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人智商高呀?”
容老师说什么呢?班上同学都拿他们俩做样子,老师说他们因为交朋友、搞对象影响了学习,他们可有了话说。一,我们不是搞对象,我们是交朋友。二,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促进。
……这观点,就连班长覃峻在底下都议论过。别看他没有过这方面的问题,可他却替他们讲话。容老师很生气。乔老师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讲话?这不是在怂恿学生们早恋吗?难道要提高智商,提高成绩,各个同学都需要找个异性的朋友吗?什么话!
容老师和乔老师原来是中学同学,以后又一起考上了师范学院,不过一个学数学,一个学语文。按理说,她们应互相了解。但是,实际上,容老师不大理解乔老师,有时候觉得她挺怪。原因就是她至今尚未结婚,而且也没有对象。她们都是“文化大革命”前最后一届大学毕业生,论年龄一般大,三十四五岁了。一个三十四五岁的老处女,自然比别人难以理解。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琢磨自己的婚姻大事的。上大学时候,她曾经有过一个挺好的男朋友,是比她高一届的同学,学校学生会的主席。那男同学毕业分配时还到宿舍里找过她,她和他一起走了,大半夜才回来。容老师看得出,她对他感情挺深的。以后,那个男同学分配了工作才一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了。乔老师也毕业了。当他到她家找她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情景:
她们家被抄了。她的父母被剃了阴阳头,跪在院子里,就连乔老师也被推倒在地上……他没敢进去,也没敢叫她,悄悄地走了。她曾经给他写过几封信,都没有回信。半年过后,乔老师从干校回来时,在大街上见到了他,他的身旁已经有了一个挺俊俏的女人……
从此以后,乔老师再也没谈过对象。不少人给她介绍过,平心而论,有的对象介绍得还真不错,她都没点头。分配到这所中学时,石老师还没有结婚,也曾经主动追求过她,而且是正经地下了功夫,足足追了一年多,光替她代课,帮助她判作业,替她训那些捣蛋的学生,就不知有多少次!可是,她依然没有动心。
“安娜!我劝你见好就收,年龄不饶人呵!”容老师没少以老同学的姿态劝过她。她很感谢她。可是,她依然故我。
容老师麻麻利利地结了婚。其实,她条件远不如乔安娜。
她长得矮胖,算不上漂亮!还有几分臃肿。对于婚姻问题,她一直是淡然处之的。大学毕业前,正在上学,一心钻在书堆里,很少有时间考虑这件事;大学毕业后,赶上“文化大革命”,一心闹革命,也很少心思去考虑这件事。“文化大革命”
后期,复课闹革命了,父母开始替她着急了,她也觉得这是一回事了。但一想自己的条件,觉得很难找一个如意的,便采取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谁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五年前,她被选为模范班主任老师,到区里出席表彰大会。她同另一个中学的一位模范班主任卢老师前后登台发言,小组讨论在一起,合影留念,巧了,又挨在一起。这么,算是熟了。而且,人家在做后进生工作上确实有两下子,她也佩服。会议休息,饭后散步,短不了要碰在一起,彼此打个招呼,进而相互取取经,就算是熟了。会议结束时,区教育局局长特意找到她,笑呵呵地要把卢老师介绍给她。
“我看你们俩挺合适。都是模范班主任,政治上可靠,人品又好!容老师,就这么定了吧!
就这样,卢老师成了她的丈夫。举行婚礼时,局长亲自参加了,而且显得格外振奋,多贪杯了一点儿酒,话也格外稠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一对最为美满的夫妻。
丈夫是个忠厚的人,无论对她,对学生。对老师,还是对上级。他是个穷书生,除了一些书,其它几乎都是零。好在容老师也不过于挑剔。他们的婚礼,很是“革命化”,仅仅请大家吃吃喜糖。一切还都满意。唯一不满足的是结婚几年没有孩子。这在他们夫妻生活中,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总飘浮着一层阴影,既便别人看不见,自己却沉甸甸地感觉出来呀……
最近,她终于添了个千金。而乔老师还只是一个人!别人着急,她倒好,整天没有什么愁事一样,还有心思拿学生搞对象打哈哈!
钟老师接任高二5班班主任,班里一连发生几件事情,老师中自然议论纷纷,绝大部分人是骂这帮学生太不象话。有的老师说:“文化大革命”中批判十七年的教育路线,说那时候的学生是五分加绵羊。现在倒好了,尽是二分加流氓!这个总结博得许多老师的赞许。只有乔老师持不同意见:“什么事都不能绝对。你看钟老师他们班的陈国栋和汪洁,学习不是挺不错的吗?既不是二分,也谈不上流氓!”于是,别的老师开始和她争起来:“照你这么说,中学生搞对象倒有好处了?……”好在乔老师脾气好,人缘好,争了半天,影响不了和气。大家气愤半天,哈哈一笑了事。
有一次,乔老师见到钟林,说起他们班同学搞对象的事,她问:“新官上任三把火……象你们班WC系列,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干吗要处理,人家挺正常的嘛!”
