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卿将这份担心如实禀报孝昌帝,引来孝昌帝的担心烦心。打仗要用钱,赈灾要用钱,朝廷运转要用钱,处处要用钱,可是钱从何处来?孝昌帝不敢轻易开口加税,就怕老百姓活不下去,跟着造反。可是不加税,国库每年就那么一点固定收入,面对如今境况,该如何是好。
裴颜卿倒是替孝昌帝
裴颜卿倒是替孝昌帝想了办法,可以从东南食利,比如海贸。奈何,还有个南陈虎视眈眈,大周想从海上食利,绝不会比平乱更轻松。
君臣二人商议了半宿,也没商议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
孝昌帝无奈之下,只好到后宫寻找消遣,派遣烦闷。裴颜卿则加紧了私下里的动作,只待一朝发难。
林月音心怀不安,一直盯着朝中动静。张永前来禀报,“启禀娘娘,陛下去了永福宫。”
“知道了。”林月音不在乎孝昌帝去了何处,她如今只在乎这个天下大势要如何走。
张永又道:“娘娘可是在担心朝政?”
“本宫下了节俭令,所得银两对于国朝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还有人谁本宫沽名钓誉,就会投其所好,讨好陛下。”林月音说到这里,自嘲一笑。“你说世人可笑不可笑。”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要同她这个皇后争一争。果然宫斗才是后宫的主旋律。
张永说道:“娘娘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本宫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尤其是想到裴颜卿又在给孝昌帝挖坑,林月音就有一种冲动,想要说出所有真相,揭穿裴颜卿的真面目。只是会有人相信吗?孝昌帝第一个就会呵斥她,怒斥她危言耸听。可见,裴颜卿对于自己在朝中形象经营很成功,人人都当他是忠臣孝子。
哼!若裴颜卿果真是忠臣孝子,为何迟迟不肯大婚。那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传宗接代,何来孝子一说。无非就是不想有妻儿牵绊,不想让家人成为朝廷人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要逃命也能轻装出行,轻易舍弃京中一切。奈何,能看透这一点的人,这世间就没几人。
林月音问张永,“最近可有同容玉联系?”
“启禀娘娘,同容将军那里一直有联系。容将军让奴才代他请安,请娘娘保重身体。”
林月音点点头,“容玉是个有良心的,也是有志气的。不枉费当初本宫替他奔走。”
“娘娘说的是。”张永低头应道。
杜安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启禀娘娘,不知为何,陛下竟然斥责了张贵妃,这会已经离开了永福宫。”
林月音顿感意外,“可是张贵妃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暂时不知。”
“那就派人打听打听。”
“遵旨。”
永福宫内,张贵妃哭哭啼啼的,委屈得很。她都不明白孝昌帝的怒火来自于何处,难道就因为她随口替河东节度使说了句好话。张贵妃同玉安抱怨道:“陛下忒小气了,才坐下没一会,就怒气冲冲的离去。落到有心人眼里,不知怎么编排本宫。说不定明儿一早,就会传出本宫失宠的言论。”
“娘娘慎言。陛下如今正为河东节度使一事操心,娘娘本该宽慰陛下,为何偏同陛下唱反调。”
