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朕会废了你?”孝昌帝嘲讽一笑,“故作坦然,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试探朕的心意。朕现在就不妨明确告诉你,朕不会废了你。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今日立明日废岂不是成了儿戏。再说了,你对朕还有些作用,朕用你用得好好的,自然舍不得这么早就舍弃了你。所以你可以安心的继续做你的皇后。”
林月音低头,嘲讽一笑,“多谢陛下开恩。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知陛下想出了什么办法来惩戒臣妾。”孝昌帝闹了这么一通,不可能轻轻松松地放过她。
“果然有些自知之明。”孝昌帝伸手抬起林月音的下颌,“瞧瞧这小模样,朕还真是不忍心。”
林月音沉默,此时此刻她对孝昌帝的感受只有一个,那就是恶心欲吐。只盼着这个男人早点离开,永远消失在她的视线内。至于后续的事情,只要人不死,就还有希望。即便失去了权柄,失去了宠爱,也不代表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孝昌帝冷哼一声,干脆放开林月音,还一脸嫌弃的拿出手绢擦拭手指。好似林月音浑身肮脏。
林月音面露讥讽之色,贱人矫情。
孝昌帝戏耍够了,满腔的怒火也发泄得差不多了。瞥了眼林月音,然后冷冷的说道:“从即日起,皇后禁足。至于期限,除非有朕的旨意,否则不能踏出清宁宫一步。另外,既然禁足,皇后自然不能继续打理后宫。从即日起,由德妃和贤妃一起打理后宫诸事。”
林月音躬身谢恩,表情平静地不像话,似乎半点不在乎被禁足被夺权。
孝昌帝有些意外,却又觉着林月音故作姿态,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关注。孝昌帝冷笑一声,林月音的小伎俩,也不过如此。以前是他高看了她,她除了比旁人稍显聪慧一点,其余方面同其他女人并无区别。
只是还是很不爽,不爽林月音的态度。孝昌帝忍了忍,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势必又会生出一肚子闷气,于是干脆甩袖离去,不给林月音半点转圜的机会。
林月音目光冰冷的目送孝昌帝离去,表情讥讽又带着几分怨毒之色。暗自冷哼一声,心中对孝昌帝极为不屑,不过如此而已。想到孝昌帝欲铲除外戚的决心和毅力,又观孝昌帝的动作,林月音冷笑,孝昌帝想要铲除外戚怕是做梦。若是他真有那么大的决心,就该继续留用她,用她来打击压制后宫诸人。如今又是禁足,又是夺她权柄,也就意味着以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笑话。转眼间,萧家,温家,穆家等等外戚就能卷土重来。就连贾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揽权也不是不可能。
后果如此严重,孝昌帝依旧一意孤行。可见这个男人也是志大才疏。被人挑拨两句就失了理智的判断,真是愚不可及。为这样的男人卖命,林月音不屑。
等孝昌帝出了清宁宫后,宫人们才敢进入大殿。芍药几个大宫女一见林月音脖颈上的伤痕,就啊地叫了出来。一个个心疼地哭起来,“陛下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对娘娘下如此狠手。”
林月音坐在椅子上,自嘲一笑,“哭什么哭,本宫都没哭。”
“娘娘非常人,能忍得。可是奴婢认不得。娘娘可是金尊玉贵的人,为何会遭受这样的磋磨。再说了,娘娘又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何陛下要如此对待娘娘。”
林月音摸摸发痛的脖颈,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后宫之事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真要说道理,那就是陛下的宠爱。陛下宠爱谁,谁就是道理,谁就是天王老子。陛下恶了谁,谁就罪该万死。行了,看着你们哭就烦闷的很。从今儿起,本宫禁足,一直到陛下下旨放行那一日。后宫权柄也都要交出去。你们去准备准备,等着德妃和贤妃派人来交接。”
“这是为什么啊?好好的,为何陛下要如此对待娘娘?”宫人们都很不解,明明林月音做得很好,孝昌帝为何突然夺了权柄还要禁足。
林月音嘲讽一笑,“什么为什么?刚才本宫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因为本宫恶了陛下,所以罪该万死。”
见林月音不欲多说,芍药等人也不好再多问。一边派人去请程绍,一边准备交接,还有后续诸多事情的安排。更要紧的是,这宫里面的人向来踩低捧高,清宁宫上下在之后势必会遇到很多刁难,这都要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芍药就忍不住叹气。这后宫的事情果然是没道理可讲的,一切都以陛下的心意为准。也难怪宫里面的女人费尽心机都要去争去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人愿意放弃。
芍药偷偷看了眼林月音,又再次叹气。林月音以前也会争会抢,可是自从做了皇后后,或许是为了凸显端庄矜持,争抢得就没刚进宫那段时间那么厉害。更要紧的是,芍药从来没有在林月音的眼中见到哪怕一点点对陛下的爱意。不像宫中其他女人,一见到陛下那眼珠子都发亮,两条腿也好似不会走路一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写着一股子春意和爱意。这是在林月音身上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芍药又一次叹气,或许因为没有爱,所以也就不在意是否失去吧。可是林月音真的甘心失去权柄吗?没了权柄,又没娘家做靠山,光靠一个半吊子汉王能顶什么用。过惯了高高在上,耻高气扬的日子,如今要夹起尾巴做人,这是何等的艰难。
芍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她悄声问林月音,“娘娘伤心吗?难道就真的甘心。”
林月音自嘲一笑,“本宫为何要伤心?有何值得本宫伤心的。区区权柄,区区禁足,还难不住本宫。至于一点磋磨,本宫既然进了宫,若是连这点磨难都抗不过去,那本宫趁早死了算了。”
“可是娘娘同陛下毕竟好过一场,如今陛下如此对娘娘,娘娘就真不在意?”
