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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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恩仇录-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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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之后,赴宴的营连以上的军官全部留下,紧挤在一间石头堆砌的屋内,听刘增新和马少南以及团长郑金文的训示。
两盏煤气灯把这间屋照得通亮。刘增新坐在前排的条桌边,望着下面黑麻麻的一屋子军官,他清了清嗓子:
“这次任务关系重大,委座亲自打电话指示,要全歼这股文物走私商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全团上下要齐心协力,把这隘口守住。至于防务问题,明天我和你们团长专门研究。今天晚上先吹个风……”
刘增新心中有数,这是一场护宝与夺宝的较量。胡宗南、阎锡山动用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能缉获走私队,而这儿仅一个团就能轻而易举地捕获吗。他打算明日同郑金文到阿拉山口一带视察视察地形,然后再作出周密的部署。他觉得有点头昏,这欢迎宴会后的紧急会议,便草草收了场。
次日,团长郑金文便带着军参谋长刘增新、副官马少南前往阿拉山口一带视察地形、部署防务。
午后3时,当刘增新、马少南在郑金文的陪同下,视察了精河以西的地形返回团部时,两个背着三八大盖的兵士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长官,我俩在卧狼沟为长官打野味时发现那儿的树丛中埋伏着二十来个人,估计那些人就是贩运文物的走私商队。”
“什么!在哪儿发现的?”刘增新猛然一惊,急忙问。
这两个被团部副官安排到卧狼沟为军部长官打野味的兵士,他们走到卧狼沟半坡,发现沟中间树丛中埋伏着二十来个人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这引起刘增新的高度警觉,他根据这两个兵士的报告分析,如果是商人进行正常的贩运,绝不会藏在树丛中,何况那儿又没有驿道,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深沟。从人数判定,符合盛世才通报的文物走私商的情况。这可是一支运宝的武装啊!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就决不可以掉以轻心,必须竭尽全力将其击毙。他的神情骤然紧张起来。
“立即调集部队,马上向卧狼沟包围过去!”刘增新两手叉腰,果断地向团长郑金文下达了指令。
郑金文从军部参谋长刘增新的紧张的神态中感觉到,卧狼沟内埋伏的那几十个人就是文走私的商队。既然目标已经出现,就容不得半点迟疑。
于是他立即喊道:“传令兵,立即跑步通知 l营、2营和3营,叫 l营包抄卧狼沟北面,2营包抄卧狼沟南面,3营随同我一道从卧狼沟山上的中段直插下去!”
郑金文对传令兵刚下达完命令,刘增新又补充道:
“郑团长,不能那样匆忙,先派一个连悄无声息地封住沟口,千万不要惊动敌人。通知各营营长,火速赶到团部。全团兵士立即紧急待命!”
郑金文点了点头,两个传令兵便分头向几个营部跑去。在卧狼沟发现了文物走私队,全团上下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几个营长气喘吁吁地跑到团部,郑金文便按照刘增新的旨意作出部署。
郑金文下达完作战令,刘增新补充了几句:
“为保障万无一失,全团上下一定要按照部署,悄悄地实现对这股武装的包围,在山上的迫击炮打响的同时,各火力点一齐射击,火力要猛,要全部歼灭!”
几个营长接受命令之后,立即奔回各自的营里。
十分钟后,驻守在阿拉山口的国民党3师 l团的一千多名兵士跑步向距团部仅十华里的卧狼沟包抄过去。
下午4时许,一千多名国民党士兵包围了卧狼沟。
刘增新站在卧狼沟中段的山上,他身边架设着两门迫击炮,一挺重机枪。他举起望远镜,朝沟下望去,果然见沟中间的枝叶缝中隐露着一片片蓝色和黑色,同时亦可窥见一些人的手和脚。他兴奋起来,部队已全部包围了这里,而这帮秘密武装却没有发觉,真是天赐良机。他的心“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于是他一咬牙,手一挥:“打!”
