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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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诊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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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她终究是无法放手,她无法看着自己拉拔长大的儿子堕入魔道,那是罪恶!罪恶啊!身为母亲的她若不阻止,还有谁能阻止呢?
  “妈……”聂端衡疲累的扬起唇角,深邃的黑眸隐藏着些许无奈以及认命。是该认命的,早就该认命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就此平凡的度过一生呢?
  “端衡,如果当初让你走,你是不是就不恨妈了?”聂夫人捉住聂端衡的臂膀,疾问。
  那横梗在心中的是愧疚,是疼惜。是她害儿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吗?是她吗?但她……她是为了他着想啊!
  “妈,我没有恨过你,真的。”聂端衡没有余力去恨。
  聂端衡站在床边--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他们的新床,从他们结婚后青儿一直待着的床。
  眷恋的指尖轻触她曾枕过的枕头。
  “端衡,我没事,你安心的去英国出差,等你回来我还是会在这儿。”她曾这样对他许下诺言。
  可是……当他从英国回来时看到的是什么?她留给他的是什么?
  坟,她的坟!
  她走时嘴边仍呼唤着他的名。他们也这样对他说。
  为什么他没有听见青儿临别的呼唤?这样他就可以飞奔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他没有听到青儿唤他的声音……
  青儿的丧礼他没来得及参加,家里人甚至没让远在英国的他知道青儿去世。他知道,这必定是青儿的嘱咐。
  他的世界早在四年前毁过一次,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又在青儿过世之后崩壤。他累了,很累很累……
  心头空空的,好象少了什么似的,但他再也没有力气跟勇气去寻找填补内心空虚的人和事物……他很累很累,只想好好休息。
  “端……”
  聂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教聂端衡打断。
  “妈,我累了,我想休息。”
  不再理会母亲,他转动门把入房,试图将所有烦人的一切都隔绝在门外。
  偌大的房间呈梦幻的粉红色调。
  粉红色的墙,粉红色的床,粉红色的衣柜和化妆台,一身黑衣的聂端衡走入房内,为这一室的梦幻打上阴影。
  她走的很安详……他们这么对他说。
  只是他仍不能谅解青儿的做法。将他骗去英国,然后自己一人孤独的死去,为什么她要选择这样的死法?即使他们的结合并非因为爱,他只是专心扮演旁人眼中的称职丈夫,但他仍然将青儿当作他的亲人哪!
  沉痛地呼出一口气,聂端衡坐上床边,双手搁在腿上,将脸埋入摊开的掌心。
  他曾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了,就这样和青儿一起过下去,犹若死湖,不会再有任何的起伏,可命运之神总是爱开玩笑,总爱在他敞开心房接受某个人时再将他到手的幸福夺走。
  “……告诉我,为什么……”聂端衡低切地问着。
  难道他非得当被命运摆弄的可怜人吗?不,他不愿再被耍来耍去了,他发誓……是的,他发誓,此生再不动情。再也不要因情而伤,因爱而戕,因付出情感而失去。
  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副躯壳……什么……都没有……
  沉浸在哀伤中的他没有发现房间一角有道暗影掩去粉红的光晕。那道暗影注视他良久,像是雕像般动也不动,但站立在他肩臂上的黑猫不时地动耳摇尾证明他是活人。
  言予诺注视着那团蜷曲的黑影,想不到聂端衡的负面情绪竟占满了他的身心,侵占他的思绪,将他拉入无底深渊……
  手不自觉地捣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言予诺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的负面情绪而受过波及的,眼前的聂端衡显然是特例,他非但能轻易感受他的情绪波动,还没有招架之力的吸收了!
  此时此刻,言予诺满脑袋只有一个想法:这件case……他真的接的够冤枉!
第二章
    半年后--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树干上,为树枝添上一抹光亮的色彩,迎风摇曳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为寂静悠闲的午后增添一抹乐音。
  林木排立的校园,年轻学子们成群结队的漫步,轻言笑语洋溢。
  这样的悠然气息夹杂着一抹怪声。
  “救……救命……”老天啊!上帝啊!谁来救他啊!
