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祝早生贵子啊!”一个脸儿圆如满月、十分讨喜的女学生圈起双手喊着。
“多谢多谢。”傲群的微笑维持不了多久,一双纤巧白晢的玉足强烈抗议似的踢到他的胸口,引得他闷哼一声,一口气便在胸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柳瑗用力的踢蹬着,发现原本穿在脚上的拖鞋被甩在潮湿的地板上,赤裸的脚踢在他的手臂与胸膛上,只让她一向保护良好的细致脚踝热辣辣的疼痛不堪,毋需亲自查看,她就能断定自己的脚踝一定通红一片。
“你不会想摔跌在地上吧?”他挑起浓眉,满脸兴趣的看着她,笑容里带着邪气。“继续挣扎的话就铁定会摔跌在地上,这样摔下去的话,尊臀可会遭殃喔!”
“遭不遭殃不关你的事。”她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舞动的双手捞到某样东西,细细的皮革缠绕在指间,探头一看,发现冷傲群把她的高跟鞋塞在口袋里。
“为何不关我的事情?那可是我的势力范围。”像是宣示所有权似的,他拍了一下她浑圆有致的臀部。
柳瑗颤抖了一下,急促的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的造次而险些停止心跳。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有谁像冷傲群这样,胆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太过分了。”她快要无话可说了。面对这么一个蛮横的男人,她还能说些什么?就算没有词穷,想得出什么话来训斥他,料想得到他也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过分的是你。”他反过来指控她。
柳瑗一双眼晴瞪得大大的,冷不防他的臂膀一松,她整个人就往下跌。
本以为会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柳瑗闭上眼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惊慌的尖叫声,不料臀部接触到的却是柔软的皮革。冷傲群把她拋在哈雷机车的后座,俯下身来看着她。
他的两手撑在柳瑗的两旁,将她完全困在怀抱里。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但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占据,勉强自己冷静的抬起头,接触到的却是他那双炽热如火的眼眸,两人的呼吸交融在方寸之间。
“小瑗,过分的人是你。”浑厚的男性嗓音像是深探的叹息,火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素净的脸蛋上,引出些许酡红色泽。“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折磨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让我煎熬了十多年。十年前你以我的弟弟当作挡箭牌,想要让我断念,甚至有意无意间都在躲避我,不想与我有太多牵扯。”
情感如激烈的波涛,险险将她淹没,柳瑗不自觉的想后退,退路却被机车的靠背挡住。“我没有。”她小声的辩驳,语气却虚弱不堪。
“你还要说谎吗?小瑗,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你不可能对我毫无感情,或许在十多年前你已发觉到了那种情感,但是你不愿意去承认。”他轻抚着她柔嫩的肌肤,缓慢的低下头。“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坏男孩吸引,所以倾尽全力的想躲避我,努力说服自己,你对我的注意只是因为不赞同我的行径。”
柳瑗感觉到呼吸困难,此刻甚至无法迎视他的目光。她现在正在强烈的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冒险跟冷傲群出来。目前的处境已经够复杂混乱,光是公司的事情就让她头疼不已,冷傲群固执的要求她的爱情,要她看清自己一直看不清的事情,那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的纷乱。
“我要回公司了。”她软弱的说道,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柳经理早不知被冷傲群吓到哪里去了。
他看了柳瑗几秒钟,平静的回答,“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今天你必须陪我。”
他知道她的惊慌失措,也知道她正在努力挣扎,毕竟逃避了十多年之久,要她一下子承认她的感情是有一些勉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逼她去思索,再也无法放任她将两人之间的爱情视若无睹。他已经等待了十多年了,一个男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柳瑗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他居然言而无信。“你说过今天只要陪你共进午餐的。你甚至还以童子军的智仁勇起誓。”
“人类总是念成长就愈学会了欺骗,轻易起誓的人最不能相信。”他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满不在乎的回答,“况且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的个性跟童子军压根儿扯不上关系。”
柳瑗为之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素净的脸庞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修长的十指紧抓着机车后座的皮革。“你……”
傲群挑起眉毛等待下文,嘴角仍是那抹邪气的笑。“几年下来,你骂人的功力还是没增进多少。”
“无赖!”她恨恨的喊着,奋力的推开他,再也不奢望他会安分的送自己回公司。
柳瑗好气自己,明明如此了解这个男人,却又轻易的相信那些别人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承诺。虽然这些欺骗只是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久一些,但她就是气愤他如此不把承诺当一回事。
如此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一个男人,她怎能知悉他的话有几分真假,难道连那些渗透心灵的甜言蜜语都是虚假的?要是他对她的情意也是信口说说,她的心又禁得起几分的失望?千百次告诉自己,她根本不在乎他,但是有些温柔早已酝酿许久,再怎么否认也是枉然。
长久酝酿的情感犹如一坛密封了许久的酒,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游走异国回来了,信手打破她心里深理的那坛思念之酒,涓滴在心中流过,尽是又甜又涩。
甜的是他的温柔,涩的是她的不敢轻信。
她赤着脚往前走了几步,打算拦出租车回公司。冰凉的石板地还是潮湿的,积在地上的水洼溅起一些雨水,让她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你就不会换个词吗?十年前你也是这样骂我的。”他在她背后喊着,声音里带着稳操胜算的自信。
傲群没有起身追她,仍旧靠在机车的皮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柳瑗的背影。她穿着运动服跳过一个水洼,正怒气腾腾的瞪着地上的另一摊雨水,衡量自己是否跳得过去,像极了求学时代解不出某道数学习题时的模样。
“这个词形容你再适合不过了。”她头也没回的说道。拖鞋已经被她方才挣扎的双脚不知踢飞到哪个角落,而高跟鞋还被冷傲群塞在口袋里,柳瑗像是个落荒而逃的灰姑娘,无法取回自己的鞋子。
“乱世佳人里的郝思嘉也是这样骂白瑞穗,她最后还不是嫁给了那个无赖?”他微笑的说道,毫无预警的,他又投下一颗炸弹。“而你,从国中起就在日记里如此称呼我,不是吗?”
