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不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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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不斯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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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了。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如果说我跟棠棠能够进展顺利的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面前这两位苛刻得有些变态的“伯父”“伯母”很可能就会成为我的双岳大人,我怎么敢得罪他们呢?可是,看他们眼前的神态,一点友好成份都没有,所以我敏感地觉察到,他们并不接受我这个比他们的女儿大十一岁的女儿的男朋友。
相比之下,棠棠爸爸的态度要比棠棠妈妈的态度温和得多了,这时这位伯父大人温和地问我:“小章,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木然的脑袋一时有些来不及反应,但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这位伯父大人的话里有话,所以没有敢于轻易地应对。
但是我的心里却已经在作答了,我在心里说:我是章仁,我是主体二厂的一名工人,我还是公司文学协会的秘书长,我还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当然也可以说是一名作者,我就是那个在企业报上经常发表文章的章仁,而且我还是一名将来有可能成为作家的章仁……
不过,我又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一名小工人,一名不名一文的小工人,如此而已,因为只有这一点是实实在在的,其它的都是很虚的东西,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所以,我只能是一个小工人而已!
“你只是一个工人。”棠棠的爸爸温和地替我作了回答。
我近乎感激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棠棠的爸爸又问。
这就奇怪了,而且好笑,我当时的心里就有些想发笑,因为棠棠的爸爸这个问题问得真的有些好笑,我真想说:你不就是棠棠的爸爸吗?还能是谁?
可是我没有笑出来,也没有回答,是不敢。
“知道吗?棠棠爸爸是公司某处的处长!”这次是棠棠的妈妈替我回答了。
我着实有些惊异了,我真的不知道棠棠的爸爸、我眼前的这位伯父大人原来是公司的一名处长,我的脑袋“嗖”的一声,清醒了,完全地清醒了。
我明白了两位大人的来意了,一切已经很明显,棠棠的爸爸是公司的一名处长,棠棠的妈妈是处长夫人,那么棠棠就是“处长格格”了,他们的身份地位是何等的高贵。而我,一个小工人,一个处于最底层的小工人,怎么能高攀得起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与身份呢?
“你想在棠棠身上打主意,想通过棠棠达到什么目的?”棠棠的妈妈单刀直入地问我。
没有,真的没有,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棠棠有一个处长爸爸,我们在一起从来都没有谈过这样的话题,我们所谈的只是文学,只是创作,只是一些人生的哲理,当然还有一些生活的趣事。可是上帝可以作证,我们从来都没有谈及过家庭和父母,我更没有主动问起过棠棠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因为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没有。”本该理直气壮,但是我却有气无力。
“没有?”处长夫人鄙夷地说,“听说你还能写点儿小文章是吧,你是不是想让棠棠求她爸爸,把你调到公司宣传部呀?”
冤枉!
天大的冤枉!
俗气!
绝世的俗气!
我感到自己受到了污辱,我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挑战,我就算是修养极好的人,也不可能白白地忍受这样的污辱。我有些发怒了,我不明白,棠棠那样一个通情达理、温柔善良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一对蛮横武断又自以为是的父母的,更不明白棠棠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如此无聊地把自己女儿的朋友设想成为一个卑鄙小人——就算我是棠棠的一个普通朋友,我想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对我如此污辱。
“对不起,我不知道棠棠有一个当处长的爸爸,如果知道,也许我根本就不会跟她交往。”我收起了我的热情和诚惶诚恐,把我的冷漠完全地暴露了出来,“还有,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们,我跟棠棠交往,并不是因为她是否有个处长爸爸,我们是因为文学才走到一起的,所以,你们所担心的完全是多余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如何说出口的,因为当时的脑袋里所装载的,是一种气冲牛斗般的愤怒,是一种被污辱了的愤怒,所以不论说什么话,都不会去考虑它的后果。
果然,棠棠的爸爸妈妈被我的话激怒了,好象我是在对他们撒谎,好象是我欺骗了他们的女儿还不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欺骗他们,所以棠棠那位温和的处长爸爸瞪着我,把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对我吼道:
“好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去找我的女儿!”