  虽然以一般的常规来讲,一个大男人喊救命是很丢脸的事,但言予诺为了自身的性命,决定将面子丢两旁,生命摆中间,很孬的喊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倒霉!明明他一天到晚都在为人家寻“幸福”,怎么阴德就没有成比例地加到他身上?
  呜……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救命啊……救命啊……”谁都好,只要听到他的呼救快来救他就好下……他言予诺就免费做一次亏本生意,带上无限的“幸福”以兹报答。
  他眼角不经意地瞄到地面,心头掠过一阵寒意,视焦无法对准任何事物,不由得模仿起无尾熊,更加抱紧教阳光晒暖的树干“取暖”。
  天啊……怎么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人从树下经过呢?
  难道天要亡我?言予诺自暴自弃的想着,四肢以不可思议的延伸度缠抱着树干。
  “救命啊!”他再次扯开嗓子大叫。
  无奈同“栖”于一树的蝉儿叫的比他还大声,把他的叫声全给盖过去。
  死蝉臭蝉,给我记住,要是我得救,我一定把你们的声带全拔了!言予诺还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好不容易,言予诺看见有道影子走过树下,忙叫:“救命啊!”
  孰料,这个人竟是言予诺最不想看见的人。四目交接之时,言予诺更加确定老天帮了倒忙。
  树上有人?路经树下的聂端衡抬头一看,头一个念头是他看到一只吊在树上的可怜小狗。
  狗在树上?再定睛一看,聂端衡才发现原来是个人。念头一转,才想及--不对,怎么这个人没事跑到树上去干嘛?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一阵沉寂之后,他转身就想走。
  “喂--你等等啊!”眼看等了好久的救星掉头想走,言予诺忙叫住他。
  算了,他认命,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这棵树,其余的等他得救再说。
  聂端衡定住离去的脚步,抬头看他。“不好意思,我打扰了你。”
  别人的嗜好与兴趣他不便干扰。
  “聂教授……请你救我下来。”天啊!他非得站得离树那么远吗?言予诺吞吞口水,好想叫他站近一点,这样他就勉强可以正视他,而不是斜视。
  “你认识我?”聂端衡因他叫出他职称而心起疑惑的皱起眉。
  “对……”言予诺手脚发软地趴在树干上,根本没听清楚聂端衡问什么。“你能不能好心点……”他没力的吐出话来,却因聂端衡站的地方离树干有段距离,害他看到地面,那种距离感顿时让他吞下所有欲出口的话。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高度这回事儿啊!这种“东西”的存在简直是专门来耗损他的心志的!
  “嗯?”聂端衡没听清楚他含在嘴里说出的模糊话语。
  “聂教授,拜托你把我弄下这棵树,在下铭感五内……”言予诺虚软无力的请求。他已经困在这儿好久好久,久到他内急、久到他没力。
  在下?这怪人讲话真怪。虽然自己是教文学的,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怪的人。不过,也不是每个学文学的都是如此的怪异。
  聂端衡闻言,双眉不自觉地皱得更紧,暗自衡量一下树的高度,发觉它没有高到跳下来就会断手伤脚的地步,他可以自己解救自己。
  “跳下来不会有事的。”聂端衡冷道,俊朗面容没有半丝同情。
  我也知道你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我!言予诺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要是能跳我也想跳,但是我有惧高症。”
  要不是因为惧高,他何必挂在这儿大半天?