“胡说八道。”张贵妃双目一瞪,“本宫好心好意替陛下分忧,陛下不领情,为何你却怪本宫同陛下唱反调。你该知道,本宫不懂那些朝政,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不过是顺着陛下的话说了那么一句。谁知道陛下竟然生气,留都留不住。”
玉安无奈跺脚,“陛下正在气头上,自然听不得娘娘替节度使大人说话。”
“哼,总归就是陛下小气。”张贵妃嘟嘴不肯认错。她心里头惦记着范阳节度使,很自然的就站在了河东节度使的立场这说话。其实这种事情放在平常,不过是小事。但是孝昌帝如今正为此事烦恼,原本的小事自然也会变成大事。
孝昌帝怒气冲冲的离开永福宫,深觉张贵妃愚昧不堪,一肚子草包。可见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本想回思政殿,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干脆转道前往清宁宫,寻林月音说话去。要说这后宫女人,有谁能够在朝政上给予他一点建议,非林月音莫属。理所当然的,孝昌帝也就将林月音当做了后宫最有见识的女人。
林月音没有做好迎接孝昌帝的准备,不过人都来了,还是得打起精神应付着。
孝昌帝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是皇后这里舒服。”
林月音笑道:“既然舒服,那陛下以后定要常来。”双手奉上香茗。
孝昌帝点了点头,“自然会常来。”
林月音随口问道:“臣妾听说陛下先去了永福宫,怎么突然又到了清宁宫。难道贵妃妹妹身体不适,不能伺候陛下。”
孝昌帝那张脸瞬间变得阴沉,“别提永福宫,全是些没有见识的女人。”
林月音轻轻擦拭嘴角,笑道:“这后宫的女人哪需要什么见识。能够用心伺候好陛下,就是尽到了本分。张贵妃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陛下不是挺满意的嘛。着会嫌弃人家没见识,却有些无情。”
“你还替她说话?”孝昌帝狐疑地看着林月音,不明白林月音的用意。
“臣妾不光是替她说话,更是替自己替后宫的姐妹们说话。陛下对后宫要求忒高了点,又要才学容貌还要有见识,对于身处深宫的女人来说,这要求没几人能够达到。”林月音含笑说道,心里头嫌弃孝昌帝无事生非。他不满张贵妃就罢了,偏生还跑到清宁宫来撒野,真正无趣得很。
孝昌帝眼一瞪,“皇后好大的胆子。”
林月音不惧孝昌帝,“正所谓忠言逆耳,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
实话实说罢了。”
孝昌帝顿感无趣,他只是想到后宫找一处放松的地方,偏生张贵妃蠢人说蠢话,让他生了一肚子闷气。以为林月音会体谅他,却没想到林月音摆出贤后的姿态,尽同他说些大道理,让人烦闷不已。孝昌帝顿感人生无趣,为何这后宫就没个好去处。
孝昌帝在感慨,林月音则保持沉默。孝昌帝叹了一声,“皇后对河东节度使一事如何看待?”
“臣妾愚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林月音面无表情的说道。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没钱,说什么都没用。真要以防万一,那就派京营出京,河东节度使只要没有造反的心思,自然会在逼迫下后退一步。如果河东节度使有心造反,自然另当别论。不过京营出京同样要花钱,又是年下,光是后勤就得要了朝臣们的老命。
所以林月音干脆当个哑巴,让孝昌帝知难而退,找别的人问策去。比如找裴颜卿这个野心家,反正这个天下是要乱的,就让裴颜卿再得意得意。
孝昌帝一脸失望,“当初皇后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朕以为此话很是发人深省。为何如今皇后却又谦虚起来?莫非朕不值得让皇后费心思吗?”