这是对我的通牒,但是不算是最后的通牒。
处长夫人也严正警告我:“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果再勾引我的女儿,我们就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嘿,我真的想笑了,于是就笑了起来。我想,这大概就是文人的轻狂吧,虽然当时的我还根本称不上是文人,但是我却好象知道自己终究会成为文人似的,所以便对棠棠的爸爸妈妈露出了我的轻狂来。
“我以前没有勾引你们的女儿,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饶舌般地说,而且口气里还露出一股轻蔑,“不过,我跟棠棠的友谊是我们自己的事,只要棠棠自己愿意跟我交往下去,那么我也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真正的情感是不受任何威胁的。”
棠棠的爸爸妈妈脸都气白了,她的妈妈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好,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我想,棠棠的爸爸妈妈肯定是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吧,他们既然身为处长和处长太太,肯定是到哪儿都会是一片恭维声,他们肯定是一直发号施令惯了。但是,今天,他们却突然遇到了一个如此不识时务的家伙,而且这个家伙还是他们女儿的男朋友。
我的不计后果的一时痛快,带给我和棠棠的“灾难”在当天就已经表现了出来。
就在我让棠棠的爸爸妈妈恼怒的当天晚上,棠棠跑来见我,一见面就责怪我不该对她的爸爸妈妈那个态度,“你也不想想,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呀。”棠棠嘟着嘴说。
其实在棠棠来见我之前,我就已经后悔了。棠棠的爸爸妈妈走后,我冷静了下来,便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我知道激怒了棠棠的爸爸妈妈,对我与棠棠的交往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所以,我便已经在心里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棠棠会因此而一气不理我。
可是棠棠却并没有不理我,只不过是责备了我一番。
“棠棠,你早该告诉我你爸爸是处长的。”我说,“咱们认识到现在都快三年了,你为什么连一点都不透?”
“干嘛?我爸爸是什么跟咱们俩能不能交往有关系吗?”棠棠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说:“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现在却有关系了。”
“你是不是自卑了?”棠棠直看着我说。
我笑了起来,在我三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还不知道“自卑”两个字怎么写呢。我不自卑,但是,我厌恶世俗,更加仇恨世俗!
我的初恋就是在世俗中被扼杀的!
第五章
    赶走了瞿媛的第三天,我还没有完全从失恋的悲哀中解脱出来,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来找到我,先是用一种琢磨的口吻问我:“你跟瞿媛怎么啦?”
我苦笑:“不知道。”
“不知道?”同学重复着,用问句。
我仍苦笑。
同学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请柬,往我面前一放,说:“这是瞿媛的结婚请柬,我本来还以为新郎是你呢,可惜,不是。”
我瞟了一眼那张红得刺眼的请柬,嘴角扯动了一下,虽然心里极想拿起来打开,看一看瞿媛要嫁到底是何许人,但是,在理智统治下的虚荣却让我表现出压根儿就不关心那张请柬的神态。
“怎么,你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同学有些诧异地问我。
我再次苦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们分手了,她嫁给了别人,这是很正常的呀。”我的口气里是一种故作轻松。
同学摇了摇头。
“咱们没见面也就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你们在玩什么?”同学好象是受到了欺骗般的,有些愤愤然。
是的,一个星期前,我与瞿媛还在同学朋友们中间出双入对,可是,现在,瞿媛却在向同学朋友们发放请柬,请柬上的新郎却不是我。
“白朗林是什么人?能从你手里横刀夺爱!”同学问。
我纳闷地看着同学,“白朗林?谁是白朗林?”我有些奇怪地问。
同学的纳闷无异于我,奇怪则更甚于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就是瞿媛要嫁的的男人。”
“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那么不当回事儿,我知道你心里不会好受的,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同学说的没错,我心里确实不好受,但是,我所不好受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其它的便什么都没有。首先,我并没有因为瞿媛“抛弃”了我而难过,三天前我赶走了瞿媛之后,我便在心里庆幸自己了,因为我想到了瞿媛既然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对我以身相许,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嫁给了我我也不可能会感到舒服。虽然我并不知道瞿媛想对我以身相许是出于什么样的真正目的,但是,对她这样的女人我是从心底里瞧不起的,哪怕你说我是保守也好,还是傻瓜也好。
“傻瓜!”
