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却又发上了呆,仿佛仍然不是很明白。
从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萧杨和女友的约会频繁了许多。他似乎试图用频繁的约会向那个不怀好意的追求者证明自己的存在。不过这种行为似乎并未奏效,鲜红的玫瑰仍然每天准时的出现在乌鱼子宿舍门外,而乌鱼子仍然对此不置可否;若干次萧杨试图和她谈这个话题,却都被她很巧妙的回避。这个女人不但聪明,而且高深莫测。
于是萧杨愈加的痛苦起来。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在宿舍的阳台上喝了很多酒,面色潮红,头脑似乎也不太清醒了。他站起身说他要去对事情做个了决,以免总是如此折磨自己。当时房间里只有楚雄一个人,而他似乎根本没听明白萧杨话中的意味。于是萧杨就那样醉醺醺冲了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我和阿超回到宿舍,楚雄对我们讲了萧杨的举动,我立刻意识到他多半是去会那个情敌了,而且是在醉酒的情况下。于是我和阿超一边大骂楚雄没有脑袋,一面跑了出去找萧杨。我非常了解一个人在酣醉的状态下能做出哪些歇斯底里的事情来,心里开始为萧杨焦虑和担心。他太优秀了,不能在这样的问题上轻易毁灭自己的前程。
20分钟之后,我们在勺园外的塞万提斯铜像前找到了萧杨——他坐在这位著名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雕塑前,似乎仍是醉着,但是脸上带着痴呆般灿烂的微笑。
“你没事吧?”我问他,摇了摇他的肩膀。
“问题解决了。”萧杨笑着对我们说,声音依然酣醉,但是却显得十分轻松。
“什么问题解决了?”阿超问。
“一切都解决了。累死我了。”萧杨说。之后他闭上了眼镜,昏昏欲睡的样子。
于是我和阿超立刻把他架起来,扶回了宿舍。萧杨摸到他自己的床,倒头便睡,甚至还打了很响的鼾,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
第二天我们醒来的时候,萧杨已经起床了,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见我们醒来,他面带歉意的对我们说:“昨天我喝醉了吧,实在抱歉让你们照顾了。”
“你丫昨天到底干吗去了?”阿超问。
“哈哈,我自己也不记得了。”萧杨回答,脸上带着有点诡谲的微笑。显然他记得很清楚,只是不打算告诉别人罢了。
奇怪得是,从那天起,那个强大的追求者居然真的就在乌鱼子的生活里消失了,而萧杨也恢复了以往的快乐。没有人知道那天醉酒后的萧杨究竟去找了谁,做了些什么。不过从那次起,我开始感觉我的这个憨厚的优等生室友其实颇有些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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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天气很快便冷了下来。到了10月份,居然破天荒的下了几场大雨。而深秋的凉意很快便不期而至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我竟无法抑止的陷入了对往昔时光的怀念之中。我突然发现在经历过这么多情感波折之后,我终究是无法怡然自得的独自生活了,仿佛我让自己的爱情在某个时刻死掉,而重生的欲念却比以往更强了似的。我开始没来由的做梦,每天晚上都要做几个,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筋疲力尽,但却又无法清晰的回忆起自己究竟都梦到些什么。有的时候仿佛是从出生到现在又重新活过一回,有的时候又会梦到让自己都面红耳赤的淫乱场面。一切梦境的存在都是因为人类还存有种种的欲望。那么我又如何解释那些没有梦的日子呢?