是的,完全不值得。林月音心里头这么想着,面上却显惶恐,“陛下误会了。面对如今境况,臣妾真的是无法可想。臣妾不过是一介妇人,连朝中大臣们都想不出办法来,臣妾一个坐井观天之人又如何想得出。至于当初那番话,臣妾也是结合了前些年的一些经历体会,才有那番感悟。如今真正面对军国大事,臣妾也是有心无力。还请陛下体谅一二。”
见林月音说得如此诚恳,孝昌帝也觉着自己之前逼迫过甚。他挥挥手,“罢了,是朕为难皇后。皇后歇息吧,朕要出去走走。”
“臣妾恭送陛下。”
在后宫转了一圈,孝昌帝最终还是回到思政殿。至于河东节度使,只能暂且听之任之。只要他不造反,朝廷就不能逼迫过甚。哎,国事艰难,孝昌帝也很无奈。
孝昌帝的妥协,只会助长节度使的气焰,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还没看到此举的严重后果,待到来年,孝昌帝或许就该后悔了。
这一年的年关不好过,后宫也冷冷清清的,因为缩减了用度,大家都在私下里抱怨不已。
萧太后喜欢热闹,受不了过年的时候后宫还冷冷清清的。将林月音叫到寿宁宫痛骂了一顿。林月音是左耳进右耳出,同萧太后掰扯了一番国事艰难,大家节约一点,好替陛下分忧的大道理,倒是堵得萧太后说不出话来。
萧太后只觉气闷,当即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挥挥手让林月音告辞。
林月音则趁机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女人。想要拾掇萧太后来对付她,也不先称称斤两。她从进宫之日起,就同萧修媛萧太后战斗,数年下来,累积经验无数,而且赢多输少。如今她又坐稳了皇后位置,更成了常胜将军。光是请一个萧太后出来,还奈何不了她。
林月音拟定了一个名单,下令这些人闭门思过,再次裁剪用度。她就是要用这种办法,告诉后宫的女人,敢挑衅她,就要做好被清算的准备。
这些女人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像是这样的事情,林月音一言而决,无人会出面干涉。就算捅到孝昌帝跟前,孝昌帝也不会替她们说话,甚至有可能赞同林月音的做法。至于能同林月音争一日长短的张贵妃,哼,如今怕是得了失心疯,竟然开始放权,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争权夺利。就连伺候孝昌帝,也没有以前用心。
转眼就是孝昌二十一年,朝臣们正盼着河东节度使遵守诺言,早日启程回驻地。却不料,因为灾情加剧,民间再次闹起了民乱。而这一次大有四面开花,全国皆乱的趋势。
河东节度使借口平乱未尽全功,要继续替陛下分忧解难,更不可能启程回驻地。而孝昌帝也的确需要一只善战之军平息死灰复燃的流寇反贼。
这仗一打就打到六月,将大好江山打得千疮百孔,各处匪乱依旧,国朝以可见的速度衰败着。
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七月,宁王反了,说孝昌帝不仁,致使民不聊生,他要替天行道,斩杀昏君。
孝昌帝大怒之后又是大惊失色,宁王竟然公然扯旗造反,还敢骂他是昏君。孝昌帝失魂落魄,直言问裴颜卿,“朕真的是昏君?”
“陛下保重,万万不可被那乱臣贼子乱了心神。朝廷需要陛下,天下需要陛下。”
这话安慰不了孝昌帝。事实摆在眼前,连续两年灾荒,灾民一日多过一日,银钱一日比一日紧张,河东节度使平乱无功,宁王扯旗造反,裹挟当地民众,已经占领了三州十二县。孝昌帝怒极攻心,一口心血喷出。群臣大惊失色,孝昌帝不顾身体安危,下旨申斥宁王,斥他为乱臣贼子,夺爵,千刀万剐。同时下旨申斥河东节度使,领精兵数万,竟然还连区区流寇民乱都平不了,要他何用。
两封旨意下达,宁王得意非凡,当着手下将领的面直说孝昌帝已经是穷途末路。
至于河东节度使,则直接撕了圣旨,将传旨的太监吓了个半死。河东节度使冷冷一笑,“陛下既然嫌弃某没本事,那就派有本事的人来吧。”
骄兵悍将,骄兵悍将啊!敢撕了圣旨,这同造反谋逆有何区别。河东节度
。河东节度使要太监传话,故此太监保得一命逃回京城,添油加醋的将河东节度使的逆行告诉了孝昌帝。孝昌帝再一次被气的吐血,让太医们急的直摇头。
大周天下烽烟四起,不过很显然事情还会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范阳节度使也扯旗造反,公开声称这天下刘家人坐得,李家人也坐得。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朕早该杀了他,杀了他。”孝昌帝躺在床上怒吼。范阳节度使同孝昌帝之间,不仅有仇,还有绿帽子的私仇。孝昌帝忍辱负重,忍下这口恶气,没想到忍到最后人家竟然反了。这让孝昌帝如何不怒,这是在打脸,打得啪啪响,打得孝昌帝晕头转向。