“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林月音端起茶杯,“从一开始,本宫就对陛下不曾抱过希望,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你们也别太过担心,就当是陛下给咱们放假,让咱们修身养性。等过些日子,陛下自然会想起本宫的好处。”
见林月音说地如此笃定,芍药也轻松下来。她不知道林月音会怎么做,却相信林月音说出来的话,因为从来都没落空过。
寿宁宫内,欢声笑意。萧修媛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还是母后的法子好,挑拨几句,便让那林月音栽了一个大跟头。我倒是要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萧太后矜持的笑着,“林月音嚣张了如此之久,也该有此一劫。至于你,也别得意忘形。可别忘了,陛下如今恶了你,切莫再做糊涂事情,让陛下有借口收拾你。”
萧修媛有些不自在,神情显露出几分尴尬,“母后,我都明白的。你看我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连宫门都极少走出。”
萧太后暗自点头,“如此甚好。”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林月音那里,虽然受了教训,不过你切莫去撩拨她。这女人有些邪门,哀家总担心有一天陛下又想起她来,转眼间又给她体面尊荣。”
“怎么会?”萧修媛咬牙切齿,极为不服气,“林月音凭什么能够再得到陛下的宠爱,她又不是天仙下凡。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翻身。”
“凡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总之在她被废之前,你不要去招惹她。这是哀家的命令,你必须听从。否则哀家以后再也不管你。”萧太后板着脸,极为严肃的说道。
萧修媛极不甘心,如今正是踩林月音的时候,萧太后偏偏拘束着她,真是郁闷。萧修媛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被萧太后瞪了眼才又保证绝对不会去撩拨林月音。萧太后听了,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趁着接管后宫权柄之际,温德妃和穆贤妃碰了个面。穆贤妃手持美人团扇,遮掩半边脸,咯咯的笑了起来,“恭喜德妃。”
“贤妃同喜。”温德妃表现得极为矜持。
穆贤妃神情得意,“皇后娘娘嚣张了将近一年,如今总算轮到咱们喘口气。妹妹想了想,如今这宫里面最让我佩服的还是姐姐你。”
温德妃面无表情,一脸无辜,“贤妃这话我可听不懂。”
穆贤妃冲温德妃眨眨眼,“姐姐何必在我面前故作姿态,我就不信皇后落到今日地步,姐姐会没出力。就说那李充容还有王婕妤……”
“贤妃慎言!”温德妃板着脸,不怒自威,“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王婕妤是被萧修媛所害,李充容是因为心魔所致,这二人同本宫可没有半点关系。”
“罢了,罢了,既然姐姐不乐意提起,我不说就是了。”穆贤妃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对温德妃的假模假样感到腻歪。
至于温德妃,则对穆贤妃的大嘴巴很是不满。别说她没来得及动手,就算真的动了手,穆贤妃也不该在人前嚷嚷。这后宫就没有秘密可言,要是传入陛下的耳中,林月音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穆贤妃仗着有陛下的宠爱,可以肆无忌惮。她可不敢学穆贤妃,只能打起精神,小心谨慎,不敢走错一步。
这二人面和心不和,只是暂且休了争斗,齐心协力接管了后宫权柄。
林月音被禁足,孝昌帝则命人对外宣称皇后病重,如今需卧床养病,故此不能再掌管后宫。这番说辞欺瞒不了聪慧之人,不过对于林家人来说却也足够了。、
长留侯林谦很忧心,生怕林月音有个好歹,会步上贾皇后的后尘。毕竟这一年来,因为林月音的缘故,林家的处境大为改善。就算林月音故意压制着林家,也挡不住钻营之人进入林家大门,挡不住长留侯林谦的一颗富贵心。
他左思右想,深觉光在府中等待消息不是个办法。于是要求许氏递牌子进宫面见林月音,亲眼看过林月音的身体情况,方能放心。
许氏心热,对长留侯林谦说道:“只妾身一人进宫不合适,不如将月箫也带上。她和娘娘是姐妹,自该多亲近亲近。”
长留侯狐疑的盯着许氏。
许氏有片刻的心虚,转眼又理直气壮的说道:“老爷,月箫大了,该为她考虑婚事了。若是能借此机会多进宫几趟,沐浴皇恩,也能替月箫增加一二砝码,对她的婚事更有利。”
许氏一番话说服了长留侯,“罢了,你先递牌子进宫,看看宫里面是个什么意思。要是宫里面答应月箫进宫,你再带着她进宫也不迟。”
“这个道理妾身懂得。老爷就放心吧。”
许氏给宫里面递了牌子,这也是林月音进宫之后,她第一次递牌子。她本以为会受到刁难,毕竟林月音这个继女不待见她,连大年初一的大朝拜都不肯单独见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却顺利得超乎寻常。许氏心想,林月音病了,莫非也知道了有娘家人的好处。
不管是不是,许氏都要为进宫做准备。又连连提点林月箫,生怕林月箫进了宫犯了忌讳,被贵人抓住把柄收拾一顿。
母女二人准备了两日,终于坐上马车启程前往皇宫。
自禁足日起,林月音每日里就修身养性,看看书作个画,亦或是做些花茶糕点,调两盒胭脂出来。总之日子过得极为惬意,半点没有旁人想象中的凄风苦雨。
这样的日子很悠闲,很自在,林月音从心里头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偏生有人见不得她过好日子。一大早宫人就来禀报,“启禀娘娘,长留侯夫人携府上三姑娘来给娘娘请安,这会就在清宁宫门外,娘娘可要见她们?”