她正试着跳过那个该死的大水洼,听到他的话如遭雷殛,匆忙的回头,却忘了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往前跳跃。柳瑗掉进那摊大水洼里时,满脑子就只记得冷傲群脸上的微笑。
第六章 『挚爱唯卿』 作者:凌玉
冰冷的雨水让柳瑗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细白的牙齿紧咬住粉色的下唇,有半晌的时间,她惊讶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顿了,内心有一股愤怒的热流在满溢,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傲群缓慢的走到她身边,眼神复杂难解,唯一看得出来的就只有那深浓的笑意。他伸出手想扶她从水洼中站起身,却被柳瑗不领情的拍开。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日记里的用词?”她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却拒绝相信。完全难以想象,冷傲群会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傲群毫无悔意的露齿一笑,将垂落在额前的那绺白发往旁拨,性感而危险,英俊得让人又爱又恨。“不要以为只有你家妹妹喜欢爬墙,你我两家之间的那道花墙阻止不了我对你多年的觊觎。你的房间靠近窗边,而以我十几年前那种众所皆知的坏孩子身分,当然不会放过能多加了解你的机会。”
“我的日记有上锁的。”她虚弱的说道。
“那种小儿科的锁只能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小瑗,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是什么君子。”他不死心的再伸出手,想扶她。
嫣红的颜色瞬间袭上她的面容,是因为秘密被人窥探的难堪,更是因为对他的愤怒。她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理智像是一条绷得太紧的细弦,终于因为这个男人一再的试探而断裂。柳瑗的冷静在此刻分崩离析,碎成了千万个破片,此刻她嗜血的想把冷傲群给大卸八块。
“你这个无赖!”想不出更新鲜的词句,她嘶声喊道,毫不留情的伸出脚,用力的往他的小腿勾去,成功的绊倒这个俯视她的男人。
傲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欣赏她愤怒时双颊嫣红的美丽模样,下一秒钟小腿胫骨上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已经往水洼里摔跌。他原本可以避开,但是又怕撞着了水洼里那个清瘦得像是一压就碎的柳瑗,干脆放任身子倒下去,拿那张俊脸去贴上冰冷的雨水,伟岸的身躯霎时间整个泡在水洼里。
雨水溅得四处都是,柳瑗用双手遮住脸,勉强挡开一些含着泥巴的水渍,看到他摔在水洼里的狼狈模样,她双眸闪亮的微笑。她想清楚了,跟冷傲群这种人在一起,当好女孩就会被他欺负得翻不了身,对付这种人,她不需要客气,数年来第一次,她把自制拋在脑后,只想狠狠的先报仇再说。
还好巷子里此刻没有什么人,不然两人的精采对阵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眼光。午后时分,这个小镇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家屋子里休息。
柳瑗还不满足,从水洼里摸出几颗小石子往那个满脸邪笑的男人脸上砸去,看他俐落的闪躲,她心里更是火冒三丈。等水里摸不到任何石子的时候,柳瑗干脆站起身,企图去搬路旁一个有她的身高一半高的盆栽。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的偏着头问道。
她咬牙切齿,脸儿涨得通红,双手抱着沉重的盆栽,指关节因为奋力而泛白。柳瑗回眸瞪他一眼,嘶声说道:“准备抬起来砸你。”
用力过度,柳瑗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往后倾倒,几步颠踬后,背部冷不防贴上透着温暖的宽厚胸膛,就连紧抓住盆栽边缘的手部被另一只黝黑的男性大手覆盖住,粗糙的触感让她的手背肌肤感到异常的刺激。
“不要这么粗鲁而嗜血,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小瑗。”他低下头来,呼吸着她如云秀发所散发出来的幽香,颈间细致的皮肤因为血液流动迅速而泛起红晕,看得他几乎想印下一吻。“不过,我欣赏你的激动。在你自我压抑的个性里,那些激动就如雪地里的阳光一般少见而珍贵。”
她有种瘫软在他怀抱里的冲动,他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贝壳般的耳朵。这么一个男人,蛮横无赖,却又将这一切不可原谅的罪行归咎于他对她的不可抗拒,柳瑗被他的言行所迷惑,被困在他的怀抱里、视线里。
不过迷惑归迷惑,愤怒还是很难平复,她不死心的仍旧卖力抬起那个盆栽。盆栽好不容易离开地面几公分,她却再也抬不动,咬着粉色的唇僵持在原地,冷傲群覆盖在她上面的手没有一点帮助她的意思。
