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灵上神听罢钦天启所言,面上很是惊诧,唇瓣微动却忍住了,最终并未多言。
玄梦昔此时才晓得“天雷天火劫地天罚”究竟是什么,千道天雷万重天火,那可是神界最极致和惨烈的刑罚,看来胥凤帝后真的很恨自己抢了她的儿子钦伏宸,不然怎会想要让她死都死得不痛快。只是帝尊钦天启的话却让她不解,为什么胥凤要恨她这张脸?为什么她这张脸会让胥凤惊恐?
胥凤见钦天启居然当着飞灵上神和玄梦昔的面这么说她,顿时面上阴沉下来,极是幽冷地说道:“天启,那你昨夜在紫云殿中又究竟当她是玄梦昔,还是当她是钦天娇呢!”
昨夜?紫云殿?
想起那禁宫宫门之上被摘掉的牌匾,玄梦昔脑中忽然隐约显出了三个飘逸的大字:紫云殿。这三字慢慢重叠到那空落落的禁宫门楣之上,果真是很合契。原来那里竟是曾经名为紫云殿。
紫云殿,紫云……
紫云!母亲!
玄梦昔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望向胥凤帝后,只见胥凤那愠忿的目光也正锋利地射向她。
“火凤!你不要扯上小娇!”钦天启猛捶龙椅的镶金扶手,忽然站起身来。
“天启,许你提到那张脸,就不许我提到那个人?”胥凤的眼眶有些泛红,似乎积累了许久的情绪开始爆发出来。
一旁的飞灵上神有些尴尬,虽然事情的始末他是清楚的,但是如今帝后夫妻二人这般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争执,他多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世间皆言帝后和睦,龙凤呈祥琴瑟和鸣。而今看来也不过如平凡夫妻,有争吵也有芥蒂。
“今日上神在此,也算是公道在此。上神你说,我方才所言的处置对这孽障之法可算公道?到底是我狠心,还是某人偏私?”胥凤有些负气地又向飞灵上神讨起了公道。
飞灵捋了捋洁白的长须,望着玄梦昔说道:“天雷天火劫地天罚虽是残忍,但是与此女身负之罪孽却并无不合。按此女之罪,轻则受损魔鞭笞,重则领劫地天罚。只是此等皆是极刑,是判轻还是罚重,皆须通过三脉神族合议方能敲定。”
跪在殿中的玄梦昔并未听清飞灵上神后来说了些什么,自从胥凤帝后道出“紫云殿”三字,她的心里头彻底乱了。难道母亲是……怎会?怎么可能?若是这样的话,神族怎会容自己活下来?
只闻钦天启目光幽冷忽地决然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如上神所言请灵啸与赤炎二君一并决断!传令下去,速将雪飘飘和羲阳请到前殿广场,午时之际对玄梦昔进行三脉神族合议处决!”
钦天启的眼睛微微眯起,握住那白龙玉玉阙的手死死捏紧,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胥凤大约是认定钦天启会维护玄梦昔,并未料到他忽然会同意启动三脉会审,故而一时被他这决定惊住,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好一阵子。待反应过来之际,钦天启已是早就拂袖往前殿广场而去了。
因昨夜是钦天启的生辰,紫微宫夜宴群神,故而灵啸女君雪飘飘以及赤炎帝君羲阳都赏脸来到了天龙赴宴,而且此时他们人都还在紫微宫中不曾离去。故而钦天启这一声令下,不到半个时辰,三脉神族帝君便在紫微宫前殿广场之上齐聚了。
这回的阵势虽没有上次那般壮大,但是三脉神族帝君却都已齐聚,六界有名望的仙神也大都在场了。众人本是昨夜来为钦天启贺寿,不曾想到今日却会来瞧见他人折命。
玄梦昔被带上前殿之时,广场之上众神皆是屏息负手而立,一众神祗也无人落座,都站立在广场中央。方形的前殿广场之上,众神神色凝重,如同分布在棋盘之上的落子,静默地等候着悄无声息的腥风血雨。似乎大家都已嗅到,今日此处是难免要被血染了!
