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低下头,一边揣摩着孝昌帝的心思,一边轻声说道:“陛下,若是臣妾真的嫉妒了,陛下要如何?陛下会责罚臣妾吗?”
孝昌帝伸出手,抬起林月音的下颌,“皇后真的嫉妒了?”看着可不像嫉妒。不过女人心思善变,先听听林月音的解释再下结论不迟。
林月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水汪汪的望着孝昌帝,双眸像是会说话一般,惊慌,羞愧,爱慕,无措,诸多情绪一一呈现。正印证了无声胜有声。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唯有一双眼睛才显得真实可信。
孝昌帝的手覆上林月音的双眼,“皇后也会嫉妒。”说罢,又呵呵一笑。说不尽的嘲讽冷意。
林月音感到极为羞恼,扭头,有些不悦的说道:“臣妾是女人,但凡女人都会嫉妒。陛下日日宠幸贤妃,十天半月也不来清宁宫一趟,臣妾这心早已经伤了,痛了。只因臣妾是皇后,要有皇后的大度贤惠,所以臣妾就算心中苦闷,也不能表现出来。今儿在西苑,见诸妃围拢在陛下身边,陛下对贤妃又是情意绵绵,臣妾见了,对应自己的处境,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感伤。为免让自己难受,唯有借口身体疲累早早离开。只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皇后好大的怨气!”孝昌帝似笑非笑,看不出态度如何。
林月音一脸凄然,“陛下责罚臣妾吧。臣妾身为皇后,却做不到大度贤惠,臣妾有错。”
“何错之有。”孝昌帝突然抱住林月音,“皇后也是因为太过在乎朕,才会如此。是朕疏忽了皇后的感受,皇后不会怪朕吧!”
林月音依偎在孝昌帝的怀里,冷冷一笑,男人果然是需要哄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林月音一番剖心,让孝昌帝消了怀疑,心情极为愉悦。携林月音一起进入寝宫,笑道:“以前是朕疏忽了皇后,朕以后一定会多抽时间来清宁宫。从今以后,皇后可不能同朕计较,更不能拿身体疲累的借口来搪塞朕。”
林月音嗔怪道:“那也要陛下多来看望臣妾才行。光是嘴上说说,臣妾下次还是会身体疲累。”
孝昌帝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皇后,还敢同朕讨价还价。行,朕答应你,五六天之内总得来一趟。就算来不了,也会派人来知会一声。”
林月音面露激动之色,也懂适可而止的道理,就算孝昌帝喜欢看她撒娇,也得有个底线。她温柔一笑,含情脉脉的望着孝昌帝,“陛下真好!”
孝昌帝握住林月音的手,笑道:“皇后是朕的女人,朕自然要对皇后好。朕还指望着皇后替朕好好管理后宫。”
林月音含羞带怯,起身,脸红红的说道:“陛下,臣妾准备了一曲胡旋舞,陛下可愿一观?”
孝昌帝惊喜异常,“当真?皇后有心了。”
林月音勾着孝昌帝的手,扰了两下,“陛下稍等,臣妾先去换一身衣服。”
“皇后快去,朕已经等不及了。”
林月音掩嘴一笑,眉梢眼角都带着春意,缓缓退去。一颦一笑间,俨然已经勾住了孝昌帝心魂。
不过片刻,林月音已经焕然一新。金色衣衫分为上下两节,上衣包裹着丰满的上围,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裙子系在胯间,上面缀着白色小珠子,随着身体走动,全都摇晃起来。裙摆正好高过脚踝,脚踝上系着一个小铃铛,正叮叮叮的响着。
见林月音穿得如此暴露,孝昌帝的一双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孝昌帝不是没见过胡旋舞,比这更暴露的打扮,更没少见。可是林月音贵为皇后,却能放下身份束缚,抛弃端庄矜持,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舞姬,只会取悦他,这种精神层面的刺激,又岂是教坊司的舞姬能比。
音乐响起,林月音踩着节拍翩翩起舞。她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圈接着一圈的旋转,铃铛叮叮叮作响。
孝昌帝眼睛发直,痴痴的看着正在舞动的身姿。一想到那个正在起舞的女人,正是他的皇后,孝昌帝的心头就开始发热发烫。以至于林月音究竟跳了什么,音乐又是何时停下的,他全然不知。
一场舞下来,林月音香汗淋漓。见孝昌帝双眼发直,她嘤咛一声,身体软软的朝地面倒去。
孝昌帝瞬间回过神来,赶紧扶住林月音,“皇后今晚真美!”
