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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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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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儿往大德生堂过去,杨氏会提醒傅春儿要注意言行分寸。

傅春儿自然无有不应的。

然后杨氏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傅阳的亲事上。而傅阳年纪轻轻,帅气俊朗,待人有礼,又早早地传出了个“仁义”的名声,家中有女儿而在打听傅阳的人也不少。杨氏干脆决定在新起的傅家小院——“馥园”中请客,自己与傅春儿一起,帮傅阳掌掌眼。另外,杨氏母女两个也决定适时地请傅阳露个脸,让那些有人家的女眷长辈也亲眼见见傅阳。

傅阳听了母亲与妹妹的打算,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杨氏见他这副态度,就赶紧问:“阳儿,是不是你已有相中的姑娘。如果有,你就说出来,娘没有不给你做主的。”

傅阳沉默片刻,还是摇摇头,道:“没有——”

杨氏与傅春儿互视一眼,傅春儿知道杨氏打算让自己私下去与傅阳处探口风,于是点点头。然而即便是面对着傅春儿一个人,傅阳也只摇摇头,不愿说什么。傅春儿一急,就说:“哥哥,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惦记着戴家二小姐?”

傅阳眼皮一抬,说:“惦记着有什么用?我家家声家世与戴家差得太远。”

“这是什么理由么!”傅春儿快要跳起来了,这样的话,傅家的家世与纪家岂不是差得更远,她是不是也该乖乖地躲在家里,再也不考虑去见纪小七?

“妹妹,你与我不同,你是女孩子。高门嫁女,只要我家为你备一份长脸的嫁妆,再有小七爷护着你,你这辈子一定过得顺顺当当的。”傅阳对妹妹真是没的说,此刻他带着几分怜意,望着妹妹面上露出的倔强神情。

“我这边则不同,我想那戴家定是不肯让二小姐下嫁。而且我是长子,我的妻房也是一直要侍奉父母,一直要住在一起的。与其由着我来,倒不如眼下由着母亲挑一个她合心意的。”傅阳淡淡地说。

傅春儿看着傅阳,几乎要跳脚。“哥哥,你怎么知道母亲不会喜欢戴悦姐姐,另外,你也没试过,也没向戴家提过亲,你怎地就知道戴家一定不会答应?”她一向信奉实干主义,没做过的事绝不在口上轻易放弃。

“那,哥哥,你是承认了,你是对戴家二小姐是有好感的对不?”

傅阳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从当日观音山上初遇,以及之后两人之间的每一件事情,虽然并不多,但是每次相见,不知为何,他都记得牢牢的,有时觉得实在辛苦了,拿出来回味一番,仿佛都是甜的。他终于点了点头,在妹妹面前,实在是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心意。

“我是这样想的,哥哥,反正娘要安排请客,请些女眷小姐过来。我就干脆找个由头,将戴家二小姐也请来,要是娘对戴家二小姐实在不待见,两个人水火不容的,那咱们就先放放,暂时不提这事情了。但是如果娘觉得悦姐姐不错,咱们应该也想想办法不是?”

傅阳一时无话可以说来辩驳傅春儿,只好由着她去。

而傅春儿帮着杨氏张罗着请客的时候,杨氏冷不丁问傅春儿道:“你哥哥与你说了不曾?是哪家姑娘——”

杨氏问得单刀直入,傅春儿几乎要跳了起来,只说:“娘,您都知道啦!”

“嗤,”杨氏笑了一声,道:“看你们兄妹两个怪模怪样的就知道了。你哥哥心里,若不是惦记着某个特定的姑娘,他怎地就会对这事儿一点都不在乎,不闻不问地,难道连点要求都不给我这做娘的,和你这做妹妹的提提么?”

傅春儿无语。杨氏便又问:“阳儿心仪的姑娘,可是姓戴?”

傅春儿惊讶无已,一时没搭上话。杨氏说:“看来就是了。那位戴姑娘,我也是见过的,还曾经在咱家换过衣衫的,你还记得么?”

