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玄梦昔心中满是对幸福的期盼,虽是身体周围越来越寒冷,但心里头却藏着一簇小火苗,将心头烧的有些微疼,却又透着暖意。
其实不论是神也好,还是魔也罢,亦或是如玄梦昔此时只是一介小妖之体,只要是有了希望,即便面临再困顿的际遇,都不会让人害怕。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失去了希望,丧失了信念。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垮,但是意志却不能灭。正如一个天界仙神的**可以寂灭,但元魂却不可不存。
意志可以支撑着一个人不断地挑战他的身体极限,如今玄梦昔正是如此,虽然身处在环境恶劣的悬瀑水牢之中,但心中对未来的期盼让她变得无比的坚毅。
飞灵上神一直认为她腹中的孩子会让她原本孱弱的身体更为虚弱,故而才会给予她格外的优待,特地为她辟了一处水罩来护身。然飞灵上神却并不晓得,为母则强,此时的玄梦昔远比之前元神入体复苏之时要强了不少。虽说不能和从前在曲云峰上身怀乾坤宝鼎并拥有洪荒灵力的她相提并论,但却也并不似飞灵上神想象中的那么弱。
怀揣着心中那不温不火慢慢燃烧着的希望的小火苗,玄梦昔在冰洞般的水罩之内蜷缩成一团,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能在悬瀑水牢这般环境之中睡着的,玄梦昔也算是第一人。
或许是有飞灵上神的水罩隔离了雪水的直接浸泡并且阻挡了那四道锁住她手足的水流对她的反复抛摔,也或许是她心中希望的火苗给了她温暖,又或许是本身怀有身孕极度的嗜睡,总之她就这般迷迷糊糊地入了梦。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美梦,梦中她似乎步上了那天曲神山的天柱峰顶,双膝跪地,在那龙凤虎杂成的怪型通天神柱底下感沐天恩。一道和沐的金色亮光照在她的头顶,她前额上的那一抹腥红的印记竟是慢慢地变淡,尔后隐去不见。最后光洁的额头之上,出现了一枚金色的龙鳞花钿,并且上头还隐隐显出细如发丝状的红黑交织的暗纹。
空中不断地落下金色漂浮的神灵之力,并汇入她头顶的光束之中,接着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的体内。脑中回响着天训之音:天地之力已融入你的体内,而今你便是这天地中拥有真正品阶的神!
玄梦昔感觉自己的眼中有泪,却流不出来。一身蓝衣的熟悉身影就在那不远处的高座之上,他面上带着威严与沧桑,然眼中却藏着深情。似乎是钦伏宸,似乎又有些陌生,她似乎感觉不到他那颗跳动的心。只见他轻轻地朝她伸出了手,声音中依旧满是柔情,他说:“小昔,到本尊的身边来。”
这声音明明是熟悉的,却又透着陌生。玄梦昔抬头看看天,那些金色的神灵之力犹如都广之野荒草从中被烈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般,漫天四处地飞舞,在空中打着转转。只是头顶的金色光束已经不见,这些四散的神灵之力如同无家可归的孤魂,孤寂地落在了玄梦昔朝钦伏宸伸出的手背之上。
只听见“嗞”地一响,玄梦昔的手背竟然被那神灵之力灼出了一个红肿的血泡,她立马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抬头望望天上,只见那些漫天飘舞的金色神灵之力忽然全部变成了一团团小火球,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往她的身上砸去……
“啊!好疼!”玄梦昔叫出了声,惊醒过来睁眼看看四处,还是那般的幽暗窒息,但身体周围感受到的却并不再是寒冷,而火辣辣的炙热,仿佛当初在那魔焰缘生之地一般,四处都滚烫得直冒着白烟。昨夜明明都冰冻住了的悬瀑之水,全部都滚烫沸腾并冒着白烟。而那飞流直下的银白瀑布也一边倾泻而落一边冒着热腾腾的水雾。
方才在睡梦之中,玄梦昔的手应是不经意地碰到了水罩的水壁,如今手背之上已是肿起了一大片红色水泡。这幸好有飞灵上神的水罩护身,若是直接置身在这沸水之中,那岂不是要被煮熟了不可?
