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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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温柔4-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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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环境、气氛、人不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感叹。「有些事只能偶尔一次在生命中出现,不可强求,不可安排。」
她不懂他的话,只深深的望着他。
「别想探我內心,你不会明,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
这夜回家,亦俊睡得极美好,甚至梦到个满是百合花开的大山谷。
她把決定告诉郭守业。他们的感情明显地迈进一大步,他对她更是殷勤,更是千依百顺,他甚至安排她见他父母。
她没有反对。
正当的交往原该大大方方,见他父母并不代表什么,她心中坦荡荡。
与郭守业相处时间多了,无意间就疏远了君杰和蝶儿,她完全不知道他们近況,与君杰近在咫尺,却连讲话的时间都少,往往只能匆忙中点个头,打个招呼。
突然间,亦俊强烈地思念他们夫妇。
特意到君杰办公室,他没有笑容的望看她,彷彿面对的是一个普通同事。
「有没有空,请你和蝶儿吃晚餐。」
「没有。我约了人。」冷冷的语气。
「明天呢?」她再问。
「忙。要开0T。」
「那么中午可以吗?」她再接再厉。
「不。胃口不好,中午不出去吃。」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什么时候可以?总要给我一个期限?」
他彷彿在努力压抑着甚么情绪,然后才淡淡吐出几个字。
「到时候才告诉你。」
莫名其妙的被冷待,亦俊愈想愈不是味儿,难道君杰又情绪低落?又和蝶儿冷战?公司这阵子并不忙碌,他为什么?
回到工作上,想把这件事忘掉,却耿耿于怀,心里就是橫梗着一根刺,很不舒服。
***
快下班时,忍不住打电话找蝶儿。
「终于想起我了,」蝶儿打趣,「我以为你拍拖拍昏了头。」
「像我这种理智型的永远不会昏头。」
「总有一天让你撞到了你梦想中的人,令你全情投入痴痴迷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们好吗?」她问得并不自然。
蝶儿沉默一阵,然后说:「你知道了什么?」
亦俊吓了一跳,难道真有什么不妥?
「我什么也不知道.刚约君杰餐聚,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从没试过有这种态度。」
「现在才发现,做人老婆真难,大概又是我做了什么他不满意的事,或说错话。」
「他不是那么小器的人。」
「有些人对自己妻子特别挑剔。」
「你们又在冷战?」
「我有什么可战的?他不理我,总是黑起块脸不出声,我承认失败。」
「这么严重?」
蝶儿在电话里深深叹息,然后沉默。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亦俊真切关心,她们情如姐妹。
「不知道。我已尽力做到最好。」蝶儿沮丧。「到现在我才发觉完全不瞭解他。」
「不要尽往坏处想。我--再去试试他。」
「不不要。」蝶儿彷彿有难言之隐。「我怕他再令你难堪。」
亦俊翻来覆去的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君杰变得厉害,以前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极易与人相处,尤其是他喜欢的人。
她开始在办公室里留意君杰的动静,他很冷、很沉默,永远埋头工作,不苟言笑。好多次她故意在他办公室门口晃来晃去,他恍若未闻,视而不见。
他到底怎么了?即使真的恼了蝶儿,也不该有那么长久的懲罰,没有女人受得了。
地拒绝了郭守业在银行家俱乐部午餐之约,鼓起勇气去找君杰。
「君杰--」
他抬起头,冷冷的盯看她半晌。
「别理我,我没有空。」
「总要吃午餐。」
「说过别理我。」他脸上有抹暗红。「我不想见任何人。」
「我只想帮忙,君杰。」
「你帮不了忙,永远不能。」他近乎咆哮。「你走开。」
亦俊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态度,他怎么变成这样子?
