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办公室里,可是他宁愿自己不在这里!
过去这许多年来,工作是他最好的调剂在短短几年之间他接手杂志社,并将它扩张成知名的休闲杂志,凭的全是不要命的干劲和才气。
在任何时候只要他投入工作,外面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知道什么叫工作压力;对他来说不工作才是可怕的压力。可是现在他发觉他瞪着桌上已完成的企划案长达一个钟头之久,却根本不知道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全杂志社的人都当他是一座会走路的活火山似的对他进而远之,而圣星宇那冷眼旁观的态度令他火冒三丈无法忍受!
他到底来做什么?过去他得下十二道金牌才请得动他到办公室来一趟,而最近他却似乎无所不在,时时刻刻在他的面前,以那双等着看好戏的眼冷冷地望着他。似乎随时都准备好好的嘲笑他一番似的!
他发觉他竟能在最短的期间内,得罪世界上全部的人!
莫名其妙!
根本是莫名其妙到家了!
石磊懊悔地合上那份写着火星文的企划案,一抬头至星宇正明魂不散地倚在门口以拟实非关,嘲弄的眼望着他。
“不懂得什么叫礼貌是不是?”他没好气地吼道。
“我需要重来一次吗?”圣星宇冷笑,大刺利地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什么狗屁事?”
“没事,想念你,所以来看看你。”
石磊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最好的朋友居然会在转眼间成为背上的芒刺!
而圣星宇似乎很高兴成为他背上芒刺!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哪一点得罪你了?”石磊叹口气。烦躁地耙耙头发:“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非要这个样子?”
“有吗?”他故作惊讶地:“我没什么样子,自古以来我不都一直是这样的吗?”
“你是存心要破坏我们的友情是不是?”石磊阴沉地问,怒气已达顶尖,他不打算再让任何人践踏他,不管是为了何种理由!
很少人敢惹石磊生气,因为他的怒气通常是带有强大杀伤力的!
圣星宇很报了解他,但他只是冷冷地瞅着他:“终于发脾气了?我以为你这个人是没有牌气的。”他讽刺地说着“还是因为没有老婆可以让你发脾气了?”
“你——”石磊铁青着脸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圣星宇——”
“你们在干什么?”石水仙惊讶一声。
“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进门要敲门吗?”他忿怒地咆哮。
“我知迎!国民礼仪手册里写有嘛!不过我没看。”石水仙怒视她的儿子:“还不放手?”
石磊泄气地放手一推,星宇重新跌回他的椅子上。
“什么事需要发——”她猛然住口,愕然地望着转过来面对她的圣星宇,“你……怎么会在这即?”
圣星宇冷冷一笑:“怎么不会?几天之前我还是你儿子最好的朋友。”
石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怎么不认识?她是我——”
“星宇!”水仙惊呼着制止他:“不要!”
“不要什么?”石磊隐隐感到某种奇怪的气氛在母亲与至友之间流动汹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石水仙仓皇地逼出个笑容:“没什么,他是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我们……最近才认识。”
石磊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星宇:“是这样吗?”
圣星宇仍是一抹冷笑“她说是就是啦!”他冷冷转身“她是你妈不是吗?”
他走了出去,石水仙丧气地跌坐在沙发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石磊走到母亲的跟前“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说没有你也不信,那又问必说!”
“到底什么事?”
“不要问了!”她烦躁地喝止:“该告诉你的时候你想不听也不行!”
石磊望着她,某件事正在酝酿,他一无所知,或许他最好保持一无所知的情况!
石水仙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亚蔻到哪儿去了?我刚刚到家里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离家出走了。”
“什么?”
石磊阴郁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昨天喝醉了,说了些话惹她生气,早上她就走了。”
石水仙怒气冲天地跳了起来:“你明知道她怀孕还惹 她生气?”
他只有沉默,事实上他对自已的斥责已远超过一切。根本不在乎她的怒气!
石水仙气冲冲地嚷:“那你知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口气:“大概是在梦夜那里吧!”
除了梦夜那里,她到底还能去哪里呢?
结婚之后她将自己租的小公寓退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需要在外面找个容身之地,而现在除了去投靠朋友之外,她已没有地方可去。
亚蔻坐在人行道上,傻傻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梦夜还没下班,她的工作需要绝对专心,她不能现在去打扰她,只是——可以去哪里?一时之间竟真的无所适从。
从小她就渴望一个家,完整的和世上千百万人一样平凡的家庭,可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许多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对某些人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满心以为结婚了便可以达成愿望了,现在才发觉原来婚姻不过是一纸合约!
