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动弹不得,便只能这样看她,“你,你没事吧。”
她连忙摇一摇头,道:“奴婢无碍,姑娘放心就是,还有景儿,她也没有事。”
帝蜃从她身后行了出来,满面的担忧之色,他同样蹲下了身子看我,眼里浓浓尽是心疼之色。
“你昨日又发作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带你来这里。”他的语声中有深深的无奈,雾气在他的发丝边缭绕。
“这是什么地方?我,我可有伤人?”我双眉紧蹙地道。
帝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微微眯了眼睛,才发现他的袖口有丝丝血迹。
我深吸一口气,凉透的空气灌入鼻翼,我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我静静望向他,道:“你袖子上的血是哪来的?”
他撇了撇嘴,将手臂抬起来轻轻摇晃两下,便淡淡朝我道:“你的眼泪,忘了?”
这池水清澈,我便将双手紧紧护住胸前*光,双颊不自觉地泛起一阵微红色,他双眉一挑,浓浓的愁色聚集在眉间。
我的心有些微微的抽痛,他轻叹一声,“时辰也差不多了,这个地方,叫 做净池,本是一种酷刑。。。。。。‘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冷声道:“然后呢?”
他的眼中尽是悲悯之色,我鲜少见过他这般失色的样子,倒有些不像他了。
“你体内的青殇之力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以抑制,当时你已经发了狂,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自身真气将你禁锢住,想到这个地方,修仙之人多有犯错之人,犯得过错很严重的人,便会遣来这池子浸泡,便能洗去所有的修为,也意味着要从头再来过。”
他的语声清清冷冷的,但这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这刑罚听起来倒没什么,不过对于修仙之人,或是已经成仙之人,便是致命的打击,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修为没了,也相当于个废物。
我听了之后,没有太大的讶异惊叹,反而有一丝喜悦从心底涌上,我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些希望的光彩问他:“这么说来,我的青殇之力,也能够被洗去,是么?”
他的眉头却越蹙越深,我不解,可心底已隐隐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过不了片刻的功夫,帝蜃就凝视着我道:“这便是最让我头疼的事,当时抱着你跳下这池子的时候,你的确是安静过一段时间,我本以为,能够起到效果,可是你的双眸仍旧猩红,只是神智清醒了些。”
我双唇紧紧抿着,半晌没有说话,暖轻看我二人的神色尴尬,便连忙在一侧柔声道:“帝子,您看姑娘也在池子里泡了那么久,虽然不能去除青殇之力,但好在能够暂时地压制住,不如就先带姑娘出来吧,泡在这池子里,可是不好受。”
她的语声恳切,我感念于暖轻的悉心照料,只是心底仍存了愧疚之感,“对不起,暖轻,都是我的错。”
她却释然地摇一摇头,道:“奴婢并没有怪过姑娘,你看,奴婢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她说罢,还展开双臂,转了个圈给我看,的确,她的面色也恢复了红润,并没有看出太多的不适来。
我这下才稍稍安了心,帝蜃则一直凝视着我,他的眼神有些深究的意味,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这池水清澈,我的身形已被他尽数看去。
红晕渐渐浮上我的脸颊,我冲着暖轻道:“恩,暖轻把衣裳给我吧。”
她笑一笑,刚要拿衣裳给我,便尴尬地收回了手,道:“那个,姑娘,帝子封住了你的穴位,要他才能解的开,姑娘你也才能上来呀。”
我焦急不已,便道:“可是我什么都没穿啊!”