帮助她抬盆栽来砸自己?他可没有这么笨。
“不要在这里说什么甜言蜜语,反正我饶不了你。”她怒气腾腾的说着,终于放弃的放下盆栽,还不甘心的踢了那无辜的盆栽一脚,恨它如此的具有分量,她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搬不动。
“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你还要跟我计较那些小事情?”他露出招牌的无赖笑容,有些求饶的味道。
此话让柳瑗更加光火,她急速的转过身来,双眸晶晶亮亮的,愤怒的模样让他极端的想吻她。
“这叫小事?冷傲群,你这是侵犯到我的个人隐私,无论如何,你没有这个权力。我要在日记里写什么是我的自由,即使把你骂得体无完肤,你也不能插手,更无权去翻阅!”她气急了,怒气让她有勇气迎视他那双始终深情款款的眼眸。
“我是没有权力。但是,你让我别无选择。那些年来你始终避着我,甚至连几句问候的话都不肯施舍给我。对那时的我而言,你是不可亵玩的莲花,我即使是伸长了手也碰不着你的衣角,四周所有的人都认为我配不上你。你不会属于我,永远都不会,而那项认知几乎要杀死我了。”他低语着,无处发泄的深情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慨。
“但是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窥探我的隐私。”不是她不感动,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言语早被他知悉,柳瑗就忍不住老羞成怒。
她从来没有勇气去分析,自己怎么会在日记上写满他的名字,虽然日记里全是对他不满的言词,但是她又如何能解释在那些青春少艾的年华里,她会对他的一举一动如此注意?
恼的是他比她自己更早看清那些情意;羞的是他竟然知道,她那些诉说不出口的满怀踌躇,甚至在多年后还懵懵懂懂的今天,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傲群叹息着,恨她如此不肯诚实。
“仁慈一点啊!我的小瑗,别忘了当时我只是个被满腔无法倾诉的情意弄得半疯的男孩。爱你却又无法诉说,一个男孩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事后还因为里面的话而心碎了好些日子。”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铁铸铜造的,再大的打击都文风不动。”她赌气的瞪视他。“毕竟从小你的脸皮就比任何人都厚。”
“那是因为我将你看得太重。”他诚挚的说道,不准她转移视线。“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思索,在流浪的旅途里,还不时想到你在日记里写的那些内容,最后才真正看清楚,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影子存在。”他低下头来,缓慢的将两人的额头相抵。
“我没有。”她否认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些什么。
她不曾触碰过如此赤裸裸的深情,像是在火光旁飞舞的白色粉蛾,害怕火炬的炽热,却又忍不住一再试探,私心里渴望追寻那一瞬间的光华灿烂。情愿扑火,明知那会被灼伤,却还是无法提醒自己理智一些。
“你没有?那么为什么你会在日记里一再提及我的名字,却一个字都不曾分给我的弟弟?那个所有人都一直视为你未婚夫的男人,连他在你心里的分量都远不及我。”他缓慢的亲吻着她粉色的唇,轻柔的啄吻带着柔情与温馨,是诱哄也是柔情的逼迫。这一次他要她真正的看清一切。“从国中起的数年,厚达数本的日记里,你不曾提起任何人,就除了我。”
数本日记的内容他都看过了?柳瑗张口结舌,难堪的情绪像是火星子般,烧炙过她神经的末端。
“那是因为我讨厌你。”她口不择言,转身就想离开,素净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羞怯的红晕。
他不理会她情绪化的言语,伸手一拉,将她再度拉进自己怀抱里,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身边片刻。好不容易再度回到她身边,那美丽的期待煎熬了多少岁月,他怎会让她轻易逃离自己的身边?
她在他的怀抱里倾听着他的心跳,沉默而不知所措。当门前的行迹已经一一化为深绿色的苔痕,每次深秋的落叶堆栈,她年年扫过了秋季的落叶,他离去时留下的脚印却从不曾磨灭。那是他离去时,站在她窗口的最后凝视。他远离的脚印也印在她的心里,连自己都不知悉,原来心灵的某个角落还在等待他的归来,圆一个心里最当初的梦。
“那就用行动告诉我,你到底有多么的讨厌我。不要只是嘴上说说,以行动来证明啊!”傲群步步进逼,毫不留情。
他再也不许柳瑗怯懦的想躲避,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沙堆里不肯面对问题,就以为问题会主动消失。两人已经被她这种逃避的态度折磨了十多年,他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