瞬间,他身边的两门迫击炮响了起来。
接着,六七挺机枪“哒哒哒”地一阵猛烈扫射。
丛林似乎被炸开了花,一具具尸体被炸飞了起来。
“打!狠狠地打!”刘增新提着手枪吼叫起来。骤然间,山沟内的枪声如同炸开了锅。
半个小时过去,刘增新见丛林被夷为平地,到处堆满了尸体,便命令停止射击。
枪声停了,丛林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驻守在伊犁河畔的国民党1师4团的防区上空出现了从内蒙飞来的两架飞机,哨兵在敌楼上发出了警报……
盛世才接到陆军第一师的报告后,立即组织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并上报重庆国防部,下令陆军第一师执行一极战备。
五十六 猫与耗子的一场把戏
    五十六  猫与耗子的一场把戏
重庆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身着紫色马褂坐在案头,翻阅着国防部送来的关于日军占领武汉的文件。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看着那些用三角形符号标明着急件的一大摞卷宗,生气地往案头上一推,站起来,背着手骂骂咧咧,自言自语道:
“马后炮!我昨天就收到了电台,说日军占领武汉,今天才把文件给我放到案头,这国防部是搞什么吃的?”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红色地毯上转来转去。突然他一把抓过案头的文件,拿在手中,愤怒地撕成碎片。
气急败坏的蒋介石不停地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在厅内来回地走着。
“报告!”一个穿着整齐军服的秘书进来,站在他的面前。
秘书翻开蓝色皮夹。
“报告委座,新疆盛世才打来电话,说有紧急情况报告,要求与你直接通话。”
蒋介石猛然一怔,盛世才怎么把电话打到这儿来?他有什么紧急情报?便故作未听明白,急忙问:
“什么?”
“新疆盛世才有紧急情况向你报告,委座是否和他直接通话?”秘书又重复地禀告一遍。
蒋介石阴沉着脸,思索了一会。他想起来了,半月前他在成都向盛世才作了查缉“文物走私商队”的部署。莫非,他在新疆发现了什么?
“把电话接到我这儿来。”
蒋介石说完,秘书出去了。
放在蒋介石案头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蒋介石拿过话筒:
“我是蒋中正,讲!”  
  “报告委座,昨天下午我们已在中苏边境上歼灭了那支文物走私商队。”
蒋介石大吃一惊,文物走私商队已被歼灭,显然挽救张学良的那批珍宝已被缉获,这可了却了他三个月来的心事。他急切地问道:
“在哪儿歼灭的?”
“在阿拉山口附近的卧狼沟歼灭的。共打死三十余人。
既然人已被打死,那么这珍宝呢?珍宝是他最为关心的东西。蒋介石未等盛世才说完,急忙问:
“他们转移的东西呢?”
“只歼灭了三十多人,没有发现文物。”盛世才报告说。
“这不行!”蒋介石发起火来。他耗费如此之多的心机,为的就是那批“物资”。怎么人已被歼灭,而没有发现东西呢?莫非是盛世才搞了鬼?如果他胆敢在老虎嘴里掏东西,我要扒了他的皮!蒋介石紧握话筒,厉声说道:
  “盛世才,我以党国的名义,以中央国防部的名义警告你,必须立即将所缴获的物资派兵押送到迪化,不然的话,我要拿你是问!” 
