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地!”圣千岩暴怒地大吼:“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再说十次我也敢!如果你再去——”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巨响,他的脸侧向一边,唇角沁出血丝——圣星宇的眼里冒着忿怒的火花,他的父亲也一样,父子两个像面对死敌一样对峙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公然反抗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早已到了无法修补的地步。
否则他不会高中一毕业便离家出走,不会选择他所瞧不起的职业来当自己的终生职志。
对他的打骂他早习惯,但这次他不会再隐忍!
他转身离开他的书房。
“站住!你去哪儿?给我回来!”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再也不受你的折磨!”
圣千岩气得全身发抖,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忤逆他!“你……你这不孝子!有种你试试看!看你走不走得出这扇门!”
圣星宇冷笑一声拉开书房的门。
圣千岩怒极随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军刀:“我先劈了你再说。”
“老爷!”
“妈!”
圣夫人娇小的荏弱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她含泪地护着自己的儿子:“星宇不懂事,你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走开!”他暴吼:“要不我连你一起砍!”
她流着泪摇头,“他是圣家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让你们父子相残!”
“妈!”圣星宇努力地想推开母亲:“妈!你不要管,不要怕他,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看看!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他大吼:“还不快滚开!”
“星宇!快跟你爸爸道歉!”圣夫人近乎哀求地:“快啊!算妈求你!”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一生懦弱,到这种时候仍全心全意想维持这个家庭!
丈夫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她全然无能为力,她被传统残忍地牺牲,也被她自己所牺牲!
她是他的母亲!“妈!跟我走!——”
圣千岩狂怒地以军刀背猛力敲打他,他痛得几站不起来!
“快走!快走!要不然他真会打死你的!”圣夫人挡在他们之间,哭得声嘶力竭地:“快走啊!”
“妈!”他忍痛想做最后的努力。
“我不会走的!我是圣家的人,到死都是啊!”她哭喊着。
“放手!我叫你放手!”
他望着一个挣扎着要杀了他的父亲和一个拼了命要救她的母亲,心里只有悲哀。
悲哀得连泪水都无法落下来,只有猛然转身狂奔,离开这个充满梦魔!充满不幸的地方!
“亚蔻,你去哪里?”梦夜唤住正走到门口的她。“很晚了。”
“我知道,我想到海儿表演的俱乐部去。”
“现在去?”
“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到那里去,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地想往外跑。
“我和你一起去。”梦夜抓起外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那好吧!”
她们一起出发,夜里有种冷清又诡异的气氛令她们有些不安。
重新再见到圣千岩使她不知所措,生活步调大乱,仿佛一颗原子弹丢在她的生活之中似的。
亚蔻打过电话给她,说圣星宇怒气冲天地回家找他的父亲,他们父子间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但她又能如何呢?那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
这两天以来,她挣扎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他们都老了……但他们的心并没有死,记忆也还未消褪,她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圣千岩。
曾偷偷想过许多再次相逢的场面,甚至有些天真地想着彼此的对话,但那和实际情形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十多年了她从各种报章杂志和新闻报导中知道他的官运亨通,是个十分受重视的将官,但她从没看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沧桑。
她不由得碰碰自己得定期染整才能保持乌黑的发,和不管他们再怎么否认都无法阻挡岁月无情的袭击,那几抹白发和眼角的纹路——现在已经是孩子们的时代了!
她叹口气点燃一枝烟,守着这一室的冷清,心里是有些凄凉……
“水仙?”
她一怔,门口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水仙!是我!开门呐!”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打开门,他正站在她的门口:“你又来做什么?”
“开门!”圣千岩粗嘎地说着。
她只有拉开门,他走了进去,脚上竟穿着拖鞋石水仙关上门,不明白地看着他:“你没鞋啦?穿着拖鞋就跑出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滑稽的模样。居然微微涨红了脸:“老子高兴穿拖鞋出来!”
“随你。”她不在乎又能到沙发上坐下。
“不给我倒杯茶吗?”
“爱喝不会自己去倒吗?”她横了他一眼:“休想我伺候你这老太爷!”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可是真的自己起身去倒茶水。
石水仙望着他壮硕的背影,眼神不自觉地温柔起当年他们总为了生活上一点细小的微枝末节而大吵特吵,他老爱摆军官的臭架子;而她从不理会他,他们就吵吵闹闹地过了一段恩爱的生活。
后来从他口中,她知道他的妻子是十分传统的女子,在生活上服侍他无微不至,但他只觉得难受,那样乖顺的妻子使粗枝大叶的他,更觉得卑微不适应。
这么多年了,他适应了吗?
