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起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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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起风时-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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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维开始想起由一千万变成一百万那遽然的急转,徐克维开始想起丝毫没有悲伤,且略带胜利的脸。徐克维结串起从谈判到付钱的过程,徐克维明白像一个傻瓜被李芝茵摆弄了!
“李芝茵!好一个狠毒的女人!”
徐克维跌坐进沙发,手指关节按得发出声音,徐克维的眼泪,落在手指关节上,哭的是母亲。徐克维胸口有一把烈火烧着,愤恨得要杀人,那人是狠毒的李芝茵。徐克维脑子沉浮着一个人,爱得不能割舍的一个人—;—;罗若珈。
徐克维的感情纠结着,那是一团弄乱的丝线,缠着,打死结般缠着。
母亲、李芝茵、罗若珈……徐克维面对着感情的综合:亲情、恨、爱。
泪,又落在手指骨上了,徐克维蒙住脸,捏着、拧着、掐着、撕着、扯着。痛,已经不再是一件有感觉的事了。
☆☆☆。。☆☆☆。。☆☆☆
徐老太太、徐老太太的大儿子—;—;徐克强、李芝茵,还有始终不说一句话,矗靠着窗角的徐克维。
徐老太太以极权威的口气,做了最后一次宣布。
“就这么决定了,这个礼拜六,贴子、饭店的事,克强去办。”
“妈,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徐克强看看弟弟,征求的问徐老太太。
“哪点仓促?”徐老太太不高兴的脸一撇:“怎么?看着我没几天日子,管不着你们了,我的话可以打折了是不?”
“妈—;—;”徐克强在冤枉中仍不敢顶撞。
“哼!养儿子干什么的?娶了媳妇的听媳妇的,没娶媳妇的,不把我的话当话。可以嘛!如果你们眼里没有我这个活不了几天的老太婆,我也不用拖那几天了,我早点走,早点死了,也免得叫你们碍眼。”
窗旁的徐克维回转过身,眼眶湿红,仍然不说一句话,徐克强用眼角示意弟弟,徐克维努力镇压心胸的紊乱,沙哑着嗓子:“妈,我不是不听你的,只是—;—;”
徐克维沙哑的嗓子还要说,徐老太太气极败坏的站起来,跺起脚,“只是什么?我的话,你还有什么意见?要你结婚是为谁?我告诉你,我没几天了,娶了媳妇,也不要你们侍候我了,养儿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要克强娶映萍,哼!养他几十年的母亲扔到脑后,聪明得很,自个儿跑到法院去公证结婚,现在轮到你,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存心要气死我的话,你就明讲好了!”
“妈!”
徐老太太坚持着这种苦肉计,徐克维没有第二个选择,噗地一声,跪到母亲面前。
“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绝没有第二个意见,你说礼拜六,我们就礼拜六,一切听你的。”
李芝茵这个见风转舵的女人,赶忙走到徐老太太身边,扶着徐老太太进屋。
“伯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那我们真是大逆不道,我扶您进去休息。”
“哼!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我两眼一闭,听媳妇的听媳妇,不把我放眼里的,乐得没人管!”
徐克维跪着直掉泪,徐克强欲言又止的笔直站着。只有李芝茵,虚情假意的面目,得宠于徐老太太。
李芝茵扶徐老太太进了卧房,徐克强马上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弟弟,叹息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妈就这脾气,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徐克维握了徐克强放在肩上的手。
“再说—;—;”徐克强手指捉着眉心:“—;—;她的日子不多了。”
“我任何事都听她的。”徐克维眼眶又是泪光:“包括和李芝茵结婚。”
兄弟两个一阵悲从中来的沉默,李芝茵出来了,那种在整局中,唯一获全胜的嘴脸,虽表现得很平静,却在一双微翘的眉梢里,飞扬着。
“伯母睡了。”
李芝茵像一个立功者,而又同时握着一张王牌,这个十足胜利的女人!徐克维紧握拳心,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捏住李芝茵的衣领。
“干什么你?”