众人面上各异的神色落入玄梦昔的眼中,有惊异、有淡漠、有同情、有诡笑、有麻木、有纠结、有愤恨、有暗爽、有不忍、有担忧、有忐忑、有关怀……
她觉得天地都有旋转,周围明明是静悄悄的,可她却犹如身处喧嚣闹市,觉得嘈杂之声充斥着她的耳朵。
“哎,真是可怜,看来这小美人是活不了啦!”
“上次不是说是灵啸遗孤,又是天龙血脉么,怎么今日又再次三脉会审?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啊!”
“这小妮子一脸狐媚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善类,还胆敢勾引伏宸太子!上回就该处死她的!”
“听天曲神山那边说,飞灵上神拼凑出了这妖女的记忆碎片,证实了她是个魔!”
“今日会如何处决她呢?她不是有身孕了么?她腹中孩儿如何是好?”
“不知伏宸太子会赶来救她么?”
“……”
……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让玄梦昔头疼,像无数的蜜蜂在她耳边嗡嗡。
“玄梦昔你可知罪!”
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之上响起,威严地震动着在场每一个的耳膜,可跪在那里的玄梦昔却无半点反应。她已是有些分不清耳边的那些声音究竟是不是自己幻听。
“玄梦昔!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无视帝尊!”
胥凤尖利的声音传来,玄梦昔终是回过神来,朝前方望去,钦天启正神色凝重地望着她,而一旁的胥凤帝后正对她怒目相视。
“敢问帝尊,这玄梦昔究竟何罪之有?之前不是已通过通天灵水验明过她身份乃是天神后裔么?”
站在一旁的赤炎帝君羲阳眼中隐着担忧,开口便有些偏帮玄梦昔的意味。另一边的灵啸女君雪飘飘则是沉默不语,目光落在跪在那里玄梦昔身上看了一眼,又低头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
“那日通天灵水鉴定有误。”飞灵上神往前一步,掏出一面带有裂痕的水镜,向羲阳展示道:“赤炎帝君请看这里……”
羲阳接过那水镜,与身后同来的羲玥一并朝那满是裂纹的镜中望去。镜中的画面让二人的面色皆是大变。羲阳的面上泛出惊恐的惨白,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而他身后的羲玥则是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无言的悲愤,交杂着切齿的恨色,那目光犹如利刃狠狠地射向了不远处的玄梦昔。
飞灵上神将那水镜又传给了冷在一旁灵啸女君雪飘飘。雪飘飘低头望向那水镜之内,表现却出人意料的镇定,面上冷漠之色不改,淡定地将那水镜又还回给了飞灵上神。
周围的众仙神开始窃窃私语地探讨,那水镜之中究竟有些什么,赤炎帝君兄妹竟是有如此大的反应。可令人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羲阳身后的羲玥忽然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扬手甩给了玄梦昔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羲玥这一巴掌打得众神皆是心中一跳,犹如感同身受。
赤炎羲玥公主向来温婉贤淑,当日钦伏宸当众在此处对玄梦昔拼命相护,让她颜面扫地成为众神笑柄,她却也都不曾有这般激愤。如今她忽然当众做出如此反常之举,令在场之人无不惊诧。
然事情并没有完,只见羲玥打完玄梦昔,接着当众在帝尊钦天启面前跪下请求道:“求帝尊严惩嫡魔玄魇之女玄梦昔,还羲玥一个公道,还赤炎一个公道,给神界上古大战涂炭的生灵一个交代!”
羲玥的话,犹如惊雷,在这空旷的广场之上炸开,让广场之上顿时人声鼎沸起来。羲玥再次朝众神叩首:“求帝尊严惩魔女!求众神主持公道!”
