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在!”看着喝醉的皇帝,谦谦紧张地应道。
“你,回去告诉你姊姊,说朕要见她。可是不在这儿,咱们在外头见,在皇后管不着的地方见,知道吗?明儿个,我就要见到她?”
完了。谦谦看着那两位妃子一脸吃惊的表情,心中只有一句“完了”。这件事到明天早上,肯定又会成了满天风云的闲话。圣上呀!你心情不好,谦谦能谅解,可是你这么做,不是要陷谦谦于苦难之中吗?
接收到两位妃子那杀人般的目光,谦谦唯一能庆幸的是至少薰子姊不必进宫被人用目光切成八块,甚至下妒火油锅煎熬。皇上要在“外面”见她,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都下去吧!让冷少傅一个人陪我喝就好,全都给我下去!”
醉得口齿不清的皇上,显然真的被皇后气得失去理智了。
“为什么冷少傅有这种荣宠呀!他又不是女人……”珍妃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小声点,别让圣上听见……”燕妃忙制止,可是这些话已经被谦谦给听见了。
真是非战之罪。自己也不愿留下来陪这个心情恶劣的皇帝喝酒呀!她可是一点选择权都没有的。
“滚,都给我滚。”赵荃一手挥开桌上的杯盘,显然已经酩酊大醉。
经皇上那么一吼,所有的人都吓得逃出了阁楼,只有谦谦不敢妄动。
“冷少傅,朕告诉你,女人是全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动物,完全不讲道理。对她再好,她都不知感激,相反地只会爬到你的头上,哼!朕才不希罕,我不需要女人!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别再让朕见到她的脸!以后你也得小心呀!别被女人吃了。”
谦谦一脸苦笑,自己也是女人,只是皇帝不知道而已。
话说回来,圣上还真是出乎她意料的深情种子,竟会为皇后的冷淡如此伤心。不知怎地,谦谦内心涌起一种近乎同情的温柔,比起过去高高在上的皇帝角色,现在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似乎更加活生生,而不会给人诸多屏障隔离的感受,也让谦谦不自觉地想……安慰他。
“圣上,您喝多了,小心伤了身体。”扶着皇上的肩,谦谦劝慰地说:“您心情不好,臣了解。可是这么猛喝也不是办法。”
“不要说了。陪朕喝,我要喝它个天昏地暗,什么女人,我呸!”
无奈地一笑,谦谦只好舍命陪君子,乖乖地陪了皇上喝一夜的酒,结果隔天宿醉得连早朝都起不来,告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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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宫殿内传出一阵惊人的大笑声。
“哈哈,我实在难以相信那个皇后竟会想出这么妙的法子断绝你的谣言。实在太厉害了,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对于她的脑袋,我实在不能不说一声佩服。我佩服她,能够彻头彻尾地当个冰山美人!
仿佛嫌笑得不够,赵阙整个人都笑弯了腰,还一边抹去眼角的泪。
“够了没,你实在有够没良心,我的头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了,你还在那边助长火势,嫌我头痛得不够厉害吗?”赵荃躺在床上呻吟道。
“这也是你自找的呀!我对于拿石头砸自己脚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同情心。”
“你这点真是最差劲了。”两人个性上的差别,在此一目了然。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儿休息个一整天,不会有人吵你的。你就在这顺便思考一下你要拿那个“冰山”皇后怎么办。至于我嘛!嘿嘿,打算今天玩它个痛快,既有美人爱卿相伴,又有他那临安第一名妓的姊姊作陪,这真可算是一鱼双吃享尽无上乐事了。”赵阙故意乐不可支地说。
相形于自己陷于宿醉的痛苦难受,这会儿赵荃真想杀人呀!“好,祝你玩得乐不思蜀,最好加上一、两个刺客助兴,让你这一天过得刺激痛快。”
“那可不。”
笑嘻嘻地走到一旁的屏风后方,赵阙开始更衣,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淡紫销金织锦华袍的翩翩公子从屏风后现身,腰系明珠彩玉,冠戴细花排中,严然一派潇洒倜傥的王孙公侯之貌。
摇摇手上的纸扇,赵阙躬了躬身,说:“那就请圣上好好休息,小弟我这就出去代你寻欢取乐,这么辛苦的事,以后全交给小弟我也无妨。”
“快滚吧!碍眼的家伙。”嘟噜着,一口气还是出不了。
谁让自己现在真是巴不得能换个不会嘎嘎作响的脑袋呢?