不理李芝茵的那张嘴,徐克维像拖一只小鸡似的,一把将李芝茵捉到客厅外面。
“克维,把芝茵放下,克维—;—;”
徐克强跟着到了客厅外面,徐克维一腿将客厅的门踢上,扬手,一记大巴掌,挥落在李芝茵的脸颊上。
“克维,你干什么?放掉芝茵!”
李芝茵是多么会做姿态的女人,一记大巴掌打在脸上,是够痛的了;但,在徐克强面前,她闷不吭声,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只让徐克维那双强而有力的手,充满怨恨的捉着衣领,让本来对自己也十分不满的徐克强,因而多了一份同情。
“克维,有什么事,动手你就不对了,放开芝茵。”徐克维整整比徐克强高了一个头,手劲也强了一倍,推开徐克强,又是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李芝茵脸上。
“克维。”
“你别管!”
“算什么嘛你这样!存心吵醒妈惹她生气是不?”
徐克维松开了手,厌恶的用力一推,李芝茵倒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徐克强赶忙扶了一把,同时掏出手帕,交给已经泪溢满面的李芝茵,冲到徐克维面前。
“大哥,没关系的,你别骂克维了—;—;”
“用不着在大哥面前做姿态,你的恶毒掩饰不了多久的!”
“克维!”徐克强不满的制止着。
“大哥!用不着庇护这个女人,她用什么手段,在妈面前讲了些什么,你晓得吗?”徐克维的手握得好紧,咬着牙:“我不会原谅她,过了礼拜六,她会发现,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她会后悔!她会得到报应!”
徐克强望着弟弟好一会,转头对李芝茵。
“你先回家好了,克维正在气头上,我劝劝他。还有,女方的帖子,你自己发,时间太仓促,你们那边的事,就麻烦你处理好了。”
李芝茵走了,徐克强拍拍弟弟的肩。
“别想得太多,痛苦都是这么来的。不为妈妈,为了蓓蓓那孩子,也是该娶芝茵的。”
“大哥—;—;”徐克维手肘支靠在墙上,痛苦的捶着:“你也爱过,你应该晓得爱是怎么回事,当初,你都能为映萍,从法院回来跪了一天一夜,你明白爱是怎么回事,你明白,难道,我就连—;—;就连—;—;”
客观的讲道理,实在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面临到自己时,客观就变成再残忍不过的了。徐克强无言的站在弟弟后面。
“—;—;你进去吧!我走了。”
“大哥。”徐克维叫住了徐克强。
“还有事?”
“给我点时间好吗?一块喝酒去。”徐克维眼中露出孤寂的恳求:“我需要有人跟我聊聊。”
兄弟俩叫了部车到酒吧,一室绛红的灯光,像召唤每一个孤寂的灵魂。
徐克维闷着声,先喝下了四、五杯酒,红色灯光下的脸,都是绛紫了,徐克强没有叫停,徐克维说对了,自己是明白爱的,明白了,又何忍去牵制一个正被爱煎熬的人呢?徐克强拿起酒瓶,又在徐克维的杯里倒了大半杯。
徐克维仍然一个劲,一杯接一杯,徐克强点了根烟,递给弟弟。
“姓罗那女孩,晓得你礼拜六结婚的事吗?”
一引颈,杯又空了,徐克维将杯子放下,手有些不稳。
“昨晚妈要我结婚,今天一早找你来订日期。”徐克维双手一摊,“她没有给我一点时间,我怎么去告诉若珈?你说,我怎么去告诉她?”
“听妈说,你认识她不到半年。”
“够了,已经比半辈子还够长了!”
“真是—;—;爱她那么深吗?”
“你跟映萍到法院公证结婚时,你们认识了几年?”
“四年。”
“对,四年,可是,当你们发觉彼此在爱对方时,已经是认识的第四年,而我和若珈,差不多就在我们彼此见到的第一眼,就隐伏着爱的迹象,然后,我们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爱,我们恨不得全世界的时间都给我们。你会在送完映萍回家,又冲动的跑去看她吗?你会半夜醒来,跟映萍打两个钟头的电话吗?你会在大堆国外订单搁在办公桌前,抽出十分钟约映萍喝咖啡,为的只是迫切的想面对她,跟她讲几句话,你会吗?”