它保障了她住在丈夫屋檐下的权利,却无法保证幸福从此翩然而来。
是她不够努力?如果是那为什么她会充满无力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片茫然?
她努力不去看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大片阴影,努力要自己不要去在乎那段过去,可是他却让那梦梦魇她的心中越来越翻腾不休——邱幕兰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
没有人肯告诉她,也没人能告诉她,除了她的丈夫。
她不相信他会说,她更不相信他说了之后便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高唱山盟海誓已不在了,而她的丈夫却没有跟上潮流,而宁可任他们的爱情及婚姻在一个可笑的、落寞的哀怨中死去!
“亚蔻?”
她抬起头来,圣星宇坐在车子里停在她的面前;海广她无精打采地招呼。
“要去哪里?我送你。”
“没有要去哪里。”
圣星宇居然下了车,就将车子停在马路中央“那我陪你。”
亚蔻睁大了眼,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后面车子尖锐忿怒的喇叭声。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不是你跟我上车,就是我下车在这里陪你,等到你想到要去的地方为止。”他脸上有种无赖专横的笑容。
“你真的是个怪物!”亚蔻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跟着他上车:“这根本是绑架!”
“我不是每天都在街上绑架女人的。”他笑了笑替她打开车门:“只有你是特例。”
“我该感到荣幸?”
“不,你该尖叫逃跑。”他套用她们的话说着。
亚蔻仍摇摇头“我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承认,将车子驶上道路。
“我们去哪?”
“不知道,也许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他半真半假地笑道。
有何不可呢?她这样想着,眼前这个谜~样的人,对其它人或许有威胁性,但对她没有,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很确定这一点。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该怕的,我或许会为了某种理由而伤害你。”圣星宇开着车,侧脸的表情有如石雕。一瞬间她竟觉得他和石磊是那般不可思议地神似!
她甩甩头,甩掉那可笑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我一点也不害怕,你不会伤害我。”她十分笃定地说着。
“你真的很相信你的第六感。”
亚蔻耸耸肩“除此之外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了!
“她真的不在我这里!”梦夜几乎是无奈地再次重复:“如果她在我这里,我没有理由骗你,你以为我不担心吗?”
“那她还可能去哪里?银欢那里?”
“我打过电话了,银次根本没见过她,石磊,你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她离家出走了?”
话筒的另一端极其无奈地叹息:“一些很该死的话!”
“这是很显然的!”梦夜十分不满地“找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还要让那些已经消失的事折磨你们多久?你会失去她的!难道终你一生,你都要活在失去爱人的悔恨中吗?”
“我知道—一”他挂上了电话,最后一句话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梦夜瞪着话筒许久,无奈地也挂上它。
她会去哪里?
亚蔻有许多朋友,但可以当成避难所的只有她这个地方,已经这么晚了她到底会到哪里去?
蓦然门铃刺耳地响了起来,她惊跳一下连忙奔过去开门:“亚蔻?”
门上站着圣星宇,他扶着已醉得不醒人事的亚蔻朝她微笑:“抱歉。”
“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梦夜扶过她,和圣星宇一起将她扶进房里安顿好。
她站在床畔看着眼睛有些浮肿的她:“又哭了?”
“她需要一些发泄。”圣星宇耸耸肩。
梦夜摇摇头关上房门和他一起走到客厅“坐一下,我泡杯茶给你。”
“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他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现在不正在告诉我吗?”她冲好茶叶端到她的面前,眼神防卫地:“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你伤害她,我不会让你好过!”
圣星宇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她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一只喷火恐龙!”
梦夜一愣:“她还说了些什么?”
“大概你想得到的都说了。”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当它是件稀世珍宝似的。
“你喜欢当褓姆的不是吗?来照顾我如何?”
她冷冷地望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我见过的人不少,可是像你这么努力要当个坏人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圣星宇无动于衷地笑了笑:“又是一个满脑子浪漫思想的傻女人,你也相信自马王子和白雪公主是不是?
期望有个穿盔甲的武士?“
她没兴趣和他研究心理学,只觉得同情。
在他那愤世嫉俗的伪装下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在那重重防卫的假面具之下,或许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孩子!
“我很怜悯你,但我没习惯和我怜悯的对象过夜,你请吧!”
她居然对他下逐客令?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她,褚梦夜有个老处女似的外表,若她拔下那副沉重的头发,将头发放下来该是个美丽的女人。
他发觉他想见到另一个她!
圣星宇站了起来,凝视着她“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来找你。”
“是吗?”她故作惊讶地“我会搬家的!”
“试试看我找不找得到你。”他微笑地拉开门。
“我的杯子。”她提醒。
他回头充满魅力一笑:“这是定情之物!灰姑娘,王子的侍卫会将它送回来。”
他在同一个时间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和往常一样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海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来?