此时玄梦昔才晓得这个悬瀑水牢的可怕,想到当初雪兰被误认为是混入天曲神山的魔族而代替自己关押在此地,所受的这些苦若非今日玄梦昔亲身体验,否则真是难以想象和描述。幸好当时被熙黠误打误撞地救出,不然雪兰在这悬瀑水牢之中断然是没有活路的。
之前玄梦昔被父亲玄魇困在魔焰缘生之地的时候乃是元魂宿在幽冰体内,由于当时幽冰乃是寒冰之体,故而她并没有感觉这般极度的炙热难耐。而今她的身体,似乎对这窒息的闷热很是敏感,不仅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全身的雪白的皮肤也都变得绯红而滚烫,碰一下都觉得生疼。
那飞流的悬瀑变得有些明晃晃的,玄梦昔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着那明亮的瀑布,心中默道:伏宸,今日的天龙是否也阳光灿烂?青虬的雪化了么?
只要想着伏宸,似乎这些疼痛并没有那么难挨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魔入神道 天理不容
日夜交替,寒热往来,煎熬变得有些无边无尽。
虽是被困在水牢之中,但却并不似当年在魔焰火牢中那般的不见天日。至少那悬在不远处的水瀑犹如一扇巨大的窗子,会将水牢外头的光亮隐隐地透进来。
只是这日夜交替了太多次,玄梦昔在飞瀑之水的寒热折磨之下,已经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时日。青虬山中或许冰雪已经消融,冬去春悄来。又或许苍茫的山头依旧春寒料峭,残留着去年的冬雪吧。
玄梦昔忽然在想,如若当初她听了钦伏宸的话,随着他去往人界辟一处安静的宅院,隐蔽着气息在那里悄然地过活,是不是可以与他多相守些时日?
只是如今的局面,也是终究要面对的。即便胥凤帝后不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一日到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飞灵上神说过,这条路是唯一的成神之路,再苦再难,她只能咬牙坚持。
选择了那个人,选择了这条路,便再无回头的可能。而今除了惦念着深爱的他,玄梦昔还有了更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没有退路,只能在这死地让自己绝处逢生。
迷蒙之际,总是想起桃花孤岛上绵延满岛的桃花和悠远亲切的旧宅。似乎除了与钦伏宸在岛上的回忆之外,那些过去掩藏的记忆也正一点一点地浮现眼前。
应是元魂深处父亲设下的那个封印在这骤冷剧热的环境里头有些许松动的关系。那些记忆的碎片,犹如天空中飘落的残雪,在黑暗之中带着幽冷的光,一点一点地从封印裂开的缝隙中间散落下来,凌乱地铺陈在玄梦昔的脑中,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母亲的身影如黑夜中亮起的闪电一般,不时地在眼前闪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让她困顿而茫然。
从那裂缝中流出的,不仅仅是那些让玄梦昔困顿的记忆碎片,还有丝丝被引动的力量。那是一种混合杂陈的灵力,似乎糅合了魔灵之力与洪荒灵力,其中还有一道她也说不出来的力量,虽不及前面两道力量强劲,显得有些弱如游息,却在这中间调和着魔灵之力与洪荒灵力,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存在。
这缓缓溢出来的力量,慢慢地将她的身体里头干涸的经络的填满,并在她的全身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将她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孩一般温柔地包裹起来。霎时间,这水牢之中的寒热她全然都感受不到了,只有如同在母体之中的那般温暖与柔软。
看似柔软的光膜,却在漂着浮冰的水中形成一层层震动的强劲光波,并在雪水中一圈圈地向外扩散开去。缠绕住她手足的四条冻成冰的水链,忽然受此震动之后寸寸断裂,接着犹如受惊的灵兽,居然发出了撕裂般的尖叫,断裂的部分叠合在一处并做一股水流,转头撞破了凝结成冰镜的悬瀑,并汇入其中。被撞破的瀑布忽然解了冻,又开始如白日那般喧嚣不息。
天曲神山的夜,从来都是宁静非常,包括这奔流的飞瀑都会冻住并变得无声无息。然这一夜,那惊声尖的叫与奔流的飞瀑打破了夜的宁静。让远处曲云峰上的夜明珠尽数亮起,变得灯火通明。
飞灵上神面色铁青地望着那悬瀑水牢的方向,神色极是凝重。这熟悉的气息在神界已经消散了数十万年,怎会忽然在悬瀑水牢中出现?