林月音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又气喘吁吁,胸口因着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景致美不胜收。见孝昌帝瞪直了双眼,林月音便朝孝昌帝倒去,“陛下,臣妾累了,起不来。”
“哈哈……”这孝昌帝大笑出声,抱起林月音就朝里间行去。
一夜欢愉,林月音累极了。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宫女们伺候林月音洗漱,个个喜笑颜开,都替林月音感到高兴。
“如今好了,娘娘再次承宠,看旁人还敢不敢胡乱编排娘娘的不是。”宫女芍药大声说道。
林月音神情慵懒,面上不见丝毫喜意。只是冷声问道:“今儿早上怎么没叫本宫起床?”
“启禀娘娘,是陛下吩咐,娘娘累了一晚,不让奴婢们叫醒娘娘。”几位宫女蹲下请罪。
林月音摆摆手,示意她们都起来,不意外孝昌帝会这么吩咐。只是心头还有点好奇,于是又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芍药率先说道:“启禀娘娘,陛下是丑时二刻离开的。”
林月音微蹙眉头,心中顿觉烦闷,“如此说来,陛下并没有留下过夜。”
见林月音心情不好,宫女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宫女山竹小声说道:“娘娘,比起以往,这一次陛下多留了一个时辰,也算是个好的开端。还请娘娘想开些。”
“是啊,娘娘!陛下这次多留了一个时辰,下次就能多留两个时辰。总有一天陛下会留在清宁宫过夜的。”宫女们七嘴八舌地开解林月音,生怕林月音想不开,心生怨愤。万一传到孝昌帝耳中,又是一桩罪名。
林月音冷冷一笑,挥挥手,将所有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到如今孝昌帝还是不愿意留在清宁宫过夜,无论如何林月音不能再坐视不理。叫来张永,传她懿旨,召宝林公主进宫。
张永领命,临出宫之前又笑道:“娘娘,有件好事,奴才也是刚刚知晓,正要禀报娘娘知晓。”
“说来听听!”林月音放下茶杯,神情慵懒。显然是没将张永口中的好事放在心上。
张永笑道:“启禀娘娘,就奴才来之前,陛下刚刚下旨,解了太子殿下禁足,令太子殿下明儿起去六部观政。”
果然是件好事,林月音笑道:“也不早说,也好让本宫早高兴一会。”
“娘娘说的是。”张永笑呵呵的请罪。
林月音摆摆手,“先去将宝林公主请来,本宫有些话要问她。”
“奴才遵旨。”张永领命而去。
这一边,太子刘湛免了禁足,先去思政殿叩谢孝昌帝开恩,孝昌帝勉励了他两句,将太子刘湛激动得不能自已。接着又被秦嬷嬷劝着来到清宁宫谢恩。
林月音在正殿招呼太子刘湛,见他气色还好,人似乎又长高了一点,暗自点点头,笑道:“陛下开恩,殿下终于结束了禁足,可喜可贺。”
太子刘湛抿着唇,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嬷嬷赶紧圆场,“多亏了娘娘帮忙,否则殿下这会还被禁足。”
林月音摆摆手,一脸大度的说道:“嬷嬷客气了。帮殿下就是帮本宫自己,本宫自然要全力以赴。殿下,本宫说的可对?”