徐克强静静的听,一言不发。
“假如你有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她为你生了一个孩子,这是多不可原谅的男人,映萍会容忍你吗?那个你不爱的女人,当着映萍的面,用亲密卑鄙的言语刺伤映萍,映萍会躲开,等那个女人走了,再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出现在你面前吗?”
徐克维引颈,又喝下一杯酒。
“大哥,你必须要承认,我和若咖在爱的条件上,首先就比你们,比任何在恋爱中的人遭受了更多一层的困难,但我们爱得比你们多,爱得比你们深,你必须承认,我们的爱,几乎可以称之为伟大!”
徐克维激动的声音愈来愈高,完全漠视四周投射过来的奇异注视。
“你和映萍多幸运,你们没有阻力,没有任何困难,你们爱得自由,爱得随心所欲,你至多到妈面前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在你的生命里占多小、多小的一个比例。但过了这一天一夜,你们拥有一生的时间;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客观、表现孝道、表现一个公理的态度。我也能呀!只要跪上一天一夜,我和若珈可以拥有一生的时间,我也能—;—;我也能—;—;”
徐克维捶着桌面,喊着,泪,夹在里面,一个昂藏男子的眼泪,那是多么叫人不忍苛责的呀!
“我怎么告诉若珈?我用什么方法告诉她—;—;”徐克维头埋在桌上,呜咽着:“那天—;—;付了芝茵一百万的第二天,若珈又兴奋、又歉疚的,我们觉得幸福就掌握在我们掌心了,我们喝酒、跳舞,我们憧憬未来,我们以为我们有一个所有恋爱中人,最美、最快乐的未来,我—;—;你叫我怎么去告诉她—;—;”
“妈不晓得你给芝茵一百万?”
“晓得了惹她发脾气,还能有什么好处?”
说起来,弟弟比自己对母亲更周到、更细心,徐克强有些惭愧,没再开口。
“我愿意倾其所能,再给她十个一百万,只求她不要这么卑鄙。”徐克维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再扬高声音:“或许我是对不起她,你说的,蓓蓓到底是我的女儿,不管芝茵当初怎么用计谋,怎么主动接近我,蓓蓓总是我的孩子,是不?这是没办法否认的。”
“罗小姐那儿需不需要我去说?”
“不需要,我总要面对她的,只是—;—;”徐克维搓着眉心:“要我怎么开口?事情变化得这么突然,这么措手不及,前后不过三天—;—;而我竟要在这个礼拜六结婚,她还能容纳我吗?天,我不敢想像她会怎么样?她爱我爱得找不出一丝空隙,她怎么接受?”
引颈,徐克维饮掉了最后半杯酒。
☆☆☆。。☆☆☆。。☆☆☆
从报社骑着摩托车,飞快的赶到徐克维约定的咖啡店,一路,罗若珈的嘴角始终泛着笑意,三天没见到徐克维了,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双方都不容许发生的事,也是无法做到的事。三天,上帝!居然可以三天不见面,一想到这,罗若珈就很不高兴。
到了咖啡店门口,罗若珈车都没摆稳,迈大脚步就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徐克维坐在后面靠墙角的座位,罗若珈正要过去,一个花格子西装的男人,突然挡到前面。
“嗨!小母鸡。”
不是别人,是那个自始至终令罗若珈反感而瞧不起的陶扬,罗若珈看了一眼,厌烦的预备继续往前走。陶扬一个箭步,双臂张开。
“嗳,嗳,小母鸡,怎么见了面,招呼也不打一下?干嘛那么急嘛?”
“对不起,请你让开,我有朋友在。”
“在那儿?一块过来坐嘛,我请客。”陶扬很豪气的四处张望。
“谢谢,不必。”
讲完,罗若珈看都不看陶扬一眼,迳自往前走,背后听到陶扬在跟同桌的朋友谈自己。
“骄傲得像只小母鸡,不过,还挺可爱的。”
走到徐克维面前,罗若珈忘了三天没见到徐克维的不高兴,只是那么喜悦的坐到徐克维旁边,漂亮的唇角,没有半点隐藏的展露着。
“三天没见到你。”没有埋怨,罗若珈一脸稚情的笑容:“再见不到你,我会饿得躺在床上站不起来了。”
抚握着罗若珈的手,徐克维千言万语哽住了。
“没好好吃饭?为什么?”