他飞身来到悬瀑水牢前面,透过破碎的结界望向水牢内部,玄梦昔蜷缩在一个淡紫色的微亮光膜之中,在那幽深的冰水中漂浮,似乎毫无知觉地闭目沉睡。
光膜之中很是舒适,让这些日子倍受悬瀑之水折磨的玄梦昔陡然放松下来。外头的一切她都听不见,她也懒得去理会。却不知此时飞灵上神的面色已是煞白,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个即将横空出世的怪物。
“玄梦昔,你既是血妖,为何身带魔息?你究竟是什么人?”
飞灵上神沉重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之中回荡着,和那飞瀑的水流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并不十分清晰。可这句话却丝毫不差地闪现在玄梦昔的脑中,让带着些困倦睡意的她陡然惊醒。飞灵上神这是直接对她用了传音。
玄梦昔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悬瀑之外飞灵上神的身影。今夜没有月光,悬瀑外幽黑异常,只能听见那飞瀑的水流在巨石之上的落下的哗哗喧响。
在这光膜之中,玄梦昔的手脚被挤在一处,无法伸展开。只好继续蜷着身子,窝在光膜之内同飞灵上神交流。
她知道飞灵上神同情她是个弱小的血妖而有心护她,而今她体内的魔息忽然泄露,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了。飞灵上神本就痛恨魔族,而今又感觉被人欺瞒耍骗,故而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可想而知。所以此时,她也不知道如何同飞灵上神解释了。
思索片刻,玄梦昔只好老实地答道:“上神,我本是魔族,但魔体被毁,后来元魂被寄放在这血妖之体内得以苟且偷生。故而,如今我也不晓得我究竟是妖是魔。而今我只是想要在这悬瀑水牢之中修成仙体,并最终成神。是妖也好,是魔也罢,已经并不重要了。”
玄梦昔的声音带着那股杂合的力量,变得十分有穿透力,毫不费力地轻易穿透了飞流的悬瀑,落入飞灵上神的耳中。
飞灵上神白眉皱起,目光穿透那飞流的悬瀑,落在水牢中的玄梦昔身上。她那有些瘦弱的身体蜷缩在里头,犹如一只倔强而坚强的雏鸟,正等待着成型后破壳而出并展翅高飞的那一刻。
可是,神族连一个小妖都容不下,又怎会允许一个妖体魔魂的怪物存世?从她体内的魔息泄露开始,她在飞灵上神这里的昔日残存的情意就已是断了。他即便不出手杀她,也断然不可能再护她。
不过如今看来,飞灵上神为她设下的护体水罩已是多余。她如今身体内诡异的力量所形成的光膜已将她保护得很是妥帖,这悬瀑水牢似乎已伤不到她分毫。
可若不是因为飞灵上神的这个护体水罩,玄梦昔早被悬瀑之水摧残得体无完肤,恐是等不及封印中的力量从裂缝中泄漏出来,便已魂归故里了。正是飞灵上神的怜惜之举,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此时原本折磨人的的悬瀑之水,对身处在灵力光膜之内的玄梦昔而言,反倒是一道连通于外界的媒介,那光膜似乎不但保护着她不受外界伤害与袭扰,而且有着汲取外部灵力的功效。这悬在山间的飞瀑,如今已成为一条巨大的引子,在帮助玄梦昔吸收着神山之中隐隐漂散的灵力。
事已如此,飞灵上神后悔也于事无补。可如今既是知晓了她的身份,那么便不能放任着她这般在悬瀑水牢中继续发展下去。
“小妖可修仙成神,而魔族却是生来与我神族相抗,妖与魔怎能相提并论?魔族成神,有为天道,是绝然不可纵容的!”
