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方方正正一大块吗?肉烧烂了筷子一夹就下来了,何必剁呢?”
她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江书砚眯眼瞪着那盘肉,仔细瞧了很久,像在犹豫该不该动筷,最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缓缓举箸向那一大条黑肉挟去,本以为真的烧烂了,可以轻松夹起来,但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江书砚跟那沱又大又硬的焦肉奋战了许久,才勉强剥下一点屑屑来。
他怀疑的瞧了瞧,鼓起勇气就要放入口中——“啊,姑爷——”
别吃!为了他的生命安危,纹珠想求他别吃,但又不能这么说。
“什么?”江书砚望向她。
“没……没事。”
唉,她的主子毕竟是格格,她不能扯格格的后腿。状元爷,您自个儿保重吧!
“她说了没事,你快点尝尝吧!”到底是什么味道,宛筠急着想知道。
江书砚收回视线,盯着箸上的黑肉瞧了一会儿,一鼓作气地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宛筠急忙兴奋地问。
肉才一入口,江书砚整个人立即僵住,别说细细品味了,他嚼了两下后,立即转头呸呸两声吐了出来。
“钦?!你怎么吐掉了呢?”宛筠可惜地大喊。
枉费方才她在厨房里浪费那么多时间。
“我能不吐掉吗?!”江书砚气急败坏地扔掉筷子站起来,端起那盘肉直往宛筠的鼻端前逼去。
“你说这是你独创的黑金肉!你告诉我哪里独创了?这肉又焦又苦,还老得像牛皮,这根本不是菜,而是毒药!这样的毒药,谁吞得下去?!”
他的一阵指责,说得宛筠脸红心虚。
“是吗?这肉又焦又苦,还老得咬不动?嘿嘿……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呀……”
听见她心虚的低喃,江书砚瞪大了眼。
“这样的味道?怎么,你自己没先尝尝吗?”
“我……”
“你不是说这黑金肉又焦又香,所以才端出来给我吃的吗?”他提高音量质问道。
“这肉黑成这样,我怎么敢吃啊?至于又焦又香,那也是我自个儿觉得嘛,难道你不觉得很香吗?”宛筠装傻说道。
“鬼才会觉得香!连你自个儿都不敢吃的东西,你竟敢端出来给我吃,你是想谋杀亲夫吗?!”江书砚暴跳如雷地大吼。
这女人——简直气死他了!
“我才没想谋杀亲夫呢,是你自个儿要我煮的,烧得难吃你怎么能怪我呢?”宛筠无辜地辩解道。
“若不是你说自己会烧菜,我会让你下厨吗?我又不是活腻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的厨艺有那么可怕吗?”宛筠听到他的一番话,简直快气炸了。
“可怕?”江书砚冷笑。
“说可怕还不足以形容你烧的菜有多骇人,要是哪天我真不想活了,吃下一整盘大概可以立即见阎王。一个女子可以烧出这样的菜来,也实在不简单,身为一个女子,烧出一桌满足丈夫胃口的好菜,是身为妻子的天职,而你——哼,你确定你真的是女子吗?”
“你——你居然敢这么说?!”他竟然敢讽刺她不是女子!
“有何不敢?”她犯了他厌恶糟食的大忌,他这么说已经对她很客气了。
“我江书砚并不是规矩多的人,对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太多要求,她不用打扫洗衣,不用绣花制鞋、甚至不想带孩子的话也行,我会替她请奶娘,我唯一的要求只希望我的妻子能烧得一手好菜,满足我的胃口,这是很困难的事吗?”
关于这一点,他很难理解,他周遭的女子几乎都能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他娘亲的手艺更是一绝,也养刁了他的嘴。
为了求取功名,他不若身旁的友人早早成婚,状元及第之后蒙圣上指婚,却指了一个任性刁蛮、而且半道菜也烧不出来的满族格格给他。
要早知道是这种局面,十年前他就早早成亲,随便娶只小猫小狗都比她强。
“你又不是我丈夫,我干嘛烧好菜给你吃?”
宛筠回嘴。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怎么说我不是你的丈夫?”
“我们又没圆房,算什么夫妻?”意思是说,她若不高兴随时可以走人。
“原来——你在意我们没圆房之事。”江书砚露出邪恶的笑容。“不要紧,我随时可以为你弥补这个遗憾。”
“你、你在胡说什么?!谁……谁在意这个?”宛筠粉嫩的脸蛋儿,涨得像朵大红牡丹。
他不圆房最好,他若想圆房,她会一脚把他踢出去。
他别指望她替他烧一桌好菜,她才不会当他的乖娘子。
哼!
她永远也不会那么做。
隔日午时,苏仕群一行人准时来赴宴,但下厨烧菜的人,当然不会是宛筠。
江书砚让府里的厨子,替宛筠烧了满满一桌好菜。
基本上,他还满喜欢这几位朋友的,不打算让好友们被自己娘子那可怕的手艺给吓死或毒死。
“钦?格格大嫂,你手怎么了?”