“你这是怂恿1”“我可不怕大帽子!况且,怎见得人家就是搞对象?我们有时候把早恋现象夸张得过于严重了。哦,男女学生一接触就是搞对象?草木皆兵……”
“邱老师要是知道你有这种思想,非找你好好谈谈!”
“把我这个班主任给撤了才好呢!”
他们俩禁不住发起牢骚来了。不过,在处理班上同学早恋现象,乔老师是钟老师的支持者。
问题并不象他们两位老师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视为最正常的WC系列,在元旦前,却出现了不正常的阴影。虽然,一闪即逝,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却是件大事。
元旦前一个星期天,陈国栋到汪洁家去。他们两人约好的,汪洁请他帮助自己复习数学。期末考试,她最担心的是数学。陈国栋刚走进汪洁家的小院,就听见屋里传来汪洁的笑声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这话声和笑声,对陈国栋都有着极大的刺激性。
是谁?汪洁的姑姑家,他来过几次,没有见过一个男人。
班上的同学知道他们两人这层关系,都很少到她家里来。怎么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男人,引起她这样愉快的笑声?
陈国栋走进门口,在一扇明亮的玻璃窗里,看见了一个小伙子,也就比自己大二三岁吧?长得挺英俊潇洒,没有穿外衣,只穿一件高领驼色毛衣。汪洁也穿了一件红毛衣,正用小拳头砸他的后背,一边砸,一边笑。这种亲昵的动作,让陈国栋吃惊。仿佛那拳头砸在了自己的心上……和汪洁相好,两个人见面不是谈学习,就是谈理想,谈未来,谈生死。也谈过爱情。他们谈的、做的都是纯洁的。汪洁对自己从未有过这种亲昵的动作。而他到她家里,从来没有脱掉外衣,只穿一件毛衣……他觉得这有些亵渎他们之间的感情。汪洁这种笑声,这种举动,伤害了他的心。原来,背着自己,她还有一个小伙子……
陈国栋连门也没有进,就悄悄地走了。他下决心再也不理汪洁了。为了她,他曾经忍受过那么多的痛苦、非议,以至爸爸的打。可是,她……他觉得自己要象个男子汉,要坚强,要拿得起,放得下。回到家,他拿出数学书,自己复习,却怎么也复习不下去了。他的脑子里跳跃的全是刚才出现的一切。
第二天,汪洁在学校里见到陈国栋,问:“你昨天怎么没来我们家?”
陈国栋连理都没有理她,转身跑了。
怎么啦?他对我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我哪里得罪了他呢?汪洁实在弄不清。上课了,她的眼睛总盯着他。他调到了自己的斜前方。她能看见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那头发蓬松的,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呢?下课铃声一响,陈国栋不是上厕所,就是跑到操场上去玩。他在有意躲着我!这一天的课,汪洁没有上好。她实在弄不清什么原因。星期六分手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个星期天,人就变了呢?放学时,陈国栋走得很快,汪浩跑出教室,想追上他问个究竟。陈国栋见她追上来,故意叫住了前面的叶秋月。叶秋月莫名其妙,平常他很少理自己的,今儿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她停住了脚步,等陈国栋走上来。
“叶秋月,把你的化学笔记借我抄抄行吗?”
一听陈国栋这话,汪洁气得停住了脚步。不跟我借笔记?偏偏向叶秋月借,什么意思?叶秋月也愣住了。她看见了后面追上来的汪洁,便笑笑说:“你看,有人给你送笔记来了!”
“我就跟你借,你借不借吧?不借就算了!”陈国栋说罢,拔腿走了。
汪洁追上来,从叶秋月身旁走过,瞪了叶秋月一眼。叶秋月莫名其妙,心想,这是怎么了?我招着你们俩谁了呀?该死的WC系列!望着他们俩的身影,她心里骂了一句。
汪洁在校门外追上了陈国栋。她已经喘着粗气了,眼镜被呵气模糊了。
“你怎么啦?你哑巴了?倒是讲话呀!”
陈国栋还是不理她。
“呜”的一下,汪洁哭起来。陈国栋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人家昨天等了你一整天。我哥哥来了,我还向他说起了你,他也等你……”
“什么?你哥哥?”突然,陈国栋眼睛一亮。
“可不是!我哥哥可好了。他知道了你,不象爸爸妈妈。他可理解我了。谁象你!”汪洁还在伤心。
“快别哭了!有同学看呢!”
“看吧!我偏哭!偏哭!”
“别哭了,我们去看看你哥哥吧!”
“谁要你看!你跑吧!跑吧!”
陈国栋一言不发,汪洁数落着。待汪洁知道一切原因都来自她哥哥时,也止不住笑了起来。
“亏了你还是个男子汉,心眼儿那么小!”