飞灵上神此番话说得很是决绝,似乎并无回旋的余地。玄梦昔听着心中一冷,不甘心地追问道:“上神,可你明明说过,但凡通过悬瀑水牢修成仙体并通过天祭大典感沐天恩成神之人,是不再问出处,与缘生的天神一并看待,并且拥有神位啊!”
“是,本神说过此话,但是我并未说完,此法对于魔族并不适用。神魔生来便是阴阳相对,而今更是结下血海深仇势不两立。如今暂时的和平也不过是表象而已。那黑水之约阻隔得了战乱的脚步却阻挡不了**和仇恨,终有一日,神魔还得再战。”飞灵上神说着,撸了撸长长的白须继续说道:“故而,魔入神道不仅有为天道,而且情理不容!”
飞灵上神此言让玄梦昔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揪起,原来当日在通天妖境之中,血妖女王说的都是真的。魔入神道天理不容,而且必遭天谴。原本她觉得血妖女王或许只是道听途说,所言并不一定能全然尽信。而今这样一模一样的话从飞灵上神的口中说出,玄梦昔终于不得不信。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她实在有些不甘心,如今她腹中的孩儿想必也不会甘心。
她玄梦昔绝不听任命运的捉弄,抑或是上天的安排。为了这个孩子,为了钦伏宸,更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义无反顾地努力向前。如果注定日后要在天雷之下魂断,那她又岂能选择此时在懦弱之中苟活?
“上神如今既是知晓了小昔的身份,想必定是不会再对小昔手下留情了。无论如何,小昔不会对上神有任何抱怨。”玄梦昔无奈地说道:“我虽是妖体魔魂,但是却从未害过人。小昔只求上神能看在伏宸太子的份上,不要直接对我腹中的孩儿下手,放过我的孩儿吧。这不仅是我的孩儿,亦是伏宸的孩儿。你们大可将孩子体内的一半外族之血净化掉,再不济,将那神族之血抽离出来再将孩子送去给妖魔二族抚育也好。”
玄梦昔望着那飞瀑的方向恳求着飞灵上神,可如今眼前只是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她不晓得,此时飞灵上神的双手之间已是聚满了强劲的灵力,一道光晕正慢慢地在他的手中展开。
错了一次,绝对不会再错。身为神界的法度戒尺,又怎会因她这样几句话而随意改了主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飞灵出手 毫不留情
一大片金色的光晕从飞灵上神的手心飞出,将那悬在山间的飞瀑笼罩起来。水牢之中的水忽然受到外头飞瀑之上金色光晕的牵引,全部涌向悬瀑的之处,并汇入到奔流的飞瀑之中。
原本宛如一个大水池的悬瀑水牢内部忽然完全干涸,不剩一滴水。包裹着玄梦昔的光膜落在坚硬的岩石之上陡然如紫色轻纱一般散落开,在她的周围化作无数细小的淡紫色尘点,慢慢地融入到了她的体内。
与此同时,那不断飞流下落的悬瀑在将水牢内部的水尽数吸干之后,忽然瞬间被冻住,而且变得比之前更为纯净透明,如同一面静默的巨大水镜悬在山崖之上,散发出微微的淡银色光辉。慢慢地,笼罩在悬瀑之上的那金色光晕也慢慢地缩小了范围,并覆盖在冻结的悬瀑之上与其紧密贴合,仿佛给那银色的水镜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膜。
与外界连通的悬瀑之水陡然抽离,玄梦昔陡然失去了吸收外界灵力的介质,重重摔落在地上。她护住小腹翻滚着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并挣扎着从那地上爬起,却发现地上竟满是龟裂的碎石,这些常年被悬瀑之水浸泡的岩石却并不光滑而满是尖锐的棱角。昏暗中看的并不分明,但那温热的血液和掌心的痛觉让她发现,原来自己撑在地面上的手掌早已被尖石划破,正在淌着淋淋的鲜血。
不仅仅是手掌,方才陡然跌落并翻滚之时,玄梦昔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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