10月5日是我21岁的生日。因为恰好是在十一长假的中间,所以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回家了,只有我没有心情,便一个人留在北京。奇怪得很,原本阴郁了半个月的天气,在这一天竟突然转晴,气温也一下子高了起来。我早早的起来,口袋里揣上所有的钱,一个人走上大街去。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在这一天开心一些,用以表达对自己的生命的尊重。可是不到一个小时,一切便都索然无味了。大街仍然和平常一样拥挤,人们不顾一切的涌到户外,到处都是嘈杂的声响,空气中飞扬着尘土,这一切都让我无可奈何的烦躁。我发现我和这座城市的关系陷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怪圈——当我的欲望得到满足的时候,它便显得十分完美,仿佛就是为我的快乐而存在;而当我陷入欲壑难填的苦闷时,它又立刻翻脸,用无休止的污染和喧嚣让我更加苦恼。于是我便开始期盼夜晚尽快到来,让这些丑陋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第五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20(3)
终于熬到了天黑之后,我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走进了路边的一个灯火通明的酒吧。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看它的名字。酒吧里很热闹,具备了一个北京的酒吧所应具备的一切因素。浓妆艳抹的女孩站在吧台边肆意的和英俊的服务生调情,喧闹的重金属音乐中有若干情侣在拥抱亲吻,领舞女郎的雪白的腰肢在闪烁的灯光下充满魅惑……那一刻我感觉我终于逃离了这个城市带给我的一切烦恼,终于进入了我的快乐的天堂。
我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卖啤酒,然后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了起来。我静静的欣赏着这个喧闹的世界,竟感觉自己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在看一处热闹的蹩脚的舞台剧。
逐渐的我有些醉了,浑身都轻飘飘的,就如同做梦一般。远远的,我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向我走过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抬起眼皮看她,她也笑笑的懒洋洋的看我。灯光过于昏暗,我无法清楚的看到她的容貌,只是清楚的记得她头发很短,并且染成雪亮的金色。那片金色反射着天花板顶不停转动和闪耀的镭射灯光,显得妖魅和蛊惑。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抓过面前桌上的我的打火机,娴熟的点燃,款款的抽了一口,轻轻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于是我笑了,对着这个滑稽得有些可爱的动作。
“以前没见过你。”女孩对我说。声音有些沙哑。
“世界这么大,你没见过的人多了。”我笑着对她说。
“你丫说话挺冲的。”女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摇了摇头,继续喝我的啤酒。
见我不说话了,女孩沉默了半晌,很快又开腔:“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我反问她。
“我叫阿舒。”女孩说,没有一点腼腆和羞涩的味道。
“阿舒,挺好听的。”我说。
女孩笑了笑:“我怎么没发现。”
我不知道是否一切女孩笑起来的样子都是迷人的,还是在这种喧闹和幽暗的环境里我的视觉宽容了许多。总之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女孩,我竟产生了一种很想和她亲密的冲动。尽管无论如何她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想跳舞嘛?”我脱口而出。
“好啊。”女孩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颇为绅士的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了人头攒动的舞池。那时已经是晚上10点,音箱里的音乐震耳欲聋。我们面对面在舞池中,随着音乐的节拍胡乱的扭动自己的腰肢。我猜想我当时的动作肯定非常滑稽,不过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却非常让我着迷。
女孩一直在我的对面,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的金色的短发在闪烁的光斑中不停的晃动着,让我无比的眩晕。于是我站得离她近了些,把手放在她扭动的纤细的腰上。我冰冷的手碰触到女孩裸露的腰时,她似乎有些害羞,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刚才的疯狂。于是我的手就一直放在她的腰上,她也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我们如同一对真正的情侣,尽管那一刻我们对彼此仍然全无了解。
“你跳得很好。”我在她耳边轻轻对她说。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微笑。那一刹那我怦然心动,突然很想和她做爱,就为了那转瞬即逝的心跳。
于是我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她个子不高,所以我不得不把我的头彻底的歪到一侧。女孩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拒绝我的吻。她的嘴唇很软,涂着带有麝香气味的唇膏。我贪婪的舔着她嘴唇上的麝香气味,并把迫不及待的把舌头深进了她的口腔。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一切嘈杂都停止了,一切都静了下来,我们俩也都停止了跳舞,深深的吻着彼此。我从未想过和一个陌生女孩的亲吻竟会如此美妙。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我们终于放开了对方。女孩仍然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不过目光中已经多了很多柔情和妩媚。
“我就住在附近,想到我那里坐坐吗?”女孩的手仍然勾着我的脖子,幽幽的问我。
我很清楚她话中的暗示。而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于是她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酒吧的大门。外面又开始下雨,非常冷。女孩似乎是打了个寒战,于是我脱掉我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女孩转过头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那一刹那我们如同相识多年的朋友,而不是两个沉沦在欲念的海洋里,迫不及待和对方发生性关系的陌生人。
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她的住处。那是一幢很陈旧的公寓楼。她住顶层。当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我便在她身后抱住了她,吻她的颈子。她颈子上的淡淡的香味更是让我无法按捺自己的胸中的欲念。
于是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们便抱在了一起。她甚至来不及把灯打开,便和我一同滚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我们如同毫无性经验的少男少女一般,手忙脚乱的脱着对方的衣服,抚摸和亲吻对方的身体。女孩的身体很热,但她的手却冰凉。于是我把她的手握在我的手里,把头埋进她的胸前,吮吸她的挺拔的乳房和小腹上淡淡的奶香。
女孩忙乱的呻吟着,那掺杂着痛苦和快感的声音让我更加兴奋。于是我粗暴的分开她的双腿,抚摸她的最隐秘的部位,急不可待的想进入。
《第五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20(4)