暖轻低低一笑,竟有些揶揄之态,帝蜃缓缓站起身子,从暖轻的手中接过衣裳,便要朝我走来,我连忙道:“你做什么!别过来。”
他嗤笑一声,轻轻挑一挑眉,道:“我不过来,难道你还想继续呆在里头,如果你不冷,我倒觉得是好事, 能多压压青殇之力。”
他明明看出来我是在难堪,可还要故意这样说,我便紧抿双唇,没有言语。
他又继续道:“行了,我又不是没看过,我抱你上来。”
我嘴边那个“不”字还没有说出,他就跳了下来,将我揽进他的怀中。
突然有了暖意,我便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
待上了岸,暖轻便赶紧将衣裳给我穿上,我浑身已经冻得像块儿坚冰,却还好好的,这也算是个奇迹吧。
若是凡人,只怕早已经死去。
我呼出一口热气来,帝蜃伸手在我的肩膀一点,浑身便传来了一股酥麻地感觉。
我的双腿终于能够动弹,只是双足还赤着,暖轻懊悔地看着我道:“奴婢忘了给姑娘拿鞋了。”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便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脚,帝蜃便一把将我横抱起来,他的身上已经湿透,而我则是干净的。
心里有些自责,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将脸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让我感到安心。
待出了这个池子,我才惊觉,所谓的净池,并不单单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池子,而是一整座山。
而从山脚至山顶,都是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池子。
从山上一路行下来,我才发现之前我泡的那个池子,是最顶端的一个,若是从灵气来分析,那个位置应该是最清澈,也最能够净化修为的一个池子,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无用。
思及于此,我的心里便有些难受,身子也往帝蜃怀中缩了缩。
才刚走出一小段路程,便有几名士兵模样的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帝蜃停了下来,他们浑身银白色的盔甲,却与伏天门的士兵并不一样。
我微微蹙了眉,他们几人身形魁梧高大,面色严肃至极。
其其地站在帝蜃身前,且手上都握有兵器。
见帝蜃不语,便整齐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参见帝子。”
他冷哼一声,道:“让开。”
站在中间的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已是不卑不亢之态,他双手抱拳,郑重地道:“这净池乃是仙界重地,帝子怎可带一个不知名的人到此地,已是触犯了仙规。”
帝蜃抱着我的双臂紧了紧,暖轻也躲到了他的身后。
此刻帝蜃的眼中唯有深不见底的空漠,“可以,你们且把我抓了去就是。”
明明是挑衅的话语,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便带了毋庸置疑的味道。
那将士立刻垂首恭敬地道:“属下不敢,帝子是圣人,这净池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但您怀中的这位姑娘,便是不行,还请帝子体谅体谅属下,将这位姑娘交由属下处理吧。”
帝蜃的眼中已有怒火闪现,他沉默片刻,倒是暖轻站了出来,仰首看向那男子,冷声道:“这位大人说我家姑娘犯了仙规,那您冲撞帝子,岂不是也犯了仙规,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帝子也敢拦!”
他听得暖轻这般斥责,久久没有言语,帝蜃稍稍缓和些语气,继续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让开。”
那人却硬是执着地不动,也不说话,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那男子过了半晌才道:“若是帝子您执意要带她走,那么属下就只有去禀报雪神上尊了。”
暖轻双眉紧蹙,低低道:“我说怎么看你们那么眼熟,原来是雪神上尊派来监视帝子的,你们尽管去禀报!”
她的话也正是帝蜃的话,说完后,帝蜃便抱着我从他们中间强行穿过,他们虽然气焰嚣张,但是胆子还没有大到敢同帝蜃作对,此刻也只好乖乖让路。
第二百零六章 神兽,鬼车
在回辞宁宫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倒是暖轻担忧的神色显露无疑。
我静静望着她,道:“暖轻。”
她边走边侧首看我,眉目间有化不去的浓浓愁色,“姑娘怎么了?”
我的语声有些微微的局促,“私闯净池,若是寻常仙界之人,惩罚会是什么?”
