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真的好想痛哭一场。
被那匹上司兼好友的大野狼设计出卖,他就已经够伤心、够郁卒、够难过了,现在大野狼都已经逃家大半年,他居然还要被老野狼这样鄙视……
「你都跟在他身边几年了!?继冬他是怎样的个性、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有怎样的心机,你会比我还不了解吗!?」
「老爷子,我……」是无辜受害者啊!万分不服气的方士承好想吼。
他哪里会知道,陆继冬那个男人这么不讲义气,会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连上哪度假也没说一声,就半夜带着行李突然闪人!?
如果他早知道继冬会这么不讲义气、早知道他有逃家的计划,就算是风雪夜,他也一定会巴着他一块走,才不会笨得留下来挨骂!
「八年啦!你已经跟在他身边八年了,居然还蠢得上他的当!?我看你直接从这里往下跳,死一死算了!」
「老爷子,你身体不好,就别再生气了。」虽然被吼得很没面子,但是看陆天宏吼得那么用力,方士承好怕他会脑充血,「要不然,万一你昏倒……」
「你诅咒我!?」老人双眼一瞪。
「不是、不是!」方士承瞠大眼,猛摇双手,「我的意思是,万一被心谊看到你人不舒服,那我一定又要挨骂……」
「你胡说!心谊她性子温纯,柔顺、乖巧又听话,她才不会开口骂人!」太可恶了!这个方士承居然暗示他陆天宏的孙女,是个没教养、没气质的母夜叉!
虽然心谊曾经不听话离家出走,让他担心不已,但是现在她已经回来了,就表示她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再说,这次她回来,也带了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回来,光凭这点,也可以把她过去所做过的错事一笔勾消。所以现在,谁也不准在他面前说心谊的坏话!
「心谊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差,像克希那种有钱有势的好男人,会有可能看上她吗?还可能抛下台湾一切跟她回美国吗?」
哼,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克希的条件真的很不错,配他家心谊嘟嘟好。
「老爷子……」唉,他话都还没说完,怎又被骂了?方士承垮下了肩膀。
「不会讲话,就不要给我乱讲话!」
「我没说心谊不好,我只是说心谊她很担心你的健康,而洛先生又很疼她,那万一他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他是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他真的很可怜,被一个陆继冬出卖不打紧,还得留下来被三个人轮流用眼神及言语暴力轰炸。
「哼,不要在这儿给我装可怜!当初要不是你煽动继冬出去度假,今天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继冬更不会离家出走!」
虽然克希到美国的第一天,就以继冬的去处要挟他答应他与心谊的婚事,而他也答应了。
但是,当他在两人婚礼隔天,照着克希给的地址上门逮人时,根本不见继冬的人影。他早该知道一改往日沉稳个性,毅然绝然抛下一切,离家出走的继冬,是不可能会把真实去处告诉任何人的……
只是,当年自出生那刻起,就被家人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心谊,在大胆离家且被他切断经济来源的情况下,都能在外面撑了两年多才被找到,那继冬呢?
继冬他冷静谨慎、思虑周密,远比心思单纯的心谊要精明上千万倍,再说他也不做没把握的事,可见他的离家计划十分周详……意会到自己所用的赞美字眼,陆天宏摇头微叹了口气。有着周详计划的他,到底要多久才肯回来?
他知道继冬心里,其实还是记挂着他及陆家一切的,否则都已经打算离家出走了,他哪里还需要等到克希出现才实行计划?