“别说我没有兄弟爱,我已经为你准备好醒酒药汁,就放在桌子上。相信我,醉酒的经验我可比你懂得多了。那药汁很有效,包管你一喝见效,睡一觉醒来整个人就生龙活虎起来了。我不吵你了,晚上见。”他笑着消失在门外,赵荃一口气灌了桌边那碗由弟弟亲手煎熬的醒酒药汁,立刻又昏沉沉地睡去。临睡前,只有一点点担心,阙该不会招惹麻烦吧?只是去见个妓女的话——唉,赵阙样样都好,就是天性喜欢捉弄人。这点要是能改掉,自己也不用老是为他的行事作风而时时提心吊胆了。
锦筵红,罗幕翠,侍宴美人姝丽。
冷薰子人如其名,是位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子。
不输给弟弟的绝代娇容,难以忽视的清幽气质,若不是事前知道,赵阙绝猜不到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竟会是滚滚风尘里,迷倒无数世间男子的一代名妓。光凭那手“此音只该天上有”的妙手琴艺,若说她是出身上流人家的名门千金,也没人会怀疑。
毕竟冷薰子全身上下,非但找不到一丝风尘俗味,相反地还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
赵阙的确有丝动心,不过……自己似乎是迟了一步。
佳人怎会缺乏好逑君子。就在两人相谈甚欢,而赵阙也暗示想要和她进一步结为红粉知己时,半途却杀出了个程咬金。一名看似普通的黑衣男子,竟能越过诸位暗中保护的贴身护卫,闯进他们聊天的凉亭内,阻断了赵阙意欲采花的野心。
呵呵。若是他赵阙真有意要掠夺佳人芳心,不论谁杀出来都没有用,可惜的是赵阙虽有意采花,却无意截断花儿的根叶,让她失了心。冷薰子的心中只有那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一点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当冷薰子失神落魄,连他这位“皇公子”都没放在眼中,追着那位黑衣男子而去时,赵阙也只是觉得有点扫兴,坏了心情,却还不至于迁怒任何人。
所谓近水楼台,看样子冷薰子这孤高的月,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自己连“抢”字都没沾到边,又何来胜负呢!
他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性子够洒脱。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打道回府罗!
“太可惜了。”走没两步,想起冷薰子这几乎到手的美人,赵阙不禁意味深浓地逗着始作俑者——冷谦谦说:“爱卿若非身为六尺男儿,肯定亦是个美娇娘。”
“圣上……您说笑了。”
果然被他猜中,他那位薄脸皮的俏脸少傅,禁不住红了脸,羞怒而不敢言的低下头去。赵阙甚至猜得到,他一定暗中死瞪着那块无辜的地,巴不得能把它瞪穿。呵呵,赵阙就是忍不住想戏弄他,那俏脸生波的模样。
寻常男子老是露出这等恼羞之色,要不就令人恶心至极鸡皮疙瘩掉满地,要不就是给人俗不可耐、假清高的感觉,但是偏在冷谦谦身上寻不到半点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相反地,他毫不矫揉的表情,只会教人更想欺负他而已!
赵阙放声大笑,刚刚弄坏的心情,此刻又好转起来。
“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就挑个热闹街坊大道逛一回吧!”一改本来要直接回宫的初衷,他亲热地执起冷谦谦的手说:“这临安市街,朕没有你熟,你可要好好地当个领路人,带朕看点新鲜的玩意,尝点民间出名的小吃,知道吗?”