她涨红了脸呆在那儿,进退不得。
君杰「碎」的一声把一堆文件推在檯上,铁青着脸大步奔出去,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委屈的泪水在亦俊眼中打个圈,她坚强地收回去。不要哭,错又不在她,她只不过想帮忙,尽点力。
君杰可恶,原来这般不可理喻。
她退回办公室,失去了出去吃午餐的情绪。
大概这次蝶儿和君杰间真出了麻烦,那麻烦不是任何人帮得到的。
她非常不安,又不敢打电话告诉蝶儿。如果君杰每天都是这种态度,蝶儿大概也受够了。君杰,她好失望。
没心情见郭守业,下班之前她已离开公司,迳自叫的士回家。
那种由心底发出的不安愈扩愈大,莫名其妙的令她坐臥不定,甚至烦躁。
***
深夜的门铃令她心惊肉跳,又发生了什么事?首先她觉得与君杰有关。
满脸頹丧的蝶儿站在门边。
「能否收留我一夜?」她还有心情讲笑。
把蝶儿带进臥室,只怔怔地望看她,甚至不敢问什么事。
蝶儿摇摇头苦笑,点燃一枝烟。她已经很久不抽烟,至少在亦俊、君杰面前不。
「蝶儿」她轻轻叫。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实在无法忍受家中的气氛,我快疯了。」蝶儿发洩似的。「我宁愿他大吵大骂,我最怕沉默无言,到底我错在哪里?死也有个理由才甘心。」
「有那么严重吗?」
「我甚至怀疑我们曾有的感情。」
「不能这样,你们是令人羨慕的一对,你们的感情谁都看得到﹗」
「看得到?我感觉到的只有冰冷。」
「他--君杰没有解释?」
「他回家就不说话,一句也不说,想活活闷死我。我只不过酒醉一次--」
「酒醉?」
「心情不好,阿文陪我喝酒,当时他没生气,大概事后想想就气起来。」
「妒忌?」亦俊说。蝶儿呆怔一下,她没想到这点。「会吗?妒忌阿文?」她叫。「他是我波士。」
「男人若钻牛角尖是没道理可讲的。」亦俊透一口气,笑起来。她以为找到了原因,找到根由。「试试解释,君杰吃软不吃硬。」
「我不知道。」蝶儿心动。「他不至于怀疑我和阿文吧?天大笑话。」
「休息吧﹗明天解释完就没事。」亦俊很乐观。「想不到君杰是个醋埕。」
「那我这样跑出来他会不会担心?」女人总是心软的。
「打个电话告诉他在我这儿。」
「不。他可能已经睡着。」蝶儿心中七上八下。「我走了他还睡得着。」
「我送你回家。」
「不不,总要让他吃点苦,居然对我这样没有信心。」蝶儿冷哼。「除了他,我还真没把其他男人看在眼里。」
「君杰是又优秀文好人,值得的。」
「郭守业不值得吗?」
「SOFARSOGOOD。不过--淡如开水。」
「还没放弃你伟大的爱情观?」
「与生俱来,放弃不了。」
「郭守业会不会是真命天子?」
「不知道。他若肯等十年,十年中我仍找不到我嚮往的,或者嫁他。」
「十年.」蝶儿作个昏倒的表情,倒在床上睡。「天大考验。」
***
早晨,蝶儿匆匆梳洗,赶去上班。一大堆工作等着她做,没有时间让她闹情绪。
公司大廈楼下,她看见等在那儿的君杰,他瞧粹零乱,鬍鬚都没剃。
他示意她上车,即使大堆工作等着她,还是柔顺的坐进车里。
她爱他,不想互相折磨。
汽车一溜烟冲上天桥,经过闹市,回到家里。他不由分说地捉紧她手臂上楼。
「你弄痛了我的手。」她叫。
他关上大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喘息,全身都在轻微顶抖。「你到底想怎样?」他爆发。「离家出走并非解決办法。」
她呆怔住了。捉她回来就是质问?愤怒一下子湧上来,这算什么?「你想怎么解決,即管讲,不必大发脾气,没有人怕。」
君杰彷彿生气得脸都歪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指着她的手指震动不停。
「请律师也行,我奉陪到底。」她豁了出去,冷得连自己都害怕。
然后冲到大门欲出去。
君杰一把抱看她,死命地紧抱着不放。
「你还要发什么疯?」他狂叫。「你一定要把这个家拆散不可?」
蝶儿听得很清楚,她拆散这个家?是她或是他?怎么尽是恶人先告状?