只是……知道继冬心里是这样的记挂着家里一切,最后却仍选择离开,陆天宏不禁紧拧白眉。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对他们兄妹两人的管教,真的太严厉了?否则……
「老爷子,你……」
「我告诉你,除非继冬他平安无事,外加马上回来,否则,别说克希他不给你好日子过、恶意掏空你的投资,我头一个就把你的财产全吞了,给我未来的孙子、孙女当聘金、嫁妆!」
「啥!?老爷子,那些钱可都是我将来退休的老本哪!」方士承惊声叫道。
「那就少说废话,快去把继冬给我找回来!」陆天宏怒眼恫吓,「我最多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期限,还是不见继冬的人影,你就自己看着办!」
第四章
自上一次陈兰燕追问过他的身分之后,自觉身分有曝光可能的陆继冬,就已经不再到左岸咖啡馆去。
毕竟可以喝下午茶的地方太多了,他随时可以换,不必固定到一个地方。
不过对自己一眼就看中意的女人,他可一点也不想换。
所以当他左拐右弯探出杨妮妮在虹光艺廊工作后,隔天他就找上门去了。
只是,很不巧的,她的同事说她上午就搭机到日本出差十五天。算算时间,她明天就应该会回台湾。
想到明天就可以再见到杨妮妮,陆继冬心情就莫名的好。
在外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原想在外面用完晚餐再回住处的陆继冬,因发现身上钱带得不够,遂先搭出租车回租屋处拿钱。
回到住处,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屋,才抬眼,太过凌乱的屋子,让他当场傻眼。
回过神,他脸色微变,一看客厅沙发被整个翻倒,他的脸色就更难看。
转往房间门口,朝里边一看,不出他所料,房间被翻得更彻底,不只衣服散了一地,就连衣橱也被推倒在地,床铺也被整个翻过来了。
剎那间,紧绷的酷颜,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转身快步走往浴室,才在浴室门口站定,一连串咒骂已自他嘴里愤怒飙出──
「Shit、Shit、Shit!」
无法存在银行里的自由基金,他分别藏放在客厅沙发下、房间床下、衣橱夹层下,还有浴室抽水盖下,全都被偷了!
BigShit!VeryShit!Shit、Shit、Shit!怒到了极点,陆继冬愤手一搥。
砰!洗脸台当场垮下,遭锐利断瓷划伤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看着不断滴下红血的伤口,陆继冬气翻了,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咒骂──
Shit它个最高级!Shit!
Shit!再咒骂一声,陆继冬捡来被丢在角落的医药箱跟电话,一边止血处理伤口,一边打电话联络房东。
讲完屋子遭窃的事,陆继冬随即甩开电话,继续为血红的伤口裹上纱布,他随便在伤口上绕个几圈,打了个结,即站起身清算自己的损失。
算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灰成一片。
在他悠闲喝着下午茶的时候,这名小偷也悠闲的在他的住处翻箱倒柜,然后偷走他近九万块的美金,和五万块台币……抹过一脸的无力,他倒坐在沙发上。
这次,他的损失估计约三百万台币。三百万虽然不多,但却是他这三年的生活费。
原可以舒服过三年自由生活的他,这下子穷得只剩下身上的十五块钱,连上小诊所包扎伤口的医药费都没有,更别提他还没吃晚餐。
「呵,好里家在。」匆匆赶来的房东,屋子里里外外巡看了一遍,知道家电用品都还在,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初遇此事的陆继冬,心情暴怒,他要求调阅邻里间的监视录像带,要把失去的钱财全部找回来,但是──
「监诉企?啊你缩巷子口那个监诉企喔,某号啦!」房东操着一口台湾国语。
「什么某号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偶说那个监诉企,歹歹去啊!谋插等啦!啊你猪道什么是『等』吗?」看他还是一脸雾沙沙,房东很认真的跟他比手划脚,还一边猛按电灯的开关给他看。