“圣上!”冷谦谦立刻露出“不妥”的表情。
“喔!你叫错了吧!冷公子。”以纸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现在朕只是个趁兴游玩的‘皇公子’,不是什么‘圣上’,你要是再喊错,朕可就要罚你……陪朕玩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之后。”
错失了劝止的机会,这会儿冷谦谦可是急得小脸通红,“可是,圣上——”
“哎呀,你这是故意犯错。好,今天除非玩到朕尽兴,否则不准你离开。”
牵着冷谦谦的手,赵阙一脸得意的笑着说:“朕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先去尝尝出名的宋嫂鱼羹吧。你可得多吃点,瞧你这柔若无骨的小手,根本没多少肉嘛!男子汉大丈夫,一只手却像个女人家秀气,真是耻辱。多吃点,长壮点,才不会老在半夜暗巷中被人调戏呀!”
冷谦谦惊慌的瞪大一双眼,让她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玉瞳,此刻像似要掉出来。“您……您记得……”
微微一笑,赵阙眨眨眼说:“朕可不是成天在街上救人的,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记性,冷公子?”
“可是……但是……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朕没把你认出来?”赵阙享受着他意外吃惊的模样,一边得意的说:“那天虽然天色已暗,可是朕这双赏过百美的眼,可还是够锐利得认出美人。像冷公子生得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朕更不会轻言忘记。朕只是不方便和你相认而已,毕竟朕微服出宫夜游的事,实属机密,知道的人不多。”
“原来如此。”冷谦谦傻傻地点点头,“怪不得初见圣上时,说出‘先’识得我的人是……”
笑开脸,赵阙只觉他可爱的说:“你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朕还以为你懂得的呢!看样子冷公子还需多多揣测朕的心意,别老是这么迟钝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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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测皇上的心意?别说笑了。
谦谦瞪着眼前这名大快朵颐,理应尝遍天下美味的“皇”公子,却为小小一碗鱼羹露出了满足天真神采的男子,怎么样也无法将他与那位神圣威严、高高在上的皇帝联想在一起,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能如此快速转换行为个性的人。
不,老实说,真正转换的不过是气质的差别。在宫中时是强烈的唯我独尊气质,而身处民间时是怡然自得的玩家气质。圣上身上似乎有着机关,能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显现出不同的调调,两者之间却又如此融洽,无法让人感到哪一个身分会给他困扰或冲突,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所在吧!
“冷公子,怎么了?鱼羹不合你的胃口吗?怎么只吃这么一点?我都已经连喝两碗了。”大快朵颐后,心情极佳的皇公子掉过头看着发呆的冷谦谦,纳闷的说。
“臣……呃,不,我是说这鱼羹好吃,可惜我现在还不饿。”
“是吗?”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吩咐一直站在后方的福全——福公公。“为冷公子准备几份外带,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去拿。”
“不用了,皇公子,别为我费心。”谦谦说不出口,自己吃不下的主因,其实是因为和皇帝同桌吃饭,紧张都来不及了,哪还吃得下。
“怎么可以不用。”他淡淡一笑,“我说过了,你需要多补补身体,寻常男子哪有你这么瘦弱的,你的身体好坏也是社稷的财富,我关心你也就是关心国事。知道吗?”