陡然间,在新疆国民党驻军军部向蒋介石打电话的盛世才脸色刷白。这是怎么搞的,他的部队击毙了文物走私商队,立了一大功,连胡宗南、阎锡山都没有能够捕获的商队,给他歼灭了。但蒋介石居然向他发起火来,还说什么要拿他是问!他感到懵然,浑身哆嗦起来,蒋介石对他动如此之大的肝火,意味着什么……他顿觉天旋地转,两眼窜出了金星,唯一的一线希望是手中这只通往蒋介石耳边的话筒。
他哭丧着脸:
“委座,我盛世才,给你禀报的可是真……真实情况啊……阿拉山口那边禀报,确实,确实没有发现他们携带有物资……”
蒋介石听见话筒里的哭泣声,心里烦躁起来,厉声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眼泪,我需要的是你对党国的忠诚。”他头脑开始闪念,也许他对情况还没有搞清楚。于是他作了退后一步的考虑。
“你马上给阿拉山口通话,就说是我蒋中正说的,被打死的文物走私队的所有物资,不准任何人动,统统护送到迪化,任何人不得违抗。届时,我派飞机去,不得有误。
  蒋介石说完重重地放下了话筒。
国民党新疆3师驻阿拉山口 l团团部一间石屋内。
团长郑金文接过副官送来的一份刚译出的紧急电报,急匆匆地跑进军部参谋长刘增新的屋。此时刘增新正在伏案研究阿拉山口一带的地形图,当他把目光落在地图上阿拉山口以西的那道隘口上时,团长郑金文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郑金文脸色通红,额头沁着汗,神情慌张。
“参谋长,不好了!这下惹出了麻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增新感到非常惊奇,他急忙问:“什么事不得了了?”
郑金文急忙把手中的电报递到参谋长的面前。
“你看这电报。盛世才军长发来特急电,昨天我们在卧狼沟歼灭的那帮人是蒋介石要我们缉获的文物走私商,蒋介石对我们没有收缴到这批人的物资大为不满,叫我们把缴获的所有物资立即派兵送往迪化,同时国防部还要派人下来专门调查。”
刘增新看完这份长达两页的特急电报,脸色骤变,由愤怒变得铁青,他一巴掌在桌子上一拍,吼叫起来:
“是谁向军部报的这一情况?唉!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就这样上报!”
刘增新感到懵然。蒋介石在亲自追查,而他们又没有缴获到文物走私商的物资,这些人是不是文物走私商?如果是,这些珍宝和文物又到哪儿去了?
“麻烦就出在这电报上,是谁昨天给军部报的情况?”刘增新厉声问道。
郑金文心里明白,这电报是马少南发的,马少南是军部的副官,郑金文只好站在那儿不做声。
“去!把报房的电报员叫来。”刘增新说完,郑金文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电报员进来了,站在刘增新的面前。
刘增新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位年轻的电报员。
“这电报是你发的?”刘增新问。
电报员胆怯地回答:“是,是我发的。”
“谁草拟的电文?”刘增新问。
“是,是军部马副官草拟的。”电报员回答。
“去,把马副官叫来。”刘增新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对郑金文说。
电报员出去了。
刘增新坐在桌边,他掏出烟荷包,卷着莫合烟,他的手不停也颤抖着,连划了三根火柴,才把叼在嘴边的烟卷点燃。
马少南跟着郑金文走进了屋,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刘增新取下叼在嘴边的莫合烟,吐了一口唾沫,严厉的目光久久地在马少南细皮嫩肉的脸上扫了一圈。他想,在这样的人面前他说什么呢?这个钻营的、一心想往上爬的副官,成天寻花问柳,他压根儿就看不惯马少南的为人!
他审视着马少南的脸,觉得这副面孔越看越令人讨厌。马少南既然为了邀功,谎报了军情,那就让他去邀他妈的功吧!
石屋内的气氛紧张而又沉静,仅听见刘增新由于气愤而呼吸急促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刘增新说话了,他的语气压抑着,嘴唇在微微颤抖:“昨日的电报是你发的?”
马少南看着面前的刘增新,只好回答:“是我发的。”
刘增新说:“盛世才军座在追查,蒋介石也在过问,叫我们把东西送去。我们只好连同尸体一并运送到迪化;不然,我们交不了差。”
  马少南见刘增新不但没有对他发什么火,反而还为他想法了结由他不慎引来的麻烦,紧张的神情便松懈下来。
“我昨天是向盛世才汇报过,没有想到盛世才怎么就向蒋石报了。” 
刘增新鄙夷的目光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马少南自觉内疚。他认为,既然这股祸水已酿成了这样,也只好按刘增新所说的那么去办,于是说道:“不管蒋介石认为我们打死的是不是走私文物的商队,反正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送去;连同尸体也都抬去。”
刘增新灵机—动,站起来说道:“这事就这么办;张团座派一个连的人,把卧狼沟内的所有尸体连同缴获的枪支—并抬到迪化,由马副官作证,向蒋介石、盛世才禀报。不然,我们在这儿背上贪污文物的罪名,这个谁吃罪得起?”