苏仕群看见宛筠的手包得像颗大包子,惊讶地问道。
“宛筠在厨房切伤了手,今日无法替各位烧菜了。我让厨子准备了一些菜肴,大家将就着吃。”
江书砚淡淡带过,没太着墨宛筠手上的伤。
只因她的手根本没受伤,是她的手艺实在上不了台面,他才想了这个办法,让他们夫妻不至于在这几位好友面前丢脸。
“钦?怎么这么巧呀?”姚守青怀疑地直瞅着她的手,心想她八成是装的。
“就……就是这么巧啊!”宛筠心虚地藏起包着布团的手,好避闲她想拆穿事实的利眸。
“江大哥,既然宛筠格格不慎伤了手,无法下厨,那么就由我越俎代庖,替宛筠格格烧几道你爱吃的菜吧!”
云雪眉望着宛筠,柔柔地一笑,好似看穿了什么。
“正巧我自作主张,带了些食材过来,有我昨晚腌好的无锡排骨还有其它家乡菜,只要下厨烹煮一下就可以上桌了。”
“哈哈,云妹,你真是善体人意,光听到菜名我就快流口水了,怎么舍得说不呢?”
“那么,我就下厨献丑了?抱歉,先失陪了,宛筠格格。”
云雪眉起身让人带往厨房,经过宛筠身旁时,露出微笑,得体地略点了下头,这才迈着莲步悠然而去。
宛筠知道她在示威,虽然她表面上礼貌得宜,但骨子里可不比姚守青客气到哪去。
想到自己的丈夫成亲后竟还有青梅竹马来抢人,她就觉得气闷。
没想到那根呆板无趣的臭木头,还有这么多女子喜欢!
哼!
谁要喜欢,谁就拿去好了,有哈好抢的呢?
她酸溜溜地自忖着违心之论。
而另一头的江书砚与苏仕群、姚守青聊得正开心,显然早已经忘了她这个“妻子”。
不久后,云雪眉亲手做的菜肴,开始一道道从厨房端出来。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着绝佳的手艺,打从菜一端上桌,那香气就教肚子不饿的人也忍不住要吃上三碗。
而江书砚更是一边吃着,一边连连叫好。
“云妹,你的手艺果然又更精进了,这无锡排骨真是烧得好极了,外酥内嫩,轻轻一剥,肉与骨头就分开了,酱汁甜咸适中、滋味醇厚,味道直渗到骨头里,真是无话可说啊!”
“谢谢江大哥,是江大哥谬赞了。”云雪眉笑得含蓄而谦虚。
“不!我哪儿谬赞了?这是我来到京城之后,吃过最地道的无锡排骨,拥有此等手艺,才堪称为人妻啊!云妹,你可以出嫁了,将来你铁定是位贤妻。”
“说不定我想嫁的人,已经娶了别人了呢!”云雪眉的语气有点酸涩地说道。
“就凭云妹这样的好手艺,想嫁多出色的男人都没问题,总比有些女子,连道菜都不会烧,即使勉强下厨,烧出来的东西恐怕连鬼都不会想吃,只怕吃了也要再死一次。”
说完,还别有含意地瞄了宛筠一眼。
宛筠一听立即瞪大了眼。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讽她?
她是不会做菜没错,但不会做菜,就代表她这妻子一无是处吗?
这说法搅得她一肚子火,越想越不甘,也越不服气。
会烧菜又怎样?会烧菜就是值得万世推崇的贤妻吗?
再说,烧菜有什么困难的?她只是没学过,要是她肯放下身段下厨去学,不见得会烧得比云雪眉差!
她噘起小嘴,有个念头逐渐在脑海浮现。
她非得让江书砚对她刮目相看不可。
等着瞧吧!
“格、格格,您确定吗?”
纹珠颤巍巍地瞧着宛筠,她家主子脸上表现出来的决心令人心惊。
“当然!我可不能让江书砚那根臭木头给瞧扁了。”
宛筠昂起小巧的下巴,自信满满地道。
在她天真的小脑袋里,烧菜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是她做不来,只是她不做而已,若真有心要做,还会比云雪眉差吗?
“好了,开始吧!”
宛筠一声令下,一直缩着脖子在旁等着的大厨苦着脸走上前,准备开始传授他的烧菜要诀。
可以想见,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糟的一堂课。
果不其然,整个上午厨房热闹得不得了,不是宛筠被割伤、烧伤的惨叫,就是大厨惊恐的大叫,还有纹珠担忧的叫喊声。
“格格!那是糖,不是盐——啊,格格,那是醋,不是酱油啊!”
对于这位“特别”的学生,大厨只能再三摇头暗自叹息。
这人要真是他的学徒,早被他一掌从脑袋瓜上拍下去,再不然就是索性赶出门去,因为这样的人根本毫无天分可言。
但偏偏这人不能打也不能赶,而且也凶不得,骂不得一除非他想上苏州卖鸭蛋了。
所以即使已经被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或者被气得额上冒出青筋,还是只能尽量忍耐,微笑以对。
“啊!格,格格——”才说着,状况又来了。
“小心那油——”
“啊呀!”
“格格!您不要紧吧?”