暮兰没死,他已不需要再哀悼什么,但他仍来了仿佛已成为一种习惯似的。
这些年来,他在每个相同的季节来到这里,不论风雨地坐在当年他们曾一同坐过的岩石上,静静凝视那一片汪洋。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以为他知道的,他既然不能再死一次,那么至少他可以在这里陪伴已逝去的恋人。
当年暮兰的家人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有大多为了他们好的理由而将他们逼上绝路!
当年他们才十六岁没有了爱情便仿佛没有了生命,他们选择了彼此认为的最好的方式向这个世界抗议——他不明白当年的自己,即使明白过也早以遗忘,他曾试图让自己振作,不是都说了爱情只是男人生命中的一部分吗?
但他一直没有遗忘过,没有再恋爱过,直到亚蔻出现之前,他都是石一般难以动摇的男人。
亚蔻和幕兰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暮见脆弱易感,在温室中成长的她,极需要保护及照顾,她什么都不会,那灵气逼人的眸子常今年少的他惊惶失措,害怕自己呵护不了她。
而亚蔻是个孤儿。自小便生活在风雨之中,她勇敢坚强,有自己~套处世原则,她的脆弱隐藏在嘻笑的外表之下,在必要时她的悍然是连男人也及不上的,而她吸引了他。
两个女子,相隔十五年,他带着不灭的伤痕走入礼堂,他以为他可以重新再来过,却牺牲了亚蔻的幸福,即使他从未有过那种想法,但这到底是不是另一种自私?
三十多岁的男人再也不能用天真来形容,但他现在才发觉,自己似乎仍然天真得可笑!
他叹口气,将外套的衣领紧了起来,寒意入侵他的生理系统——他想念亚蔻,想念她的温暖娇笑——石磊站了起来,想回到有亚蔻,或曾经有她的地方,但一转头,不远处有个女子的身影却令他大吃一惊!
暮兰?他不可能看错!那身影已印在他的脑海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暮兰!”他不由自主地大叫:“暮兰!”
那女人一愣。连看也没看他便转身快步离开!
“暮兰!等一等!”石磊追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想再见她一面!
她走得很急,在岩石之间居然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便已拉开距离,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之中——“暮兰——”他突然脚下一绊——眼前蓦然一黑——追不上了,他知道。
关于已逝去的一切,他是再也追不上了!
“你来做什么?”
石水仙站在楼梯间有些尴尬地:“等你,想和你谈一谈。”
“谈,谈什么?”圣星宇嘲讽地笑了笑:“我倒不知道我和你到底有什么好谈的?”
她一反常态地沉默,无法再以平时的态度面对眼前的孩子,看着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女人——圣星宇冷冷地望看她“不是要谈?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想说什么?”
石水仙叹口气:“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清我进去少了。”
“我对你的观感,几年前你就已经很清楚了,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她望着他,圣星宇有张和他母亲极为神似的面孔,一样美丽,一样迷人,而他多了一分男子使朗的神采。
她一直认为星宇是个好看的男子,至少比石磊好看。
石磊是太粗犷了,和他的父亲一样,有张不怒而威的吓人面孔,他们甚至连脾气也极为神似——“到底要说什么?”他已有些不耐烦了:“我很累了!”
石水仙不安地搓搓手:“我知道悔恨我,我不怪你,虽我真他妈的搞不懂为什么,但既然你非恨我不可,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可是至少作不要迁怒到石磊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想保护你儿子?”他冷笑。
“这不是废话吗?”
“那很好,我妈也想保护我。”
她有些生气了“你父母之间的事不是我的错,我早就不和你父亲那老混球有来往了!你不能把帐算在我的头上”
“是吗?”圣星宇嘲讽地开口:“可是每个故事里都有坏女人,而你正好是我爸妈之间的那个;你不要怪我,除了你之外,我也实在找不到人可以责怪了!”
“你这个不讲理的小混球!”石水仙火大了骂道“那你冲着我来好了!何必又去招惹石磊?他是你哥哥!”
“好!”他冷冷地应看:“你也承认了?他是我哥哥,圣大将军的长子。”
她猛然别开脸:“石磊是我儿子,他和你们圣家没有任何关系!”
“叫你真懂得睁眼说瞎话。”他打开门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改变不了的!
你们上一代所做的事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关系,改变不了的关系!“
“星宇!”她拍着门大叫“你不要告诉他!千万不要告诉他!”
他没理会她,将她挡在门外,仿佛如此一来她便不存在似的。
石水仙黯然地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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