“若别家的姑娘,阳儿若有这份心,大大方方地提就是了。只是因为是戴家的姑娘,阳儿才觉得不好跟爹娘提,而宁愿将这事儿藏在心里。”杨氏叹了一口气道,“只怕阳儿还在担心,觉得我对戴家的二姑娘印象不够好,又担心她做不了长子长媳,所以才畏首畏尾的,是也不是?”

傅春儿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鸡蛋,对自己这位福尔摩斯娘佩服极了。

二百零六章 求贷

傅春儿干巴巴地说:“娘,要真是戴家的二姑娘,那您觉得怎样?”

杨氏沉思片刻,道:“若真是那姑娘,总归会有一番麻烦,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她想了想说,“我先不请余下的人过来家里了,人多了也烦。过两天春儿先请戴家的姑娘过来家里坐坐,娘与她说说话。但是记住不要告诉你哥哥。”

可是请戴悦来家竟便花了傅春儿好几日的功夫。她先是到戴家的门房给戴悦捎信,可是从来没有回音,戴家门房也不放她进去见戴悦。直到有一日,傅春儿在埂子街宝通钱庄的铺子外面偶然遇到了戴悦,这才将话带到,约了戴悦隔日来家坐坐。

说来也尴尬,傅春儿见到戴悦的时候,戴悦双目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但是她见到傅春儿还是高兴的,听说傅家翻新的房子,打算隔日请她过去转转,连忙谦道:“春儿妹妹太客气了,我一定到的。”傅春儿见她情绪低落,知道定是戴家与她亲姐姐戴茜之间,恐怕有什么事,令戴悦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实情却是如此——这一日,戴兴志来寻戴悦,说是戴振昌的意思,准备再筹备两间新铺,请她去与戴茜商议,从宝通贷一笔款子出来。

戴茜有些奇怪,平日里与宝通往来的事情,都是戴振昌或者戴兴志出面与戴茜去说的。但是她听说是爷爷的意思,便还是去寻了戴茜。

戴茜却不在家。

照理说,戴茜这时候应该还在为俆晏服丧,本该在徐宅之中足不出户的。然而戴茜却吩咐一顶小轿,将她抬到宝通钱庄的后门,从那里进去,召集了所有的管事,训了一番话,接着叫账房将账簿全部送上来,她要一一过目。

有的管事立即就慌了神。也有管事胸有成竹,当即捧了账簿送上去的。立时便有人明白过来,戴茜在宝通,早就排了自己的人了。

果然,戴茜在宝通,发落了一些人,也升了另一些人的权柄。她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有些看似恭敬,有些看似鄙夷的目光。戴茜捧起手中的茶盅,道:“我知道你们是在心里骂我,骂我一介妇道人家。孝中还插手徐家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们一句。眼下宝通所有的一切。都是徐庆的,我是他的嫡母,绝不允许有人糊弄,将属于徐家子弟的东西拿走。”

所有人见了她凌厉的眼神想。心中都是一凛,不由得有些瑟缩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戴悦来访。戴茜一怔,叫所有管事都在大厅上候着,自己去了一间小小的偏厅,去见戴悦。

戴悦与姐姐已经很久未见,此时见到她,终于不再穿着热孝之中的粗麻布丧服了。而是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素绸袄,下面系着湘裙,头上插着几枝扁银簪子。戴悦就先念了句佛。戴茜却不理这些,先问妹妹的来意,说:“你平日原不大出门的。今日怎地会来此处寻我。”

戴悦转述了戴兴志的话。

“再开两间铺子,再开两间铺子……”戴茜站起来,在偏厅内转了两圈,突然道:“戴家在广陵府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提出想去城外其他市镇开铺子?”

她倏地回过头来,对戴悦说:“你老实说,是不是最近老爷子有给你议亲的打算?”

戴悦原本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却不知怎地,姐姐竟然说到了自己头上。

“啊?”戴悦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照例浮上两朵红云。戴茜看着,更坐实了自己的想法,便说:“以后这些事情,你就推说是男人们才该管的事情,少插手。戴家那摊子眼下铺得大了,水太深,你将来又是要出嫁的,不好管。”她心情不好,再加上刚才在正厅里将那些管事训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跟妹妹说话的口气便有点重。

戴悦从小就是在姐姐的呵护之下长大,戴茜连一个重字都不曾说过她,眼下听了这些言语,心里难过,面上就现出来。

戴茜看着这幅情形,心中更加烦躁,说:“说说你都不行了,日后怎么到别人家去做媳妇。姐姐在徐家吃了多少苦,才熬出今日这样的日子。这些你,你可都知道?”