郑金文见刘增新执意要把尸体也抬去,那么远的路程,这不是折磨他的兵吗?于是他对刘增新说道:
“参谋长,这尸体是不是可以不抬去。尸体就摆在那儿,国防部不相信,他们派人来看就行了。”
刘增新向郑金文瞟了一眼,说:“你把这事看得太简单,如果你不把尸体运到迪化去,蒋介石饶得了你?他认为你私吞了文物,你郑金文说得清楚吗?叫你交出文物,你郑金文交得出来吗?”
郑金文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横下一条心,说道“去他娘的,他蒋介石不相信,就算了!把那些尸体给他运到迪化去。他信就信,不信就拉倒!”说完,他解开了胸前的钮扣。他感到浑身发热,胸闷得难受。
中午时分,阿拉山口国民党驻军一个连的兵士扛着担架朝卧狼沟走去,马少南带着军部的几个骑兵紧紧跟随在后。
刘增新为解开心中疑惑,同郑金文再次去到现场。
这儿依然是昨天下午刘增新看到的那个模样。树丛的枝叶已被枪弹洗了个精光,草坪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的被击穿了头颅,有的被炸断了手,有的仅残留着下肢。看得出来,几乎每具尸体都被数发子弹击中。
  数十名扛着担架的兵士朝这儿走了过来,收拣起地上的尸块往担架上放。
“把这儿的尸体统统抬走,连击碎在地上的布块也不放过,统统拣走!”郑金文站在刘增新的身边,对运送尸体的兵士吼叫着说。
现场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马少南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儿。
刘增新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从缺残不全的尸块中发现这些人的手指粗糙,掌上布满了茧疤,光着的脚掌似乎从未穿过鞋袜。他们衣服破旧,不修边幅。有几具尸体上还裹着回族人的服装。
“这那里是他妈的文物走私商,倒像他妈的一伙劫贼!”
刘增新一想到这儿,冷漠地笑了。
“马少南喜欢邀功求赏,就让他去吧。这回他吃不完,可得叫他兜着走!”
刘增新觉得没有必要呆在这儿,便向郑金文一摆头。郑金文便跟着他大大咧咧地离开现场,走出卧狼沟。
马少南带着一个连的兵士,用担架抬着二三十具尸体,沿古驿道用卡车向迪化军部赶去……
他们中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肩上抬着的是乌斯曼及其门徒的尸体!
这场闹剧在蒋介石贪婪的欲望驱使下,登台亮相了。
马少南他们走了,国民党阿拉山口驻军的团部内又重归宁静。
刘增新坐在石屋内的条桌边,长吁了一口气,这场由马少南的不慎引发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可他在喘息了一会之后,便紧皱着两道眉头,尔后猛然站起身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郑金文被刘增新紧急叫到屋内,他木然地呆立在刘增新的面前。
“我怀疑,我们打死的那二三十个人,不是文物走私商,而是一帮劫贼。这帮劫贼为什么要隐藏在那儿?显然是为着这文物走私队而来的。既然劫贼都嗅着文物走私队的气味而来了,那么这文物走私队必然要经过这儿。因此,必须马上部署防务,刻不容缓!万一文物走私队赶到这儿,我们再组织防务就来不及了!”刘增新神情非常焦急。
郑金文感到有些紧张。他已领会到了这刘增新话中的分量。
于是营连长被紧急通知到了团部……
下午时分,在阿拉山口以西的隘口上驻扎了重兵,架设起了三门迫击炮,设置了三面交叉的火力点。
在阿拉山口以北的一片开阔地上埋伏了近千名士兵,密切注视着驿道上的动静。
这个团的防务呈喇叭型,沿驿道由东向西张开之后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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