林月音双目盯着太子刘湛,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太子刘湛见了,莫名的生出心虚感。太子刘湛微微低头,“娘娘说的是。孤同娘娘利益一体,本该相互帮助。不过娘娘放心,今日孤还需要娘娘多加照拂,待到将来,等孤有了势力后,孤定会加倍回报娘娘。届时孤一定会替娘娘遮风挡雨,不让旁人欺辱了娘娘。”
好大的口气,好一个利益一体。林月音眉眼一挑,心下冷笑。如今还只是个空架子,就敢大言不惭。等到将来,哼,前提是要有将来。林月音笑盈盈的说道:“太子有心。那本宫就等着太子大展宏图,替我出头的那一日。”
太子刘湛面露得意之色,心情愉悦的接受了林月音的奉承,心道林月音还算识趣。
秦嬷嬷眼观鼻鼻观心,轻易不肯开口说话。林月音对秦嬷嬷这老奴有诸多不满,却也不会拿捏她,更不会在太子面前为难她。反正这主仆二人都是一路货色,将来如何,且走着看吧。
太子刘湛见面子功夫做完,便提出告辞。林月音也不留人,只盯住他用心观政,且不可仗着身份在六部指手画脚,惹来非议。
太子刘湛蹙眉,对这番好意很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只有下面的官儿来奉承他的道理,哪有非议之理。若有人非议,那便是以下犯上。等将来他做了皇帝,自然要将那些不服气的官儿好看。
林月音见太子刘湛没听进去,也不啰嗦,挥挥手,让刘湛赶紧走吧,免得在她面前碍眼。
林月音面色沉重,想到太子刘湛的心性,联想到将来的危机,心情岂能好起来。当初谋求皇后之位,同太子的利益捆绑起来,如今看来,这步棋还有诸多漏洞。最大的漏洞就是太子这个不确定的因素。
宫女白术端来一杯养生茶放在林月音手边,小声劝道:“还请娘娘放宽心,太子年幼,等将来大了总会知道好歹。”
林月音冷哼一声,态度十足的轻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着太子将来知道好歹,本宫不如早早了结了自己,免得将来受罪。”
一番话将众位宫人吓得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月音瞪了一眼,面露不悦之色,“这是做什么?”
“还请娘娘收回前言。”芍药几个大宫女齐声说道。
林月音冷哼一声,心中不满,却也喜几位宫女的忠心。叹了一声,“罢了,都起来吧。本宫以后不说这话就是。”不说不代表不做。如今暂且安分,等将来总能找到拿捏太子刘湛的办法。届时,不妨让太子刘湛做个傀儡。这也是目前为止,林月音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宝林公主被请进皇宫,心中既惊喜又忐忑不安。她虽然投靠林月音,却也不敢奢望林月音真的会助她替子夺世子之位。毕竟温家势大,林家势弱。林月音再厉害,也影响不到朝堂,更何况事关侯府的承继。她只盼着能靠林月音狐假虎威一番,拖着东郡侯,让温家不敢轻举妄动。过得数年,等儿子羽翼丰满,届时才有真正可能夺下世子之位。
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宝林公主来到清宁宫拜见林月音。
林月音表情淡淡的说道:“免礼,看座!”
“多谢娘娘。”宝林在下首坐下,这才敢抬起头来打量林月音。
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只见林月音歪躺在软榻上,身穿淡绿色襦裙,略施粉黛,头上只有几样简单的头饰。一双白玉般的手腕露在衣袖外,一边一只碧绿的镯子,衬得那双手越发的白皙娇嫩。手指上带着红红的指套,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一个胭脂盒。两个小宫女跪在脚榻上,正轻轻的捶着腿。
林月音这般随意自在的模样,反倒是让宝林公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娘娘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林月音挑眉一笑,“宝林姐姐无需紧张。近来侯府可好?姐姐身子骨好吗?还有你那儿子儿媳,也都好吧。”
“多谢娘娘挂念,侯府还是老样子,至于我和儿子儿媳都好。”宝林一脸老实本分,半点没有身为皇家公主的骄矜之气。
对于畏首畏尾的宝林,林月音着实看不上眼。偷偷翻了个白眼后,林月音又笑道:“姐姐在本宫这里无需拘束,本宫平日里寂寞,还盼着姐姐能够多进宫陪本宫闲话家常。”
宝林公主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说道:“臣妇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娘娘看重!”