两姐妹一起长大,戴茜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等话在戴悦这里就总是出现反效果。果然戴悦就低下头去,眼中浮现出水汽来。

“好了好了,没事的,二妹!”戴茜从小就看不得戴悦哭泣,“就回去与兴志哥说,他要的银子数目我贷了,利钱按市价来,眼下三个月利钱正好是不高的时候,等进了腊月就会提一些,叫他心里有数。”

戴悦应了,可是依然面上有点委委屈屈的样子,慢慢站起来,郑重谢过了戴茜,这才告辞出去。戴茜心中便更加不悦,仿佛自己的亲妹便与自己生分了一般,想了想,却追出来,大声对戴悦:“不要忘了告诉戴兴志,他从我这里贷的款子,决不能挪作他用,另外,我会上门单独过问这两间铺子的经营,必要的话,会看这两间铺子的帐。”

戴悦已经快要走到了宝通门外,听见这话,遥遥地转身,朝戴茜躬了躬身,表示她晓得了,一定会将这话带到。然而戴茜看着戴悦转身离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与亲妹妹之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说话了。

而且方才明明自己有问到戴家是否准备给戴悦议亲,而戴悦也确实有些反应,可是,怎地,自己在这里竟只能想着生意上的事,一点都不晓得去关怀一下妹子的亲事呢?难道就是应为这个,戴悦才这样沮丧的么?

戴茜倚门沉默半晌,才回到宝通的正厅。管事们依旧整整齐齐地站着,有些她早已收服的人正带着谄媚的脸色,立在她面前,而另一些,却低着头不敢看她。她心中有数,即便是这些人还没有全心归附,但是自己刚才一番行事也已经足以威慑这些人心了。

她不就是要这些么?

然而戴茜却一阵烦躁,提手托起桌上的一盏茶盅,用力摔了出去。

二百零七章 相看

傅春儿回家,将她已经邀请了戴悦来家的事情,说与杨氏听,最后顺嘴问了一句,道:“我们邀戴家姐姐过来的事情,要不要说与爹知道?”

杨氏想了想,说:“不用,本来就是女人们之间来往的事情,要你爹一个大男人,瞎掺合做甚。”

傅春儿觉得有道理,干脆打算等事情有点眉目了,再与傅老实说不迟。岂料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傅阳的亲事后来生出许多波折,这却是傅春儿与此刻杨氏始料未及的了。

隔日戴悦准时过来,傅春儿接了,请她往馥园里来坐。

戴悦这日打扮得很清爽,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妆花小袄,下面系着月白色的湘裙,头上簪着八月黄,耳畔戴着一对小小的金丁香,此外却别无太过奢华的装饰。然而傅春儿却看的出来戴悦是精心装扮过的,至少从面上淡淡扫着的脂粉可以看出来,正是再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所谓恰到好处便是如此。

傅春儿作为主人,带着戴悦在自家“馥园”里转了转。戴悦一两年以前曾经到访傅家,自那时之后,傅家经过扩建,又精心起了院子。戴悦虽然早就听说傅家“翻新了院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过傅家今日会是这个样子。

傅春儿请戴悦上楼,两人先是在傅春儿的闺房里稍坐,跟着傅春儿便带戴悦去了自家小楼上的“美人靠”边坐着,这里可以看见“馥园”小小庭院的全景。

这“美人靠”是仿的歙州府民宅的样式建的。傅家小楼,楼上作为日常起居之所,而楼下的功能则丰富一些,会客的大厅与傅阳、傅正的书房都在楼下。小楼的二楼在众人的起居之所外面筑了一排走廊,走廊之侧,修着一条长长的靠椅,歙州府管这叫做“美人靠”。