圣手岩管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平复他内心的翻搅,似乎真的渐渐安定下来。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端端地干嘛叹气触霉头?”
“没什么,觉得还是白开水好喝。”
石水仙大笑:“怎么?圣大将军家里可不会连白开水都喝不到吧产‘他苦笑:”参茶燕窝不少,我得三更半夜自个儿偷偷溜到厨房才喝得到白开水。“
“真好福气!”
圣千岩无奈地在沙发上坐下:“是没啥好抱怨的,不过我是粗人,粗人是过不来那种日子的。”
“那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
夜很深了,他仍坐在车子里,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俱乐部门口,她们该快出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被推开,海儿穿着舞衣和一名传者走了出来。
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侍者带着海儿走到他前方不远处一辆车子的旁边。
车门打开,那侍者在海儿的后面用力推了一把——“你干什么?”海儿尖叫!
“喂!你们做什么?”石磊立刻下车奔了过去。
那传者大惊,随手掏出小刀朝他扔了过来!
他一闪,就在那几秒钟之间车子已呼啸着狂奔而去!
“海儿!”他大吼:“海儿!”
“发生了什么事?”俱乐部泊车的人奔了过来。
“报警!快报警!有人绑架了我的女儿!”石磊狂吼着冲进了俱乐部:“暮兰!”
正在收拾东西的冷岫青大惊回过身来。
他奔到她的面前:“海地被绑架了!”
“什么?”东西散落了一地,她张大了口无法反应!
她们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那里围满了警察。亚宏慌张地下了车:“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被绑架了,好像是里面一个跳舞的小女孩。”
“是不是冷海儿?”
“好像是。”警察摸摸头走开。
她看到他们,悲泣不已的冷岫青偎在石磊的怀里,而石磊表情肃穆,看起来就像是受害者的父母。
她呆愣在那里,脑中一片混乱。
“亚蔻?”梦夜也跟了过来:“怎么啦?”
警察问着问题:“你是她什么人?”
石磊看了冷岫青一眼,她无主地点点头,表情有些茫然:“我是她的生父。”
辛亚蔻震住,仿佛遭雷顿似的无法动弹,脸色一片雪白!
梦夜连忙扶住她:“亚蔻!”
他们也看到她了,石磊定在当场,脸色化为一片铁青:“天呐!”
冷岫青急忙挣脱他的怀抱:“亚蔻,你听我解释!”
她颤抖着唇:“骗子……”
“亚蔻——”
“骗子!”她大吼着转身狂奔了出去。
“亚蔻!”梦夜喊着追了过去,临走前对他们投以极不谅解的眼光!
“怎么会这样?”冷岫青哭着蹲了下来,抱着自己无法克制地哭着。
石磊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扶起她:“我送你回去,歹徒会打电话的!”
等他终于回到家已是清晨了,他将自己丢在沙发上感到无限疲惫却又无法闭上眼睛休息。
他渴望留在暮兰——不!岫青的家里等待消息,但看到他们夫妻那模样,却又知道自己不该留下。
过程中岫青一直在哭泣,仿佛当年的她一样娇弱,只不过这次她是在她丈夫的怀里哭泣,而不是他的。
应辰愚是个沉默而坚定的男人,他虽然行动不便,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实际上的无助感,他神色若定地指挥大局,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便安排了比警方还要多的人马出发去寻找海儿。
将岫青及海儿交给他,他该可以放心。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
那些小混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居然就在他的眼前将他的女儿绑架走,而他现在竞束手无策地待在这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突然想到石水仙会有办法!她在这行那么多年,认识了台北大大小小的地痞流氓,她一定有办法找到他们!
石磊登时跳了起来,捉住一线生机,精神立刻大振,衣服也顾不得穿便冲了出去!
“亚蔻……”梦夜拉着她的衣袖:“别再走下去了!你已经失魂落魄地走了三个钟头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她不言不语地走着,任梦夜扯着衣服,却完全没有反应,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梦夜转到她的面前挡住她!“亚蔻!你说话!我不许你再这样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她绕过她的身边,仍像一缕游魂似地走着。
“亚蔻!”梦夜急了捉住她直视她的眼吼着:“这不是世界末日!他们骗了你又怎么样?你这样折磨你自己又能改变什么?为你的孩子想一想!”