更让孝昌帝无法接受的是,河东节度使也反了。称孝昌帝位伪帝,阴谋篡位,杀兄弑父,帝位不正。如今河东节度使要溯本清源,为先太子遗孤正名。杀了伪帝,奉先太子遗孤为帝。
河东节度使手里有先太子遗孤,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则消息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孝昌帝再次被气的吐血,“不可能,绝无此事。”这是孝昌帝的态度。先太子一脉早被斩尽杀绝,何来遗孤一说,分明是有人混淆视听。
就连一向不过问朝政的萧太后也被惊动了,当着朝臣的面斥河东节度使‘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又说孝昌帝得位堂堂正正,先帝的遗诏还摆在奉先殿内,谁敢怀疑孝昌帝的帝位不正,就是怀疑先帝的遗诏。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突然冒出来的先太子遗孤,的确给天下人极大的冲击。就算朝臣们不在意,可是却挡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如今在民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那大胆的直言孝昌帝乃是乱臣贼子。
萧太后同孝昌帝关起门来说事。
孝昌帝直言不讳的问道:“母后,废太子果然留下遗孤?”
“怎么可能。你别听人胡说。”萧太后坚定的否认,“废太子共有三子两女,在废太子死后,皆都死于非命。那河东节度使莫非是失心疯,竟然敢打着废太子遗孤的旗号,简直是不知所谓。再说了,废太子是被先帝废的,就算要算账,也该找先帝算账,同你没有关系。”
孝昌帝有些发愣,当年废太子被废之时,孝昌帝还只是个半大少年。虽知情势紧张,毕竟没有亲身参与其中,故此印象并不深刻。对于废太子的几个子女,孝昌帝更没印象。对于注定要死的人,他自然没必要花费心思。
孝昌帝嘴唇发干,问道:“母后,会不会当年有漏网之鱼。”
“其他不甚紧要的人可能会有一二漏网的,但是废太子一家,绝无漏网之鱼。”萧太后说得斩钉截铁,可见那些人的死,萧太后没少出力。
“这么说来,是有人冒充?”孝昌帝再问。
萧太后微蹙眉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又改了口,“当然是冒充。废太子的后人都死绝了,哪来的遗孤。就算真有遗孤,陛下也不必紧张。跳梁小丑一个,迟早要灭了他。”
孝昌帝苦笑,河东节度使可不是跳梁小丑。就算要灭他,国朝也得伤筋动骨。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废太子无后,那所谓的遗孤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笑话。孝昌帝有了这份底气,当即命人拟旨,传旨天下,斥河东节度使乱臣贼子,又斥他拿个冒牌货就敢冒充废太子遗孤,简直是愚蠢自大。他孝昌帝得位堂堂正正,有先帝遗诏,敢说他得位不正,就是在质疑先帝,质疑刘氏祖宗。
不管口水仗怎么打,战争却来不得半点虚的。孝昌帝下旨京营出兵平叛,务必要杀光这些乱臣贼子。同时给其他节度使下旨,命他们紧盯边关,不得妄动。
不管外面如何乱,对于后宫的影响其实是有限的。大家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现在依旧怎么过。
不过其中也有几个表现得过于激动紧张。
张贵妃转来转去,一副焦躁难安的模样。玉安安抚张贵妃,可惜效果有限。张贵妃一个劲的嘀咕,“他怎么就反了,他怎么敢反。朝廷已经派兵,万一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娘娘慎言。范阳节度使是乱臣贼子,娘娘该同他划清界限才对。要是让陛下知道娘娘竟然惦记着那人,届时只怕娘娘性命不保。就连张家也会被牵连。”
张贵妃一脸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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