纹珠见她家格格又被喷出的热油烫伤,心疼地拿着药膏连忙要上前涂抹,但被宛筠挥手推开。
“没事!我现在正忙着呢,菜很快就烧好了,等会儿纹珠你替我尝尝味道。”
“啊?”纹珠顿时僵愣在原地。
要……要她替她家格格煮的菜肴尝味道?
“终于烧好了!”
端着那盘乌漆抹黑的酱烧茄子,宛筠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般,得意又满足,只差掉下几滴眼泪。
而一旁的大厨根本不敢去想象,这样的菜居然是他的“徒弟”烧出来的,要是传扬出去,教他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啊?
而纹珠只要想到等会儿得试吃这盘菜,眼泪就快要流下来了,因为光看这可怕的颜色,那味道不用想也知道……
“来,大家来尝尝吧!”
完全没察觉到身旁两人的心情,宛筠开心地取来三双筷子,分别塞进纹珠和大厨手里。
“啊?我也有啊?”大厨握着筷子的手开始打摆子。
“当然呀!你可是师傅耶,师傅怎能不尝尝徒弟烧的菜呢?”宛筠自己手上也握着一双筷子,因为是自己烧的菜,她当然更得尝尝。
“来,大家吃吧!”她身先士卒,率先夹起一口酱烧茄子放进嘴里。
她都吃了,大厨跟纹珠自然不能不吃,只好苦着脸闭起眼,鼓起勇气挟起茄子塞进嘴里。
宛琦很有信心地把茄子塞进嘴里后,嚼了两下,脸上的表情开始有点僵硬,接着开始抖动。
一旁的两人,一张脸更是皱得像颗包子。
因为宛筠格格就在眼前,他们没法子吐出来,只好嚼也不嚼地硬吞进去。
“格格……这味道……”纹珠苦着脸,直想找水冲去嘴里那可怕的味道。
“好像……不太好。”宛琦自己也很清楚,这跟平常自己吃的菜肴,有如天镶之别。
何止不好?根本是入不了口!但大厨只敢在心里想,也不敢说出口。
“看来,我对做菜果然没有天分……”宛筠垂下头,沮丧地喃喃自语。
她终于发现,自己绝对不是对烧菜有着天赋异禀的那种人。
大厨与纹珠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力点头。
要是能想通是最好的!既然想通了,那就赶快放弃吧!
“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宛筠咬着白嫩的指头,喃喃自语。
欸?旁边的两人同时一愣,难道她……
“大厨,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菜烧得好呢?你教教我吧!”
“这……”
厨子的笑容随即僵在脸上。
救命啊!
第六章
“这是什么?”
忙了一天后,江书砚才进书苑,便见宛筠端来一盘黑丸子,立即拧起眉头。
他的“娘子”没事拿盘歪七扭八的黑丸子过来,铁定有问题!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黄酥肉丸子,大厨和纹珠都说味道不错,所以想让你也尝尝。你可别会错意,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会做菜。”
宛筠躁红着脸,有点不自在地解释,不想让他骄傲地以为自己喜爱上他了。
经过好几天的试验,也尝试烧过无数道的菜肴,但都失败,最后只有这些炸丸子还算可以,大厨和纹珠当然要好好地夸赞她,也让她多了点自信。
“你做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让江书砚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活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早该知道!能做出这样乌漆抹黑的东西,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他那惊恐的表情,毫无疑问是对宛筠最大的污辱,但她隐忍着没有发作。
“我承认,这盘丸于是做得不好看,但味道真的还不错,你尝一口看看吧!”她拉下身段,只求他尝一口。
她想让他知道,只要愿意,她也可以做出不错的菜肴点心。
“我不吃!”
哪晓得,江书砚竟斩钉截铁地拒绝,而且把头转开,瞧也不瞧第二眼。
“这样的东西,你可别想要我放进嘴里,即使要我只尝一口,也办不到!”
“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味道怎样?”宛筠不服气地问。
“我不用吃也知道!”
江书砚一脸嫌恶地瞪着那盘黑丸子,那表情刺伤了宛筠的自尊心。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你端去给后院那条狗试试,看它吃是不吃。我每天处理公务够忙、够烦了,没时间陪你玩小孩子的游戏,你想玩找别人去,我没空奉陪!”
这番冷滇的指责,更是伤透了宛筠的心。
一连忙了几天,又累又倦,手上又全是伤口,她的丈夫不但没心疼她,还讥讽她煮的菜连狗都不吃。
她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眼眶霎时红了起来。
“你凭哪一点认为我是在玩?我有必要把自己玩得这样伤痕累累吗?”她伸出红红紫紫的手,露出刀伤与烫伤的痕迹。
“是!我煮的东西是不好吃,连狗都不吃,跟你那青梅竹马的云雪眉相比,是天差地远,如果你只想要菜烧得好吃的妻子,那你去娶云雪眉啊,娶我干嘛?你干脆休了我算了!”
宛筠将盛子一掀,整盘丸子全倒在地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江书砚瞪大双眼,恼怒地看着她。
而宛筠并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