问完为什么,徐克维心都酸了,何须问为什么?
“我现在要吃了。”
罗若珈手一扬,转头唤服务生,看到陶扬的一双眼睛正直视着自己,罗若珈赶忙调回头。
“我要吃一大堆、一大堆的东西。”
握着那双手,看着那张稚情、开心的脸,徐克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服务生过来了,罗若珈接过菜单,手指顺着一系列的黑字念着。
“我要一客薄牛排,还要龙虾,沙拉派多一点。”罗若珈抬头对服务生交待,又低下头:“然后要—;—;嗯,奶油玉米汤,再要巧克力冰淇淋,好了!一起端上来。”
点完了东西,罗若珈双手握住徐克维,像个孩童般,仰高头。
“不算多吧!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若珈—;—;”
罗若珈将身子凑近些,脸都快靠到徐克维的下巴了。
“不用告诉我你这三天有多忙,忙得抽不出一点点时间见我,害我像个大笨蛋似的,一天拨一千个电话,找不到你。好了,现在都过去了,我也全忘光了,今天不放你走,我要骑摩托车载你这个大个子的巨人,让满街的人笑你。”
伸手拧徐克维的鼻子,又拍拍徐克维的脸,罗若珈笑得又开心、又忘怀。徐克维一次又一次,挣扎的要说出礼拜六的婚事,但那张脸,笑得那么好,那么完美,徐克维知道自己说不出来,起码在这时候。
服务生送东西来,照罗若珈的意思,一起端上来了,小桌上堆得满满地,罗若珈刚围上餐巾,突然,柜台广播自己的名字。
—;—;罗若珈小姐柜台电话—;—;
罗若珈奇怪的回头望柜台。
“奇怪了,我没告诉谁我到这儿。”
“先去接电话吧!”徐克维帮罗若珈把餐巾从脖子上拿下来,温和的说。
罗若珈满脸疑惑的走向柜台。
拿起电话,罗若珈发现陶扬那桌,男男女女几个朋友还在,陶扬已经走了。
—;—;喂,哪一位?……
—;—;嗨!小母鸡,你满贪吃的嘛。
原来陶扬跑到外面打电话了,罗若珈气得正想把电话挂掉,即刻,万分不甘心的重新放回耳边,这种人,白白挂掉,简直便宜他了。
“喂,你听清楚点,现在我有两句话送你,这两句话很普通、很平常,就连你这种肚子里没什么内容的人,也一听就懂。听好,你是上帝创造的人里面,最蹩脚的一种,那种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小母鸡,这叫人乱难过的嘛,修改一下怎么样?我没那么差呀!”
“那要看你跟什么人比较,在你那群跟你同样简单的人里面,你漂亮的西装,大概会使你显得智慧一点吧!”
“跟你那个朋友呢?不相上下吧?”
“不要自取其辱,给你的尊严留点余地吧!”
“嗨!小母鸡,小母鸡—;—;”
不理陶扬在电话里呱呱叫,罗若珈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上了。
“谁打来的?”
罗若珈一屁股重重坐下,餐巾用力把脖子上一挂。
“一个没脑袋的人。”
“什么?”
“没什么,我饿昏了,我要开始吃了。”
椒盐、醋、酱油,唏哩哗啦,罗若珈全倒了,一会儿切牛排,一会儿吃虾,一会儿塞一口进徐克维嘴里,一会儿自己喝口汤,忙极了。
徐克维看着,心,一直撕着、扯着,怎么告诉她?怎么告诉她?她那么开心。她不问自己为什三天不露面,她不发脾气,她什么也不提,她只是那么满足的笑着、吃着、谈着。徐克维好几次话都冲到口边了,又咽回去。烟,一根又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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