯,阿生依稀认清了目标的长相;红色的大胡子、魁梧的身材、还有很突兀的鹰钩鼻。虽然打扮与此前此人离开住宅时不同,经过了简单化妆,但是阿生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而走在此人身旁的两人也都是洋人,一个比一个壮硕。
像圆脸男子这样的普通人是分不清洋鬼子的区别;英吉利人、法兰西人、德意志人、花旗国人、乃至俄罗斯人在寻常中国人眼中都是金发碧眼一个样。
不过阿生从小眼力就好,也爱观察。在上海跟着黄金荣混后,由于时常会碰到洋人因此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功课。
此刻阿生观察两眼后,就判断出跟从一旁的保镖应当是北方俄罗斯人无疑。
上海的洋人保镖,也多是俄罗斯人为主。
说不准会有枪……阿生心中有些顾虑,却没打算告诉自己胆小的同伴。
关键还是要看船上的同伴如何行动了!
路过阿生等人,目标三人步行来到岸边,阿生就见黄公馆的新秀马仔唐佳鹏装扮成船主跳上岸来。与目标说了些话后,便迎着他们上了船。
不出意外,应该没啥意外了。
虽然稍稍安心,阿生却并不把小刀入鞘,而是依然死死盯着在黄浦江岸边上轻轻晃动的小船。
忽然,阿生注意到黄浦江上老远处,在漆黑一片的江面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艘船的影子,似乎在逐渐朝仓库这边靠近。
莫非是黄老板的后手?也不可能啊!阿生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目标登上的小船内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圆脸吓得哆嗦了一下,而阿生则毫不犹豫地冲出了货物,朝码头跑去。
与阿生一样跳出来的,还有埋伏在仓库周围的许多人。
跑了两步,就听到一声笛子声响,心情顿时安稳下来。
不多时,方才出现的唐佳鹏便现身船头,朝码头上拜了拜,出声道:“老麦已无事,各位,公馆里见!”说完,就返身打算将船驶离。
阿生目送装着目标的小船离开,又回头看了看江岸上本打算靠近的那艘不明船只,却见其停在江上,再也没有靠近。
会是什么人呢……?阿生直觉告诉他,若不是黄公馆的兄弟们从各自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那艘船说不准就会靠近行抢夺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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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法租界陈其美宅内,一个长衫男子匆匆入内,见了陈其美后轻声说道:“顾老板传话,麦边被黄金荣给控制了;他人手多,顾老板不宜撕破脸皮。”
“那白克尔父子呢?”陈其美音调不变,依然沉稳。
“顾老板说,白克尔则在其家宅中失踪了。其家内仆人已经报警,不过据眼探说,他有看见一伙人晚上在俩人出门时捆绑了走。”
“……如此啊……虽然没能成事,但还是替我多谢顾老板的相助。他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小人就先告辞了。”
待那人离开后,黄郛来到陈其美边上,眉头紧锁,不安道:“看样子,刘某人与黄金荣一起勾结,把这麦边和白克尔都给绑了。这两人在上海坑蒙拐骗,尤其是麦边的蓝格志拓植公司,面值50两银子的股票两个月前要价八百两,可是发了大财。白克尔父子也不差……”
“现在两人被刘某人弄走,想必千万资产都会进了这刘某人的腰包了!”
黄郛知道陈其美为了筹集革命经费东奔西走,幸苦了两年多才勉强筹集起万余银元的经费,却根本不够花销的:拉拢青帮要钱,从日本购入军火要钱,刊发革命宣传文要钱,维持同盟会的活动更要钱。想要控制上海,更是需要海量的金钱!
“难道咱们就坐看他私吞这么多钱吗?”黄郛愤恨地跳起脚来!
陈其美沉着脸,低声道:“我估计,这个刘继业早就筹划绑架麦边的事情了……他一个新军协统、又是大实业家,不然为何要与黄金荣交往密切?一个华租界瘪三头头又有什么价值?”
“难道!刘某人早就知道麦边会携款跑人!?”
陈其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暂时我们也奈他不得了。”
黄郛随着叹了口气,想象不出反击刘继业的方式,随口道:“倒是不知麦边下场如何……”
陈其美冷笑一声,对这**商没有半分好感:“坑害了如此多华商,又落到心狠手辣的刘继业手上,想必此刻已沉尸黄浦江了吧!反倒是给了他们痛快的!若是落到我手中,必将此等败类千刀万剐了!!”
黄郛听后心中一寒,盖因他知道陈其美是当真能做出把活人剐了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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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银监会(三)()
第二百五十四章银监会(三)
陈其美猜的没有错。佦璩琥尚
刘继业老早就与黄金荣有往来;双方都很客气。大约一年前,刘继业在得知上海有不少投机者大肆坑蒙拐骗,建立****公司来骗取投资人钱财时,便想到了待股票泡沫崩破时,这些人必然是要人间蒸发的。
与其让这些人席卷巨款逃到海外去逍遥,不如把钱留下,用于中国的工业化进程。
半年前,刘继业便与黄金荣达成了一致;对几个最活跃、也是坑钱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