辛亚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们都是骗子。”她~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他们骗得我好苦!我还以为她是朋友,而她却是他的旧情人,我以为他会回心转意,而他却背着我和她在一起。”
“亚蔻……”她的情况令她担心,她几乎要急得掉下泪来:“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她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对四周赶着上班的人群也视若无睹,那惨白的面孔一直没恢复过血色。
“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梦夜拉着她走到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她茫然无神地任由她摆弄,任由她将她塞进计程车里,对眼前的一切仍毫无所觉。
她的心思仍停留在三个小时前的那一幕:冷岫青偎在他的怀里哭泣,他说他是海儿的生父他们是海儿的父母,而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你们到底抓着我干什么?”海儿挣扎着尖叫:“快放找出去!小杰,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嘿!她说你在和她开玩笑呢!”另外三个少年大笑起来。
小杰不停地与她的手脚挣扎着,狼狈非常:“海儿!你不要再动了!不要逼我把你绑起来!”
他们是玩真的!
海儿立刻按下自己心中的恐惧,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你们绑架我做什么?要钱?”
“当然要钱!”他们大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不过你也不错,这次我们可以人财两得!”少年们狂肆地大笑,动起手脚来了!
“喂!你们不要乱来!”小杰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防卫地看着其它人:“不可以伤害她!我们当初说好的!只要钱!”
他们不满地安静下来,毕竟知道如何和她家人联络的只有他一个人。
海儿小心地评估出情势,三个人里开车的是老大,最狂傲放肆的也是老大,其它两个显然只是初出茅庐摇旗呐喊的小卒。
小杰可以算是她半个盟友,但他也最懦弱,一旦对他们失去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再听命于他了,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堪虑了。
不过如果可以在那之前说服他,她仍有机会逃走。
“海儿,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筹不出钱,他们会杀了我的!”小杰哀求地望着她:“只要我们一拿到钱就会放你的,绝对不会伤害你,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要他们也相信你才行。”海地指指他们。
“哟!谈情说爱还兼挑拨离间呢!”开车的男孩大笑:“小杰,难怪你喜欢她!聪明!聪明!”
“谁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实话,等他没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们会听他的才怪!”
“你闭嘴!”另外一个少年不客气地吼道。“再罗嚷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不要对她那么凶!”小杰伊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不要忘了你们答应我的事!”“不会忘的!”老大笑着将车子开上阳明山:“不过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对不起!都是我没把海儿照顾好才会发生这种事”她哭着摇头,无限自责。
应辰愚安慰地拍她的肩:“不要这样,那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会很快有消息的!”
“万—……万—……”
“不会有万一的。”他将她拥进怀里:“海儿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不会让她出任何事的,你放心!”
冷岫青既感激又愧疚!
当她带着石磊和警察回来时,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痛楚,仿佛被人当胸插入一刀似的!
警察问起他们的关系,他的表情更是难看!她伤害了他!
“我和石磊今天晚上才见到面,是他进来告诉我,海儿被绑架的事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但我和他真的今天才见到!”
应辰愚有些苦涩地笑了一笑:“你不必跟我解释,我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我!你以为我在骗你,我出卖了你是不是?”她近乎失控地轻嚷:“你和亚蔻一样,都以为我和他一直在暗通款曲的对不对?”
“岫青!”他盯着她泪痕满面的脸:“我没有这样想,你太多疑了,折腾到现在你一定累了,先休息吧!”
“不要!”她哭着扑到他的怀里:“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应辰愚无奈地抚摸她。
他的心里的确有怀疑,当他见到石磊的第一眼,他心中是那么样地惊恐!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忧心的父母,他无法见到自己心中那翻腾的痛楚!
但他必须相信她,她是他的妻子,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岁月,他们之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不能那么轻易被破坏毁灭!
“现在把海儿找回来最重要,我们要彼此扶持。”他柔声说着:“我在这里陪你,你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叫醒你的,好不好?”
她无力地点点头,明知道有道裂缝正在成型却无法去解释它。
石磊的出现太突然,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不要提其它人。
辰愚很伤心,亚蔻一定更难过,她一定以为她欺骗了她,可是现在要如何去解释这一切?
在错误的时间、地点所发生的错误根本无法解释!
她闭上眼默默流下泪来——天呐!保佑她的孩子平安。
他望着眼前苍劲的老人,不必介绍也知道他是自己生父,他不可置信地转向石水仙:“他在这里做什么?”“小子!你不懂礼貌吗?为什么不叫我?”至千岩粗粗气地说着。
石磊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叫什么?圣将军?”‘“你还没告诉他?”
“石水仙处在两个自己热爱的男人之中左右为难:”我——“”我知道。“他回答。
“知道你还不叫?”圣千岩努力想把语气放软,他已在另一个儿子身上吃到了亏,不希望连眼前这一个也失掉!
可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又怎么可能会失去呢?
石磊盯着他看,他们的轮廓非常神似,都有一张线条粗扩而且棱角分明的脸,他们的嘴唇和鼻梁简直是同出一辙。
但他对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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