  聂端衡打量着他,似乎在忖量他话里有多少真实性,毕竟在这所大学里他已见过不少拿他当赌约的荒唐事了,再加上眼前这一件也不会太稀奇。
  这所大学的学生有名的不是其它,而是特爱拿新上任或是年轻的讲师教授开玩笑,举凡新来的教授讲师,没有被整过的不是学生们看不上眼,就是还没轮到。
  “聂教授,我内急,拜托一下,只要你伸个援手救我下去,我必定会好好的回报你的。”言予诺只差没哭着求聂端衡帮他。
  谁让他这完美无缺的人偏偏有惧高这个弱点,为求平安,要他怎么样都可以。
  聂端衡凝视他那张苦脸,他的脸庞竟有那么一瞬与记忆里那张深烙的脸孔相叠,霎时,聂端衡眸底闪过一道光芒,尔后,他轻叹口气。
  “怎么帮?”他不觉得这个高度算高。
  呼,幸好聂端衡还有一点良心。言予诺悬在高空的心中大石因聂端衡伸出援手而放下。
  “喂,你要我怎么帮?”聂端衡不耐的叫声拉回言予诺出走的心思。
  言予诺回过神来,往下一看,忍不住又发出一声低吟,他把脸埋进肩窝,忍耐着胃里的翻搅。好恶心,他早上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可是……
  “你怎么了?”他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帮他的。聂端衡心头有千万个后悔。
  “……”
  “什么?”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是将话含在嘴里就是音量小得可以。
  “你站近一点,我不要看到地上啦!”言予诺虚弱的吼出声。
  好想吐!他好想吐哦!聂端衡再不靠近一点,只怕他真的会吐出来。
  聂端衡闻言挑高浓黑剑眉,哪有人请人帮忙腰还这么硬的?
  “不好意思,我很忙。”丢下这七个字,聂端衡帮忙的心情尽失,转身想走。
  “别走!”
  言予诺哪肯放过聂端衡这好不容易盼来的救星,哪知心一急,整个人重心一偏……
  “呜哇--”一声惊叫外加一声巨响打破宁静的午后。
  啾啾啾--
  麻雀飞过,太阳高悬,微风轻拂,一切不如人意。
  这是一间舒适宽敞的公寓。
  打开漆着紫金色漆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向阳的大落地窗,采用特殊弧形设计的落地窗迎进午后的澄红夕阳,为厅内所有的东西染上一层橘亮的光彩。
  沙发呈L型放置,左方离沙发一大步的地方有茶几,跟着有一台四十寸电视,支撑着电视的矮柜里头还有DVD放影机,以及一堆DVD片整齐的排列着。
  往右方望去是厨房、吧台与餐室合一的空间,旁边有条走道,两旁有三个门,看样子大概是卧房之类的。走道底是另一个空间,隐约可见阳光照射。
  只有一个缺点,这间公寓所有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白,单调沉闷的色调充分说明主人的没有创造力以及郁闷。
  哗啦哗啦--
  打开开关,莲蓬头马上冲下温度适中的水,言予诺任自己的思绪高扬,让水淋湿他全身。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登场。言予诺挤出适量的洗发精抹上湿发开始按摩头皮。大约半天前,他被一群学生架上树,有惧高症的他压根儿下不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盼到救星聂端衡经过树下,却一个不小心压在他身上,结果,被压的人没事,压人的人反而丢脸的昏倒。
  真是猪头!.