「就诉这个等哪,啊那个监诉企,某这个等,缩以缩某号啦!」
等?电?没有插电?装在邻里间的监视器没有插电!?意会过来的他,蓦地瞠眼。
「没插电!?监视器都装了,为什么不插电!?你们这样,我要怎么找到那个小偷!?我的那些损失又该怎么办!?谁来赔我!?」他愤声大吼。
「先生,你会有什么损苏?偶记得你来租房纸的俗候,就只拿一个行李袋,啊这个房子是偶的,偶都不急了,你一个出外人,这么急做什么?啊偶皇帝不急,急鼠你这个太监喔?」
「一个行李袋就可以装好几百万,你知不知道!?」
「下!?猴几百万!哎呦,哭夭喔!夭寿喔!」房东一听,吓到大叫:「啊你没代没志榨哈街钱哩身边冲啥货!?」
「偶赶快来去替你报警!看口不口以把钱找回来!」房东转身就要冲出去。
报警!?万一引来大批新闻媒体,万一他身分曝光──
「不可以!」陆继冬急出手扯回他。
「啥?为虾米!?诉猴几百万耶!」房冬瞪大眼。
「你听错了,我是说好几百块……」吞下胸口的闷,陆继冬改口。
「啥?诉猴几百块,不诉猴几百万喔?哎呦!少年耶,啊你嘛帮帮忙,狗语也缩清楚一点嘛,你差一点点就要把偶给吓鼠了。」
「对不起。」他没好气道:「如果你的屋子没什么损失,那就算了,反正报警也很麻烦。」
「嗯、嗯、嗯!偶就诉这么想滴,你就不诸道,现在啊……」
「对不起,我还赶着要出门,有事我们改天再说好了。」不想再听房东叨念那些有的没有的,心情极差的陆继冬随口找了理由,就把房东赶出去。
转身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继冬一边翻起沙发,一边想着解决之道。
他知道自己必须赶紧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机。只是,不能暴露身分的他,在台湾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不能使用信用卡,又不能打电话回美国,现在的他,恐怕远比心谊当年离家时的情况,还要糟上几百倍……该怎么办?现在他该怎么办呢?陆继冬拧眉苦思。
打电话给心谊?他想,同样曾为自由出走的她,应该可以将心比心,应该会愿意帮助他这个哥哥吧?
但,不成!心谊到时一定会把他的事情告诉克希,而依他对擅投资理财的克希的了解,只要能投资的,洛克希没一项会放过。
说不定,在他还没得到心谊的协助之前,洛克希就已经出卖他了,所以他还是只能靠自己。只是现在,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十五块钱,又能怎么靠自己?
想到自己的无法可想,陆继冬情绪异常低落。
转进房间,翻起双人床,啪!一小迭落下的台币,教陆继冬眼睛顿而一亮!
一万块!?他还有一万块!?
紧握着十张像有亿万现金般价值的千元大钞,陆继冬瞬间冷静。
坐在已经翻正的床沿上,他敛下黑眸,思索着可以使小钱变成大钱的办法……
虹光艺廊位在敦化北路上的豪天大楼十楼,透过落地窗,还未进门,即可看见近百坪的展示空间里,约有四十多幅画作悬挂于三面墙上。
左侧则有一近二十五坪的咖啡座,可供赏画者坐下歇息聊天,喝咖啡。
因为有着近一百二十度的观景窗,坐在里边向外看去,视野极佳,艺廊气氛又静谧,所以不时有与艺廊熟识的画家及买家出现在此处。
一走进虹光艺廊,陆继冬就看见刚自客户手中接下支票,笑得一脸美丽,再客套几句,就恭敬有礼送走客户的杨妮妮。
跟在她身后,陆继冬随她走向她位在艺廊后方的办公室。
「陆先生。」看到他出现,几位工作人员陆续对他点头打招呼。虽然他们并不知他的真实身分,但因第一次上门时,他就自称是妮妮的朋友,而看他不凡的气度与很具说服力的外表,没人想过要怀疑他的话。
因为妮妮年轻又漂亮,笑起来就像夏日艳阳,那有个俊帅有型的朋友,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嗯。」陆继冬颔首,扬唇淡笑,回礼。
陆先生?虽然只是轻「嗯」一声,但行于前方的妮妮,前进脚步顿止。
才想旋过的身子,转而又继续向前走。
「不可能是那个扫把星,我最近运气好好,一点也没有被他扫到的样子。」她摇摇头,喃喃自语。
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她操作桌上计算机,登录记帐,并收好支票,打算等一下就拿到银行……突然,妮妮感觉有异。