林月音拿下盖在面上的团扇,有些困惑的问道:“谁准她们进宫?为何本宫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宫人有些紧张的说道:“启禀娘娘,是德妃娘娘同意的。奴婢也是今日才知晓。”
林月音哼了一声,不用说德妃肯定没安好心。明知道她同林家人不睦,还偏让许氏带着林月箫进宫,分明是要给她添堵。不过人都到了家门口,若是不见也说不过去。于是林月音吩咐道:“去将两人请进来吧。”
宫人领命而去。
“娘娘可要换个地方?”芍药上前,小声问道。
林月音这会正安坐在躺椅上,躺椅就放在桂花树下面。这样的日子躲在树荫下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不过在这个地方面见宾客却不太合适,也不合规矩。林月音却不在意,挥挥手,“本宫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见她们。记住,别太将那二人当做一回事。”
芍药笑了笑,没敢应下。林月音看不上许氏,看不上林家人,但那好歹也是林月音的娘家人。她们身为奴婢,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林外一回事。总之,面子功夫是要做足的,不能让人有借口挑错。
林月音也不勉强,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智慧,一些小节何须在意。
许氏和林月箫被请了进来,二人见林月音端坐在躺椅上,吃了一惊,心里头生出一股难言的滋味。直到宫人提醒,二人才急急忙忙的给林月音行礼。
林月音坦然受之,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等两人行了礼,这才叫起,又让人看座上茶。
许氏偷偷看了几眼,林月音同记忆中的已经大不相同。只是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就透出一股尊贵威严来,压得人快要抬不起头来。心里头暗道,果然身份地位不一般,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怎么寻找,也再也找不到那个懦弱的影子。直到这一刻,许氏才清晰又直观的认识到,林月音已经贵为皇后,已经不是当年她可以随意欺辱的小姑娘。
林月音没吭声,目光森冷地盯着许氏和林月箫。这二人同她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就连那神态动作都痛以前一个样。林月音轻蔑一笑,就这样的人,竟然将原主欺辱成那样子。可见原主懦弱到何种程度。
林月音不说话,场面沉闷有尴尬。许氏紧张得额头上直冒汗。反倒是林月箫初生牛犊不怕虎,率先打破寂静,“二姐姐不说话,难道是不欢迎我们吗?”
“大胆!对皇后娘娘不敬,理应掌嘴。”不等林月音说话,张永就抢先呵斥,将母女吓了个半死。
林月音不表态,两个嬷嬷当即上前,一个抓住林月箫,一个抬手就朝林月箫的嘴角打去。林月箫傻眼,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许氏惊惧不已,没有丝毫犹豫,就跪在地上请罪,“求娘娘饶命,求娘娘开恩。月箫不懂事,求娘娘再给她一次机会。”
就在许氏求情的时候,嬷嬷已经连着扇了林月箫两耳光。转眼,林月箫的脸颊就红肿起来,显得凄惨无比。林月音见下马威起了很好的作用,当即笑了起来,“好了,那毕竟是本宫的妹妹,略施薄惩就行了。”
“娘娘仁慈!”宫人们齐声说道。
一个嬷嬷又凶神恶煞的朝林月箫怒吼,“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林月箫稀里糊涂的挨了两巴掌,痛的脸颊都失去的知觉。这会又被人强行按在地上磕头谢恩,林月箫羞愤欲死。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要面子,自尊心又特别强的时候,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辱,那眼泪转眼间就大滴大滴的落下,心中又是怕又是恨。若是在侯府,只怕早就跳起来要同林月音拼命。可见,在她心目中还没有切实的意识到姐妹二人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还下意识的将林月音当做曾经那个懦弱的人。
张永见林月箫哭泣,当即呵斥道:“当着娘娘的面哭泣,莫非是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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