“不……不行……”不知为何女孩脸上竟出现了一些恐惧的表情,并开始隐约的推开我。可此时我已经全然失去了任何理智。于是我终究还是进入了她的身体。我的粗暴让女孩疼痛得“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她便停止了那点在我看来是象征性的反抗,变得沉默了。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那天的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长。等到我终于把滚烫的精液射入她的身体,我们两个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我们就那样抱着躺在地板上,谁都没动。女孩躺在我的身下沉重的喘息,我们仍然拉着对方的手。
“你要去洗个澡吗?”她问,声音很温柔。
“不要。我就想这样躺着。你陪我躺会可以吗?”我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她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那样惧怕独自一人呆在某个地方。
“嗯。”女孩点了点头。
于是我周身感觉前所未有的松弛。我们就那样赤裸着身体躺在地板上。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饱满的雪白的乳房上,让她的裸体如同卢浮宫中的希腊女神一样妩媚。我就那样抱着她,拉着她的手,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睁开眼睛,我便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我勉力支撑起沉重的身体,坐了起来,发现我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下是雪白的亚麻床单,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我这才意识到在我睡着之后被她挪到床上来了。
我起身下床,打量了一下四周——一间格外干净和精致的卧室。地上铺着银白色的地板,窗台上摆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床的对面是一个硕大的书架,但是书架上只寥寥的插着几本杂志和一本厚厚的书,那本书的鲜红色的脊背上写着《大师与玛格丽特》。
“你醒了。”我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我转过身,发现女孩就站在我身后。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女孩的容貌——她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上面印着夸张的卡通图案,画了淡淡的妆,尽管金色的短发有些耀眼,但精致的面孔仍然让人爱慕。双眼中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有蛊惑人的哥特美。
“昨天……”我不知该如何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
“你先把衣服穿上……”女孩低下头,笑笑的说,脸微微的红。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我一直是赤身裸体的。于是我也有些窘,低下头转身去找自己的内裤。
穿好衣服之后,我们之间又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当酒精的效力过去之后,人的脑袋恢复了理智,羞耻感便会立刻战胜欲望。对于刚刚发生了一夜情的我们而言,尤其如此。
“你的房间布置得很漂亮。”终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谢谢。”女孩笑了笑,格外灿烂。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那是一个样子有点可怖的挂钟,漆黑的颜色,表盘中间镶嵌着两个如同红色眼睛的闪亮东西——已经是中午12点。于是我立刻下意识的感觉自己的肚子很饿了。
“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吧,我请客。”我对她说。
女孩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换了件黑色的外衣,我们便一同离开了她的房间,下楼。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发生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我很奇怪为什么天亮的时候我会变得如此拘谨,而在夜晚则更加倾向于为所欲为。我不能把一切都归罪于酒精的作用。
我们走进了最近的一家麦当劳,我点了一大堆鸡翅膀和薯条,而她则只要了一杯可乐。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我问。
“我一直不吃午饭的。”女孩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阿舒。我昨天告诉过你了。”她对我说。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
“哦对对。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我感觉有点尴尬。
“你呢?”她问。
“程枫。”我不想撒谎骗她。
“哦。”
很快我们便又没话了。我闷头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竟感觉有点不想和面前的这个女孩说再见。可是不说再见又能怎样呢?一夜情就是一夜情,这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我抬头看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发现她也在看着我,和前一天晚上一样,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空洞和茫然,很让人玩味。于是我决定不让这个故事以如此粗糙的方式结束。
“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我问她。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可是我们身上都没带纸,于是她从桌上拎起一张干净的餐巾,在上面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我。
我们走出麦当劳的时候,外面仍然是响晴的天空,燥热难耐。我对她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仍然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反而是我,弱智一样站在麦当劳的门口,呆呆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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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22(1)
于是我便和这个有过一夜情的女孩阿舒开始了断断续续的交往。说是交往,其实很不准确。因为我们全部和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我在闷了的时候打电话给她,约她到那间酒吧喝酒跳舞,然后去她的住处做爱。不同的是,我再也没有在她那里留宿过。在我看来,和一个女孩做爱是一回事,和她睡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这是昆德拉的小说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个现代主义的原则——无论多么疲惫,多么倦怠,一定要在激情结束后穿上衣服离开,而且永远不要爱上对方。
此外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为和上一任女友潇潇的那场让我伤心欲绝的分手了。它使我在某种程度上对与异性的亲昵产生了恐惧。有个俗气的比喻其实很说明问题,就是两个人就如同两只刺猬,离得远了会冷,离得近了又会扎到对方。所以索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家既温暖又安全。
阿舒是个让人很舒服的女孩。她漂亮,时髦,却并非没有涵养。这样很好,可以让我喜爱和欣赏,却不至于乏味。
和她认识了一个月后,我仍然对她全无了解,因为我们之间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