傅春儿请戴悦凭栏坐着,玉簪就托了一个朱漆的小盘,上面盛了茶水点心。放在两人中间。玉簪见戴悦穿着不俗,人也俏丽柔媚,不由得多打量了戴悦几眼。戴悦见了玉簪的神色,又不好意思起来,面上涨红自不必说了,连耳廓也变得红红的。

傅春儿心里叹气,觉得这位姐姐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越来越容易害羞了呢。她哪里知道戴悦一直在猜着傅家今日请自己过来的用意,自觉有七八分可能,是傅家的长辈想先见见自己。戴悦既存了这个心思。自然就容易多心起来。见到玉簪连连打量。已经紧张得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姑娘,主母请您方便的时候与戴姑娘一起去她房里坐坐。”玉簪送信,傅春儿就说:“知道了!”她晓得娘心中肯定是有些着急的。但是她还是希望戴悦能够稍微镇定一些才去见杨氏。

“戴悦姐姐,我娘日日在家中操持。总说她很闷的,这下想见见你也一定是想与你说两句话,解个闷的。”傅春儿朝戴悦眨眨眼,安慰戴悦,意思是我娘很随和的,就是找你随便聊聊,不要太紧张。

戴悦“嗯”了一声,站了起来,道:“是——”面上的红云一直不曾散去。“不着急啊!”傅春儿见了戴悦的反应。感觉这番指点完全被人错解了,明明她在说自己娘很和蔼,只是想找人随便聊聊而已,怎么偏戴悦听了就好似要准备去被人耳提面命了似的。

傅春儿越是为戴悦着急捏一把汗,便越是使不上力。两人一起去杨氏。杨氏和蔼地与戴悦问了几句。可是戴悦不是羞怯地小声答话,便是答得磕磕巴巴的。

杨氏便道:“春儿,去看看厨下,你不是一早就准备了甜汤给戴姑娘的么?”

“嗯,是——”傅春儿努力给戴悦送去个安心的眼神。可惜戴悦此刻心中似有一只小鹿扑扑乱跳,根本没有注意到傅春儿使的眼色。

傅春儿无奈,只得自己去厨下,将甜汤什么的给做了,跟着忙忙地端了过来,请杨氏与戴悦食用。

这时,也不知道杨氏与戴悦说了什么,傅春儿进去的时候,两人相谈正欢。戴悦又恢复了镇定,而杨氏则完全不动声色,只逗引着戴悦随便说些衣服料子啊、时令菜蔬啊、食单啊,两人很有默契地都避开了胭脂水粉这个女性话题不谈。

少时大家都用过甜汤。杨氏便说:“戴小姐,今日扰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春儿,咱家备下的礼物,快快拿出来给戴小姐。”

傅春儿就拿了出来,却也不是傅家铺子的出产,完全是傅春儿闲下来的时候,与素馨与玉簪两个一起做的一些手工,穿的珠子,打的络子,还有一方绣帕,除此之外,杨氏也送了戴悦一个荷包,里面是一对银夥子,都打制成苹果的样子,寓意“平安”。戴悦登时就慌了手脚,嗫嚅了两句,好容易鼓足勇气,说:“伯母——今日原是我失礼了,没有带礼物上门……”

杨氏闻言笑道:“怎么就失礼了呢?你今日原肯来陪我说话,我心里真是高兴着呢!”她横了傅春儿一眼,说:“我们家这些小的,每日就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越来越不理会我这个做娘的。”

她原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戴悦竟尔眼圈红了。杨氏这才自悔失言,她曾经从傅春儿处得知戴悦自小父母亡故,这么一说,哪晓得便勾起了戴悦的伤心事,连忙说:“瞧我,这不会说话的——”

傅春儿看得出戴悦在极力控制自己,晓得戴悦大约是与杨氏一番和颜悦色地说话,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起了孺慕之意。

果然听戴悦声音抖了抖,说:“伯母这么说,是要折杀戴悦了。这要是伯母不嫌戴悦没用,要我日日过来听伯母说话,我也是愿意的。”她说得极为真挚,杨氏一时也动容。

傅春儿看看不像话了,人家姑娘过来与自己娘说话,说着说着把客人给说哭了,连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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