皇上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说?“谢圣……谢皇公子关心。”
“好了,这儿也尝过了,接下来去哪儿好呢?”赵阙左瞧右望,不顾谦谦一脸“还是快快回宫”的表情,击掌叫道:“对了,咱们去茶楼饮茶吧!听说近来茶访不但装潢得雅致花俏,里头还有唱戏、玩大鼓、对诗等等有趣的新奇玩意儿可欣赏,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瞧瞧。”
谦谦哪有心思听什么戏曲、对什么诗。她一心只想赶快送他回皇宫,偏偏这皇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看样子他真的打算玩到天黑夜暗才肯打道回宫。
来到外头的热闹大街上,皇公子游兴正浓,拉着谦谦一下子看人耍大刀卖膏药,一下子看人家拼糖粉做给小孩子吃的龙须糖。处处好奇,无一不有趣,结果一条短短的大街,他们硬是逛了半个时辰还走不出去。谦谦手上则是塞满了他买给她的各式各样童玩小吃。
谦谦怀中揣着那些甜食,心想:圣上您就饶了我吧!您自己光买不吃,全部丢给了我,我要是将这些东西全吃下去,肚子不吃坏才怪。
“哎呀,这个有趣。”全然不管谦谦已经一脸疲态,赵阙兴致高昂地指着一旁,正以各色鲜花做成装饰面花的小贩说:“这个冷公子戴上了铁定好看。”
“皇公子,使不得,这面花是妇女们的玩意儿,我……”
“我说你合适就合适。”
赵阙无视她的反对,买了朵桃红牡丹面花,也不顾谦谦闪躲,捉住她下巴,便把牡丹往她额上一贴一压,不一会儿工夫撕下面花纸,谦谦的额上已经多了一朵栩栩如生,娇艳欲滴的嫣红牡丹。映在她雪白额肤上,登时让她整张脸都透雪似的娇美起来。
“好一幅美人图呀,要是这边有画师,我肯定要他把你这模样画下来,真是人比花娇嘛!”赵阙不禁叹道。连他都没料想到,世上会有如此适合“花”伴的男子。
“臣……我可一点都不高兴呀!”一手遮起额头,谦谦真想哭。她千方百计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可是皇上偏爱捉弄她,老弄这些女孩家的玩意儿在她身上。
“为什么?大部分的人都巴不得能有冷公子美貌的一半,好招蜂引蝶。否则你瞧这些面花也不会生意如此兴隆。容貌也是上天赐给你的宝物之一,为什么不好好地发挥它,让众人赏心悦目一下呢?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谦谦的忍耐到此为止,她“啪”地一声,将怀中揣的各色糖果丢到地上,“我又不是女子!请不要再拿我的容貌开玩笑了!”
顾不得这是大街,也忘了对方是自己绝对不能惹怒的皇帝,谦谦排开好奇围观的群众,冲出街心,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既不看方向也不管谁挡在她的路前一个劲的往前跑。
“爷!您不要紧吧?”福公公从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顶撞圣上爷,这冷少傅还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做出如此忤逆的举止,把圣上的赏赐给丢在地上。
“我不要紧。”摇摇手,赵阙虽吃了一惊,但未发怒。看来,这冷少傅的脾气是不发则已,一鸣惊人呀。“去把他追回来,就说朕这玩笑开过头,是朕不好。叫他别气了,乖乖回来。”
“啊?”福公公下巴都快掉了。他跟在圣上身边多年,还没听过圣上开了哪个小官玩笑后,会向对方道歉的。
“还不快去,愣在这边做什么?”
“是,“皇”爷。”福公公招招手,叫了两名传卫,去追冷少傅。
“你也去。福全。”
向来都随侍在旁的福全,此刻更加肯定了冷少傅在圣上眼中当红的地位。未来,自己在冷少博跟前也得小心说话了,万一得罪这位圣驾眼中的当红宠臣,可是脑袋瓜子难保罗!
“是,小的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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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愚蠢,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笨的事呢?
一时冲动竟对圣上大吼大叫不说,还把圣上买的东西全给丢到地上,就为了小小一个面花!不自觉地摸摸额头,感觉不出来到底贴了面花的脸有什么样的改变,只是一听到圣上称赞“漂亮”,又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触及自己内心最大的恐惧,结果脾气就失去控制了。
怎么办?对圣上发了脾气,这下子肯定会被——真要是被砍头,谦谦也无话可说。但是,要是牵连了堇堇她们,自己可是罪恶深重。
红了眼眶,连眼前的路都快看不清楚了,谦谦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悄悄地避开人多之处,想找个安静地方静静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
“砰!”地一声,谦谦没看好路,不小心撞到人。
“喂,兄弟,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被谦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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