“姐姐贵为公主,又是侯爷夫人,姐姐若是没资格,那旁人更没资格。”林月音挑眉一笑,“姐姐无需紧张,姐姐你看这清宁宫可好?”
宝林愣了下,片刻后回过神来,急忙回答:“自然是好的!”
“可是本宫却觉着不好!”林月音挥挥手,捶腿的两个小宫女并其他宫人全都躬身离去。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宝林公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点,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心里猜测林月音莫非想对她说什么隐秘的事情。
林月音浅浅一笑,“人人都说清宁宫好,本宫却觉着清宁宫有许多不足之处。姐姐年长,可有经验教我?”
宝林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林月音放下手中的胭脂盒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围着大殿走了一圈,最后轻声问宝林公主,“本宫听闻,当年废后卫氏还在位时,姐姐时常陪伴在侧。想来对这清宁宫一定极为熟悉吧。”
宝林公主瞬间出了一头的冷汗,起身就要跪拜,“娘娘饶命!”
林月音赶紧扶住她,“姐姐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同姐姐闲话家常,姐姐何至于如此。难道姐姐不信任本宫,不乐意同本宫说起过往的事情。”
宝林公主浑身哆嗦,牙齿打颤,咯吱咯吱的作响。“废后卫氏乃是宫中禁忌,若有人提起,便是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还请娘娘饶命,臣妇胆小,不敢提也不能提!”
林月音嘲讽一笑,“姐姐以为本宫怕太后娘娘吗?”
“娘娘不怕,臣妇怕!”宝林还在哆嗦,完全停不下来。
林月音将宝林按在位置上,“姐姐莫怕。此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传入第三人耳中。而且本宫并不想探听废后卫氏的过往,本宫只想知道这清宁宫在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陛下对清宁宫如此不喜。”
宝林公主表情呆愣的望着林月音,有些不敢相信。
林月音重重点头,语气诚恳的说道:“本宫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姐姐帮我。”
“娘娘折杀我了。之前是宝林不对,还请娘娘见谅!”宝林公主到了这会,才算松了一口气。如果只论清宁宫,不论废后卫氏,也不是不行。
林月音喜笑颜开,“如此说来,姐姐愿意替本宫解惑。”
宝林郑重点头,抬头四下张望,眼中依旧闪过惊慌之色。见林月音一直鼓励地看着她,这才真正鼓起勇气说道:“不敢隐瞒娘娘,这清宁宫闹鬼!”
闹鬼?简直荒谬。林月音不动声色,轻轻拨弄着茶杯,问道:“本宫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或许是过去的事情太过骇人,宝林牙齿打颤,咯吱咯吱作响。四下张望一番,才小心翼翼说道:“先帝在世时,曾下令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今日若非娘娘问起,我是万万不敢说的。平日里就连想一想也不敢!”
林月音眉眼微动,轻声问道:“还请宝林姐姐同本宫详细说说。”
宝林脸色发白,一双手笼在衣袖里,早已经哆嗦起来。她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当年卫氏被废,打入冷宫,紧接着太后娘娘被册封为皇后搬入清宁宫。不久,卫氏自尽而亡。按理,此事到此为止。却不料,自卫氏死后,清宁宫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宫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接着太后娘娘养的几只画眉鸟也全都死了。太后娘娘受惊过度病倒,于病中见到卫氏亡魂。而且不光是太后娘娘见到了,就连当时还不及弱冠的陛下也亲眼见到。总之,这清宁宫在当时几乎成了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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