她的目光有些踌躇不安,便将眸子转向了帝蜃,他从唇间吐出的话语声带了丝刻意的疏离,“革除仙职,驱离仙位。”
我的神色有些黯淡,心下已是怆然不已,暖轻撇撇嘴,她开口的时候有热气从她口中撒出,就似在人界之时,冰寒刺骨的雨雪天气,让人心底只觉一阵寒凉。
“这净池换成了雪神上尊的士兵在看守,是否和玄仙大人有关系,她才来过辞宁宫,看见姑娘和帝子,心里肯定是会不舒服的。”她的语声淡淡,但是说的话也是事实。
帝蜃不由得冷哼一声,眉眼间尽是怒意,我深吸一口气,从呼吸的痛楚间,我几乎能够闻到皮焦肉烂的味道。
“蠢人,他们尽管来挑衅,看看这仙界到底是我做主,还是他雪神做主!”黯然的神色微微一亮,似跳跃的烛火。
我攥紧了他的衣裳,掌心那些伤痕还历历在目,但这疼痛感能够使我清醒些,这样也好。
这几日我都待在辞宁宫内,这是个没有黑暗的地方,我总是觉得陌生,但好在每日有暖轻和景儿侍候着我,倒好了许多。
也许是那日在净池浸泡起了作用,我没有再发作,只是双眸的猩红之色愈发深邃,而我内心的不安之感也愈发严重。
我没有踏出这屋子一步,生怕会突然发作,然后又再次伤及无辜。
今日阳光正好,我便让景儿为我抬了把椅子置在窗边,有轻柔的风吹进来,偶有吹进几片落花花瓣,我便用个小银碗装起来,再泡上些冰冰的水,倒是很美。
“姑娘,帝子让景儿给你做了些吃食来,帝子说一会过来,要带姑娘去个地方呢。”景儿双手端着食盘走了进来,今日的她着了件儿水蓝色的小氅,脖颈周围有毛茸茸的围边。
看着煞是可爱,我静静凝望向她,浅浅笑道:“你今日穿这么多,看来也是个怕冷的。”
景儿朝我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将食盘放在了我的桌子上,我垂首看了眼,是些清淡可口的事物。
“姑娘尽笑话我,快吃吧,这几日姑娘都没有去外边儿,想来也是闷坏了吧。”她为我拿了碗和筷子,轻声一叹,道:“姑娘你也别多心,帝子这几日都在外边忙,想来也是为了姑娘的事。”
我淡淡颔首,哪里又会怪他,这几日不让我出门,也是害怕被雪神的那些士兵看见,这辞宁宫看似安宁平静,但每日听着我屋子外头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些士兵在看守着。
他的心意,从不说出口。
我吃完东西后,刚好帝蜃也进来了,他的双肩沾了些雪花,我徐徐起身,猛烈的阳光下却没有炙热之感,倒全是凉意。
仙界也不过如此,人人都想来,但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处忍心冷暖自知的地方,同样充满了勾心斗角,阴谋,权势的地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淡淡扬眉扫了景儿一眼,道:“你出去吧,我待会带她出去,你和暖轻看好辞宁宫,外人一律不许入内,不论是谁,可听明白了?”
景儿看他严肃至极的模样,也郑重其事地点一点头,难得正经地道:“帝子放心,景儿和暖姐姐会看好的。”
说罢便盈盈离去了,我走至他身前,看着那肩上不化的雪花,心底某处地方似乎就塌陷了。
我不自觉地抬手为他轻轻拂去,帝蜃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面色沉重地道:“我问过师父了,他说你这青殇之力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凶力,若是运用得当,便可有匹敌一国之势,可若是自身体质太弱,便会慢慢被反噬。”
我似懂非懂得看着他,帝蜃用力握一握我的掌心,又继续说道:“这其中的意思便是说,这几次你的发作,皆是在被反噬,它在慢慢地控制你,我不知道为何你的体内会存有青殇之力,而它又为何选择你作为寄体,但是我不允许这东西伤害你一分一毫。”
我眉头深深蹙起,“所以前几次伤人,杀人,都不是我干的?”