才抬头,她霍瞠黑瞳,惊瞪眼前放大的男性脸孔。
「你!?」重心不稳,杨妮妮连人带椅往后面跌去。
「小心一点。」在她撞上数据柜之前,陆继冬实时出手拉回她。不意地,却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铿!椅子撞上资料柜。怦怦怦怦……她的心也撞上他的心。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她惊仰颜容,他疾俯俊颜,交会于空中的眸光有着惊疑与愕然。
「你、你……你干嘛碰我?」砰地一声,杨妮妮瞪大眼,一把推开他。
「妳……」她直接的反应与过分光芒闪烁的晶亮黑瞳,教陆继冬当下决定就要她替他把小钱变大钱。
不过在要她答应前,他得先设法降低她的戒心,否则,她绝不可能顺他心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一脸的防备。
「没事就不能来?」转往一旁的沙发,他自动坐下,抬眼看她,「妳的待客之道呢?水呢?茶呢?咖啡呢?」
「水在水库,茶在山上,咖啡在巴西,如果你要,请自便。」哼,她才不要讨好一个已经被布鲁斯威利撞坏的扫把星。
「妮妮……」
「少跟我装熟,我不吃这一套。」杨妮妮双手环胸,红唇高扬,对上他兴味正浓的黑眸,冷哼两声。
嗯哼,当她没被男人搭讪过呀?这样就想跟她拉近距离?作他个大头梦!
「妳……」陆继冬被她的答话逗笑。忽地,似想到了什么,他看她看得认真。
注意到他眼神有变,杨妮妮神情戒慎。
「为什么又用那种眼神看人?你、你又想做什么了?」虽然是大白天的,可是她杨妮妮人美、气质佳,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她起色心。
「喂,我可警告你喔,你如果真敢占我便宜,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随手一抓,都可以抓来一个武器砸昏他,哼。
「占妳便宜?」他忍俊不禁,想逗她,遂戏声笑道:「小姐,拜托,我也是很挑的,好不好?条件不够的,我还看不上眼。」
「你的意思是说我条件不够好啰!?」杨妮妮脸色乍变,「姓陆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士可杀、不可辱!他可以不欣赏她,但是他怎么可以当面嫌她条件不够好!?
这可恶的男人,杀他千百次都不够!杨妮妮愤瞪大眼。
「当然……」他想说自己当然没那个意思,想说她条件真的很不错,不过,气昏头的妮妮,当场截断他的话。
「我杨妮妮好歹也是虹光艺廊的经理,从我手上卖出去的画作,少说也有千百亿的价值,怎么着,你现在当我是路边的阿珠阿花啊?这么让你看不上眼!?」
再一次印入脑海的四字,教陆继冬记起陆世集团总部一楼大厅的巨幅壁画,好像就是透过虹光艺廊买下的。
「你们美国分公司做过我陆世的案子,对不对?」
「那当然,我们虹光艺廊业务遍及全球,你们美国集团总部有一幅壁画,就是我们负责的。」虽然不是自己的Case,但杨妮妮说的好骄傲。
「那就太好了,这样事情会简单许多。」他唇角勾扬。
发现自己被简单转移话题,妮妮好气,话题一转回头,就立刻轰他──
「我告诉你,想追我的男人满天下,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十条高速公路都不够排了,那现在你是怎样?你瞧不起人啊?你知不知道,我杨妮妮……」
「Stop!」看她丝毫没住口的打算,陆继冬伸出手,往前一挡。他发现要再不阻止她说话,自己说话的自由,就要被她剥夺了。
「你!?」哇,过分!居然叫她住口!?妮妮倏握粉拳,发飙:「你凭什么要我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妨碍了我的言论自由!?你──」
「为什么妳不怕我?」在她呼吸换气之前,继冬丢出心中疑问。
「怕你?」飙到一半的火,突然熄掉。
妮妮愣住,傻看着他,看他点头,她纳闷了。
「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陆世集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