第二百六十章 本入死局 又逢生机
羲玥这叩首一呼,竟让在场的仙神无不动容。再加之大家在听闻玄梦昔竟是昔日血洗神界的魔尊玄魇之女以后,不禁群情激奋,都跟着羲玥齐刷刷地在广场之上跪下,向帝尊钦天启请愿,要求严惩玄梦昔。
玄梦昔捧着被羲玥一掌掴得有些红肿的左脸,自知多说无用,而且她早已知晓会有这么一日。可是心中却遗憾方才偶得母亲的一点讯息,还来不及弄清事情真相的全貌,而今就要面对众神的围攻。虽无一刀一剑,但众口铄金,恐怕今日自己是再也难以逃过此劫。
她要尝父亲的债,这是她血脉使然,是她自己生来命里便有的劫。只是要自己的孩儿如今陪自己赴死,终究是心有不甘。可而今此般情状,莫非还有什么生路可寻吗?
目光苍茫地望向西面的天空,那是天曲神山的方向。心中奢望着能再见钦伏宸一面,却又不想与他再历经一次当初在凡世的那般生死离别。或许这般默默地分别,悄悄地消失,正是最好的结局,反倒不会让真正在乎的人那么的心痛吧。
在场的一众仙神,除了赤炎帝君羲阳、灵啸帝君雪飘飘以及飞灵上神三位之外,其余的人都跪倒在地。就连胥凤帝后也跪在了帝尊钦天启的脚边一并请命。
钦天启望着下方齐刷刷跪倒在地的一大片,捏着那白龙玉玉阙的手又再次紧了紧,目光凌厉地扫向四方,最终落在了玄梦昔的身上。
“玄梦昔,如今你可是人人得而诛之。本尊想知道,你还有何话可说?”钦天启淡淡地开口问道,口气是威严却又淡漠。
玄梦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浑身不禁一颤,因为在她与钦天启目光相接之际,一个声音在脑中响了起来:“赶紧否认,把一切推给紫麒麟。一切都是紫麒麟熙黠的阴谋,说自己只是个被紫麒麟熙黠利用的妖体魔魂的小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钦天启的声音,他竟然暗中在对玄梦昔传音!
玄梦昔愣在一旁,她不明白为何钦天启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母亲,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料,母亲其实便是那紫云禁宫之主,是帝尊钦天启之妹?
“愣着做什么?你真的想死么?”钦天启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
玄梦昔来不及细想与深究,毕竟她已没有选择,如今钦天启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不能这般死了,她如今不是一个人啊!果断地抓紧这一根救命的稻草,玄梦昔收起了自己的从容与冷静,故作慌乱地在广场之上也朝钦天启叩起头来。
“帝尊开恩啊,小女只是一个受人利用的小血妖,这魔魂和记忆碎片从何处而来小女真是一点也不清楚啊!小女从来都未害过人,与伏宸太子相遇之后更是一心修仙想要成神。还望帝尊明鉴啊!”
钦天启面无表情地故意当众问道:“你是受何人利用?”
“启禀帝尊,当年是魔君熙黠,也就是当今的魔尊将我送到天曲神山的。”玄梦昔照着钦天启的意思说着。
“熙黠?”钦天启转头意味深长地望着飞灵上神。
飞灵上神面上一怔,皱眉道:“是熙黠故意将你送入天曲神山之中?”
“上神莫非真不知她与熙黠之间有所关联么?”钦天启不待玄梦昔接话,忽然反问起了飞灵上神。虽然看似不经意,却似乎话中有话。
钦天启这话让飞灵上神哑然,他当初在天虚殿中拾得那紫铃铛,便知玄梦昔与他的劣徒紫麒麟相识,他如今又怎好否认。见帝尊钦天启这般问,飞灵上神只好如实说道:“她,确实与我那劣徒紫麒麟有所关联。”
飞灵上神此言一出,众神又开始纷纷地窃窃私语起来。这在场之人,知晓熙黠的人多,但听闻过紫麒麟的人却没有。飞灵上神所言,意思很明显是承认了熙黠就是他的劣徒紫麒麟,而玄梦昔既是与紫麒麟有所关联,便印证了她其实是被熙黠利用之说。
“上神莫不是为了掩盖自己劣徒所为,便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小血妖的身上吧?”一旁的羲阳忽地有些气愤地说着,似乎开始质疑飞灵上神方才水镜之中的所展示的一切。他本就不愿相信玄梦昔乃是魔尊玄魇之女,如今见事情有所转机,他的心再次向玄梦昔倾斜。他心底总是愿意去相信她的。
羲玥有些不满羲阳此时依旧在言语之间对玄梦昔满是维护,起身跑到羲阳的身边阻止道:“哥哥,你怎能如此质疑上神!”