帝蜃的声音沉沉如滂沱大雨,他静静盯着我的双眸,神色僵了一僵,“对,羽澈是魇,他的能力你 也见识到了,但此刻我想说的,却是你,青离。”
他的眸中有暗沉的辉色,流转如星波皓皓,我神色不自然地转离他的眸子。
“你不能被这力量给反噬,若是你不能够控制它,到时候,便会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浩劫。”他的身影立在光影之下,遗世独立之姿,叫人不能直视。
“这么说来,我倒真是个怪物了,呵,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生,又是如何存在的,看来,我不过是个不祥之人罢了。”我的神色微微一松,流光里似乎泛起了无数沧桑的浮影。
我垂首黯然不语。
帝蜃将我揽进他的怀中,道:“我师父说他有法子能够救你,青离,跟我走,我不能让你出事。”
他的眸中有流光滑溢,那里头,是一种叫做希望的光彩,明媚动人。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脑仁在微微作痛,他的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清凉的喜悦。
我轻轻抬手揽住他的腰,这个男人,陪了我两生两世,生死我们共同经历过,不同生,却同死,这样的缘分,求而不得,却让人痛心怆然。
“你师父是谁,真的,能救我?”我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微微颤意。
他将下颌抵在我的发顶,语声中有毋庸置疑的意味,“上予真仙。”
我愕然不已,被他这四个字给惊到。
但随即便微微一笑,是了,他是帝子,是这个仙界的主人,能够做他师父的人,又岂会是无名小辈。
但我还是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被震颤到了。
上予真仙,乃是万古之际的仙士,却甚少收弟子,帝蜃是一个,听闻雪神也是,可他向来神秘,为人古怪不已,千年之前仙界与红莲地狱之战,便是由他出面,才得以调停。
光是这一点,整个仙界的人,包括仙帝在内,就必须尊敬他,只是我不清楚,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才,居然能让战争停止。
帝蜃拍拍我的后背,呆愣住的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凝眸向他,却是久久没能言语。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别那么惊讶,我师父人很不错,让我一定带你去给他看看。”
我的脖颈凉凉的,看来这水凝珠串跟了我几日,倒也多了几分灵气,也被我的喜悦而感染。
待出的辞宁宫门,我才发现暖轻不知何时已经候在了门口,但令我惊讶的却不是她,而是暖轻身侧那只巨大的鸟。
或许,我说它是鸟有些不贴切,因为它有九头。
帝蜃看我呆愣住,没有朝前走,便上前摸一摸巨鸟的头颅,身子十分巨大,看起来凶恶异常。
却在帝蜃手掌的抚摸下渐渐乖巧。
他侧眸看向我,倒是暖轻上前来,道:“姑娘不要害怕,这是鬼车,是上予真仙的神兽,特地派来接姑娘和帝子的。”
她一说“鬼车”,我便知道了,难怪才见这鸟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熟悉感。
这是人界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别名又叫九头鸟,色赤,似鸭,大者翼广丈许,昼盲夜了,稍遇隐晦,则飞鸣而过。
我以前只当这是个传说,却不曾想过,今日竟然看见了真真实实的鬼车。
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这鬼车应是凶煞无比的,它的一滴血便是凶咎。
我慢慢朝前走去,看着正中间的一个头颅,只见它眼睛珠子呈现红色,并没有盲化,向来传说也不过如此,毕竟不如亲眼所见。
鬼车的眼睛突然间齐刷刷看向我,而且还发出轻微的叫声。
暖轻挑一挑眉,看向我,一脸的惊奇,“哟,这鬼车好像是认识姑娘一样,奴婢可从未听过它的叫声呢。”
我看着那九个头颅,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间。
我走上前,来到鬼车的面前,它竟微眯了双眸用嘴尖轻轻蹭一蹭我的脸颊,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些酥痒,我便咯咯地笑了出来。
帝蜃也被我的笑容感染,道:“这就是有缘了,以前我跟着师父的时候,这鬼车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我碰一下,如今竟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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