不过,这个小小的误会,他们俩心里都更清楚了,他们的关系更加深了一层,他们更加相互依恋了。
汪洁的哥哥已经工作两年了,他是出差到北京,顺便看看妹妹的。妹妹的事,他早知道一些,这次来,自然也要看看陈国栋。对他们俩的事,他是很关心的。从妹妹的嘴里,他知道了陈国栋的情况。
“对于你们这个……挺好的关系,我不反对……不过,你要处理好这种关系。现在,你们的当务之急是学习,是争取考上大学。
你说对吗?”谁说不对呢?陈国栋和汪洁也是这样想的。陈国栋见到了汪洁哥哥,有些局促。他为自己一时的嫉妒,感到不好意思。不过,他们很快便熟了起来。元旦那一天,他们一起约好到北海去溜冰。元旦后的星期天,他们又一起去美术馆,然后去
王府井买些东西,第二天送汪洁的哥哥走。他们亲亲热热像一家人。这真让汪洁高兴。
望着哥哥和陈国栋肩并肩走着,有时候,汪洁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如果他也是我的哥哥该多好!那么,我们便什么都不怕了。
……可以天天在一起,在一起吃饭,一起住,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看看妈妈爸爸!呵,一起……她现在怎么那么想和他能天天在一起呢?
在美术馆的二楼展览厅,汪洁和陈国栋忽然看见了范爱君的父亲。他们上范爱君家去过,见过她爸爸。他们本想叫他一声的。可他们看见他身旁有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不是范爱君的母亲呀。比她母亲年轻,也漂亮。她正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对着一副油画指指点点。
他们绕开了他们,和哥哥匆匆地走下楼。
第二天,汪洁上学的时候,心里憋不住,总想把昨天在美术迎见到范爱君爸爸的事,告诉给范爱君。
她没敢。
范爱君是班上的宣传委员,画得一手好画。,班里的黑板报和宣传栏,都是她负责出的。这要归功于她爸爸从小对她的培养。
范爱君性格在全班是最孤傲、冷僻的一个。她长得虽然赶不上“早已美”苑静,赶不上标准女中学生章薇,甚至也赶不上文静的“眼镜”汪洁。可是,她自有独特的魅力。她个子不算高,属于中等身材的女生,白白净净,不胖不瘦,打扮得总是色彩和谐,充满生气,艳而不俗,俏而不媚,式样新颖,总让人看着舒服。尤其是把她和苑静一比,虽然苑静长得比她漂亮,穿得比她洋气,但同学们,尤其是苛刻的女同学给她们两人打分,总是给范爱君高些分。大家说:“范爱君是属于那种素中俏,会打扮的人!”有人羡慕说她是“冷美人”。她平日除了学习、社会工作,很少和同学们谈笑。上课来,下课走,全学校找不到她的一个好朋友,到是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给她写过信。
她都没有回信,也没理那个茬儿。她一心只读圣贤书,班上的家长里短,她从不掺乎。老师留的作业和交的任务都能按时完成。回家还是读书。大概是自恃才女,分外傲气吧。同学们对她一般是敬而远之。前任班主任容老师特别喜欢她,总是当着全班同学讲:“你们看看人家范爱君,这才是中学生的样子。人家不考虑乱七八糟的,只是认真学习。你们要向人家学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为了我呀?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好!”
其实,小学的时候,范爱君不是这种性格的学生。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样,爱玩,爱闹,爱唱。自从上了初二,范爱君的性格渐渐地变了,变得内向了,老成了,仿佛有着一肚子心事。
一切都来源于范爱君的爸爸和妈妈。
范爱君的爸爸叫范伯铭,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分配到一家宫灯美术工厂搞设计。妈妈叫陆菁菁,是一家医院护土。他们两人的恋爱倒很有些浪漫色彩。范伯铭因为困难那几年,营养不足,全身浮肿,查不出病因,住在医院里疗养。陆菁菁那时是住院处的护士,负责照看他,每日三餐,四次喂药,一次注射,一周一次大小便、血液化验。年轻时的陆菁菁要比女儿漂亮多了。病人们都喜欢她。她长着一张甜甜的脸膛,服务态度也好。许多病人出院时留下表扬信,出院后还常常回来看望她。范伯铭的病情稍稍好转,就忍不住拿出捎来的速写本,给病房里每一位病人画像。进而给来病房的每一位大夫和护士画像。自然,这里面有陆菁菁的像。陆菁菁比其他护士、大夫都漂亮。范伯铭的目光常常留在她的脸上,手下的笔也不时勾勒她的身影。于是,在他的速写本里,渐渐被陆菁菁的各种姿态,各种角度的速写所占满。
夜晚查病房时候,陆菁菁从床底下发现掉落下来的速写本。
她好奇地翻了起来。当她看到自己的肖像,一张,两张,三张……她惊讶。她禁不住打量着睡得正熟的范伯铭,灯光下,那高挺的鼻梁一起一伏,那渐渐消肿的脸膛平静得犹如结冰的湖水,那耷拉在被子外面的手……呵,就是用这只手画的这些速写吗?陆菁菁觉得心头袭来一种微微的波澜。她把速写本拿走了。
第二天,范伯铭找不到速写本。他心里纳闷,莫非半夜闹了鬼?临出院时,陆菁菁把速写本拿了出来。他们俩没再多讲话。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半年以后,他们结婚了。
一年半以后,他们生下了范爱君。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文化大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