她不再挣扎,整个人静止在他怀里。
她爱他,从没有想过「拆散」这个家,也许她任性些、放肆些,这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情,这只是她的态度。
她聪明,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收敛。
「我做错了什么?」她平静地问。
「没有。」他犹豫一下。「我情绪不好。」
「没理由把所有怒气发洩在我身上。」
「我没有发脾气,我控制自己,我不出声,你为什么要离家一夜?叫人怎能放心?」
他是关心,是急切,不是发怒,也许--她错怪了他。
「我以为你不理我,」她眼睛湿了,心中已是一片温柔。「我只是去亦俊家住了一夜,你可以问她。」
他不再出声,夫妇两相拥一阵.芥蒂在拥抱中消散,只觉满是温馨。
他自然放心她到亦俊家住,是吧。
他们都没有上班,两个人在家「窝」了一整天,前嫌尽释,又恩爱得不得了。
「找亦俊一起吃晚餐。」她是想讨他欢喜。
「不」很勉强的声音。「不要阻人拍拖。」
「也好。我们去烛光晚餐?」她比较天真。
「留在家里,我弄牛排给你吃。」
她审视看他好一阵子。
「你变了,你开始不喜欢外出。」
「不,也许只是这一阵子,」他颇作状地抚摸眉心,「以后再带你出去。」
蝶儿很听话,在厨房里帮忙弄出一顿晚餐。平日她最怕做家事,今夜他兴致勃勃。
晚饭后她偷偷打电话给亦俊。
「雨过天睛。」她笑得好甜。
「原该如此。你们两都是好人。」
「没去拍拖?」
「没兴趣,下班就回家。」
「怎会如此?拍拖时我恨不得分分钟都看到他,你不正常。」
「随便你说,告诉君杰,我请他吃午筵的邀请依然有效。」
收线。蝶儿看见君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小偷。「是亦俊。」她说。
***
君杰又站在亦俊办公室门口,那种「雨过天晴」的感觉真真实实在她心中流过。
「中午请你吃日本菜,十二点半在银座等你。」他看她一眼.然后垂看头说。
「一起去。」
「我在银座等你。」转身就走。
她摇头。三十岁的男人还彆扭得像孩子,大家都从公司出发,为什么不肯一起走?他们又不是真正吵过架。
银座的小桌子上,君杰已先她而在。他的视线有点闪缩,彷彿在逃避她似的。
「吃鱼生。懲罰你上次得罪我。」她笑。
他召来侍者,立刻照做。
「是不是还要送礼物陪罪?那我要一只水晶龟,LALIQUE的,置地广场有得卖。」她开玩笑。
「大的或小的那种?」他竟认真了。
「君杰,你失去了幽默感。」她叫。
脸上一抹不自然,迅速地看她一眼。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因为妒忌?因为蝶儿酒醉?」
他呆怔,显然意外。
「不是因为这件事?」她极聪明。
他含糊以对,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直以为你是最有风度、修养、最好脾气、最有量度的男人,看来你也逃不过人类最大毛病:妒忌。」
「人类还没有进化到消滅劣根性的地步。」
「不过男人适当的妒忌是好事,至少令你爱的女人感到欣喜。」
他皱眉的神情一闪而逝。
她捕捉到了。
「不以为然?」立刻反问。
「不要总说那两个字.我不是那么小器的人,至少对蝶儿。」
「对什么人你才会小器?」顺口的一句。
「你。」彷彿挣扎了好久才吐出的一个字。
亦俊吓得心脏猛跳,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但是,莫名其妙的强烈喜悦和感动亦从心底升起,能令君杰小器,能令君杰妒忌的人原来是她。
「你开玩笑。」她眼中有泪,紧紧地盯看他。
他抬起头,把今天从未正视她的视线停在她脸上,定定的凝望着。
「我骗过你吗?」一本正经的。
突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避开互相的视线,大家全神貫注的对着那大碟鱼生。
一丝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在心底升起,这感觉令两个人之间变得极不自然。