  原以为和聂端衡的初次会面会是在开学后的教务会议上,却没料到自己会以这种姿态跟他打照面。等他清楚后,他人已让聂端衡背到保健室去,而他的身分也在保健室护士热心的说明下曝光。
  “喔。”他还记得聂端衡听到他的身分时只回以一个语助词。
  “很可爱的boy吧?聂教授的感觉如何?”护士阿婆叨叨不休的问,一边发出白鸟丽子式的巫婆笑声。
  聂端衡的声音很久很久以后才传到隔了一层白色布幔的言予诺耳内。
  “嗯。”
  然后他就被聂端衡带回他的公寓了。只因他的公寓分租中,而他“刚好”就是校长指定的“同居人”。
  唉--
  压下开关,言予诺拿毛巾擦干自己,套上浴袍,踏出浴室。他扬睫环视这陌生的空间,单调疏离的宝蓝色系,让言予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等他住进来后一定要换掉这儿的颜色。
  换什么好呢?就换聂青儿最爱的粉红色好了。言予诺好笑。不知道聂端衡见到会有什么反应,还会不会只是单音响应呢?言予诺发现自己很期待聂端衡变脸的时刻来临。
  房间的门把被转开,接紧着入眼的是聂端衡高硕的身影。
  聂端衡见言予诺站在房中间发呆嘴角怪异扬起的模样,只微挑眉,将衣物丢到床上。“换上吧。”
  扔下这三个字的他又消失在合上的门后。
  半年来他改变的不多,变的只有那双眸子。言予诺出口的道谢硬是咽回喉咙。那双深邃幽黑却燃着冷炽的眸子,承载着对人世的控诉。言予诺重叹口气,跟这种人相处会让他能量减低,跟着委靡不振起来。到时候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但是,他接了这case,也混了半年,再不来为聂端衡寻幸福,只怕到时死的会是他。所以,他来了,也顺利的混到聂端衡的身边,只是还没正式见面就出差错,他们的第一次会面竟然会是在树上!
  想起来言予诺就恨得牙痒痒的。换上聂端衡借他的衣物,本想拿梳子梳头发的他这才发现他为了接近聂端衡,不得已将自己蓄留多年的长发“咋擦”一声剪成俐落的短发。他摸摸空虚的颈后,不怎么习惯的甩甩头。
  望着镜中那张百年来未曾老化的脸,只有那双黑眸偶现的精光会泄漏他涉世己深外,其余的,他就像是时下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但又比他们冷观世事……
  别想了,现在重要的是帮聂端衡寻找“幸福”,聂青儿临终的托负,他得完成。
  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没见到聂端衡,下意识的寻起他来,最后才在书房找到伏案工作的他。
  言予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紧张,他以指关节轻敲半敞的门扉,唤起他的注意力,聂端衡没有反应,微低的头紧盯着摊在桌上的文件。
  言予诺这回用力再敲门,聂端衡还是没反应,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聂教授。”不得已,他只好出口叫他。
  聂端衡沉溺于文件的头方才抬起,只见他眉微拢,问道:“有事?”
  言予诺觉得自己的心在接触聂端衡的眼睛时莫名的变得沉重,他深吸口气后道:“没什么,只是来打声招呼。”
  好深好黑的眸子,彷若是世界上最黑的墨石镶嵌在他脸上,被他一看,整个人似乎都要被他那双眼眸给吸走。
  “不必了。”聂端衡合上文件,无奈的吁口气,双手交握,手肘搁在书桌边缘,上身微向前倾。
  “嗯?”言予诺扬眉,以眼神询问。
  “我说不必了。”聂端衡冷冷地说,这桩分租事件本就非他所愿,他也没有必要对眼下这名同居人和颜悦色。
  事实上,他没有对其他人和颜悦色过。
  “可是,我们未来半年将会同居在一起,不先打声招呼,不会显得很奇怪吗?”言予诺因聂端衡排拒的态度而心生不悦。
  “未来半年我们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不代表我们见面需要打招呼。”要不是校长怕他一个人住会出事,也不会自作主张的替他征室友。
  他反对无效,只因校长跟他母亲是多年好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干妈。
  “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是因为青儿,我才不会站在这儿受你的气。言予诺在心里叨念,出口的话语却唯唯诺诺。“我想……于礼还是……”
  “我说这样就这样。”聂端衡冰冷的火气渐渐扩散,果断的口气显示他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喔。”好可怕,好可怕!
  言予诺心一凉,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聂端衡散发的负面能量占满整个书房,他不能适应的再往后退几步,朝聂端衡点下头以示礼貌的“逃出”书房。
  逃回先前那间房,言予诺背贴着房门,激烈地喘息着,熟悉不过的寒意卷上心头。
  好冷……言予诺感觉呼出的气仿佛在鼻尖凝结成一团白雾。
  好冷好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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