我的同学就这么给我下的评价。
当我把我根本不把瞿媛嫁人当回事的原因告诉了这位好同学之后,我的这位同学便带着嘲笑的口吻向我说了一句“傻瓜”。
“傻瓜!大好青春都让她给耽误了,她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装什么君子?”同学半开玩笑地说。
我又笑了,不过这次不是苦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
“你才是傻瓜呐。”我反击同学说,“你也不想想,如果我真要了她,那么她要嫁的那个白什么林的在新婚之夜发现了问题,一番拷问之后,你能保证瞿媛不把我给出卖了?所以呀,我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呀,万一我将来成了大名人,瞿媛跟她的丈夫生活再不幸福,她抱着孩子来硬说是我的种,你叫我向谁辩去。”我开起了玩笑。
同学大笑起来,指着我道:“你这家伙,平时瞧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你也一肚子花花肠子。没错儿,你还真想着了呢。”
我知道他也是在开玩笑,所以也没当回事儿。不久,我便听说,瞿媛结婚仪式办完之后,便跟着那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老公飞美国去了。我这才知道,我的初恋情人原来是嫁了个美籍华人,她的丈夫比她的母亲小两岁。
当然我说出这样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怎么都想不通瞿媛嫁给那个白朗林的真正原因。不过,“原因”是在十年后知道了,而且是从瞿媛的嘴里听到的。
第六章
    那是我跟棠棠两人确立关系后不久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看书,突然一个同事边敲门边喊我的名字,说是有人找我。
我打开门,只见同事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虽然分别已整整十年,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正是瞿媛。
我在愣了一下之后,谢过同事,把瞿媛迎进了宿舍。
我给她倒了杯水,可是一时却找不到话可说,我一点预感都没有,我的思维里压根儿就没有瞿媛会来找我这根弦。所以,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静等着她把来找我的原因说出来。
瞿媛也沉默了一会,上下打量了一会我的宿舍,又打量了我一会,喝了两口水,这才开了口。
“你,还没有结婚?”瞿媛试探地问。
我笑了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哪个女孩能嫁给我呢?”我的话里有些开玩笑的成份,当然也有些挖苦瞿媛的成份。
瞿媛听出了我话中有话,所以她的脸微微一红。
我也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的打扮有些贵妇人的样子,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根银发卡,脸上明显的抹着粉,嘴唇也抹得血红。她的脖子圈着一条闪着黄光的项链,鳄鱼皮坤包放在身边,双手叠放在穿着短裙的腿上,我很奇怪的是她的手指上居然没有戴戒指。
看上去,瞿媛确实比十年前成熟多了,也“淑女”多了。
我让自己放松下来,问瞿媛:“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怎么想起来到仪征来了?”
瞿媛瞄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从美国回来的时间,却说明了来仪征的原因。
“我来,是想看看你。”瞿媛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而且,脸上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红润。
这也出乎我的意料,瞿媛会来看我是我所不敢想象的,自从十年前她嫁给了那个白朗林以后,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还会见到她,更何况她会专程来看我呢?
我笑了起来,道:“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是很伤人的,而且这话听起来有些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我没有别的话,我也不想说别的话,我只能以这样的话来应对瞿媛。
不过瞿媛好象并不介意我说这样的话,虽然这话明显含有一种对她的怨恨,但是她看上去并不在乎。
“章仁,咱们出去走走,好吗?”瞿媛突然直看着我问。
我一想,也好,孤男寡女闷在屋里当然不是个事,出去走走有两大好处,一是避免嫌疑,二是可是避免许多冷场的尴尬。
“好呀。”我说,然后又问:“你想去哪儿?”
这话其实是不该问的,因为要说去哪儿,这地方我比瞿媛熟,但是我还是这么问了,故意的。
瞿媛一边抓起她的名贵坤包,一边站起身说:“我请你吃饭吧,你看哪儿比较安静,咱们就去哪儿。”
“好呀,在这座小城里最安静的酒店就是天天大酒店了,里面有包间,隔音效果极佳。只不过,费用高点。”我故意说。
“好,那咱们就去天天大酒店。”瞿媛竟毫不犹豫地说。
我一听就有些后悔起来,本来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居然想都没想便决定了,看那样子,她的那位美国丈夫真是个款儿。唉,也罢,既然已成骑虎之势了,就随遇而安吧。
“要不要我再请两个朋友陪陪?”在前往天天大酒店的途中,我再一次故意问道。
瞿媛扭脸看了我一眼,我虽然没有转脸看她,但是我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她咬了一下嘴唇。
“不用了,我不想有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瞿媛找到了自己的理由。
坐进包间,这里果然非常清静。说老实话,我这还是第一次坐进这家工业城中最高档的酒店,对于我这样的小工人来说,这样的场合真可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至于酒店里有包间一说,我也只不过是听别人说过而已。不过现在坐了进来,虽然感觉上有些不自然,但是却极力地装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我不想让瞿媛笑话我。
“你经常在这里吃饭吗?”瞿媛没话找话地问我。
我一笑,吹起了牛皮:“那当然,我们文学协会每次吃饭都在这里,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吧。”
瞿媛点了点头,然后把菜单往我面前一推,道:“那,你来点菜吧。”
这一下,我有些发懵了。因为我翻看过菜单了,老实交待,菜价有些让我这样收入不高的小工人瞠目结舌。我看到有许多菜价都比我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还要高,我不知道吃这样的菜是否会让人成仙,举个简单的例子,一盘炒鳝丝,在普通饭店最多也就十块钱左右,这里却要七十元,明显的,宰人的刀是锋利的。
我正在那里再次为自己把瞿媛带到这里来而后悔,瞿媛却让我点菜,你想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哦,别了,还是你点吧。”我推托道。
瞿媛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抿嘴一笑,说:“今天是我请你,你就随便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我一听,噢,感情瞿媛今天是明摆着来救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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