原本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讲,大家有默契似的都像在迴避。这午餐吃得出奇的快,两人回到公司立刻躲进办公室,一句话也不讲。
亦俊猛烈的心跳到现在才稍稍平复,那种一阵又一阵的无边喜悦一直包围着她。只不过君杰的一句话,令她心底从未动过的神经竟起了漣漪。
脑子里塞得满满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碰就心甜,一碰就喜悦无限,温柔无限。什么事都做不来,思绪比光速还快似的飞越了整个宇宙,又回到她的心海里。
郭守业的电话在下班时打来。
「我在公司楼下等你。」无限深情的声音。
「不不不,」没经思索的。「今晚任何地方都不去,要赶回家,有重要事。」
「我送你回家。」
「好。立刻下楼。」
冲出办公室,飞快地瞄一眼君杰,他仍垂看头对看案头的文件。强烈的快乐湧上心头,.快步离开。她无心应付郭守业的任何话语,心中脑中已装得太满,满得容迹幌缕渌
任何人、任何事。她是那样的快乐满足。
「今天你遇到什么好事?」郭守业问。
「噓,那是秘密。」
「连我也不能知道。」
「说出来就不美了。」她笑靨如花,从来不曾那么美过。
「有这样的事?」.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心情好。」
「心情好也不肯跟我一起庆祝?」
「不是庆祝,要仔细的去想、去回忆。」
「到底什么事?」
「虚无瞟渺。」
「在跟我打哑謎?」他有最好的耐性。
「不要猜,也猜不到,让我保有小小秘密。」她嫣然一笑,轻快下车。「再见。」
「什么时侯再见?」他的声音和灵魂都追着出来。
「再通知你。」她的声音像音符般伴着她从楼下回到家里。
「这么早回来?」母亲意外。
「妈妈,我非常快乐。」抱着母亲打个转。「休息一阵,晚餐叫我。」
「什么事令你快乐?」
「不知道,正在寻覓。」她关上房门。
到底什么事呢?只为了君杰那句话?不可能不可能,心胸中的快乐都满溢出来,把她整个人都淹没,怎能只为一句话?
倒在床上,把整张脸埋在枕头中,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竟是汤手。实在是什么事呢?竟令她忘情忘形至此?
晚餐桌上,只胡乱吃了小半碗饭,完全没有食欲,莫名其妙的就会笑起来。
「这么神秘,」母亲悄声问。「郭守业向你求婚了吗?」呆怔半晌,连声怪叫,胡说,胡说,关他什么事呢?发疯!
母亲只是微笑,一副「过来人」的微笑。
「碰到真命天子?」
「全不是,你猜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心情好,与什么人都没有关系。」
「发疯。」母亲摇摇头离开。
是发痢发痰。只不过一句话再这么下去真要变疯子。她努力按捺自己的情绪,二十几岁人,从来没如此这般过,好像个小女孩初尝恋爱滋味
她呆在那儿,这是什么话?与恋爱有什么关系?白痴极了。努力摆脱那像酒醉又像发烧般的情绪,拿一本最难明的邏輯学出来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想,去分析,去研究。
***
母亲在外面敲门。「电话。」
又有电话﹗十点钟了,郭守业真阴魂不敬。
「不是又提议消夜吧?」她十分不满。
电话有一阵短暂沉默,君杰的声音响起。「我在你家附近的电话亭,可以出来一阵吗?」说得很犹豫,很困难。
「你--我--」她心头狂跳,一种有事发生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不方便就算了。」他立刻退缩了。
「立刻下楼,你在楼下接我?」
「嗯。」立刻收线。听不清喜怒哀乐,却有如释重负之感。
亦俊呆站了几秒钟,狂奔回臥室换上牛仔裤T恤,连头也不梳便冲出大门,冲下楼,把母亲的叫唤声也扔在背后。
君杰的召唤令她不顾一切。
走出电梯,她压抑着激动的心跳,让自己的步伐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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