“本尊倒是觉得赤炎帝君说得有些道理。”钦天启望着羲阳说着,接着转而望向飞灵上神:“上神对此如何解释?”
“本神向来只是就事论事,依据客观凭据说话。但是,本神的确是忽视了玄梦昔与熙黠之间的关联。熙黠如今虽已是魔尊,但是毕竟曾经与本神有过师徒情缘,故而此事本神若再参与便是难免惹人非议。”飞灵上神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飞灵在此向帝尊请求退出对玄梦昔会审见证。”
玄梦昔晓得紫麒麟熙黠乃是飞灵上神的软肋,飞灵上神又向来刚直,她说了她乃是紫麒麟熙黠派来的,飞灵上神也无从辩驳和查证。甚至飞灵上神心中是愿意相信玄梦昔的话的。熙黠若真能费尽心思将玄梦昔送到神界中来,证明他还惦念着曾经的过往,那么他也应该是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师傅吧。
这个事情连玄梦昔都能瞧明白,估计帝尊钦天启早就算计到了。牵扯到紫麒麟熙黠,飞灵上神必然会退出避嫌,他所提供的佐证便会受到质疑。这样一闹,玄梦昔的事情又回到了起点之上。
钦天启只是挥了挥手,飞灵上神会意地退到一边不再多言。众人皆是对此变数觉得惊诧,胥凤帝后也站起身来,面上全是不满的神情。但是她身为神族帝后,也是识得大体的,此时不比之前在紫阳殿中,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也不好当众再去拆自己夫君的台。故而此时她心中即便再是不满,也只能隐忍愤恨地咬牙在旁静观事态发展。
只见钦天启稳稳地上前踏了一步,望着玄梦昔说道:“身为一个异族的吸血小妖,蓄意接近并勾引神族太子,祸乱神族血脉。玄梦昔,你可知罪!”
“小女知罪,但小女也是受人胁迫,并非有意为之。而且小女确实仰慕伏宸太子,自从与殿下在一起之后,小女一心修仙,只为能成神与殿下相配,并不求其他。求帝尊饶命啊!”玄梦昔故作惊恐地继续向钦天启求饶。
“你一心修仙,想要成神?”
钦天启手中继续把玩着那白龙玉阙,饶有兴致地说着。似乎这是个习惯性的动作一样。就连他身边的胥凤都未曾发现,那白龙玉阙的另外一半已经回归,而今已经在钦天启的手中合为一体。
“是,小女自知是一介小妖,不足以与伏宸太子殿下相配,故而并不奢望什么名分,一直只想努力修仙,希望能有朝一日能感动上苍,位列仙班并飞升成神。小女与太子殿下相遇乃是人为,但相爱却是天意。小女日日期盼上天垂怜小女的一片真心,让小女能够散去被人强注入体内的魔息,脱去妖籍清清白白地与太子殿下在一起。即便只是在殿下身边为奴为婢,小女也是心甘情愿……”
周遭的一众仙神之前已是被那紫麒麟熙黠之事分散了注意,而今又被帝尊钦天启引导到她的小妖身份上来,加之玄梦昔的话半真半假说出来也极是恳切和感人,故而竟是有不少的仙神开始对玄梦昔心生怜悯,有些同情起她来。
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一言不发的灵啸女君雪飘飘见此情状,忽然冷笑着说道:“看这情形,玄梦昔竟这般惹人怜惜,帝尊可是打算遂了她的愿,渡她万年修为助她修仙成神呢?”
钦天启侧目望了雪飘飘一眼:“那灵啸女君认为应该如何处置?今日乃是三脉神族合议,你灵啸一脉大可提出你们自己的意见。只是女君一直冷漠不语,一开口就这般出言讥讽,是不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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